第六章 塞翁失馬
李家書屋內，有一人手捧書卷，朗聲踱步，麵前坐著一位少年，同樣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
“古人有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意思是說，有朋友遠道而來，我很不開心……”
讓李帆驚奇的是，這個世界的文化竟然與前世的傳承異曲同工，更像是一個平行世界，隻是在某個奇點，導致曆史進程和李帆所熟知的南轅北轍。
但這些東西與我何幹啊！李帆對這些文縐縐的古典經文沒有半點興趣，甚至可以說避而不及。
整整一個早晨，白學了。李帆眼前的這位身穿素袍的老者，聽到李帆的解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作為老師，顯然李帆的回答並不讓他滿意。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想必，你也是累了，一時片刻也聽不進更多東西。”
聽到老者話語，李帆如釋重負，趴在桌子上，長出一口濁氣，顯然是疲憊不已，但接下來，老者的話語讓他的臉直接垮了下來。“休息半刻鍾，我們繼續上課。”
李帆幹咳一聲，口是心非道：“先生真是老當益壯，連上一上午的課，都如此精神。不像我，都已經累得快睡著了。”
“這有何累？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我非但不累，反而精神抖擻，興致盎然。”言真清道。
李帆耷拉著腦袋，擠出幹巴巴的笑容說道：“言老先生之大義，學生佩服！隻是老先生您畢竟年歲已高，更應當勞逸結合，若是累壞身子，耽誤了傳道受業，學生可擔待不起啊！所以您還是多多歇息吧。”
聽聞李帆一番言論，言真清撫摸長須，點頭微笑，很是滿意地說道：“哈哈，善哉！如此年紀便心懷感激感恩、敬老愛老之心，還如此好學，是塊好材料！無妨，我這把老身子骨還撐得住，那便繼續上課吧！”
李帆聽到言真清這番話，差點白眼一翻直接向後倒去，要知道他一個上午，聽著《論語》都快要神遊四海了。
李帆隻能在心裏叫苦不迭：老先生啊，我是這個意思麽？您難道還聽不出我的弦外之音麽！但這種掃人興致的話語，李帆是羞於開口的。
直到言真清心滿意足地離開院子後，李帆才眼神迷離地讓巧兒趕快過來攙扶自己起身，他的腿早已經盤坐麻了。巧兒一邊憋著笑意，一邊將李帆攙扶起身。
“臭丫頭，竟然敢笑我！”李帆輕輕敲了一下巧兒的腦門，有些鬱悶。“誒呀誒呀，腿麻了，快扶住我！”
“當心啊，少爺！”
巧兒不敢鬆開手，方才李帆剛起身便差點摔倒，若是摔出個三長兩短，那這樣的罪責她可擔待不起。
李帆重新坐下揉捏著大腿，活絡著血液流通，稍微舒服了一些，“言老先生站了一個上午，他老人家不累的麽，我坐著都坐累了。誒……”
巧兒伸手替李帆揉捏著腿，細聲說道：“少爺，言老先生乃是當代大儒，多少人想要聽他講課都沒機會呢，少爺這是您的福報啊，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李帆整個人躺在坐席上，哭喪著說道：“這樣的福報我消受不起，讓給別人去吧！”
巧兒嬌聲笑著，繼續幫李帆揉著腿，沒多說什麽，但她知道李帆已經變化很大了。李天笑不是沒給李帆請過先生，但沒有一人能夠在李帆這裏討到好處，若是李帆心情不好，被揍也是常有的事，現在李帆能夠坐一個上午聽課，已經是極大進步了。
此時的言真清正坐在李家中堂飲茶，主坐上的李天笑很是迫不及待地問道：“言老先生，您看我這大侄子，沒有做什麽冒犯您的事情吧？他是否認真上課啊？”
他很清楚自己大侄子過往的“豐功偉績”，但這次不一樣，以往整蠱老師、打老師，做就做了，他來擦屁股，但這次來的可是大儒言真清，他是真害怕李帆腦子一熱冒犯了言真清，那可就麻煩大了。
言真清抿了一口茶，隨後露出微笑：“不錯，還不至於無可救藥。我也曾聽聞李公子的事情，曆來風評，的確有些不堪入目，但今日一見，能夠坐定一個上午的定力，著實難得。百聞不如一見啊！”
李天笑訕笑道：“讓先生見笑了。不過我們家帆兒，他絕對是可塑之才，打小就聰明得很，就是這股子聰明勁兒沒用對地方，平日總想著逃學、厭學。今日得先生教誨，帆兒居然能夠坐著學一個上午，如此變化，我這個大伯甚是欣慰啊！還請老先生多費心，教教我家帆兒了！”
說著，李天笑便起身向言真清拱了拱手。
言真清擺擺手說道：“李員外言重了。我既然答應教導李帆，自有教書育人之責，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
同樣在一旁的祝允文也對李天笑說道：“李大哥，你就放心把帆兒交給言老先生吧，他老人家一言既出便是駟馬難追，自然是用心教導的。”
李天笑也是笑道：“是我這個大老粗欠考慮了，言老先生莫怪責，哈哈。”
言真清微微一笑，不以為然。
隨後言真清便在李天笑等人陪同下，用過點心，便繼續拉著李帆講課。李帆也隻能隨口塞了兩塊點心，老老實實坐回位子，聽著枯燥的說課。
李帆一臉困意，按照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睡午覺了，尤其是如今轉涼的秋季，睡起來更是愜意，但看言真清的精神勁兒，似乎能講到晚上。
這樣可不行！讀書是小，睡覺是大。即使要學習，那也得睡夠了、精神足了才能學習，不然事倍功半，學不入腦怎麽能行！況且自己年方二八，正是需要充足睡眠的關鍵時刻，他一定要想辦法午睡！
回到書房，言真清正打算拿起書本，李帆便湊上前，撓撓頭說道：“先生，您看我們剛用過點心，所謂飯飽思眠，我們是不是應該小憩片刻，再繼續上課啊？”
言真清尚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隻是微笑說道：“這倒也無妨，那你想小憩多久，半刻鍾，還是一刻鍾？”
李帆伸出兩根手指，笑容滿麵，畢竟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言真清看到兩根手指，眉頭微皺，“兩刻鍾？未免太久了。”
李帆看言真清理解錯了，便訕訕說道：“先生，是，是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你……”言真清瞪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帆，“兩個時辰過了，醒來該是日落西山了吧！”
李帆嘿嘿笑道：“那就一個時辰！先生您年紀大了，也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比我更需要休息，不能太過操勞。”
言真清被氣笑了，到了這一步他怎能反應不過來，李帆這小子明擺著是想偷懶了，自個兒想偷懶也就罷了，還冠冕堂皇地把他這老頭子扯上，說什麽更需要休息，真是荒唐！
“氣煞我也，當真朽木不可雕也！”
李帆看言真清有些氣急，便連忙說道：“先生莫激動，學習固然使我愉悅，但身心疲憊也同樣不可忽視，不是學生不想學，實在是太累了，而且先生您站了一天，當真不累麽？”
“老夫不累！”言真清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原以為外界對你的風評惡語有所誇大，卻沒想到還是略有收斂了！難道你就不想著上進一些，讓自己臉麵有光麽？！”
李帆摸了摸鼻子，嘟囔道：“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言真清氣得搖搖頭，“也罷，你自己沒有這份心，即便是我壓著你去學也沒用。去休息吧，莫要在這礙我的眼。”
李帆眉開眼笑，“謝謝先生，那我先去休息了。我讓人帶先生您去客房休息，睡醒後留在我們家吃個晚飯哈。”
言真清兩眼一瞪，聲音略微抬高，“不必，老夫精神得很！還有，隻準許你休息兩刻鍾！”隨後起身到屋外散步。
“啊……”李帆歎了一聲，隻能是珍惜來之不易的兩刻鍾，“謝謝先生。”
兩刻鍾，剛躺下有睡意，估計就該起**課了。李帆也不回房休息，幹脆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但這樣略顯局促的位置卻讓他毫無睡意，便拿起筆寫寫畫畫。
興許是想起自己居然能夠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開啟全新的人生，李帆心中頓起感慨，提筆揮墨，一氣嗬成。
舊人不知我近況，新人不知我過往，縱你閱人何其多，再無一人恰似我！
李帆心滿意足，放下毛筆，把字晾在一旁，直接倒在坐席上，昏昏欲睡。自從他受傷以後，精力大不如前，嗜睡成性。
迷糊之間，李帆好像看到了自己，穿著現代裝束的自己，正在跟自己揮手道別，隨後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今吊兒郎當的模樣，身邊還有巧兒幫喂著葡萄送到嘴邊。
真是，太美好了……
李帆沉沉閉眼，卻突然被身邊一聲大喊震醒。
“好字！！！”
李帆一臉無奈地看向不知何時從屋外走回來的言真清，此時正拿著李帆寫的字仔細端詳。
“莫非這是你寫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