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匪女俏海棠

郝班長對這個說法顯得有些大失所望:“海眼?又胡謅!黃三,這一路你可沒少胡咧咧,我看任務完成之後,你是真不想再要錢啦。”

黃三有些急,忙拉住秦隊長:“俺說的可都是大實話,秦隊長,天地良心啊!”

秦隊長說了一句:“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是海眼,誰告訴你的?”

黃三正色道:“俺是聽石人溝的老一輩兒人念叨的。他們說,這長白山的溝溝岔岔都浮在海水上頭,是正兒八經的水懸山。你們看咱們腳下的這塊地界,像不像一口大燒鍋?這裏跟海水連著氣息呢,底下一漲潮,這甸子就像架在火上烤,能不冒熱氣嗎?俺還聽說日本鬼子當年帶著一批人馬到這裏查探過咧!剛剛咱們瞅見的那幾座仙家樓,就是小鬼子命人造辦的,說是要把海水鎮住,不然海潮一漲上來,這旮瘩立馬就會變成一片汪洋。”

秦隊長說了一聲:“你是說……日本人也確信這是口海眼?”

黃三使勁地點了點頭:“據一老輩兒人講,底下的海水每隔七天就漲潮一次,所以進山的百姓們時不時就會看到嘩嘩的熱氣往外冒。你們可能也聞到了,這霧氣裏有點兒鹹腥味兒,海水都是鹹的,不然這怪味道是咋來的哩?”

我對黃三這番話半信半疑,他是個喜歡添油加醋的家夥。坊間裏總是喜歡把一些看似稀奇的事情大肆描繪,結果它們在口口相傳中越發透著神秘了,說到底,這些東西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但是,如若真的不是所謂的海眼,那這深山老林裏冒出的嘩嘩熱氣又作何解釋呢?

短短一天裏,發生了太多的不可思議,眼下的我,更像是一根越繃越緊的彈簧,可誰又能想到,我們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我見秦隊長蹲下身四處查看,便問他對這事怎麽看,秦隊長滿臉疑惑地抓起一把殘雪握在手心,雪水沿著他的指縫滴答流淌。過了片刻,他一聲令下:“走,咱們進林子裏瞧一瞧。”

秦隊長大步流星走向甸子一旁濃霧彌漫的樹林,我們隻好緊隨其後。

霧林裏能見度極低,我們雖然身子挨著身子,但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走著走著,我恍惚聽到一些細碎的聲音,於是連忙警覺起來,暗暗拉動了槍栓,腳步不由自主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著。

郝班長也聽到了,他一把將我拉到身後,端著槍先一步走去。霧氣裏影影綽綽出現一棵粗壯的老柞樹。隻是還未等我們完全靠近,就見樹後猛地冒出一張帶著獠牙的臉來!

郝班長被嚇得夠嗆,一嗓子尖叫掉頭就往回跑,就在這時,一個繩套落下,直接勒住他的脖子,郝班長晃晃悠悠地就被吊離了地麵,步槍脫了手。

我見狀魂飛魄散,大聲喊道:“班長!班長!”

聽到我的嚷叫,秦隊長拂著霧氣跑了過來,黃三趔趔趄趄地跟在他身後。我正要哀求秦隊長趕緊想辦法救救郝班長,不料一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我手中的步槍瞬間就被奪了去,再看那個身影已然遁入迷霧中去。秦隊長持槍以扇形之勢掃看,一邊叫道:“在下秦鐵,無意冒犯,哪條道上的朋友,請現身吧!”

霧林的四麵八方同時出現了一陣“嚓啦”的響動,秦隊長不由分說將兩手高高舉起,我和黃三隻好照做。

過不多時,隻見霧氣裏出現了一群人,他們各戴一張齜著獠牙的麵具,慢慢將我們合圍、聚攏,圈子越來越小。陡然,一股力道十足的黑煙噴灑而出,在我們麵前鋪散開來,我頓感一陣眩暈,雙腿禁不住發起軟來。在倒地的瞬間,我模糊地看到秦隊長用槍抵著雪地,強硬地試圖抗衡那黑煙的侵襲……然後,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

我再醒來時,先是感覺手腕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動一動扯著心口窩都跟著猶如針刺。等到意識全然恢複,我看到自己被吊在一座“門”形木杠上,秦隊長三人也如出一轍,一字排開。四下裏火光熠熠,在寬曠的寨場上,站著數十名穿戴各異的漢子,他們手持刀槍棍棒,麵目猙獰地望著我們。

我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這又是一窩土匪!

為首一人膀闊腰圓,滿臉虯髯,一眼便知是這幫家夥的頭目。他開腔說話:“都弄清楚了沒?”

身邊的崽子回道:“報告虎爺,弄清楚了,就是這夥人。不過,除了您要抓的,還多了一個包。”他說著用大刀一指黃三,嚇得黃三掛著哭腔當即哇了一聲。

那叫馱虎的頭目又說:“給我放下來活活筋骨,虎爺我有話要問。”

幾名崽子得令,快步跑過來拉動繩索,將我們四人放下,接著四盆冷水結結實實地潑在我們臉上。我渾身打著哆嗦,隻覺一股涼氣從天靈蓋迸了出去,忍不住牙齒叮當作響。馱虎步步生風走上前,由黃三開始,挨個兒扭著我們的下巴看,最後把目光落在秦隊長臉上。

馱虎說:“你就是秦鐵?”

馱虎此話一出,我心裏“咯噔”一下,他怎麽會知道秦隊長的名字呢?難道……是小西天山寨的人透的底?我可是聽郝班長提及過,這些占山為王的土匪們雖然平日裏各自為營,但由於同為綹門中人,多少都有些聯係,甚至有時候為了確保某樁“生意”萬無一失,還會結為聯盟共同行事。他們以一種非常隱蔽的方式相互交流信息,黑話叫“遞葉子”。

我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一個念頭猛地撲上心頭—裘四當家!一定是九槍八不想讓我們見到裘四當家,這才暗托此地的土匪從中作梗,否則,為何在小西天九槍八根本沒有提及這裏也有一夥落草的同道中人呢?

一定是這樣!

秦隊長麵對馱虎毫無懼色:“在下正是。借問一聲,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要抓我們?”

馱虎放肆大笑,扭頭看身後的崽子們:“哈哈!他問我為啥?”

一旁的崽子連忙附和道:“聽好了,我們虎爺做事,從來就沒有為啥!問了為啥的人,就算知道了,也得死在這砂石嶺!”

秦隊長不甘示弱:“怎麽,難道那些來了砂石嶺的人都是被嚇死的?”

秦隊長此言一出,馱虎立即止住笑容:“夠冷靜!夠狠!都到這份兒上了,還能處變不驚,巴掌上長毛,還真是個老手兒。不過,虎爺我生來就恨拔橫的,誰跟我橫,我就讓誰死!”

黃三一看這架勢,又哭天喊地起來:“好漢爺爺,好漢爺爺,不關俺的事,好漢爺爺饒命啊!”

馱虎有些鄙夷:“哼,虎爺我不光恨拔橫的,也恨熊包軟蛋!”話畢,他又笑吟吟地用手摸著黃三流下的眼淚,“不過,念在你不是民主聯軍,倒是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黃三頓時止住了哭泣,使勁地笑:“多謝好漢爺爺,多謝好漢爺爺!”

馱虎說:“先別這麽早道謝,放了你沒問題,但是,虎爺得讓你留下點東西。來人,把這個熊包的眼睛挖了,剩下的給我拉過去鍘成兩截,扔到後山喂狼!”

那些崽子早就迫不及待,片身上前,手起刀落斬斷了吊在我們腕子上的繩索,而後又踢又踹把我們押到寨場角落。

那裏立著三口豎起的黑鐵鍘刀,犀利的刀鋒在火光的照耀下透著寒氣,寬大的木質底座周圍還有些幹涸的暗黑色血跡。三名刀斧手分別持一塊長條磨刀石,磨刀石在刀鋒上滑動,刺耳的聲音異常空洞。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郝班長終於繃不住了,他執拗地擺脫著束縛,歪著身子向馱虎嚷嚷道:“我們可是民主聯軍,共產黨領導的民主聯軍,你們想過這麽幹的後果嗎?”

郝班長的語氣裏毫無半點氣勢,直到我們的腦袋都被挨個兒按在鍘刀底座上,他才放棄了嚷叫,使了個大勁罵了一句:“癟犢子!要動手就快點,給老子來個……痛快的……”

我看到郝班長淚眼朦朧,自己也流出一行熱淚,心道現下隻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秦隊長身上了,可是秦隊長卻不發一言,依舊麵色如常。正在我心急如焚之際,一名崽子猛地把黃三踢翻在地:“趁你這雙眼珠子還在,多瞅兩眼吧!爺對你可是正經地不錯,那句話咋說的來著?大飽眼福,哈哈!”

黃三嚷著:“爺,爺,俺不想變成瞎子啊,饒了俺吧!”說著就扯住那崽子的褲腿子,怎麽著也不撒手。

那崽子將他甩開,望向馱虎,馱虎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他當即大叫:“行刑—”

三名刀斧手扔掉手中磨刀石,鍘刀陡然下沉,刀鋒寒光閃動,直壓下來……然而,就在鍘刀已然快要觸及肌膚,我卻突然聽到秦隊長爆發出一陣響亮的大笑。

“慢著—”馱虎叫了一聲。

下落的鍘刀戛然而止,我分明已經感覺到刀刃的冰涼,隻要再壓上那麽一寸,我們非身首異處不可!

馱虎問:“姓秦的,你到底笑個什麽?”

秦隊長說:“我笑什麽?笑我自己真是黴運當頭,大風大浪都過去了,卻在陰溝裏翻了船,居然……居然要死在一群隻會嚇死人的鼠輩手裏。唉,你說我該笑不該笑?”

馱虎有些氣惱:“那虎爺我倒要聽聽,怎麽死你才心滿意足?”

秦隊長說:“放了我,就我和你,咱們倆真刀真槍地過過。虎爺,你不會是怕我吧?”

“我會怕你?”馱虎握緊拳頭,快步走上前來,但是兩步過後,他又停住了,拳頭慢慢鬆了下來,雙眼裏露出了一絲陰鷙,道,“姓秦的,今天虎爺不跟你鬥氣,不是怕,是不能。因為你必須馬上就死!”

我見秦隊長的激將法並沒有讓馱虎上當,料定這最後的機會也胎死腹中了,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瞬間熄了火,索性閉起眼睛,隻等那“嘁裏哢嚓”一刀落下,從此一了百了!

隻是,這份在煎熬中的等待似乎遙遙無期,好一陣兒也不見刀斧手再按下鍘刀。我試著把眼睛拉開一條縫隙,卻看到了一雙女人的腳。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馱虎,先給這幾位兄弟鬆綁,帶來議事廳,我有話要問。”

這個女匪自稱是砂石嶺綹門的大當家,報號俏海棠。大概跟她的名字有關,我看到議事廳的角落裏擺著三五株盆栽海棠,都經過細心打理,雖是寒冷臘月,但海棠花開得正豔。除此之外,廳內的擺設也不像小西天山寨那般粗獷,反倒幹淨整潔,處處透著井井有條。大廳正中有兩張交椅,女匪俏海棠坐在其中一張上,出乎我意料的是,另外一張馱虎並沒有坐上去,而是坐在了左下首。

俏海棠盯著秦隊長看,閃亮的眼神裏變幻莫測,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疑惑來。

馱虎說:“八姐,為啥不讓我鍘巴了他們?這可是咱們找到八哥……”

俏海棠利落地舉起手臂,示意馱虎不要再說下去。馱虎當即不再言語,舉手投足間都對俏海棠帶著敬重。俏海棠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秦隊長看,使得眾崽子不禁有些麵麵相覷。

這時馱虎清了清嗓子:“八姐,八姐……”

俏海棠回過神來,說:“馱虎,這位秦隊長說得沒錯,如果咱們就這麽結果了他,他一定會認為咱們真是怕了他,不敢接受他的挑戰。那樣,咱這砂石嶺豈不真像他所言,都是些隻能嚇死人的鼠輩?如果八哥還在的話,我想他一定也會保全砂石嶺的威名。”

我聽俏海棠和馱虎都提到“八哥”,言語之間都透著一股敬意,不禁暗自納悶兒,這個八哥到底是什麽人?

俏海棠接著說道:“馱虎,咱們山寨的規矩,沒有靠人保薦,亂闖者應當怎麽處置?”

馱虎答道:“手持凶器者鍘刀切成兩塊,無凶器者尖刀挖掉雙眼!”

俏海棠擊掌道:“好!底下的幾位,規矩就是規矩,不能亂了。秦隊長,我看這樣吧,現在有兩個選擇給你,要麽你自行挖去雙眼,我可以饒你們不死;再者,就是以你一人之力闖過咱們砂石嶺的綹門三煞。過得去,我同樣饒你們不死。不過,咱們話要說在前邊兒,要是你過不去,那我不但要挖了你的雙眼,還要挖了你們所有的人雙眼,再殺了你們!”

俏海棠話畢,向馱虎一擺手,馱虎當即摸出一柄短刀,扔在秦隊長腳下。

馱虎說:“姓秦的,識相你就挖了自己的雙眼了事吧!”

秦隊長俯身拾刀,衝著俏海棠一笑,反手割斷了腕上繩子。然後,他旁若無人地替我和郝班長、黃三也割斷了繩子。這些土匪崽子們一看此景個個瞠目結舌,誰都知道,秦隊長是用行動接受了他們的挑戰!

俏海棠說:“秦隊長,在寨場外,我本來敬你三分,現在……倒有五分了。”

秦隊長抱拳道:“這位當家人,那秦鐵就鬥膽了。如若秦鐵僥幸,希望當家人信守諾言。”

俏海棠說:“你倒是自信滿滿。好,我俏海棠絕不會食言於你。”

俏海棠說著叫了一聲馱虎,馱虎站起身來,滿口恨聲恨氣:“姓秦的,這路可是你自己選的,別說虎爺沒提醒過你,自打咱們砂石嶺開山定下了這綹門三煞,那闖過去的人,怕還是沒從娘胎裏蹦躂出來!來人啊,給我尖刀流火伺候著!”

少許,寨場正中央就立起了一隻熊熊燃燒的大火圈。

幾名崽子押著我們過來,但見火圈一端,一個渾身都是肥肉、能裝下兩個我的大胖子,**著上身,正將地下的酒甕提起,烈酒沿著他的頭頂順流而下,澆了個嚴嚴實實。他用手胡亂抹著臉頰,握緊拳頭用力拍打胸脯,嗷嗷叫著,炫耀地向圍觀的嘍囉們展示他那一身的肥肉。

一名崽子推了一把秦隊長,秦隊長上前提起酒甕,掂了掂。那甕裏的燒酒少說也有四五十斤重,在這麽冷的天氣裏澆在身上,況且又是夜裏,可想而知那該是多麽的痛苦難耐。這下我終於明白了,土匪們為何要用“穿雨衣”這種刑罰來懲治犯了綹規的人了,不禁身子一陣陣發起抖來。

馱虎見秦隊長遲遲不肯澆灌自己,得意地笑道:“姓秦的,硬漢不是隨便就能當的,不如還是挖眼了事吧?”

秦隊長眼睛一閉,將酒甕裏的燒酒盡數傾覆,他甩掉礙眼的酒水,快速地活動起腿腳。

崽子將一匝粗繩扔給秦隊長:“比試雙方身灑烈酒,每人執繩子一端,劃地成圍,火圈為界,相互角力!”

我一聽原來這“尖刀流火”比試得居然是氣力,又見那胖匪身材甚是魁梧,心中不免焦急。黃三比我更急,他嘟囔道:“明擺著要輸哇!你看那家夥,從腿上割下來兩塊肉都比秦隊長沉,不公平咧。”

郝班長說:“沒得選你就少咧咧兩句吧,要不你去?”

說話間,秦隊長與那胖匪已經將粗繩拉直,穿過火圈的粗繩微微抖動著。但聽崽子喊句了“開始”,那胖匪頓時紮下馬步,胳膊肘一橫,繩子瞬間就給他夯住了。

秦隊長哪裏有他力氣大?胖匪才剛剛用力,秦隊長的雙腳就開始擦蹭起了地麵,滑向火圈,雖然他全力抗衡,但仍舊沒有挽回半點頹勢。

那胖匪見狀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繩子一次次往胳膊上纏,越來越快,越來越輕鬆,眼見秦隊長的身子與地麵呈銳角,腳下距離火圈不過短短半米,那胖匪得意之下哈哈大笑起來,惹得周圍的崽子們也跟著起哄。

火光灼灼,秦隊長額頭青筋暴起。此時胖匪猛地吼叫了一聲,力量加倍,秦隊長的一隻腳頓時觸到了火圈底部,火苗觸酒燃燒,一道火舌遽然在他的小腿處躥了起來……

我禁不住大喊一聲:“秦隊長,小心!”

秦隊長仍舊堅持,絲毫沒有放掉手中繩子的意思,堅硬的麵頰上並無一絲氣餒。

這時胖匪瞥眼看馱虎,馱虎點了下頭,胖匪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突然大踏步向前,一邊繼續收著繩子,一邊哈哈大笑著,試圖把秦隊長拉入火圈之中。秦隊長的身體與地麵呈現的銳角開始變形,向火圈裏前傾,再前傾……終於,他的上身傾入火圈,噴薄的火舌幾乎迫在眉睫!

突然,秦隊長不知為何將緊握繩子的雙手鬆開了,隻一下,那胖匪被慣力左右向後踉蹌跌去。秦隊長再將粗繩握住,拚盡全力穩住身子,而後拉住繩子縱身飛起,雙腳穿過火圈踢蹬在胖匪胸口上,那胖匪在慣力的驅使下身子前赴,秦隊長頓時又被彈回原地,一個骨碌爬起身來。那胖匪被秦隊長踹翻在地,胸口升起一團火苗子,頓時遍地翻滾不止。秦隊長利用空當快速將繩子收回,折繩成捆,撣滅了腿上的火焰。

馱虎見此情景低聲地咒罵了一句:“蠢貨!”

那邊,兩名嘍囉抬來一盆水猛澆在胖匪身上,他這才停止翻滾,灰頭土臉地站起身來,氣喘籲籲不止。

秦隊長向他抱拳道:“兄弟好身手,承讓,承讓。”

俏海棠走上前來,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人,快去給秦隊長倒上碗酒暖暖身子,再找件幹爽衣服換上。”

崽子得令以後轉身就跑,卻被秦隊長喊住:“這位兄弟,秦某嘴刁挑酒,想必你們砂石嶺最好的酒都在虎爺屋裏,那就麻煩啦!—虎爺,讓你破費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馱虎咬牙切齒道:“姓秦的,你別猖狂得太早,過了咱們砂石嶺的藏海伏花,那才叫個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