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角色扮演
“什麽？案發地點在哪？我馬上過去。”餘漣立馬問道。“沒有案發地點，視頻給你發過去了，你看看吧，另外……你還是來一趟局裏吧。”黃警官的聲音響起。
餘漣“嗯”了一聲，我在聽到出事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拿著手杖來到了餘漣身邊，這時正好餘漣把黃警官發給他的視頻打開，視頻應該是用手機拍的，是普通人家的電視，那是一個不知名的電視台，但電視裏播放的東西卻駭人聽聞——那是一個 秒的視頻，裏麵全都是放置著各種器官的玻璃容器，還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說……不，更像是在朗誦著：
我是劇場，是舞台本身，我是天神，是仲裁者。
親愛的，我將……打動你的心房。
此刻，大幕，漸起。
我為喝彩而生，你將為其……嘔心瀝血！
生命，無法承載意義——但我的藝術卻可以。
來支舞麽？親臨藝術聖域，你將明白：
藝術，必定淩駕常理；
藝術，應當震懾人心；
藝術，必有相當的殘忍；
將你殺死，便又是我的一部傑作。
我的黑暗生於悄無聲息。
我喜歡……你死的樣子。
最後一句話說完，電視上的視頻戛然而止，轉而變成了正常的娛樂節目，而我的思緒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不需要想，這必定是“劇場”搞的鬼，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劇場”居然能夠搞出這麽大的動靜，原來——他的目的和“搏擊”一樣麽？為了成為人盡皆知，為了讓每一個人都看到他的所謂“藝術”，他終於鋌而走險了。
餘漣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拿起外套轉身走出了房門。我看到他在拿車鑰匙，連忙勸阻道：“別，我給你打個車，你現在不能開車。”我話音剛落，餘漣的目光也落在了他手臂上貼著的“尼古丁聚合物”上，隨後他點了點頭，我連忙拿出手機打了個網約車，很巧，那輛網約車就在附近，等我和餘漣走到這個小區外，司機師傅已經停在路邊等著了。
我和餘漣先後上車，餘漣坐在裏側，我坐在外側，然後我發現這個司機竟然是陳之。
“是你？”我有些驚訝，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他。“啊，江醫生？好巧啊，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你——我剛送一個乘客過來呢，真是太巧了。”陳之用後視鏡看了我一眼，哈哈笑道，但不知怎的，我覺得他笑得有些詭異。
“你們認識？”餘漣開口問道。“哦，就是那天在西街的時候從路邊走過的在吹口哨的那位，我很上心的那個人，之前機緣巧合下我坐過他的車。”我向餘漣解釋道。“嗯，那你知道江醫生住在哪裏吧？先送他回去，然後再去警局。”餘漣說道。
“好。”陳之答應了一聲，這時來到了一個拐彎處，我連忙說道：“我還是和你一起去比較好吧？”“沒事，還要找那個地方，這種事你幫不上忙——現在也晚了，有進展我會通知你。”餘漣說道。
“這位就是餘漣警官吧？我在電視上看過你好幾次了。”陳之開口，打斷了我想說的話，但我想了想，即便是我再堅持，餘漣也還是會讓我先回家，索性也就不跟他爭執這個了。“嗯，好好開車。”餘漣的回應很冷淡。但麵對餘漣這麽冷淡的回應，陳之卻沒有絲毫惱怒，反而是笑了笑，然後真的就閉嘴開車了。
一路上餘漣也沒有和我說話的意思，隻是半躺在車上，手裏拿著手機在看工作群。不知不覺間，我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朦朧間我似乎聽到餘漣叫了我一聲——我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現實，索性就沒有理會。等我聽到陳之叫我的聲音，我睜開眼，才察覺到已經到了我住的小區。我正想給餘漣打聲招呼，但轉頭看去，餘漣卻也已經睡著了，睡姿還十分難看，靠在車門上，宛如一個醉漢。
“沒事，你先回吧江醫生，我把他送到就叫醒他，然後我也該下班回家了。”陳之向我微微一笑。“那行吧。”我沒有多想，隻是把掉在下方的餘漣的外套撿起來搭在了餘漣身上，這時餘漣還叫了一聲“江醫生”，我向陳之一笑，說道：“還在說夢話呢。”
“哈哈哈，你先去吧，我先把他送到警局。”陳之笑道。“好。”我點點頭，拿好手杖下車，關上門後還向把車窗降下的陳之揮了揮手，陳之也衝我揮了揮手，然後才發動車子遠去。我笑著搖了搖頭，拄著手杖向小區走去，剛剛走到我那棟樓下，就響起了支付提醒。
我想到了餘漣那麽差勁的睡姿，不由得笑了笑，支付了車費，然後站上電梯上樓。等我回到屋裏，放好手杖脫掉衣服，正準備去洗個澡，突然又想到和餘漣一起打車的原因——餘漣喝了點酒，而且貼了六片他所說的“尼古丁聚合物”，正是因為那東西讓餘漣整個人的狀態十分亢奮，所以才不能讓他開車。
此時，陳之的車裏，餘漣徹底躺在了後座，他睜開眼，但隻能睜開一絲縫隙。看著前方的那個長發男人，十分艱難地說道：“你是誰？”“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長發男人笑了一聲：“還是說餘大警官猜不出來？”
“你是怎麽做到的？”餘漣再問，似乎在嚐試坐起來，但那個長發男人卻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別試了，還是乖乖睡吧。”
這句話一出，餘漣好像的確也沒了力氣，然後眼皮再次變得沉重，躺下去睡著了。
“對，之前還那麽興奮的人會這麽容易睡著？”我終於察覺了不對勁，腦海裏亂做一團，正想給餘漣打個電話，但此時此刻顯然不行，我放下手機，急匆匆地穿好外套跑出了門，連手杖都忘了拿，腿腳也變得靈便了。陳之和我印象裏那個“劇場”的身影重合不是偶然！那他們會去哪裏呢？
我沒有給黃警官打電話，而是先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告訴他先往內環開就行了，然後坐在後座閉上了眼，用餘漣今天才教過我的辦法，在腦海中勾勒出陳之的模樣，和他對話。
“你想帶他去哪？”我向陳之問道。聚光燈下，陳之隻是坐在那裏，用那種很奇怪的笑容回應我。我知道，我代入得還不夠，於是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在意識世界裏向他問道：“你要在哪裏殺他？”
“杜曉曉是在哪裏被殺的？”這時，陰影中，餘漣走了出來，就站在陳之身後。“這……”我猶豫了。“杜曉曉是在哪裏被殺的？！”餘漣提高聲音大聲質問我，而後另一盞聚光燈打開，坐在那裏的是杜曉曉。
餘漣走到了杜曉曉身後，再次向我質問：“杜曉曉在哪裏被殺的？”
“我在哪裏被殺的？”杜曉曉也向我質問道。
“家裏！”我終於反應了過來，不小心大聲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司機師傅用後視鏡看我，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去這個地方，城西別墅區，那個什麽水鄉別墅區，師傅你知道地方麽？”我向司機師傅說道。“哦，那地方誰不知道啊，最有錢的有錢人住的地方，怎麽？小兄弟，你去那幹什麽？”司機師傅向我問道。
“沒什麽，有點事罷了，能開快點麽？”我一邊敷衍他，一邊催促道。“沒問題——瞧好咯！”司機師傅陡然加速，強大的離心力使我直接靠在了座椅上。
到餘漣的家還需要一個半小時，我給黃警官打了個電話，讓他帶人支援，我的判斷果然沒錯，餘漣根本就沒到警局，黃警官表示會先聯係那邊的派出所，自己這邊也會很快帶人趕到，接下來就是緊張地等待到達。
……
一輛網約車出現在了廊橋水鄉別墅小區的大門口，保安出來攔住，告訴他不能進。但司機搖下車窗，給了保安一根煙，說道：“是這樣的，餘警官您認識吧？您看看，他喝多了，我送他回來。”說著，他放下了後車窗，保安探頭一看，立馬捂住了鼻子：“好家夥，怎麽喝這麽多？”“誰知道呢——他們這樣的有錢人，我也不懂。”陳之笑著說道。
“那你進去吧，把他安頓好就出來。”保安退開兩步，然後按下遙控器打開了大門處的欄杆。“好嘞，謝謝大哥。”陳之笑著說完，直接發動車子開了進去。
陳之手裏拿著餘漣的手機，打開了門口的鐵門，然後從車上把餘漣拖了下來，攙扶著他向房子走去。路上，餘漣喘著粗氣，手裏緊緊抓著的衣服掉落在地上，陳之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理會，用手機打開別墅的大門，走進去，燈光自動亮起。他看了看周圍，把陳之帶上了二樓，然後就看到了那間髒亂無比的房間。
“啊！”餘漣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好像清醒了不少，但依舊沒有力氣。“這是哪？”餘漣向麵前這個長發男人問道。
“你家。”長發男人看著餘漣，衝著他晃了晃他的手機：“喏，你的“鑰匙”，就在你褲子的兜裏——你和那些蠢貨一樣蠢。”說完，長發男人把餘漣的手機放在了桌子上，又看向他，說道：“你應該在想我是怎麽做到的了吧？現在知道了麽？”
“知道了，鎮靜劑，真有你的。”餘漣躺在地上，似乎有些不適應這麽強烈的燈光，用一隻手擋在眼睛上方，又問道：“為什麽選我家？”
“人們死在最熟悉的地方，這應該算是一種心理安慰吧？”長發男人走到窗前關上窗戶，還拉上了紗窗，轉過頭來繼續向餘漣說道：“我把我們鎖死在了你最喜歡的房間裏——這應該是你最喜歡的房間吧？算算時間，你應該至少在半個小時之內會比小學生還弱，我想對你做什麽都行——當然，你不用怕，我隻想殺你，猜猜會不會有英雄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