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家的倒黴孩子
轉眼間，阮眠眠來到現代社會已經快兩個月了。
在這兩個月裏，莫聽瀾對她進行了全方麵的科普，試圖讓她對現代社會有一個基本的認識，告訴她的第一件事，就是現在已經沒有皇帝了，是人民當家做主的時代，但阮眠眠顯然不怎麽理解。
不過這兩個月的教育也算卓有成效，至少她不再張口閉口都是“本宮”了，也能允許別人與她同桌吃飯，不像剛開始來的那幾天，莫聽瀾隻能捧著碗去廚房吃，跟她養的包身工一樣。
偶爾她心情好的時候，也會讓莫聽瀾坐在她旁邊，兩人一起看宮鬥劇，看到反派大肆囂張的情節，她氣得捶著沙發大罵：“此子將來必成禍患！”
莫聽瀾小心翼翼地問她，如果是她，她會怎麽辦，她回了四個字——五馬分屍。
莫聽瀾聽得後背發涼，心說她跟那電視劇裏的皇帝小老頭兒肯定很有話聊。
他的采訪最後還是有幾家小報發了出去，標題為了博人眼球取得很沒下限，有一家寫的是：曾經的國民偶像跌落神壇，竟在家中偷藏了一個她……
配圖是莫聽瀾擋在阮眠眠麵前，把她往裏推的樣子。阮眠眠的眼睛被打了碼，視覺效果跟個通緝犯似的，氣得莫聽瀾想把這家報社告上法庭，直到董申告訴他沒有打官司的錢，他才憤憤作罷。
有一個專打情色擦邊球的博主還發布了頭條文章，網友們興致勃勃地點進去，看到結尾是“表妹”後又索然無味地退了出來。不過其中有一小撮粉絲對莫聽瀾還有點印象，看完後專門去搜索了他。可能是當年暑假追劇的記憶被喚醒，有一批人特意剪輯了他在電視劇《青鸞》中的片段發布到網絡平台上，雖然劇情老套了點兒，但他在裏麵的演技還是可圈可點的，顏也好嗑，配上悲情的伴奏，又賺了一波人的眼淚，他的人氣也算複蘇了一點兒，接了幾個推廣，微博也漲了不少粉。
終於擺脫半年都沒營業的狀態，還賺了點兒小錢，莫聽瀾一高興，就準備帶著阮眠眠逛街去。
前陣子他托董申幫忙在b市一個私立高中申請借讀，因為董申老婆正好是這家高中的投資人之一，所以一切還算順利，等九月份一開學，阮眠眠就可以正式入校。
馬上要去讀書了，總不能穿得太樸素，莫聽瀾決定給她買幾身衣服。
兩人去了萬達，乘電梯的時候董申來了電話，問他在哪兒。
莫聽瀾一手舉著電話，另一隻手還得拽著阮眠眠不讓她亂跑。她也不是第一次坐扶梯了，但每次坐都覺得很新鮮，非得走來走去，東張西望，莫聽瀾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栽下去。
“幹什麽，我在外麵逛街呢。”
“哪兒逛？”
“萬達，離我家最近的這個，哎，抬腳——”
董申莫名其妙：“你在跟誰說話？”
“還能誰？殿下唄，她每次坐自動扶梯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抬腳。”莫聽瀾總算能放開阮眠眠的手，他換了個手拿手機，“你有事兒嗎，沒事兒掛了。”
“我去找你們，我就在附近。”
沒過幾分鍾，董申果然就跑來了。莫聽瀾問他在這兒忙什麽，他擺擺手：“和你嫂子逛街呢。”
莫聽瀾往他身後看了看。
董申擺手：“別看了，人早走了。”
莫聽瀾幾乎是秒懂：“又吵架了吧？”
說到這個董申就來氣，他抹了把臉，憤慨道：“我就是當著導購員說了句省著點兒花，有錯嗎？四五萬的包說買就買，還說不得了？德行，還說我丟了她人，呸，誰丟誰的人啊！”
正在到處看的阮眠眠聽到這裏，轉頭瞟了董申一眼，莫聽瀾連忙打斷董申：“哎，當著小孩兒麵，別說髒話啊。”
他最近正在培養阮眠眠五講四美，可不能讓董申給禍害了，這位公主殿下本來就當慣了統治階級，三觀不正，一身惡習，輕易就能說出“五馬分屍”“打五十大板”這種話，萬一再學一嘴垃圾話，這進學校是去學習的嗎？分明是去稱霸校園的啊。
董申也是才意識到阮眠眠在場，隻好閉上了嘴。
三個人走進一家衣服店，董申一進店就自動跟店裏的沙發融為一體，莫聽瀾則是認真地看起衣服，還時不時拿起來在阮眠眠身上比畫。
阮眠眠雖然個頭不高，但勝在比例特別好，腰細腿長，肩頸線條流暢，這樣的人穿衣服最好看，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莫聽瀾自己本來就是個愛往穿著上花心思的人，不然也不會走上模特這一條路。他為阮眠眠搭配好衣服，讓她拿進試衣間試，周而複始，竟然還讓他體會到了女孩子們玩變裝遊戲時的樂趣。
等三個人逛了幾家店之後，董申的手上已經提滿了袋子，他苦著臉：“行了吧，我感覺和你們逛街比陪我老婆還累。”
莫聽瀾：“等等，還差一家。”
“還有？”董申快要暴走了。
等他站在一家粉嫩嫩的店門口時，他才知道莫聽瀾已經不要臉到了什麽地步。
“你是不是變態啊莫聽瀾！我倆大老爺們兒來女士內衣店幹什麽？”
莫聽瀾尷尬一笑：“這不是……殿下需要嘛。”
“那你自己陪她進去吧，我去抽煙。”
董申抬腳就要走，卻被莫聽瀾死活扯了回來。
“別，一起啊，回頭說我倆孤立你。”
“求求你孤立我吧。”
董申崩潰地掰住玻璃門，卻被莫聽瀾扯住後脖領往裏拖。
“不！我不進去！不進去啊！你放手啊！”
導購熱情地迎上來，可看到他們兩男一女的搭配時，還是微微愣了一下。
“請問誰需要……”
“她。”
莫聽瀾把阮眠眠推了出去。
導購微微一笑，問阮眠眠：“美女想要什麽款式呢？是輕薄透氣的蕾絲款，還是有海綿墊的？像這種怎麽樣？沒有鋼圈雖然會比較舒服，但這聚攏效果很好的哦，秒升三個杯次。”
阮眠眠一臉茫然地看向莫聽瀾。
導購在生意場混久了，早就練成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來這三個人裏，真正拿主意的是莫聽瀾，於是她笑眯眯地問莫聽瀾：“帥哥喜歡什麽款式呢？”
莫聽瀾正愁視線沒地方放，乍一聽這話，耳朵根都紅了，連忙說：“您隨便給她挑吧。”
導購笑了笑：“那行，你們男人是不太了解這些，這件您看怎樣？”
莫聽瀾做賊似的瞄了一眼，心說：大了。
果不其然，導購下一秒就放回去了。
“這件好像大了。”
“……”
終於買好了所有的衣服，三個人打算去吃飯。路過一樓的奶茶店時，阮眠眠的目光明顯停駐了三四秒，莫聽瀾隻得停下腳步。
“去買吧。”他語氣裏充滿無奈。
阮眠眠的眼睛立即亮得跟個一千瓦燈泡一樣。
走進奶茶店，阮眠眠開始熟練地點單：“布丁奶茶，多加波霸、珍珠、椰果，正常甜，正常冰。”
莫聽瀾：“半糖少冰，謝謝。”
阮眠眠瞪了他一眼。
莫聽瀾裝沒看見，轉頭問董申：“你呢？”
“就檸檬水吧。”董申無力道。
莫聽瀾跟店員轉述了，又調出付款碼讓他掃。阮眠眠適時地掏出一張集點卡遞給店員蓋戳，人家給她蓋好後，她又珍而重之地揣回了褲兜。
這位殿下來現代社會兩個月，別的先不說，買奶茶的操作卻已經相當熟練了。莫聽瀾還記得她第一次喝到奶茶時的神情，簡直不忍直視，怎麽說她也是一國公主，沒想到最後卻拜倒在奶茶的魔力下。
他粗略地掃了一眼集點卡，她還隨身帶著這東西，是斷定他會給她買奶茶嗎？
想得可真挺美的。
莫聽瀾心底直吐槽，看見做奶茶的店員小哥打算戳破奶茶塑膜，他連忙阻止：“別打開了，我打包。”
阮眠眠又瞪了他一眼。
吃飯的地方在萬達外麵，是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他們運氣很好，到的時候不用等位，直接就進去坐下了。
莫聽瀾點好單，等待上菜的空當，阮眠眠迫不及待地打開奶茶喝了起來，他就和董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董申顯然還陷在和妻子吵架的消極情緒裏，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一直跟莫聽瀾發牢騷。
“她就是看不起我，他們一家人都看不起我，為什麽？嫌我農村來的唄，你知道當初結婚，她媽跟我說什麽嗎？”
“說什麽？”
董申蹺起二郎腿，開始給莫聽瀾學他丈母娘的樣子。
“小董啊，你自己家的條件你也清楚，我們家娟娟嫁給你，那完全是下嫁的啦，你以後要是對我們女兒不好，你就別怪做媽媽的不饒過你呀。”
董申翻個白眼：“她這是嫁女兒嗎？她這明明是嫁了個公主好吧！”
正吸著奶茶的阮眠眠聽到“公主”，立即投來一眼，莫聽瀾忙道：“沒你的事。”
董申心裏的氣還沒順下去，唉聲歎氣道：“就因為這話，我以後對娟子好吧，都感覺跟變了個味兒一樣，好像是我怕了他們家才對她好，可我娶她的時候，是真心實意地想一輩子跟她好的呀！唉，阮妹妹，你以後嫁人，可千萬別說這種有傷男人尊嚴的話……”
“去！”莫聽瀾沒好氣，“跟這兒灌輸什麽呢，她嫁人還早著呢！”
菜陸續上齊，莫聽瀾拿著夾子將厚切牛肉和五花肉貼上烤盤，上麵立即發出一陣油滋滋的聲響。
肉烤熟後，他給阮眠眠示範了一遍怎麽吃烤肉，她很快就學會了，但就是不喜歡用生菜包烤肉。
董申還是一副蔫頭蔫腦的樣子，莫聽瀾一看也是時候了，開始做和事佬。
“你也消停會兒吧，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和老婆吵架。要說嫂子也算很好的人了，除了愛買幾個包也沒其他不對的地方，而且這還不是花的你的錢，就算是你的錢，你買個包哄她高興又怎麽了？別折騰了，吃完飯回去你給她磕頭認個錯，這事就翻篇兒了。”
董申前麵還認真聽著，越聽到後麵越覺得不對勁。
“你說誰給誰磕頭呢？”
莫聽瀾憋不住壞笑起來，餘光看到旁邊，又板起臉，敲了敲碗。
“阮眠眠，吃點兒蔬菜，別光吃肉。”
阮眠眠聞言，用鐵筷子夾了指甲蓋兒那麽點大的洋蔥，丟進嘴裏，然後像咽毒藥一樣，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
莫聽瀾：“……”
真出息。
董申心裏一個激靈，像探照燈似的，來回掃了他們兩個幾眼。
莫聽瀾看他表情猥瑣，皺了皺眉：“你幹什麽呢？”
董申：“你看看周圍。”
莫聽瀾四處望了望，燒烤店裏坐滿了人，好幾個女生一邊往他們這邊看，一邊指指點點，見他看過來，立即羞澀地扭回了頭。
“我以為什麽事兒。”莫聽瀾扯出個痞裏痞氣的笑，“你又不是頭回跟我出來，還不習慣我的超高回頭率啊？”
從小，他就是學校的顏值扛把子，從初中起就有女孩子給他遞情書了，甚至放學路上還會有人尾隨，當然，有一部分是暗戀他的，還有一部分是因為暗戀的女孩子暗戀他而來打他的。所以說，像這種吃飯時被人偷看這種小事，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董申白他一眼：“你能不能要點臉？”
其實那些女孩子是在說“那位帥哥好照顧他女朋友”之類的話，董申也是被那些話給提醒了，突然意識到莫聽瀾和阮眠眠的相處模式很甜，要是搬到熒幕上，營造出一個“國民哥哥”的人設，肯定能吸不少粉，說不定莫聽瀾也能再次火起來。
他越想越激動，跟莫聽瀾說出自己的構想。
“我有個做綜藝的朋友，聽說他最近就在構思一個室外真人秀，叫什麽《我家的倒黴孩子》，我跟他說一下，說不定能讓你上。”
莫聽瀾無語道：“你想紅想瘋了吧？這一聽就是個親子節目，表兄妹能上嗎？”
“能的……吧？”董申也有點不自信了，“我回頭問問。”
“能也不行。”
莫聽瀾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為什麽？你難道不想火？”
想當然是想的，隻是……讓他拉著阮眠眠上電視去嘩眾取寵，他光想想那場麵，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
他想紅是他自己的事，如果牽扯上阮眠眠，是不是不太好？她一個小姑娘，突然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挺……可憐的。
董申仿佛能看穿他在想什麽，擺了下手道：“你別有負擔，上了節目，就照你們日常相處就成，還是……你怕阮妹妹不願意？”
還不等莫聽瀾說什麽，董申就衝阮眠眠問道：“阮妹妹，你同意上節目嗎？”
“哎——”
莫聽瀾想開口，卻被董申一把捂住嘴，這孫子試圖對阮眠眠以利誘之，還眯眼笑了笑，十足一隻大尾巴狼。
“妹妹，聽你董哥的，和小莫上一次節目，以後甭管多少杯奶茶，他都給你買。”
聽聽，多麽低級的**，人家是皇帝的女兒，在大晁那個時空裏，阮眠眠富有四海，天下沒什麽東西不是她的，像她這種見過世麵的人，至於被幾杯奶茶**到？
莫聽瀾想翻個白眼，卻聽到身旁坐著的阮眠眠來了句：“當真？”
董申立馬笑得跟花兒一樣：“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
阮眠眠：“成交。”
“？”
成交？這就成交？
莫聽瀾瞬間滿腦袋問號，甚至有種小馬哥附身的衝動，想搖著阮眠眠的肩膀拚命對她吼：喂！你清醒一點！你可是個公主啊！為什麽要為了奶茶而出賣自己啊！隻是奶茶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