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誰是真凶
一大早,李八鬥就讓訓導員帶著警犬到了朱家坪馬場,偽裝成普通人,潛伏於暗處,等著黎東南來騎馬。
李八鬥也藏在暗處,拿著望遠鏡等待。他要看到每個細節,來進行分析判斷,“鐵將軍”是否是凶馬。
一直等到將近十點,黎東南的車才來到馬場。養馬人幫他牽出了“鐵將軍”,他親自喂“鐵將軍”吃了點東西,然後騎起馬來。
李八鬥給訓導員發信息,讓他裝成遛狗的,要於不經意間拉近與馬的距離,並且等馬放慢速度的時候,對警犬發出襲擊指令。
黎東南把馬騎上馬場後坡的時候,立馬就發現了後坡上多出來的一人一狗。他甚至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條不一般的狗,至少不是農民家的狗。
那條狗看起來毛發幹淨利落,同時散發出一種威武的氣息。站在坡上看某樣東西的時候,吐著長長的舌頭,透露出一股與眾不同的凶狠。
黎東南又注意了一下牽狗的人,看不清對方的相貌,但能看出對方的身材比較勻稱,即便在斜坡上走路也步伐平穩,不同於一般人爬坡。
黎東南還是騎著馬往坡上去了,雙腿一夾,馬便狂奔起來。他知道今日定有狀況,但有些事該來的早晚會來,躲不了的。而且,他想看看到底會出點什麽幺蛾子,他也自信自己能應付得了。
黎東南騎著“鐵將軍”奔馳了一圈,速度就慢了下來,握韁緩緩而行。
訓導員帶著警犬向馬靠近過去。為了做得逼真,他並沒有看向黎東南,而是和犬在互動。
黎東南的目光一直盯著從沒有在這裏出現過的一人一犬。他仔細查看了一圈四周,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就略微放心了些,覺得可能是警犬,在搜尋什麽線索。
此時,警犬和馬相距隻有二十米左右。
“喂,大叔,這裏騎馬怎麽收費的?”按照劇情安排,彼此接近到一定距離,就不能再視而不見,訓導員把黎東南當成在這裏玩樂的顧客打招呼說。
“很便宜,一百元一個小時。”黎東南答。
“嗯,那還可以,你這匹馬很高大威猛啊。”訓導員邊說邊迎著走過去。
在此期間,他裝作嗓子不舒服地咳嗽了一聲,這是在向警犬下達襲擊指令。
“汪!”警犬叫喚一聲,如離弦之箭般往馬撲去。
“嘶——”“鐵將軍”被嚇到了,驚叫一聲,倉促後退,一隻蹄子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上,差點摔倒。好在它有四隻蹄子,很快就穩住了,但黎東南在馬背上沒坐穩,摔落馬背。不過他平衡力極強,反應也挺快,或者說是有些技巧,並沒有摔得很狼狽。
而這邊的警犬已經一口咬到了馬蹄上,“鐵將軍”再次受驚,一個站立不穩,竟摔倒在地。訓導員則馬上發出住手指令,警犬便停止了攻擊。
“怎麽回事,幹什麽?”黎東南保持著戒備對著一人一狗怒問道。
“哦,不好意思。”訓導員趕緊說,“我這狗有時候喜歡跟別的動物開點玩笑。大叔,你看看馬有沒有受傷,如果受傷了,該怎麽賠怎麽賠。”
“該怎麽賠怎麽賠?”黎東南的眼裏陡然露出一股鋒芒,“不要以為錢能解決任何事情,有些東西是你賠不起的!”
黎東南邊說邊往“鐵將軍”這邊走來。“鐵將軍”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黎東南仔細看了下,除了馬蹄上有犬齒的咬印,沒見其他地方有血跡或傷口。他讓“鐵將軍”走動了一下,也不見有負痛的跡象。看來,隻是虛驚一場。
“大叔,馬受傷了嗎?”訓導員又主動問,但隻是裝裝樣子。
其實他知道,馬沒有受傷。在帶警犬來之前,他已經和警犬進行過演練了,因為主要是試探,所以就讓警犬去咬馬的馬蹄部位,而且他會第一時間發出停止指令。
“馬上從這裏給我滾。”黎東南餘怒未平。
“嗯,我這就把狗帶走,實在不好意思啊,大叔。”訓導員再次致歉,帶著警犬離開。
訓導員跟李八鬥通過信息後,將警犬帶上一輛民用轎車,驅車離去。藏在遠處用望遠鏡監看這一切的李八鬥陷入了沉思。
“怎麽樣,鬥哥,那馬是凶馬嗎?”旁邊的包古趕緊問,他沒有望遠鏡,看不太清那個場景,但他知道試探已經有了結果。
李八鬥搖了搖頭:“應該不是。”
“應該不是?怎麽會呢?這馬跟凶馬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你看見了什麽?”
“這匹馬隻是普通的馬,麵對警犬的攻擊,它沒有作任何反擊,就連閃躲都顯得很驚慌。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驚慌,而非偽裝。和我們在監控裏看見的凶馬比起來,不太一樣。”
“這麽說,這馬不是凶馬了?我們的線索又斷了?”
“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是什麽意思?”
“薑初雪找了省動物學家,說正常的馬都不會在那種冷靜的狀態下表現出攻擊性。我們現在試探的是‘鐵將軍’的正常反應,誰知道它在某種能力的控製之下,又是怎樣的表現呢?”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們的試探豈不是多此一舉了。反正試探了也沒法確定。”
“不,還是有用的,至少我看到了黎東南的另一麵。”
“黎東南的另一麵?”包古不解,“什麽意思?”
“我之前跟黎東南接觸時,覺得他特別樸實、隨和、親切。身家數億的一代富豪,卻穿得普普通通,走在人群裏也看不出任何特別,就是一個街頭市井的普通小老頭;對人也毫無架子,非常謙卑,哪怕我是一個小警察,手下人倒茶的時候也是先給我倒,再給他倒;世事也看得通透,覺得除了身體健康之外的一切,名和利都是虛浮的,沒有實際意義。每天騎騎馬鍛煉身體,閑情逸致地生活。可就在剛才,當警犬襲擊他的愛馬,他以為愛馬受傷,四下又無人圍觀時,他露出了猙獰的一麵。我在他的眼神裏看見了那種屬於惡人的狠氣。那種狠氣才是他內心真正的東西,他平常給人看見的謙和隻是一副麵具。”
“可是,如果‘鐵將軍’並非凶馬,黎東南是個什麽樣的人,於我們來說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也不想想,黎東南和夏東海不但認識,而且關係匪淺,出現在夏東海別墅的凶馬又和‘鐵將軍’那麽相似,難道這隻是巧合嗎?還有一個橫亙在黎東南和夏東海之間、形跡可疑的閻老三,其中必有文章。”
“說得也是。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還需要在馬場這裏看著嗎?”
“算了吧。這樣監視沒有意義,即便‘鐵將軍’真的是凶馬,那也是在受到某種人為控製之後才是。顯然,黎東南不會在馬場這裏,在光天化日之下用這種本事。這樣盯著不會有什麽結果,還是從其他方向找缺口吧。”
“不如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人身上,先查查黎東南的底細,查查他和夏東海到底有什麽恩怨沒有。”
李八鬥點頭:“行,這事就交給你吧。你有一身好演技,去黎東南的圈子內,去白山的地下世界,好好摸一摸黎東南的底。而且,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什麽可能?”
“我看過黎東南的一些資料,據說他最早是做KTV的,曾經一度壟斷了白山縣的夜總會行業,人稱‘夜王’。後來一步步地上岸,開酒店,並把酒店做成了連鎖,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看似正經的生意人。夏東海也是,他從他老爸手裏接手房地產,用了很多非正常手段競爭,打擊對手,也是一個明做生意、暗通黑惡的家夥。這兩個人有共性,而且關係不一般,他們之間可能是有秘密的,也許這個秘密就是導致夏東海一家三口之死的導火索。”
“嗯,很有可能。利益能讓人稱兄道弟,也能讓人拔刀相向。”
李八鬥點點頭,沒再說話。他跳躍性地想到了另一個人——唐白。
唐白正在發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在不經意中就想起那個叫夏天的女孩。她那明媚的笑容就像陽春三月的陽光,讓人覺得溫暖愜意。
從小到大,除了和他相依為命的母親之外,他從沒有在心裏一天幾次地想起一個女人。他很早就聽說過那種叫作愛情的東西,但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在很多人狂奔著去擁抱愛情的時候,他一直站在原地充當著幸福的旁觀者。他有時候就在想,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不是山村和山村的距離,也不是城市和城市的距離,而是貧與富、貴與賤的距離。
小的時候,他曾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他和鄰居家那個叫作李小玥的女孩,除了睡覺以外的時間,可謂形影不離。他們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上,上學一起去,放學一起回,放假一起玩,甚至吃飯的時候,都端著碗在門外的壩子裏坐一起。他們在春暖花開時追蝴蝶,在仲夏的夜裏數星星。在很多大人們的眼裏,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李小玥的哥哥李八鬥經常帶著他倆一起玩,還問過唐白,長大以後願不願娶小玥,會不會保護她。他都回答得很肯定。
那時他們不懂什麽是愛情,隻是心裏知道一個人長大了需要一個性別不同的人陪著去走完這一生,他們希望對方是那個人。
後來,石筍村得到了開發,那些麵朝黃土背朝天以種地為生的農民一躍成了城裏人。他們開始裝扮自己,讓自己更像城裏人,也有了一些像模像樣的架子。
尤其是那些家裏錢補得多的、房子買得好的、工作安排得體麵或便利的人,他們臉上無時無刻不寫著某種優越感。他們開始習慣在與別人的對比中展現這種優越感,眼裏開始有了市儈和勢利的色彩。當然,也可能他們本性就是如此,隻是此時這種本性被瞬間放大了。
那時候,村裏的人對他家很恭維。因為他家補了很多錢,老爸頭腦聰明,手裏又有本錢,就做起了城市綠化園林的生意,一本萬利。
隻是好景不長。突然暴富的家庭及周圍人的吹捧,讓老爸有些飄了,他開始賭錢,開始勾搭女人,終致家庭破敗。
唐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曾經遠遠過來和他親昵相稱的人,見著他生怕沾上麻煩似的,索性繞道而走,或者裝作沒看見,偏頭而過。那時他的心裏就在想,他們真是好演員。
李小玥和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青梅竹馬,她喜歡和一群打扮得光鮮靚麗的城市男孩一起玩,見著他倒也會打招呼、問候幾句,卻早非當時掏心挖肺、推心置腹般親密。他可以清楚地看見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無法逾越的鴻溝,有些故事終究回不去了。她有時對他表現出來的同情,更像是一把刀子,割裂了他的自尊。
初中二年級時,李小玥才十三歲,就已經和一個男生在一起了。唐白在某個周末的早上,路過一家小旅館門口,看見一個男生攀著她的肩出來。她略感尷尬,被迫和他打了個招呼,說那男生是她男朋友,並讓他千萬不要跟她家人說。然後她向那男生介紹他,說是她同學,以前住一個村子。介紹很簡單,也讓唐白覺得那份令他時常懷念的感情終究已變得寡淡。後來,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那扇愛情之門上積滿了灰塵。
就像夏天被蟬鳴吵醒一樣,他有時候也會突然想起那種叫作愛情的東西,想象愛情的模樣。他覺得很多男女在一起,隻能叫欲望,不能叫愛情。
唐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地想起那個叫夏天的、隻有一麵之緣的女孩。也許他知道,隻是沒勇氣承認。他很清楚,如果終究是奢望、是泡影,那麽越陷入就越傷人。
奇跡發生了,唐白不經意地抬起眼,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正站在門口。他還以為是幻覺,直到女孩開口說道:“怎麽,書店裏就你一個人啊?”
唐白苦笑:“現在的人更喜歡追求那些短暫刺激的東西,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看書了。”
“也是。好多大城市的書店都門可羅雀,更別說咱們這個小鎮了。很多人都在為生活奔波,回家也隻想躺在沙發上放空自己。看書隻是無憂生活的一種消遣,對於小鎮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件奢侈品。”
“我倒覺得其實很多人是有條件看書的,隻是他們不願意看了。這世界光怪陸離、浮華萬丈,他們熱衷於讓自己迷失的東西,不願意活得太清醒。清醒的人看著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隻會讓自己更加鬱鬱寡歡。”
“倒也是。書裏是理想的世界,是和現實有矛盾的。有時候書看多了,讓人產生錯覺,以為自己身處理想的世界。一旦無法達到,就會出現心理上的落差,於是就會覺得生活得不快樂了。”
“我覺得你生活得應該挺開心、挺快樂的吧?”
“是嗎?你怎麽看出來的?”
“從你臉上啊,你看起來很陽光,笑起來也……很甜美。”
“你也說了,隻是看起來,能看到的隻是表麵,而表麵的東西未必真實。”
“難道你內心不快樂嗎?”
“有時候吧。任何人都不可能會一直快樂,總會遇見不快樂的事,就像昨天中午,那就是一件讓人不快樂的事,是吧?”
“也是。怎麽,你要買書嗎?買什麽書?我幫你找。”
“不買書,我隻是路過,突然想起你說你在書店上班,所以進來看看。這家書店我很熟悉,因為我在對麵的學校讀過書,以前在這裏看書店的是個戴眼鏡的阿姨,她怎麽不幹了?”
“唉!”唐白歎息一聲,“那阿姨人很好,隻可惜命運……不公。”
“怎麽,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有個兒子做生意時把全部身家拿去投資,結果行情不好,負債累累,就跳樓了。那阿姨受不了獨生兒子的離世,心髒病發作,搶救不及,就……”
“唉,這世道……”夏天歎息一聲。
“你坐下,我去幫你倒杯水。”
夏天“嗯”了聲,說“謝謝”。唐白把水端來,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昨天的事,謝謝你。”
“舉手之勞,那麽點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這社會人心麻木、人情淡薄,就算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也難得了,更何況你還是個女孩子。”
“你這麽說我都有點驕傲了。”夏天笑問,“那你要怎麽報答我呢?”
“報答?”唐白一愣,“你想要我怎麽報答你?”
“想聽聽你的故事。”
“我一個書店雜工能有什麽故事?”
“你肯定有故事,而且是很不一般的故事。”
“是嗎?你怎麽會這麽認為?”
“因為……昨天的事啊,經過東叔的一番分析,我覺得很有道理。後麵你自己也說了,有的人活了五六十,不過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而有的人也許未成年,早已看過滄桑,經過生死。你的潛台詞不就是你雖然年輕,卻經曆了很多嘛。”
“沒有,我隻是在說一個道理,不是說我自己。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兩點一線,就是那種五六十了,也隻是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混日子的人。我的人生平淡得就像一杯白開水,沒有任何波瀾。”
“看來你是不想說,虧我還專門找過來。”夏天的神情裏有幾許失望。
“專門找過來?”唐白不解,“為什麽?”
“沒什麽,就是好奇,我知道昨天那個吳總是誰了。”
“是誰?”
“真名是吳國晉,白山礦業集團董事長,據說在白山是個黑白通吃的人物,很多人提起他,都隻有三個字——惹不起。”
“這麽厲害嗎?”唐白的臉色並無變化,平靜得就像那些擺在書架上的書。就算這世界再怎麽風起雲湧,它們都永遠沉默。然而永遠沉默的它們,又隱藏了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
“是的,很厲害。厲害得超過我們的想象,並不是我們一開始以為的隻是一個暴發戶、一個街頭惡霸。據說整個白山的煤礦都是他的,他不僅有錢、有關係,還有手段。”
“理所當然。錢、關係、手段這三樣東西在很多時候都是捆綁在一起的。”
“你居然沒被嚇到?”夏天表示驚訝。
唐白淡然一笑:“為什麽要被嚇到?”
“你不怕被報複嗎?”
“為什麽要怕?”
“為什麽?因為……他們很強大,會使很多凶殘的手段,可能會毀了你的一輩子。”
“嗬嗬。”唐白還是淡然一笑,“這世間還有誰比命運更強大,比上蒼更凶殘。它們讓人今天死,就沒人能活到明天,我連它們都不怕,怕這區區凡人幹什麽?”
“你這回答……我隻能說無言以對。”
“如果你被嚇得多了,害怕得多了,你就不會害怕了,因為你麻木了。無論什麽樣的命運,驚濤駭浪也好,天昏地暗也罷,隻要習慣了都是尋常。千萬人有千萬條路,但終點隻有一處,早晚都會死的,怕什麽呢?”
“我的天,你到底經曆了什麽?我就說,你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趕緊的,跟我說說,我以後把你寫到小說裏麵。”
“你寫小說?”
“是的。我有兩個夢想:一個是當記者,要報道這世間所有罪惡和黑暗的真相;一個是當作家,我要用我的作品去喚醒以及溫暖人心。”
“很了不起的夢想啊。”
“我隻是想為這個社會做點什麽。改革開放以來,我們看得見人的生活變好了,可是人心變壞了。當功利被過度推崇,成為衡量成功的標準,成為變相的尊嚴時,人們就開始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不擇手段,致使道德淪喪、人性迷失。那些曾令我們感動的東西,人心裏本有的真摯、善良以及誠信,都陷到了泥潭裏,開始變髒。人心髒了,社會也就髒了。我希望這世界能幹淨一點,人心裏能有是非黑白,這樣才會讓我們生活得更安全。”
“看來,你也是個理想主義者。”
“你也是嗎?”
唐白搖頭:“我不知道,也許吧。躺在**睡覺的時候,我就會活得很理想,夢裏沒有欺騙、沒有傷害,也沒有罪惡。可第二天醒來,想起自己還要上班,並且知道上班也沒什麽前途,有時候還會被老板罵,但還得去,我又覺得自己活得很現實了。所以我差不多就這樣,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搖擺,以至於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理想主義還是現實主義。”
“嗯,這麽說的話,我也是了。”夏天笑道,“也許每個人都是,一邊過著粗糙的生活,一邊做著精致的夢,幻想著詩和遠方。”
“人類總有共通之處。”
“所以,現在你要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我真沒什麽故事可講。都是些普通人的尋常事而已,不值一提的。”
“看來,你沒把我當朋友。”
“肯定當的。”
“那你為什麽不願跟我說你的故事?就算是普通人的尋常事我也聽。”
“其實那是一些不堪的過去,但我覺得再不堪也都過去了,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隻會徒增傷感。我更希望把我的快樂分享給朋友,而不是難堪和難過。”
“那行,就說你快樂的事吧。”
“快樂的事?”唐白看著夏天,似乎遇見她是這麽多年以來唯一讓他覺得快樂的事了。可他沒有勇氣對她說。
唐白說:“譬如,發工資的時候啊。”
“噗!”夏天忍不住笑起來,“那還真是快樂的事,可這快樂也太普通了吧,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快樂。”
“所以我才說不值一提嘛。”
正說著,門口光線一暗。兩人抬眼看去,從門外進來一個人,是一個穿著尋常但臉有刀疤的男子。夏天看見那人時,身子不禁瑟縮了下。
“閻叔。”唐白打了個招呼。
“嗯,有新書來了嗎?”閻老三應著,目光落在夏天身上,從頭到腳把她看了一遍,看得夏天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來了幾個種類,你看看吧。”唐白帶著他往書架那邊過去。
閻老三挑了兩本新來的書,一本《現代科技偵查技術》,一本《雇傭兵世界揭秘》。過吧台埋單的時候,他的目光又看了眼夏天,問唐白:“怎麽,女朋友嗎?”
“不,不是,隻是朋友。”唐白忙說。
“你怎麽臉都紅了?”
“有嗎?”唐白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發燙,但還是說,“真的,隻是朋友。”
“你也有朋友了?看來,這世界每天都有不可思議的事情在發生啊。”閻老三也沒再多說,拿著書就走了。走到門口時,突然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衝著夏天笑了下,說,“唐白是個好孩子,很孝順,也很勤奮,是個靠得住的男人,跟他沒錯。”
“我們隻是朋友。”夏天說。
“哦,隻是朋友,好吧。”閻老三轉身出了門,開著那輛麵包車走了。一輛沃爾沃轎車悄然跟在後麵。
“剛才那人誰啊?”夏天問。
“前麵不遠的菜市場賣豬肉的。”唐白說。
“賣豬肉的?”夏天頗為奇怪,“他竟然有看書的愛好,很難得啊。”
“他基本上每個月都會來我這裏看有沒有新書到。”
“那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長得其貌不揚、滿臉橫肉的,看起來完全是個粗人呢。”
“他應該當過兵吧,國外的那種雇傭兵。”
“雇傭兵?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不過,可不是毫無根據地亂猜。他到我這裏來買的差不多都是軍事訓練或者一些探險、刑偵之類的書,而且他打架很厲害。”
“打架很厲害?你見過他打架嗎?”
“沒有,聽說的。他剛到菜市場賣肉的時候,價格賣得比別人低,幾個賣肉的聯合起來教訓他,結果都被他打得住院了,後來那些賣肉的對他都客客氣氣了。”
“那是真的厲害了。他臉上那麽長一道刀疤是怎麽回事?”
唐白搖頭:“不知道,應該是跟比他更厲害的人打架傷的吧。”
“我看他的樣子很嚴肅,沉默寡言的,但挺關心你,你跟他很熟嗎?”
“還行吧。他確實不愛與人說話,聽說在菜市場賣了十年肉,也沒一個朋友。倒是來書店買書,會讓我幫他買他喜歡的類型,偶爾也會和我聊聊天。相比之下,我跟他比一般人要熟點。至少在路上遇見了會打招呼。他在路上遇見其他賣肉的,都不會打招呼的。別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是愛搭不理的。”
“看來,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吧,隻不過有些人的故事是喜劇;有些人的故事是悲劇;有些人的故事光芒萬丈,被人頌揚;而有些人的故事不值一提,隻能裝在自己心裏。”
“你多大了?”
“十九。”
“十九?”夏天意外了下,“這麽小啊?”
“我看起來很老嗎?”
“不是老,但是有點成熟。這麽小,怎麽沒讀書了?”
“還有什麽,成績不好唄。”
“不像。我看你不像那種讀書不認真的人,你選擇在書店工作,也說明了你是愛學習的,不可能成績不好。”
“我在書店工作,隻是為了生活。”
“很多工作都可以生活,可你選擇了書店。”
“那你有沒有想過,人生很多時候的選擇,其實是無法選擇呢?”
“好了,你是哲學大師,字字句句都透著人生和生活的哲學,我說不過你。但是直覺告訴我,你是因為熱愛才選擇書店的,你沒讀書也肯定不是因為成績不好。你身上有很多故事,但你不當我是朋友,所以不願對我說。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我還是去想辦法發掘點其他新聞吧,我先走了。”
唐白沒說話,默默地目送她離開。他很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
夏天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對了,你得注意點,那個吳國晉說不定會找人報複你的,有事給我打電話,或許我能幫得上忙。”
“嗯,謝謝。”
唐白走到門口,看著夏天的背影消失在人來人往之中。他在想,她會不會覺得我不近人情呢?她生氣了嗎?
如果他的故事是喜劇,可以讓人開心的話,他會很樂意和她分享,隻可惜他的故事是悲劇,是灰暗和痛苦的。他不想讓她知道,更不想被她同情。
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命運的傷口自己舔舐。
就在閻老三走出書店的時候,他那安靜的小院門口遠遠地駛來了一輛路虎車。車上下來了一個男子,男子戴著一副墨鏡和一雙白手套。
男子走到小院緊鎖的鐵門前站定,目光往左右看了看,突然腳下一蹬,人如離弦之箭一般躥起,抓到了鐵門上方。手臂一借力,人就翻了上去。
“汪,汪汪!”裏麵的猛犬狂吠,並對著蹲在鐵門上的人做出攻擊之勢。
男子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將右腳的褲腿卷起了些,那裏赫然綁著一把帶鞘的刀。
猛犬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挑釁,叫得更加凶猛,並試圖跳躍起來咬對方,那爪子落在鐵門上劃出鏗鏘的聲響。
在猛犬又一次跳起來,爪子落在鐵門上時,男子當機立斷,從鐵門上躍落院中。猛犬迅速轉身,往男子撲咬而去。
男子不慌不忙,左手至側邊伸向猛犬之口,竟以四指按到猛犬的嘴部上方,拇指固定在猛犬下顎,五指一用力,竟生生地將猛犬張開的嘴捏閉上。同一時間,男子將右腳微抬,右手握向小腿刀柄,順手一抽,便將明晃晃的刀子拔出,然後斜插進猛犬的脖頸。
猛犬的叫聲頓時哽在喉間,“嗚嗚”兩聲,腳下掙紮的力道瞬間減弱,整個身軀也如繩子般軟了下去。
男子將按住猛犬嘴部的手用力一推,猛犬笨重的身軀就往一邊摔出,脖頸裏的刀子也被順勢抽出。伴隨著一股噴湧而出的鮮血,猛犬的身子重重砸落在地。
這一幕在很多人看來,應該都充滿悲憫,而男子卻沒多看一眼,轉身就往屋子裏走去。他搜遍了樓上樓下的每一間屋子,然後將每一件動過的東西又複原。然後,他又去搜查了豬舍,也並無任何發現。
狗蜷縮於血泊之中,男子隻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後翻過圍牆,驅車離開。
閻老三今天心情不錯,嘴裏還在哼著某首奇怪的歌。他不時將目光斜向反光鏡,因為他發現在他離開書店的時候,有一輛車一直跟在後麵,但是那輛車子在他開到鎮子的出口時就靠邊停下了。
這是李八鬥吩咐薑初雪這麽做的,如果跟出鎮子去,鄉村公路車少,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她隻需要等在路口的旁邊,如果閻老三再開車回鎮子來,她再跟上。
看著閻老三的車子消失在鄉村公路上,薑初雪拿出電話,打給了李八鬥。
“什麽情況?”李八鬥問。
“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薑初雪說。
“什麽奇怪的事?”李八鬥的聲音急切了幾分。
“這個殺豬的居然到書店買了幾本書。”
“到書店買了幾本書?”李八鬥想了想,“不對啊,他沒有孩子,也沒有家人,他買書看?買的什麽書?”
“沒看清楚,而且還有另外一件奇怪的事。”
“還有什麽事?”
“之前冷笑在監控裏發現的那個騎電動車跟蹤夏東海的人,你說你認識的,還記得嗎?”
“唐白?”李八鬥問,“他怎麽了?”
“閻老三就是在他所在的書店買的書,而且看樣子跟他還挺熟。還有,那個省電視台法製頻道的女記者也在,和唐白好像也很熟。”
“你說唐白跟閻老三挺熟,和夏天也挺熟?不應該吧,我感覺唐白的性格是比較內向和靦腆的。而且,閻老三也是沉默寡言之輩,在菜市場賣了十年肉,都沒一個朋友,他和唐白怎麽熟?還有夏天,據說來這邊采訪還是省領導關照,她和唐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啊。”
“事實就是這樣,我親眼所見。而且閻老三在離開時還說了一句頗有所指的話。”
“什麽話?”
“他說唐白是個好孩子,很孝順,也很勤奮,是個靠得住的男人,跟他沒錯,我猜這話是對那個女記者說的。”
“他真這麽說?你確定沒有聽錯,或沒有記錯?”
“當然沒有。我當時在書店門口待著,閻老三的聲音很嘹亮,而且距離門口不遠,所以我聽得很清楚。之後我見閻老三要出來了,就趕緊回車上了。我感覺很納悶,所以印象很深。”
“看來,還有好多東西都是我不知道的。”
“對了,你對他跟蹤夏東海一事調查得怎麽樣了?”
“似是而非。他沒有作案條件,但有些解釋又略顯牽強。我感覺他隱瞞了些東西,我會繼續深入調查,到時候再看吧。”
掛掉電話,李八鬥又撥打了夏天的電話。
“李警官。”夏天的聲音永遠充滿了活力,“你居然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案子有什麽進展了?”
李八鬥問:“有時間嗎?有時間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有有有。”夏天連忙說,“李警官約我,肯定有時間的,沒時間也會抽時間。”
“半山路有一家尚品咖啡不錯,我在那裏等你吧。”
“半山路?石筍鎮這邊嗎?”
“對。”
“正好我也在這邊呢,我接著就過來。”
過了大約十五分鍾,李八鬥看見夏天出現在咖啡店門口,便向她招了招手。
“怎麽,李警官,是不是案子有重大進展了,”
屁股還沒坐下,夏天已經迫不及待了。
“今天我約你,是想和你聊一些別的事,跟案子無關。”
“聊一些別的事?”夏天一臉錯愕,“什麽事?”
“你認識唐白嗎?”李八鬥開門見山。
“唐白?認識啊,怎麽,李警官你也認識?”
“當然認識。我們以前住在一個村子,是鄰居。”
“哦哦哦,有什麽事嗎?”
“你和他怎麽認識的,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就是認識吧。”夏天接著說了昨天那件事。
“還有這樣的事?”李八鬥聽後,皺了皺眉。
“昨天中午,我們找地方吃飯時,偶然遇見的。”
“你今天又去找他做什麽?”
“今天?”夏天一愣,“李警官怎麽知道我今天又去找他了?”
“我是警察,我想知道很多事情都可以知道。”
“好吧。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昨天發生的事嘛,唐白表現得很淡定,一點也不害怕,東叔就說唐白不是一般人,我也覺得他身上有不一般的故事,所以就想去找他聊聊,積累點寫作素材。”
“他當時一點都不害怕?”
“是的。而且,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很有原則?怎麽講?”
“當時不是我們出麵了嘛,那個富二代的老爸大概覺得我們是電視台的不好惹,就說願意賠錢,而且是兩萬元。但唐白不要錢,隻要那個富二代把打我們的自己打回去,再道歉。結果沒談好,我就報了警。”
“那個人願意賠兩萬元,唐白不要?”李八鬥大感意外。
“是的。所以我覺得他是個很有原則、很有骨氣的人。他看起來那麽年輕、那麽斯文,做起事來怎麽就能那麽大氣。我今天專門找他,就是想聽聽他的故事。”
“他跟你說他的故事了嗎?”
“沒有。”夏天搖頭,“他不願說。對了,李警官,你問這個幹什麽,不會跟案子有關吧?”
“當然不會。我從小看著他長大,挺關心他。一個朋友說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在他店裏,和他聊得挺開心,我以為他談戀愛了呢。那朋友拍了張照片給我,我一看是你,挺意外的,就給你打了電話。”
“哈哈哈,談戀愛,這個誤會就真大了。我們昨天才認識。”
“你對他印象怎麽樣?”
“很好啊。現在這個浮躁的社會,已經很難看見他這麽有人格魅力的人了。”
“這麽說,你是對他有好感了?”李八鬥問。
“有好感?”夏天想了想,“是吧,但也僅限於好感,跟別的沒關係。李警官,你可別誤會了。”
“沒誤會,我隻是隨便問問。”
“對了,李警官,你不是說你和他是一個村子的,互相很熟嗎?能和我講講他的故事嗎?”夏天突然問。
“都是不幸?難怪雖然他看起來一臉的風平浪靜,可我總感覺他是經曆過大起大落、將人生看透了的高人。尤其是我問他多大,他說十九歲的時候,我就更這麽覺得了。他遇事時那種沉著和大氣,跟他的年齡完全不符。不行,李警官,你今天一定得給我講講他的故事,一個十九歲的男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讓他變得如此堅忍而有力量。”
李八鬥搖頭:“既然他自己都不願說,我就更不能說了,你要想知道,還是找他自己吧。”
“李警官,你怎麽能這樣呢?你問我的我都說了,輪到我問你了,你就不說了。”
“因為別人的事我沒有權利說,說了是對別人的不尊重。”
“那你就跟我說夏東海的案子。”
“也不行。”李八鬥果斷拒絕。
“那如果案子告破,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這總可以了吧?”
“嗯,這可以。”李八鬥答應。
“那就這麽說定了。”
“我說話都算數的。對了,再問你件事。”
“什麽事?”
“你在唐白書店的時候,是不是有個臉上有疤的人進去買書了?”
“是啊,怎麽了?”
“知道他買的什麽書嗎?”
“買的……”夏天想了想,“一本《現代科技偵查技術》,一本《雇傭兵世界揭秘》,好像是這兩本。”
“他和唐白是不是很熟?”
“嗯,算吧。唐白說,那個賣豬肉的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路上見熟人都不會打招呼的那種,但每個月都會去他那裏看有沒有新書來,有時還托他買什麽類型的書回來。所以在路上見了他會主動打招呼,算是挺熟的了。”
“他們還說了些什麽嗎?”
“沒有。”夏天搖頭,“就說了買書的事。”
“那個刀疤男走出門的時候,不是對你說了句什麽嗎?”
“這你都知道?”夏天一臉驚奇的表情,“李警官,你是特工出身嗎?既然你都知道了,幹嗎還問我?”
“我隻是知道個大概,不知道細節,而細節往往是更有用的東西。”
“也沒說什麽,他開始以為我是唐白的女朋友呢,就說唐白很好,值得信任和依靠之類的,我說了我和他隻是朋友。”
“隻是朋友,那是現階段吧。以後呢?仍然隻能是朋友,或者有別的可能?”
“別的可能?”夏天一笑,“我覺得沒有可能吧。”
“為什麽?”
“因為……我們應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我覺得他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可以信任的那種。”
“嗯,明白。”
李八鬥和夏天又東拉西扯地聊了會兒就結束了談話,然後他在手機上查了一下那個煤老板吳國晉的資料,來到了白山礦業集團。
“媽的,分錢的時候是兄弟,有事了就是孫子,你們要過河拆橋,就別怪老子把事情做絕!”吳國晉將還剩一小截的煙頭丟到地上,狠狠地踩滅,噌地站起身來。
“嘭嘭嘭!”突然傳來敲門聲。
“進來!”吳國晉餘怒未消地喊了聲。
辦公室的門打開,他看見一個穿著警服的男子站在門口,不由得愣住。
“吳總,是吧?”李八鬥往辦公室進來,“怎麽,臉色不大好,是有什麽事嗎?”
“哦,沒有,一點工作上的事。你是?”
“我是白山刑警隊的,叫李八鬥。”
“李八鬥?”吳國晉的心狂跳了下,但很快故作鎮定,“有什麽事嗎?”
“聽說你兒子昨天中午撞了車還打人,被拘留了?”
“是的,怎麽了?這屁大點事,還驚動刑警了?不至於吧。”
“目前來說,這隻是一樁治安事件,但我希望一切都到此為止,不要再升級為刑事案件了!”
“不要再升級為刑事案件,什麽意思?”吳國晉有點蒙。
“我了解過你,知道你在白山的一些江湖傳說,但凡得罪了你的人,輕的住幾天醫院,重的得住一輩子醫院,甚至有直接送火葬場的。你有錢,有人為你賣命,也有人為你頂罪,再加上背後有保護傘,讓你在這個地方為所欲為。所以我特地來告訴你,昨天那件事,過了就過了,你不要再有任何想法了。如果你有什麽想法,唐白出了什麽事,我敢擔保不論是誰出的手,會不會把你供出來,我都有辦法抓你,而且將你連根拔起!”
“你誰啊,這麽狂?”吳國晉一下子憤怒起來,“你當我是沒見過世麵好嚇唬還是咋的。就算是公安局局長,跟我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你一個小警察,誰給你的底氣,這麽囂張?”
“當然是法律給我的底氣。你老老實實的不犯法,我連你一根頭發都動不了。你要是犯法了,就是罪犯,而我的職責就是將罪犯繩之以法。我不管白山以前如何混亂,從我來了之後,隻要我所見犯法之事,都會一鍋端,明白嗎?”
“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看看自己肩上的警銜,想想自己的級別,你說話管事嗎?”吳國晉臉露輕蔑。
“我不跟你廢話了。如果你真有某些關係,不妨找你的關係打聽一下現在白山刑警隊的李八鬥是誰就行了。當然,我可以先給你做一個很簡單的自我介紹,當刑警這幾年來,我接手的案件,除了夏東海的案子,所有案件均告破。如果你覺得自己更牛,想玩火,可以試著挑釁我!”
“怎麽,那件案子是你負責的?”吳國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來。
“我又不是警察,能有什麽高見。案子查得怎麽樣了,找到凶手了嗎?”
“這是警方機密,恕我沒法跟你說,記住我的話就行了,昨天的事到此為止。人生如爬山,上去如龜行,一步步走得難,摔下來也許就是腳下一滑的事,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李八鬥轉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