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見財起意引發的血案

“小心!”黃芪一聲大喊。

任逸向後滾翻,身前一陣點射響起,將撲上來的身影逼退。

黃土地表一陣電光石火,黃塵飛揚。

那詭異的身影被衝鋒槍的巨大力量掀翻,隨即像壁虎一樣手腳並用地後退,貼到了二號車上,瞬間隱沒進車底的黑暗裏。

任逸瞳孔緊縮,他看清了,那個身影穿著紅裙,是個長發披散的女人!

被捆住的流民頭領見此情景,理智盡失,用頭拚命撞地。

其餘流民也被槍聲驚醒,瘋狂哭號起來。

“救命!”

“她又來了!”

被捆住的流民也開始崩潰嚎啕。

任逸被吵得難以集中注意力,承載著“天圓地方”的黑暗在他意識中時隱時現,不由得暗罵一聲。

唰唰唰——

紅衣女拖出了殘影,像一隻靈活詭異的蝙蝠,從不同角度出現。

“大家散開!”槍聲震耳欲聾,黃芪嘶吼,胸前的機槍不斷吐出火舌。

四下曠野裏,不斷有鏢師受到抓撓發出慘叫。

火光交織,槍聲越來越密集。

啪!

兩盞車燈在混戰中突然碎裂,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

這下視線更不好了,任逸啐了一聲,抹去頭上冷汗。

“啊!!”左下方,猝不及防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

任逸回頭,紅衣女人不知不覺出現在一個流民的背後,長發披散,麵容扭曲,一口咬在他肩胛上。

鮮血噴濺出無數圓點。

“‘蚩尤旗’!”一陣光芒猛然包裹住任逸雙臂。

重劍“象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劍吟錚錚長鳴。

紅衣女喉嚨裏一聲渾濁的嘶吼,身體猛然飛出,長發與紅裙揚成一條直線,狠狠摔在地上,黃塵滾滾。

流民頭領被巨大的力道拽倒,躺在地上痛苦翻滾,左肩上撕下一塊肌肉,深可見骨,鮮血直流。

“她應該不會再起來了。”任逸鬆了一口氣。

“少東家!”鏢師們紛紛放下槍械,衝了過來。

黃芪朝紅衣女補了兩槍。

“沒事了。”任逸甩甩手腕。

“此地不宜久留,快速檢查一下車輛狀況。”

說罷,任逸掃了一眼癱倒在地、屁滾尿流的一眾流民,“找個說話利索的,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維修師點頭,向著二號車走去。

突然。

車頂一聲怪異輕響。

紅衣女像蝙蝠一樣頭朝下倒掛著,出現在了維修師眼前。

車燈下,她的雙眼渾濁,皮膚發青,一張塗著口紅的嘴扭曲變形,咧著滿口細密獠牙。

剛剛倒下的屍體還橫臥在地,居然又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紅衣女!

維修師躲閃不及,那女人像蛇一樣探著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弧線。

“小心!”任逸大喊,向著維修師撲過去。

距離太短,來不及拔刀!

咚地一聲兩人相撞,滾倒在地。

紅衣女詭異地擎著半個身子,層層疊疊的獠牙轉瞬而至,距離任逸隻有一步之遙。

任逸本能抬起右臂格擋,紅衣女的血盆大口在任逸麵前畸形張開,整個牙床狠狠咬合在任逸手臂上。

哢嚓,骨頭發出細微碎裂聲,劇烈疼痛傳來。

“啊!”任逸痛苦地喊出聲,同時愈合能力暴漲,獠牙下肌肉扭曲蠕動,不停合攏新生。

“少東家!”鏢師們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衝了過來,映入他們眼中的就是這樣一幅恐怖畫麵——

任逸伸直右臂站著,紅衣女掛在他身上,正吞掉他半隻手臂。

“沒有辦法了……”任逸抬頭,靜靜與那張已經死亡的麵孔對視片刻。

“‘蚩尤旗。’”任逸平靜道。

“天圓地方”轉動,猝然照亮任逸腦海中的那片黑暗。

紅衣女長滿細密牙齒的喉嚨深處,驀然爆發出一陣光亮。

喀嚓!

任逸一拳揮出,指關節處傳來清脆的打擊感,紅衣女的脊柱應聲斷裂!

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

肌肉一層層撕裂,發出布帛般沉悶的聲響。

脊椎刺破皮肉,甩了出去。

動脈斷裂,泉水般的血液從斷處噴湧而出。

束縛他的阻力瞬間消失,紅衣女失去力量的屍身掛在他手臂上,任逸張開五指,從她的背後刺出!

“現在可以說了嗎,到底怎麽回事?”

任逸重新拎起癱倒在地的流民頭領道。

他驚恐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任逸,像是見到什麽比紅衣女鬼更可怕的存在。

幹張了張嘴,半天才顛三倒四講起了前因後果。

“哥幾個原來也是堡壘城裏的人,但實在過不上啥好日子,就偷著跑出來,想找個匪幫入夥。誰知道,外麵的日子更不是人過的。”

“在荒野上一路流浪,啥營生也沒找著。實在沒轍了,就、就壓上老本兒,找人弄了點家夥,打算找些落單的路人下手……”

流民頭領吞吞吐吐地,陷入回憶。

“那個女人,就是我們的第一筆買賣。”

他深吸了口氣,艱難道。

“大約是三天前,我們在一條舊公路上遇見了她。她一個人,提了個皮箱。累得快要斷氣的樣子,但還是小步小步地跑。”

“我們就騙她,說可以捎她一程。可能真是遇上什麽急事了吧,我們也能看出她不信,但她也隻是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她上了車,我們就把她殺了。”

說到這裏,他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充血。

“她那個皮箱子裏,全都是金條。”

吐出一口氣,他沙啞道。

“我們哥幾個想著,這回真是發財了。這女的估計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從哪個城裏偷了東西跑出來的。”

“那照這麽說,我們也不算幹壞事吧。”

任逸換了個坐姿,麵無表情。

“我們高興得不得了,想著趕緊去找個黑市,置辦點好東西。”

“就在這時候,前麵路邊又出現一個落單的。看背影,是個穿紅裙的女人。”

“我們還想,這回說不定又能賺一筆,就停下了車。”

說到這裏,流民頭領的聲音開始顫抖。

“誰知道,那女人轉過頭……跟我們殺掉的那個一模一樣!”

他驀然變得無比激動。

“緊接著她就衝我們撲過來……死了三個弟兄!”

“我、我們好不容易把她弄死……以為從此沒事了……”

說到激動處,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在身上亂抓,眼神驚慌地四周環視,仿佛那些噩夢般的記憶馬上就會重現在他眼前。

“哪知道,她開始不斷地出現在!”

“……殺了又複活,複活了再殺……這三天,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說到這裏,他臉上的肌肉突然抖動,聲音沙啞變形,兩行眼淚滾落下來。

“我們扔了那輛車,但是還是沒用。她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

“原本我們有十二個,現在,隻剩下一半了。”

流民頭領的聲音低了下去,痛苦地一把一把揪著自己的頭發,再也說不出話來。

聽完,任逸默默思索。

這應該是某種輻射。

災變後的世界,對於輻射汙染已經有了相對成熟的研究。降臨者會散發輻射,會對人類的DNA產生隨機的、不可逆轉的改變。因此,被汙染後的人體也會出現某種形態和性狀的改變。

不知道所謂的能力者,是不是也是一種受到輻射後的變異。隻不過,能力者是可以自控的。任逸每次想起這個問題都陣陣發涼。

“你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穿著什麽樣的衣服?”突然,任逸想到了什麽似的問道。

流民頭子不知道任逸為什麽要這麽問,愣了一下,抬起頭來,茫然無措道:“就……普通的夾克和牛仔褲。”

任逸聽完,眉頭緊鎖,這下又說不通了。

這是人體變異,又不是鬧鬼,她死後為什麽會換衣服?那麽多件一模一樣的衣服又是從哪來的?

不多時,維修師走來,對任逸低聲道:“少東家,車檢修好了,還能開。這群人怎麽辦?”

任逸無意理會,揮手道:“既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咱們就不插手了。時候不早了,抓緊送貨。”

“別!”

“別啊!!”

“求求您,行行好!別把我們扔在這裏!”

一聽如此,被綁著的流民紛紛大驚失色,雙膝掙紮著匍匐向前,攔住任逸的去路。

“她會殺了我們的啊!”

“隻要帶我們走,我們一定給您當牛做馬啊!”

任逸的步伐沒有被阻止,鏢師們各自上車,引擎轟鳴,車隊離去,將流民們遠遠拋下。

他們的哭號聲越來越渺小。

車隊朝著流民堡進發,車隊此時增加了三輛,其中一輛損壞較重,需要進流民堡後全麵維修。拖掛在黃芪的頭車之後。

夜幕緩緩降臨,車隊亮起大燈。車身上各色小燈也隨之亮起,排成一條長龍般蜿蜒的黑影。

頭車換成了任逸駕駛,黃芪坐在一旁,手裏捏著一罐喝了一半的罐裝咖啡。

“劉公子?……好的好的,我們還有一天就到。”夾著電話,黃芪聊得熱鬧。

對麵的劉公子是流民堡堡主的兒子,出城之後,任逸就聽到一路上黃芪時不時在跟他聯係。

不愧是你。任逸看了一眼如魚得水的黃芪,明明一副閑散的坐姿,但聽起來就是萬分熱情。

真是做生意的料。鏢局提拔堂主都是看資曆的,出門在外,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很難服眾,但架不住他業務能力好。任逸笑著搖了搖頭。

“還得麻煩您……要是方便的話……”

“沒問題沒問題,”對麵劉公子聽著也是個熱情周到的人,“城裏零部件都全,缺什麽您開口。”

掛上電話後,黃芪降下車窗,抓起扔在車裏的煙盒。

“你不來口?”

“我還在想女鬼那件事。”任逸搖了搖頭,窗外景物的反光在擋風玻璃上流瀉而過,“這裏麵還有疑點。”

“那也跟咱們沒關係了。”黃芪舒服地往後一仰,閉上眼睛,“已經聯係到流民堡的負責人,咱們去那裏買些零部件,把車修好。回城就輕快多了。”

任逸笑了笑,一路高壓,不得不說,此時他也開始期待起回城路來。

“兄弟,我看你能力不錯啊?要不要來我三堂?哥帶你接大單,你用你少東家的身份罩著我,咱們互惠互利,一起搞錢,一起消費……你讓小麗以後對我好點……”

黃芪開始扯皮。

任逸抬頭看路,現在是晚上,天色昏暗,更不容疏忽。

突然,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一瞬間的反光裏,任逸看到車內多了一個人。

紅衣女人的腦袋悄然出現在任逸與黃芪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