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怕啥來啥?
陵州城還沒從重創中恢複過來,滿大街看不到多少行人,往常四十分鍾的出城路,今天幾乎縮短了一半。
越靠近城門,枯萎的奇異藤蔓逐漸多了起來。橫七豎八穿過馬路,上麵還生長著疑似眼珠的果實。不用說,這就是昨天任逸的戰果。
任逸看得一陣反胃,不由得加足馬力。
巡城司今天扮演了環衛工的角色,每個人都背著筐子、握著大長剪刀,哢嚓哢嚓三五成群地勞作。
任逸一路順著藤蔓的痕跡開著,他在順藤摸瓜。
“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藤蔓是從根部長出來的。這些東西也不例外,隻不過,它們的盡頭不是根,而是‘厄難寶函’。”任逸心裏思索著。
遠遠地,城門出現在任逸視線中。那裏也是藤蔓最密集的地方,棱柱般粗壯、形狀怪異的枯枝交錯,像一張蛛網般籠罩著這裏。
走到這裏,馬路幾乎完全無法通行。或許正是這樣,還沒有巡城衛清理到這裏。
任逸推開車門,環顧四周驚喜道,“正是我尋寶的好時機!”
反手抽出重劍“象王”,任逸一劍揮出,重重劈向攔在路中央的一條長滿肉鱗的巨藤。
哢嚓一聲脆響,枯藤攔腰折斷。
“呼,好在這些東西隻是看著唬人。”
沒過多久,漁網般交錯的枯藤就被清理出一條通路,任逸一邊摸索著一邊前行。
“這條這麽粗壯,應該就是主根係了。”
抬手敲了敲身邊一條水泥管道般的枯樹幹,任逸縱身跳下,將手裏的重劍當成鋤頭,狠狠刨進泥土中。
泥土唰唰飛揚,地麵很快變得狼藉。任逸幹脆扔下劍柄,蹲在地上徒手猛刨。
泥土中,鐵絲般堅硬扭曲的根係極其複雜,像一張大網。
沒過多久,手底下果然傳來硬物的觸感。
細密巨網中央,一個四方形的東西緊緊被裹在裏麵。
“就是它了!”任逸暗喜,手上極快速度,拽住根須拚命發力。
咚!猝不及防地,任逸手上一鬆,整個人向後栽倒在土坑裏。
一個鑲滿華麗寶石的首飾盒赫然暴露在塵土中!
咕咚、咕咚。
盒中,隱約傳來極其隱秘的血肉跳動聲,像是保存著一顆陷入沉睡的心髒。
“‘厄難寶函’!應該還能用!”任逸極力壓抑心中狂喜,無聲大叫道,“也就是說……這東西從此就是我的了!”
擦掉首飾盒表麵的塵土,任逸小心翼翼將它裝進包裏。
返回的途中,任逸心情大好。
又撿漏了!
行動夠迅速,車開上環城高速時,巡城司剛剛清理到這裏的路口。無人發現。
“這東西怎麽藏呢?畢竟是‘贓物’,沒有上繳給巡城司反倒偷偷眯下來了,不大合適……以後一定要隨身攜帶,說不定哪天能救我一命呢。”任逸邊打方向邊思索道。
“唉,啥都好,就是這東西有點大,”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包,“出城在外的,包裏本來就沒多少空間,還要帶著它。”
“人家還以為我背了個骨灰盒呢。”
忙完自己的事情,剩下的就是去運煤了。
任逸一路將車開到港口,遠遠看到一輛從更北的地方駛來的貨輪停靠岸邊,寫著“陵州任氏”的卡車停了一排,碼頭的雇工推著小車來回忙碌著。
任逸驅車靠近,聽到引擎聲,一旁陰涼地裏蹲著的一個鏢師站了起來,抬手遮著陽光。
“劉哥,”任逸開門下車,對那人點了個頭道,“聽李姐說這邊活挺重的,我來幫幫忙。”
劉力是個魁梧大漢,剃了個寸頭,臉色黝黑。大中午碼頭很熱,他上身隻穿了件背心,露出渾身一片片傷疤。
“喲,少爺怎麽親自來幹這種苦差事,不是出城風光了嗎?”劉力看清楚來人,嘀咕了一句,轉身繼續躲清閑了。
他剛想掏出煙來點,又想起現在在運煤,憤憤收起煙盒,罵了幾句。
仔細看他的背影,他走起路來右腿有些不自然。
劉力原本是一堂的鏢師,也為鏢局出了不少力,他那一身傷都是一次次出城走鏢留下的。但這人脾氣爆,好喝酒。有一次押貨回城,他實在忍不住酒癮,覺得自己老司機了,放鬆警惕,結果遇上土匪,傷了三個弟兄,車上的貨被劫了大半,劉力自己也斷了一條腿。
從那以後他就被調離了一堂,來到四堂做些簡單的工作。
他心裏一直不痛快,跟誰說話都是那德行。任逸不願計較。
任逸四下看了看,一共停了六輛車,其中三輛裝滿了,剩下的參差不一,裝卸工們推著小車繞車往返。沒什麽可幫忙的,他也找個空地方坐下來,開始看手機。
“聽說你最近出去兩趟了?”身邊有人拐了拐他,是鏢師老趙。
老趙歲數最大,是第一批跟著任遊跑貨的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他也被從第一梯隊中替換了下來。
“不容易啊,你還受得了那苦。”老趙撇了撇嘴,“想當年我們出城的時候,那條件比現在惡劣多了。哪像現在似的,路都被壓出來了,我們當年都得下車自己拿刀砍!”
“……當時到處都是怪物,冷不丁就竄出來一隻。出一趟城不受點傷那怎麽可能!當時世道也亂,哪像現在……”
“賺了多少?”遠處有人問道。
“啊,具體記不太清了。”任逸笑了笑,這倒是實話,太多了,有零有整的,他記不住。
“是不好意思說吧,”不知道是誰接腔,“我要是啥本事沒有,硬跟著人家出城,我也一個字不提。”
“你本來就啥本事沒有!啊哈哈哈……”
“滾蛋。”
那邊鬧成一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劉力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喊道:“我的車裝好了,天太熱!不在這幹耗了!”
任逸跟在他身後也站起身,阻攔道:“劉哥,你要回去?單車出港有危險。”
煤炭可是緊俏貨,進貨途徑都被官方壟斷了,沒有批準有錢也弄不著。極夜堂這幾天盯得緊,大概就是想打歪主意。
“嗬,你才跑過幾趟貨?”
劉力鼻子裏哼了一聲,自顧往前走。
“我也好了,跟你一塊走……”老趙費力地挪動兩步,腆著啤酒肚站了起來。他一向最愛躲清閑,能早退就早退,絕不委屈自己。
“等我一會兒!”有的鏢師見自己的車馬上要裝滿,急道。
“又急著喝酒去?”有人看自己的車離裝滿還遙遙無期,打趣嘲諷起來。
“老吳上茅廁去了,他的車也裝好了,”有人道,“要不等他兩分鍾吧。”
“大熱天的,碼頭上茅廁遠著呢,不等了。”劉力煩躁揮手。
“他的車我開吧,”任逸走上來道,“三輛車一起走,陣勢大一些。”
“隨便。”劉力咕噥了一句,緩緩走向了自己的卡車。
任逸和老趙跟著上了車,三輛緩緩發動,向著回程路駛去。
半下午的太陽刺眼,照得出港的路麵明晃晃的。任逸皺著眉頭看路,這才發現前方劉力為了省時間繞了一條近路,直穿過港口外拆遷到一半的城中村。
這裏原本是靠水產養殖發達了起來,後來建了港口,更加魚龍混雜。離港近,油水很多,附近的小旅館、快餐店、修車鋪背後都有勢力支持,正是李姐之前說到的“極夜堂”。
“劉力,別往前走了,”任逸摘下對講,有些擔憂地看著前方搖搖晃晃的卡車背影,“前麵是極夜堂的老窩。”
“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沒換牙呢。用你告訴我?”劉力咕噥道。
“最近城裏不太平,我怕他們……”
劉力啐了一句,“這條路我天天走,怕啥。”
任逸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前方的卡車一晃,出了大路,向著村裏土路拐了過去。任逸一咬牙,隻得跟上。
四周景物越來越陌生,兩邊都是拆了一半的平房建築,卡車開過,到處都是犬吠聲。偶爾看到幾個光著膀子坐在街口的人,用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他們遠去。
任逸反複打著轉向,跟在劉力後麵七拐八拐,終於看到了黃土路的盡頭,柏油馬路再次出現,頹斷平房越來越少,熟悉的高樓就在眼前。
呼……任逸鬆了一口氣。
“看把你嚇的,這膽子還敢出城?”劉力從反光鏡裏瞟著跟在後頭的任逸,摘下對講嘲笑道。
嗤——
就在劉力分心去掛對講機的一刹那,右前方岔道突然衝出一輛紅色跑車,速度相當快,嗡的一聲就衝到了高大卡車的擋風玻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