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輸了？贏了！
特招生輸了！
雖然一開始大家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本來兩人的成績就不相上下，可真的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大家都像被套在麻袋裏，被人打了一悶棍，反應不過來。
二花最心直口快，看到成績的第一眼，就下意識地冒出一句：“怎麽可能？”
然後他馬上被大花推了一把。
劉敏站在成績榜前，臉色難看至極，齊欣則是洋洋得意：“怎麽著，這回心服口服了吧？別以為晚上不睡，多背幾道題，就能贏過我了，讀書靠的是腦子，死讀書是讀不出來的。”
劉敏臉色煞白，一言不發地轉身，越過人群離開了。
特招生們趕緊追上去，二花臨走前，放了最後一通狠話：“別得意，還有一場呢！”
繼承者派們隻是笑，誰都知道，阮眠眠絕對不可能考贏周漾。
特招生輸定了。
劉敏一路奔跑，最後跑到了教師公寓前的一座涼亭裏。她的目光飄出去，落在一個雕塑上，那是一頭開荒銅牛像，充滿力量感的黃牛四蹄抓地，頭用力地往前伸著，呈現出一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開拓姿態。
雕塑下麵，刻著四個蒼遒有力的大字——天道酬勤。
她從成績榜前跑開時，齊欣的話不停地在耳邊回**，讀書要靠腦子，死讀書沒有用……
她是那麽刻苦地學習，沒過十二點都不敢去睡覺，就這麽拚了命地學習，最後拉開的，竟然僅僅是一兩分的距離。
一直以來苦苦保持的位置，今天終於被齊欣頂替了。
在那一瞬間，劉敏甚至懷疑，齊欣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每次考試低她幾分，為的就是哪一天突然考到第一，然後再來嘲諷她。
看看，你累死累活得到的位置，我很輕易地就能得到。
天道酬勤，天道真的酬勤嗎？
還是隻是為了勉勵螻蟻一樣的眾生才說出來的謊言？天才其實永遠高高在上，像她這樣的普通人，就算再怎麽勤奮，也隻是芸芸眾生？
劉敏一陣絕望，終於“哇”的一聲，埋頭痛哭起來。
大家跟在她身後，聽到哭聲不約而同地刹住了腳步。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進去，連大大咧咧的二花也不敢發出聲音。
劉敏這個女孩子，話少、安靜，但這種安靜和宋一兮、阮眠眠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宋一兮是文靜，是靦腆，是不敢說，阮眠眠則是懶得說，她的靜透著一種淡泊、寧靜，再心浮氣躁的人，到了她身邊，身心都會受到一種奇異的安撫。
而劉敏呢，她雖然安靜，卻總讓人覺得，她隻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說話上。
補習的那段時間裏，大家就發現通常他們提議出去玩個什麽時，她一定最先退出，而且為了減少去廁所的頻率，她還很少喝水，走路時步伐也很快，仿佛一直在趕時間。
這個姑娘活的真的太累了，就像一根繃著的皮筋，總讓人擔心哪一天就斷了。
進退兩難之時，阮眠眠來了，二花情不自禁喊了聲“阮學姐”，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喊，但他很快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大家都看著阮眠眠，就好像她是個有話語權的長輩。
阮眠眠徑直走進了涼亭，坐在了劉敏身邊。
眾人看她進去了，也紛紛走了進去。
劉敏從臂彎裏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又紅又腫。
二花又忍不住開口安慰她：“劉敏學姐，你別傷心了，齊欣也不過才高你兩分——啊！你幹什麽打我？”
他捂著頭，憤怒地看著大花。
大花懶得理她，隻說：“沒事，反正還有一場，輸贏還說不準呢。”
小花也附和：“就是，而且就算輸了也沒關係，不是還有體力和美貌比賽嗎？”
宋一兮難得地開了口：“是的，學妹，你別、別太放心上。”
說完這句話，她又趕緊閉緊嘴巴，臉羞得通紅，仿佛剛剛說了什麽壞話。
許文強立即湊到她耳邊：“說得不錯。”
宋一兮臉更紅了，站得離他遠了些。
許文強忽然發現，她臉紅的時候，也沒有那麽醜了。
劉敏被這麽多人一勸，臉反而紅了：“沒，我沒事了。”
二花道：“別勉強啊，我們不會笑話你的，你要是想哭，就再哭會兒，哭完我們去找瀾哥，讓他給我們做飯吃吧，這麽久不吃還怪想的。”
大花怒道：“你就知道吃！”
“我怎麽了？”二花委屈巴巴。
“別吵了。”
阮眠眠突然說話了。
她一說話，涼亭裏瞬間安靜下來。
然後她轉過頭，問劉敏：“真沒事？”
“沒事了，”劉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剛剛就是……鑽了牛角尖，哭完就好了。”
她是真的想開了，有些事當時覺得天都塌了，可哭過一場後才發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像現在，年級第一成了齊欣，她終於不用為了保持那個位置，整宿整宿地睡不好了。
這麽一想，她整個人豁然開朗，眼前那些迷霧仿佛一秒就消散了似的。
就是比賽的事，讓她有些慚愧。
“真是對不起大家了，我可能是壓力太大，考試之前我就有這種預感來著。”
大家立即七嘴八舌地說著“沒事”，二花更是嘻嘻哈哈說：“不是還有阮學姐嘛。”
當然，大家都當他開玩笑，誰也不相信會天降奇跡，讓倒數第一突然逆襲到年級第一。
可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場比賽，特招生們還是贏了。
第二天，高三年級的期中考成績新鮮出爐。
因為前麵兩局一勝一敗，高三這一場，就成了決定智力比賽勝敗的最終局。
學校裏關注這場比賽的人不少，因此高三樓前圍了很多來看熱鬧的人，有些甚至還是國際部的，他們等不及微博更新，就選擇直接來現場等校長公布結果。
校長站在公告欄前，唐主任和閆主任負責維持秩序，然而大家還是吵成一片，校長的聲音淹沒在人聲裏，除了站在前排的，沒人能聽見，幸虧有個機靈的老師，拿來了一個電喇叭。
校長拿著喇叭，笑眯眯道：“同學們，先安靜一下，今天，是我們第一輪智力比賽結果公布的日子，在公布之前，我有一些話要和同學們講，智力比賽，我們不是要比較智力誰高誰低，也不是說智力高的就可以歧視智力低的，我念碩士的時候，有一位同學，他非常聰明，聰明到何種地步呢？就是……”
“別說廢話了！快公布吧校長！”底下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啊？好吧，”校長抹了把臉上的汗，有些委屈，“怎麽每次都不讓我說完。”
閆主任冷著臉安慰他：“留著期中總結大會上說吧，現在先公布結果。”
“那也行。”
校長瞬間開心了，校務人員正好把成績榜貼上，他拿著教鞭，指著最上麵的那一行。
“高三繼承者派，周漾同學，是這次考試中的第一名……”
還沒說完，底下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周漾考了第一，不管阮眠眠的成績如何，他都是贏定了。
這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繼承者派們不消說，都抱著胳膊，一臉得意樣兒，歡呼的人大多是看熱鬧的中間派，周漾因為長了張招搖的臉，在學校很受歡迎，這次又考了第一，粉絲們開心得仿佛他得了什麽獎似的。
溫雅滿臉倨傲地道：“校長，阮眠眠同學的成績，也要公布吧？”
特招生們都怒了，連宋一兮都皺起了眉頭，雖然眼神還是怯怯的。
二花忍無可忍道：“這沒必要了吧？誰不知道你們贏了？”
溫雅卻說：“我們當然是贏了，但是，為了比賽公平，輸的人的成績當然也要公布。”
“公平”這兩個字取悅了閆主任，他是個極其板正的人，於是他偏過頭對校長說：“的確，另一位同學的成績也要公布。”
校長點點頭：“我找找啊。”
年級大榜上隻有前五十名，看不到阮眠眠的成績，最後還是唐主任遞來一個iPad，校長才找到阮眠眠的成績。
他推了推眼鏡。
“呃……高三特招生，阮眠眠同學，這次期中考試是第521名，考了101分。”
哄笑聲在人群中傳開來，有些沒聽說過阮眠眠的人，在周圍同學的指點下，朝她投來驚訝的視線，還有什麽“23分”“倒數第一”之類的話時不時溜進耳朵。
宋一兮捏緊拳頭，鼓起勇氣，很小聲地告訴阮眠眠：“沒事的，阮同學，你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她沒說假話。
比起上次，阮眠眠確實是進步了，上次倒數第一，現在521名，是倒數第二了。
阮眠眠沒什麽情緒地瞥了她一眼。
校長對著喇叭道：“現在，我宣布，繼承者派與特招生的第一場比賽，智力比賽，繼承者派——”
“等等。”
突然間，不知道誰打斷了校長的話。
眾人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去，竟然看到了周漾，他站在人群後頭，高出別人一個腦袋，大家紛紛往兩邊站，給他讓出了一條小道。
陸小川一見他就說：“漾哥，你怎麽才來？校長正要宣布咱們贏了呢。”
周漾一笑：“什麽‘咱們’？誰同你‘咱們’？”
陸小川傻裏傻氣地“啊”了一聲，不明白他漾哥是什麽意思。
周漾很快給了他答案——
“校長，我不是繼承者派的，這場比賽另判吧，別把我算在裏頭。”
他說這話的語氣就仿佛隨口一提，人群裏卻炸開了鍋。
溫雅第一個皺起眉頭，質問道：“周漾，這種話你為什麽不在當時選人的時候說出來？”
周漾“哦”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忘了唄。”
“……”
溫雅怒視著他，雙目要噴出火來，最後她咬牙道：“不行！你當時沒說，現在說晚了！你就是繼承者派的。”
周漾聳了下肩。
“那你說是就是吧。”
還不等溫雅放下心，周漾又來了句“但是”，他將臉扭向校長，問道：“我現在退出比賽，校長，這是可以的吧？”
“啊？這個……這個的話……”
校長囁嚅著，目光從唐主任轉到閆主任，熱切地盼望著這兩人誰說一句話。
最後還是閆主任開了口，他板著臉道：“選手可以棄權。”
“閆老師！”溫雅立刻叫出聲。
閆主任隻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任何選手都有這個權利。”
校長點點頭：“那現在怎麽辦呢？繼承者派退出比賽，這一局特招生勝？”
“不行！絕對不行！”
剛才還十分淡定的繼承者派紛紛叫嚷了起來，校長被這陣仗逼得頭疼，忙舉著喇叭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這都是可以商量的啊，要不算平局？”
“不行！不行！”
這下群眾的反應更加激烈，甚至還有扔礦泉水瓶上來的。
閆主任虎目一瞪，想揪出扔礦泉水瓶的小兔崽子，可又找不著人。
唐主任接過校長手裏的喇叭，說：“高三繼承者派不是還有幾位同學嗎？我們選一個，代替周漾同學，跟阮眠眠同學比一下。”
這個辦法還算過得去，繼承者派雖然不怎麽樂意，但迫於無奈，還是答應了，特招生們得知事情有轉機，當然是欣然接受。
高三繼承者派除去周漾，還剩下以溫雅為首的四個女生，以及那天去食堂打架被抓的陸小川。
最後一查，這五個人裏，四個人的成績都比阮眠眠靠前，唯獨陸小川在阮眠眠後麵，他就是期中考試的倒數第一名。
為了公平，大夥決定要通過抽簽選出誰來與阮眠眠比試。
周漾掏出手機，說：“我這兒有個抽簽的小程序。”
還是那個《殺死海盜》的遊戲，他先給了陸小川。
“抽一個吧。”
陸小川苦著臉，拿著小刀，在木桶上選了個位置，插了進去。
海盜沒飛上去，安全。
下一個是溫雅，緊接著是羅寧，然後是李子怡和何娉婷。
抽過兩輪之後，海盜還是沒能被殺死，木桶已經被戳的千瘡百孔，一幹人的心也被高高地吊了起來。
不同的人心理活動還不一樣，溫雅她們是希望自己被抽中，陸小川則是拚命在心底求神拜佛，千萬不要抽中自己。
又一次，何娉婷沒能抽中，她歎了口氣，把手機遞給陸小川。
陸小川皺著臉，接過手機，這一次，他將木桶轉了好幾圈，就是沒能下手去插刀。
二花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出聲催他：“你倒是快插啊。”
羅寧抬高下巴，故意嗆他：“關你什麽事兒，皇帝不急太監急。”
二花“嘿”了一聲，再要開口說話，卻被大花扯了把胳膊，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地翻了一個白眼，又被羅寧不甘示弱地翻了回來。
陸小川咬住下唇，最後挑定個地方，在心底默念一句“老天保佑”，然後果斷下刀。
“啊——”
紅胡子海盜慘叫一聲，筆直地朝上飛去。
簡直是怕什麽來什麽，他被抽中了。
周漾勾著他的肩膀，樂得一笑：“喲，天選之子啊。”
陸小川幽怨地瞪了周漾一眼。
圍觀群眾裏，不少人訝異地叫出了聲，繼承者派則是瞪著眼，像演默劇似的，表情定格在最不可置信的那一瞬間。
校長愉快地宣布：“第一場智力比賽，特招生勝！”
話音落地，特招生們舉起手臂歡呼，互相擁抱慶賀如同過年。四朵金花們想去抱阮眠眠，被她一個眼神嚇退，最後和劉敏抱在了一起，劉敏眼睛紅了一圈，裏麵有淚光在閃爍。
宋一兮在地上使勁蹦了幾下，鬼使神差地，竟然伸出手去抱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是許文強，臉頓時羞得通紅，慌忙退開，左右腳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又被許文強牢牢地扶住了。
她忙低下頭，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
許文強下意識地說：“你很擅長低頭。”
宋一兮一愣，覺得這話有些耳熟，像是在哪本書裏見到過。
過了一會兒，上課的時間快到了，看熱鬧的人都散了，溫雅陰沉著臉和其餘三個女生走了，阮眠眠走之前，周漾在她身後叫住她。
她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
“做什麽？”
周漾走上前，把手機伸到她麵前。
“玩玩，你抽中了，就陪我去吃個午飯。”
阮眠眠背著手，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你先。”
周漾挑眉一笑：“得，我先就我先。”
他將刀插進木桶，沒插中，換阮眠眠，也沒中。
這樣來回七八次，最終，周漾插中了。
他將手機收起來。
“行，就這麽定了，中午德天順，不見不散。”
阮眠眠皺了皺眉。
“怎麽，不想吃蓋碼飯？行，你想吃啥？跟我說說。”
“我以為，你會信守承諾。”
“我信守了呀，”周漾露出個痞氣的笑，“你抽中了，你陪我去吃飯，我抽中了，就是我陪你去吃飯。”
“……”
阮眠眠轉身走了。
周漾在她後頭喊：“德天順，別忘了啊！”
等在一邊的陸小川愁眉苦臉，一想起剛才他被抽中時何娉婷的表情，他就一陣心酸。
沒有什麽比在暗戀對象麵前丟人這件事，更令人想死的了，更何況周漾還當著他的麵招三撩四，正義的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漾哥，人家都不願意去……”
周漾抬手就抽了陸小川一下。
陸小川摸了摸後肩，憤怒地控訴：“你打我！我聽了你的話，故意考了倒數，在何娉婷麵前丟了臉，你還打我？”
周漾橫他一眼：“誰讓你打牌輸了？”
陸小川憤憤地吐了口氣：“你有病，突然用考倒數這件事打賭，我被你一激，就……唉，說真的老大，如果不是你也不知道誰會抽中，我都要以為你是故意的了，算了算了，算老子背時。”
周漾忍不住笑了一聲。
陸小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麽？”
“我笑你連軟綿綿也不如。”
“就這次而已！”陸小川狠狠地搓了把鼻子，“我要是好好考，倒數第一還是她的，你信不信？”
周漾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誰和你說這個了？”
“啊？”陸小川沒聽清，“你說啥？”
周漾搖了下頭。
《殺死海盜》這個遊戲是他親手做的，本來是為了好玩，看似是個隨機遊戲，但遊戲一旦開始，抽中的人其實就已經確定了，第一個抽的人會是最終抽中的人。
他拿這遊戲試過不少人，有些人玩了十幾二十次才會明白過來，有些人則是玩過一兩次就能總結出其中的規律，這樣的人很少，他哥周**算一個，再一個就是阮眠眠。
至於陸小川，則是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裏麵的玄機。
他還在不依不饒地問周漾，剛剛說什麽了。
“我說你傻子一個。”
周漾煩不勝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