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妖族之友
沈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牠的頭顱，扯過牠的怪耳說了幾句話。
然後就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隻見得那惡獸嘶吼聲忽然低了下來，眼中赤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貪婪垂涎之相，周身忽然凝聚起迷幻之光，瞬間朦朧，片刻之後那龐然巨軀突然縮小，不多一會，原本龐大的身軀竟變做了貓兒大小，在地上張望了一會，嗖的一聲跳上了後麵走來的那個神秘女子肩上。
女子笑了笑，在他憔悴的臉上凝視片刻，目光閃動，嘴角微動，卻終究沒有說什麽。
遠處眾人早已一片愕然，麵麵相覷，看到沈石與這女子似是甚為熟悉的樣子，心中大為驚異，不由得都迎了上來。
場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沈石目光向他們望去，映入眼簾的正是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多是激動和歡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先笑了起來，溫聲道：“大家……還好麽。”
“嗯…”
風雨肆虐，那身影此刻看去竟是那般柔弱，若風中受傷的小草，飄搖不定。
冰冷的雨水，被風吹在臉上，感覺卻是暖暖的，是因為心間溫暖麽？
山路漫漫，不知盡頭。
夜色更深，月兒雲掩，沉寂而黑暗的鴻蒙大陸深處，似有從來未見的暖意，悄悄醞釀著。
“你的這位朋友，看來不是一般的人。”
沈石看著玄蒼四人，正有些不知說什麽才好的時候，忽聽一把淡淡的聲音，從陸文軒身後傳來，他心中微微一驚，便見得沐羽帶著陸淩塵，慢慢走了過來，清冷的眸光掠過他，落到身旁女子身上，隱約有幾分厲芒。
其他二人微微一怔，看到沐羽過來，當下讓身分開了一條路。
沐羽幾人來到沈石麵前，也不說話。
沈石心中苦笑一聲，沐羽話中有話，他豈會不知，沐羽分明察覺出了這女子並非人類，當今天下玄門皆與妖為敵這個世道，何況在這鴻蒙大陸中，和妖族相交更是正道中的大忌，沈石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青光浮起，一道元氣彈指而出，旁邊倒插在地上的上古神劍**然而起，落到他手上。
沈石輕輕地撫摸著這柄古拙長劍，眼眸深處映著淡淡清光。
倘若一條路已經走了一半，再往回走，那沿途走過的風景，又有何意義？
沈石反手把戮仙負在身後，沐羽皺了皺眉，看著這個妖族女子，眼中微微有異光閃爍，沉默了片刻，“我不知你跟他有什麽關係，但你可知道，他認了你這個朋友，代表了什麽？”
女子身子輕輕震了震，深深地望了那個與眾人談笑的男子，幽幽一笑，笑聲中幾許滄桑悲涼。
“那又如何，你們正道從來都是這樣，自以為是，容不得我們這些自主自命的靈族。”
女子看著漫天雲雨飄灑，輕輕的、低語著，聲音漸低漸小，彷彿有股說不出的寂寞之意，依稀聽見：“這天下之大，如今除了他，有誰敢做我妖族人的朋友？又有誰配做我的朋友？”
沐羽望著她，麵色沉靜如水，沒有說話。
女子輕笑一聲，神色已恢複如常，臉上一如既往掛著似笑非笑的柔媚笑意，看了眼前這個道行高深的正道男子一眼，目光落到她手上那把晶瑩剔透如玄冰一般的扇子上，秀眉輕挑，第一次麵露驚訝之色，低聲道：“破風扇？”
沐羽淡淡道：“你倒是好眼力。”
女子似有所思，點頭道：“看來你便是神憩峰沐雨天座下弟子？”
沐羽身子頓了一下，轉眸沉默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你認識我爹？”
女子笑了笑，道：“原來他是你爹啊，我跟爹有過數麵之緣罷，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沐羽沉默了片刻，沉聲道：“你不是鴻蒙大陸妖族的？而是神洲浩土中原的妖族？”
女子怔了一下，目露異色，低聲道：“是……”那樣子，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沐羽眉頭一皺，看著這個女子，盡管不知她為何會認識他爹沐雨天，但看她的修行道行，想必也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無上妖物，當下握著破風扇的手掌微微收緊，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沐羽在她的凝視之下卻是神色自若，沒有多說什麽，這時，忽見沈石走了過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在眾人眼中，他低了低頭，輕輕說道。
女子怔怔地看著這個一臉堅毅之色的男子，不知怎麽又是一股怒意湧上心頭，臉上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大聲道：“都這個時候，你還要逞強，我不管你了，日後你要是沒死成，有機會就到天妖王庭的妖界找我！”
說著，她身形忽如鬼魅一般，憑空消失，無影無蹤，便如從來沒出現過一般，快的甚至連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沐羽深深地看著沈石，目光閃爍，想起那女子說的那句話，朋友……若然那女子真的是絕世妖孽，隻怕這個天下正道真的容不下他了。
眾人也是看著沈石，這幾個玄門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誰都是心思過人，雖不知那神秘女子的身份，但聽到她話中天妖王庭四字，卻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麽，那女子道行如此駭人，若是天妖一族之人，恐怕其身份地位也是不下於那天妖貪狼……
陸文軒不禁與杜語琪對望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憂慮，他嘴角動了動，卻見師姐輕輕搖了搖頭，陸文軒咬了咬嘴唇，目光看向身邊的人。
陸淩塵更是沉默不語。
或者說，心照不宣，誰也不願意說不出來，此時此刻，他們似乎更擔心的是那女子話中之意。
沈石看到女子負氣而去，默默出神了片刻，微微苦笑一聲，隨即看到眾人目光看來，笑了笑，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正色對沐羽道：“沐兄，跟你請教一件事。”
沐羽微微一怔，淡淡道：“但說無妨。”
“敢問沐兄修行道行，可修出意境了？”沈石看著這位在場道行僅次杜語琪的沐羽，認真說道。
其他幾人聽到意境兩字，心中都是一驚。
沐羽臉上亦是微微色變，沉默了片刻，卻沒有正麵回答他的話，反看著沈石雙眼，道：“先前我們路過一座山穀，那裏妖物可是你所殺的？”
沈石點了點頭。
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盡管先前諸多猜測，但此刻聽到沈石親口承認，心頭還是忍不住微微一跳。
“這麽說來，那天那個破境之人，也是你了？”沐羽深深地看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眼。
沈石苦笑一聲，道：“可以這麽說，但我所遇到的，隻是天妖的一個化神，他的道行十分詭異，已然融中土佛法與鴻蒙奇術於一體，非同小可。”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是一怔，陸淩塵已忍不住道：“什麽佛法？難不成那妖孽還是佛門中人不成？”
沈石深深呼吸一聲，道：“他是我見過，最慈悲，但也是最無情的佛家大師。”
眾人一時茫然，都為沈石這話中矛盾之意感到有些愕然，但見沈石一臉凝重的樣子，下意識的，眾人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
風雨吹來，無聲分開。
她仰望著這個久違的塵世穹蒼，衣裳輕輕飄動，無聲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