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中何事

兩人離了小鎮,順著官道往西而去。

南嘉魚年紀雖然比曹沫大,但心性確實比不得孤身走過三千裏路程的曹沫來的成熟。

隻見這一襲青衣時而晃悠著走在曹沫前麵,時而停步摘些路邊認識的花花草草,反觀曹沫,一路都是規規矩矩趕路,有一種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氣。

“小沫子,這一路也太沉悶了吧,陪我說說話唄!”青衣少女耐不住一路的沉悶,首先開口道。

“說什麽,我覺得很好啊,”少年不知道怎麽接上話茬。

“好個屁,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得對我感恩戴德。”

“怎麽感恩戴德?像書上說的自薦枕席,以身相許?”

“呸呸呸,我看你隨身帶的都是一些正兒八經的書,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呢,沒想到是裝模作樣,也是個虛偽的大色胚。”

少女漲紅了臉,怒罵道。

“哪裏哪裏,不過是涉獵廣泛,博覽群書而已。”

曹沫理了理衣服,一本正經地答道,頗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好嘛,扳回一城,原來對付南嘉魚的最好辦法就是臉皮厚,之前被少女各種嘲諷,節節敗退,丟盔棄甲好不狼狽,頭一回厚著臉皮說話就攻守異勢了,曹沫心想。

少女一張臉紅得都快滴水了,一時答不上來話。

而曹沫似乎頗有沙場老將的天賦,懂得乘勝追擊,又一本正經地對南嘉魚說道

“救命恩人,你說這個報答行不行,實在不行,給你當牛做馬,來來來。”

曹沫說罷就要俯下身,南嘉魚看著在前麵沒臉沒皮俯身的曹沫,一敗塗地,但是本就心性高傲的醫家天才少女沒有敗將的羞愧,反倒被前麵的少年氣的說不出話。

南嘉魚看著前麵的白衣少年氣不打一處來,對著俯身的曹沫屁股就是一腳,白衣少年本就是身體前傾沒把握住平衡,當即就摔出了個狗吃屎。

曹沫本來還正沾沾自喜,沒防住南嘉魚會來這一下,一個不注意就趴在地上吃了滿嘴灰,饒是多眉清目秀的謫仙人在此時也沒多少仙氣了。

南嘉魚看著在地上吃灰的曹沫,強忍著笑意,拍了拍手揚長而去,留下曹沫一個人在地上黯然神傷。

坐在地上的曹沫此時對一個道理加深了印象,拳頭比你大的人不能惹,有些女人也不能惹,而拳頭比你大的女人更不能惹。

從那之後,有一位行走江湖的白衣少年明顯謹慎了許多。

這江湖啊,刀劍無眼,凶險的很。

踹了曹沫一腳後,南嘉魚不知道是對曹沫慚愧還是別的原因,腳步明顯快了許多,一路上也沒了那麽多小動作。

南嘉魚總歸是五品修士,速度比曹沫快了不少,這下輪到曹沫在後頭吃灰。

趕上南嘉魚的時候,兩人都及有默契地沒有提曹沫摔倒的事,隻是沉默的地走著。

在到正午的時候,也沒看到什麽人,兩人都知道接下來還有很遠的路程才能遇上城鎮,所以隻是簡單地解決了一下午飯就又急匆匆地趕路。

所謂午飯,無非就是曹沫將之前收起來的野豬腿拿出來烤,聞到烤肉的香氣,南嘉魚也顧不得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半推半搶地就吃了一大半,吃完還露出讚賞地表情,裝模作樣地對曹沫豎起了大拇指。

“手藝不錯,雖說比不上什麽天下有名的大廚,但與那小酒樓的廚子比還是綽綽有餘的。”

曹沫沒答話。

南嘉魚倒是會順杆爬,很豪氣地拍了拍曹沫的肩膀,似乎是在說之前的事就此揭過,我不怪你。

曹沫也沒辦法,他能怎麽辦,總不能說自己不同意吧,心裏隻得默認少女的說法。

南嘉魚不知道是看出了曹沫的想法還是就沒怎麽在意過,也再沒提起踹曹沫的事,吃完飯就心安理得地看著曹沫收拾。

等收拾完後,兩人重新上路。

一白一青,一少年一少女,就這樣在大山裏跋涉,偶爾拌兩句嘴,說是拌嘴,其實都是青衣少女單方麵對曹沫的打趣,孰勝孰敗高下立判。

兩人從白天走到黃昏,晚霞披在兩人身上,頗有種金童玉女的感覺。

眼見太陽快落下,白衣少年抬起手望了望遠方的大山,離走出去還有很遠,四周也沒有什麽人煙,少年拍了拍手看向少女開口道

“今天看情況是要在這裏過夜了。”

“啊呀呀,小沫子你不會是故意停在這裏的吧,孤男寡女荒無人煙的。”南嘉魚裝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陰陽怪氣地對曹沫說道。

這次曹沫學乖了,不敢再造次,撇撇嘴沒有說話。

南嘉魚看他沒打算搭理自己,也自覺無趣,沒有再說什麽。

曹沫四下尋了尋,指著一塊開闊的背風地,

“就那裏吧,今天晚上就在那裏睡覺了。”

少女表示沒異議,走到曹沫指定的地方,抽出兩把短刃三下五除二地功夫就將那裏修整了出來。

曹沫就地取材,找了兩顆合適的小樹搭了一個簡單的烤架,憑空取出了半塊生肉,這是上次與野豬大戰後的戰利品,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夜幕降下來,兩人圍著篝火烤肉,一場秋雨一場寒,一陣風勾動地那叢篝火時小時大,兩人不自覺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篝火跳動就像條離了水的魚,火苗炙烤著的那塊肉發出滋滋的聲響,香氣也漸漸飄了出來,曹沫撒上準備好的調料,香味撲鼻。

兩人都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突然,不知是不是香味太迷人還是少年太動人,南嘉魚一個沒注意,火苗突地衝到她麵前,少女一個躲閃不急就被調皮的火焰燎了一下。

“哎吆!”

少女驚呼一聲,然後惡狠狠地衝火焰揮了揮拳頭,毫無五品高手的風範。

曹沫將少女的憨態看在眼裏,一個沒忍住就笑起來,心想還沒人治得了你了,一天的鬱悶消散不少。

南嘉魚看到曹沫的在笑自己,一對眼睛當即就睜大,恨恨地瞪了曹沫一眼,似乎在說你再笑一下試試。

要是之前曹沫肯定就是馬上收回笑意,老實的不能再老實,而這一次,少年竟然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少女看,眼神毫不掩飾。

火光搖曳,少年的心好像和這火苗的節拍一樣,總是靜不下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撲通撲通,小鹿亂撞。

少年思無邪,最最動人。

這一晚,曹沫多少有點膽大包天。

南嘉魚怎麽肯吃這樣的暗虧,所以等到曹沫烤完肉,就狠狠賞了一頓“板栗”給他,最後似乎是少女怕烤好的肉涼了,才終於停手。

“都說吃了熊心豹子膽膽子才會變大,奇了怪哉,中午吃的明明是野豬肉啊,怎麽回事呢?”

南嘉魚此時奪過曹沫烤好的肉大快朵頤,還不忘踢了踢曹沫審問道。

“不知道。”

曹沫甕聲甕氣地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

“不知道?”

少女怒目圓睜,再次問道。

曹沫張著嘴,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他也想過反抗這種生活,奈何境界不夠,南嘉魚的五品實力擺在那裏。

“罷了罷了,也不為難你了。”

南嘉魚頓了頓,然後老氣橫秋又以極為語重心長的語氣對曹沫說道

“小沫子,我這是為你好啊,你看看你,一身傲氣,鋒芒畢露,行走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這個,我這是提前敲打敲打你,免得到時候吃了虧還要我幫你找回場子。”

說完,抬起手在曹沫肩膀上拍了拍,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在裏麵

曹沫眼巴巴地看著南嘉魚在吃自己烤的肉,咽了咽口水,肚子很不合時宜響了起來,恰巧這時,南嘉魚很不淑女地打了個飽嗝。

“來來來,餓壞了吧,剩下的都給你。”

南嘉魚將吃剩下的肉遞給曹沫,這次曹沫很沒有骨氣地就接過來吃,自己本來就餓,又加上剛剛南嘉魚的“敲打”,就更加管不了其他的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小事算什麽,曹沫心想。

待曹沫吃完飯,已經很晚了。

而南嘉魚也早早就靠在一顆樹上打起了盹,在她閉眼之前,還不忘叮囑曹沫別忘了加火。

曹沫又在邊上尋了一些幹柴備用,並且在兩人周圍撒上了雄黃粉以防毒蟲。

在走到南嘉魚身邊時,曹沫解下了自己外麵穿的衣服,輕輕地蓋在少女身上,待輕手輕腳地做完這一切後,曹沫也找了棵樹盤腿坐下,靜靜地引導體內的浩然之氣流轉。

不知過了多久,白衣少年也開始發出細微的鼾聲。

火苗越來越小,淡淡的火光映在少年男女的兩張上笑臉上。

一夜好夢。

山林裏的鳥雀嘰嘰喳喳,吵醒了青衣少女,少女意猶未盡地翻了個身,極不情願地睜開了雙眼。

曹沫早已經醒來,此時正熱火朝天地烤著兩隻不知道從哪裏捉來的魚。

“往西走一段距離有條小溪,你去那裏洗漱一下就來吃早飯吧。”

曹沫看到南嘉魚醒來,招呼道。

南嘉魚一個起身,身上那件白衫滑落,她這才察覺到身上正蓋著曹沫的衣服。

少女嘴角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她將衣服重新披在自己身上,腳步輕快地就往小溪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