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角色扮演

我看著餘漣,餘漣也看我,相顧無言之下,餘漣點了點頭,隨手把酒杯放在窗台上,走到床邊搗鼓了幾下,不知從哪翻出來一塊白板,又拿出一支馬克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走過去的同時,因為手杖不小心觸碰到地上的一本漫畫書,他驚叫出聲:“哎哎哎小心點,那是珍藏版,我都珍藏了十幾年了!”

“那你不整理一下?!”我向餘漣質問道:“你自己不會還不能請個保姆來幫你弄了?”“哎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來拿好,坐那。”他把白板和馬克筆都交給我,然後指了指床邊桌子旁的椅子,我把手杖和酒放在桌上,等接過了餘漣遞過來的白板和馬克筆才坐下:“說吧。”

“想想,那家夥是怎麽帶走受害人的?”餘漣坐在**,兩隻手並指按在太陽穴上,露出了一副竭力思考的樣子。很快,他站起來,還是出奇地精準,腳完全沒碰到地上的任何東西:“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在確定被害人之前,‘劇場’會先接近他們和他們成為朋友——這裏立下一個先決條件,‘劇場’是一個智商高情商也高的天才,向下兼容的情況下要跟其他人成為朋友是很簡單的事情,就像我和你一樣。”

“你在說我智商低?”我精準地抓住了他這段話裏完全可以被忽略掉的部分。“當然。”餘漣說道:“至少你沒我聰明——快記錄一下啊,愣著幹什麽呢?”

“不對,問題出現了——之前老黃提到過,被害人杜曉曉和‘劇場’應該隻見過一麵,第二天晚上杜曉曉就離職,是‘劇場’指使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不僅讓她自願跟他走,還讓她心甘情願打電話離職,然後又自願服下毒藥?”就在我拿筆準備記錄的時候,餘漣又推翻了自己剛才的推論。

他又坐回**,姿勢像極了一個比較害羞的女性,就這樣看著我。我有些不明所以,正想問他到底在幹什麽,可他比我先開口:“你是誰?”“啊?”我一皺眉,不由得想道:難不成餘漣的腦子是個cpu,現在被燒壞了?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餘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也就在他問出這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我大概理解了餘漣現在在幹什麽,但把自己帶入進那個他素未謀麵的女人身上這種事,真的靠譜麽?“說!快說。”餘漣突然提高了音量。

“說什麽?”我有些無奈地把筆放在桌上。“如果你是‘劇場’,你用什麽在很短的時間內,讓一個性格內斂,甚至還是處女,從來沒有跟男性有過密切接觸的女孩在屬於她的私密空間內跟你走?”餘漣看著我的眼睛,我發現這時候他的眼睛出奇的明亮,就像是有點點光芒在其中閃爍一般。

聽著餘漣對杜曉曉的描述,我大致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輪廓,結合這個坐姿的餘漣,想象出了一個坐在聚光燈下,貌不驚人,顯得很是害羞且恐懼的女人。

“你是誰?”餘漣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你可以尊稱我‘劇場’,也可以尊稱我為‘天神’。”我情不自禁地開口。結合之前看到的劇場的自白信和那些出自“劇場”之手的信,我已經能夠代入進“劇場”這個人格了。

“你有成為我的作品的資格,我會用你創造出完美的藝術品……跟我走吧。”忽的,我覺得我應該再說些什麽,但這些話說出口,卻很快迎來了餘漣的反駁:“不對,不對,‘劇場’那家夥不應該是這樣,找找你第一句話的感覺,再來一遍。”

“行。”我點點頭,和餘漣一起玩起了角色扮演的遊戲。

“你是誰?”餘漣問道。“你可以尊稱我‘劇場’,也可以尊稱我為‘天神。”我還是那樣說著,但說到這裏,我頓住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但餘漣卻很耐心,一直在等著我。我就這樣坐在那裏,閉著眼睛,腦海中那個略帶恐懼的女孩的樣子越發清晰,我好像體驗到了一種另類的快感。

“跟我走,我會精心雕琢,讓你光芒萬丈,飽含詩意、美不勝收!超越他,才是我的手筆。”我不由得脫口而出。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餘漣的情緒十分激動,但萬萬打斷不了我所代入的“劇場”的角色。

“我憑什麽相信你?”餘漣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機會隻有一次。”我的回答那麽簡單,但卻鏗鏘有力,想象中的那個女孩動容,似乎被我的話所觸動……

“果然!你行的!”餘漣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江醫生?”我喝了一口酒,好不容易從“劇場”的身份中脫離出來,大喘了兩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在回過神來之前,我覺得胸很悶。

“沒事,第一次嘛,習慣了就好了——不過別代入太深,那種負罪感不是正常人能受得起的。”餘漣來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我抬頭看他,問道:“怎麽樣?有眉目了麽?”

和我期待的答案不一樣的是,餘漣搖了搖頭:“我好像還是漏掉了些什麽——不應該是這樣的,或者說,他們的談話不是在這個時候。”“什麽?那是在什麽時候?”或許真的是智商不夠,我完全無法領會餘漣說的話。

“他用的不是這個方法。”餘漣盯著我,十分認真地說道:“你代入得很好,所以我感受到了,他一定不是用的這種辦法,他們的談話是在他帶走杜曉曉……不,任何一個人都是,都是在帶走他們之後才發生的,那他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帶走他們的呢?非強製的手法,有哪些?”

“不知道,但是既然要把人帶走,假設他有個基地的話,一定會開車把人帶到他的基地吧?”我向餘漣說道。“基地?”餘漣捏著下巴沉思,但隨即又看向我,好像發現了什麽細節:“你剛才說什麽?再說一遍?”

“把人帶到基地啊,不然他怎麽肢解?如果是先殺了再肢解、解剖的話,不一定有那種新鮮度吧?”我緩緩說道:“而且即便是項偉的屍塊有冰凍痕跡,那也隻是因為他在C市大劇院進行‘展出’要做很多的準備工作,不得已而為之。”“不對,你完整地再說一遍。”餘漣搖搖頭,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好吧——既然要把人帶走,假設他有個基地的話,一定會開車把人帶到他的基地吧?”我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對!車!”餘漣興高采烈,他雙手抓著我的肩,抓得我生疼,一邊興奮地說道:“江醫生,我真是太小瞧你了!你真是個天才!”

說完,餘漣還想親我一口,但我眼疾手快,直接用白板擋住,讓他一口親在了白板上。但此時的餘漣激動得難以言喻,壓根就不理會這件事,可我還在想車這個關鍵字到底有什麽作用——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查車,但先不說那輛車到現在有多難查,光是想想“劇場”這麽聰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才是,說不定那輛車早就被“劇場”銷毀了。

“你一定想錯了。”餘漣衝我笑了一聲,說道:“想想,如果你沒什麽錢又要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那你會選擇怎麽做?”“坐公交車或者地鐵吧。”我理所當然的說道。“那如果已經是深夜了呢?公交車和地鐵早就已經停運了,這個時候你剛好遇上了一輛出租車或者是網約車。”餘漣說道。

“我為什麽不選擇白天出行?”我向餘漣問道,但餘漣壓根就沒有回答我的意思,還在繼續說著:“正好,這個車的司機要下班了,和你同路。他願意順帶捎你一截,亦或是收足夠低的費用,雖然你看到他戴著厚實的口罩覺得有些蹊蹺,但看他瘦弱、矮小等變量,那你會不會貪這個小便宜?一百元車費的路程,隻要二十元就能把你送到,你覺得行不行?”

聽著餘漣的描述,我仔細思索。如果我是杜曉曉,淩晨時分第二份兼職做完下班在路上,一輛出租車在我旁邊停了下來。原本需要步行很久才能到家的我看到了出租車搖下車窗,看到了裏麵的戴著口罩的瘦小男人,向我詢問了一下大概地址,告訴我他準備下班,和我順路,願意用很低的價格捎我回去。

雖然覺得他帶著那麽厚實的口罩覺得有些奇怪,但我自恃什麽工作都幹過,難道還會對付不了這樣一個瘦小的男人?於是我的決定是……“行。”我脫口而出。

餘漣笑了笑,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並且打開了揚聲器。不到五秒鍾,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黃警官的聲音:“喂?”我聽得出,黃警官似乎有話要說,但餘漣卻先開口了:“老黃,馬上查一下市區內所有出租車和網約車司機的信息,和S市那邊傳來的模擬畫像對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劇場’。”

“我馬上讓人去辦,另外……出事了。”黃警官表示馬上會讓人去辦,然後才說出了他剛才想說的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