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撥開迷霧

對於米峰已經掌握自己的信息,陶玉達暫時是不清楚的,他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手機屏幕。

看著突然收到的照片,陶玉達握著手機的手指瞬間收緊,十指指節已經泛著微青,幾乎要將手機捏碎。

感覺到陶玉達有些不對勁兒,坐在駕駛座的高南忍不住微微偏了偏頭,視線在手機屏幕上一晃而過。

在等紅綠燈的當口,高南轉頭看著陶玉達,關切地問道:“小達,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還是你身體不舒服?”

陶玉達沒有回答高南。他現在根本不敢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控製不住胸腔裏的怒火,怕在高南麵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實麵目。他盡量讓自己的雙手能夠受意識的支配,費力地將手機裏的照片關閉,一隻手握著手機,另一隻靠近車門右側的手,則緊緊扣著自己的大腿外側,那塊被他用手指扣著的大腿處,褲子已經濕了,好在他穿著的是條深色的褲子,否則此刻一定已經鮮血淋漓,遮都遮不住。

交通燈變綠,高南重新啟動汽車;見陶玉達沒有回答,他也不催,隻是認真地開車。

經過幾個呼吸之後,陶玉達覺得自己能夠控製住情緒,這才扯出一個自以為好看的笑,轉過頭,看著高南說道:“沒事,哥,就是我們倆鬧了點兒別扭,沒什麽大事。等救回漫漫之後,我再和她好好溝通溝通。”

“哦,是這樣啊!”高南點點頭,“男女朋友之間,沒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也沒有什麽問題是不能溝通的,要懂得諒解,這樣才是給彼此機會。人生在世,難得能遇到一個關心自己,喜歡自己的人。”高南一邊開車,一邊將自己對愛情的理解說出來,也不知道他是在教育陶玉達,還是在用這番話告訴自己應該抓緊劉娜。

“嗯,我知道了。哥,我會好好珍惜關心我的人的。”

“小達,這次的事情之後,你有什麽打算嗎?”高南話鋒一轉,側頭看了看陶玉達。

陶玉達沒想到高南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有點兒愣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以後?他的以後會怎麽樣?

他從沒有想過,也從沒有奢望過會有什麽以後。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每一天都是從上帝那裏偷來的。

若是這次的事情圓滿解決了,他……會怎麽樣呢?

陶玉達笑了一下。

高南見陶玉達的臉上露出笑,於是又開口說道:“今年你也22歲了吧,雖然現在說結婚的事情可能早了點兒,但人家陳瀟年紀要比你大,你們也在一起幾年時間了,如果認定了這個人,就好好過。錢不是問題,雖然這一次用了幾百萬元,但你要相信哥的實力,再努力努力,多寫幾本書,賺他一個億不是夢。等到你結婚的時候,哥幫你找個好樓盤,給你們安置新房。以後啊,哥這裏就是你的家。”

多麽感人肺腑的話啊,隻可惜……

陶玉達嘴角露出一抹涼涼的笑,繼而轉過頭:“不不不,哥,我是自願的,我不是為了要你的錢!”

“我知道。”高南解釋道,“這不是報酬。我知道你的家裏人都沒了,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麽我就是你的家人。等到你結婚的時候,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應該幫你操辦。等你和陳瀟結婚了,那陳瀟就是漫漫的小嬸嬸,到時候她在學校裏也有了靠山了,你想想,還有誰敢欺負她?想一想,是不是也挺好的?”

陶玉達扭過頭去看窗外,盡力掩飾自己的情感,打著哈哈說道:“我不要,我這麽帥,還沒單身夠,我才不要這麽早結婚!”

高南無奈地搖頭:“臭小子。”

車在往火葬場的路上一路奔馳,高南的手機一直靜悄悄地躺在駕駛位中間的水杯槽裏,陶玉達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又用手指劃開自己手機的屏幕,狀似無聊在翻看手機,實則是悄悄打開了手機裏的隱藏程序,見那程序仍然開著,不禁鬆了口氣。

這個手機監控阻斷信號的程序,是他之前偷偷給高南的手機植入的,目的就是在關鍵時刻,阻止別人給高南打電話。尤其是在看到陳瀟和劉娜偷偷見麵之後,他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陳瀟背叛了他。

她竟敢背叛他!

她怎麽敢背叛他?

她怎麽可以背叛他?

陶玉達實在不敢相信那麽在乎他的人,竟然也選擇在最後一刻拋棄他。可所有事情隻要稍微聯係起來,就可以確定陳瀟的想法。

她先是和劉娜見麵,和對方進行交易,然後又給他打電話,詢問他在什麽地方,目的就是確認他不在礦場,然後好趁機偷溜過去,將高漫救走,這樣她就可以戴罪立功?自首,減刑?

嗬,果然啊,這世上除了他的媽媽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值得信任的!

陶玉達冷笑,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一切嗎?

真是太天真了!

米峰載著武廣來到米蘭處,發現高南並不在此,桌子上的茶水已經冰涼,想來人應該走了很久了。

他繼續給高南打電話,可電話那端始終無法接通。

“該死的!”米峰忍不住罵了一句,“高南這家夥究竟在幹什麽!”在這樣關鍵時刻,竟然無法打通電話,他要怎麽將自己得知的線索轉告給高南?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高南鑽入陶玉達精心布置的圈套裏?虧他們還將陶玉達當成弟弟一樣看待,沒想到那竟然就是一條毒蛇,隨時都在準備一口將他們咬死。

武廣此時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看著米峰著急,他心中也著急:“米隊,現在的情況要怎麽辦?高哥電話根本打不通,你還有什麽其他辦法能夠聯係到他嗎?或者,你仔細想想看,他現在可能會去哪裏?”

“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知道他去哪裏了。”米峰一把將手機摔在沙發上。高南那家夥去了哪裏根本沒有和他說過。一想到這裏,米峰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蠢蛋,放著他這個刑警隊大隊長不用,偏偏要和一個外麵撿來的便宜兄弟黏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蠢!虧他還自稱一百四十九的智商,簡直就是個智障!撿了條毒蛇還不自知。

米峰越想越氣,順手從桌子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燃,猛吸了幾口。在煙霧繚繞中,他的視線卻意外落到了正對麵牆壁上掛著的一塊白板上,那上麵貼著一張江城市的地圖。

米峰雙眼緊盯著地圖,當看到那地圖上標記的五個地點之後,一把將剛剛點燃的香煙摁滅,也顧不得自己麵前還攔著一張茶幾,直接起身從茶幾上跳了過去。

就在這時,米峰的電話突然響起。他以為是高南那個蠢貨的電話,結果是個陌生號碼。

“喂,哪位?”

“是我。”

“娜娜?”

“你在哪?我有事要和你說。”電話那端的劉娜語氣裏透著刻不容緩,似乎十分焦急。

“我現在在我妹妹這邊。對了,你知道高南去哪裏了嗎?他的電話打不通,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我也打不通。”劉娜心裏越發擔心,除了擔心高漫的安危,還擔心高南,此刻他正在與虎謀皮,身邊隱藏著一條毒蛇,高南卻還不自知,他這是完全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他說。”高娜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還是在電話裏說道,“陶玉達,陶玉達就是綁架漫漫的凶手!”

“你也知道了?”米峰驚訝於劉娜竟然也知道這件事情,那麽……高南是不是也已經知道了?

“是陶玉達的女朋友,漫漫幼兒園的老師陳瀟告訴我的。”劉娜在電話裏簡單將她們二人剛剛見麵的事情和米峰說了一下,“她說讓我不要告訴高南,陶玉達就是綁匪的事情,還說她會將漫漫帶回來,讓我放心,然後等救出漫漫之後,還要我們放他們離開。”

“不可能!”米峰斬釘截鐵地拒絕道,“犯了罪的人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他離開!”

“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高南,救出漫漫。”

“對。”米峰的視線又轉向茶幾另一邊的白板,又是一個縱身跳,躍到了白板前。他仔細地看著上麵的地圖,半晌,嘴角露出一抹笑,對著電話另一端的劉娜說道:“或許,我知道他現在在哪裏了。”

陳瀟在和劉娜分開之後,確認了此時陶玉達正在市區和高南在一起之後,也顧不得現在是半夜,就開車迅速趕去了北郊的荒廢礦場。

到達礦場時,已經是深夜一點多鍾,四處靜悄悄的,除了偶爾響起的蟋蟀聲外,再無其他聲響。陳瀟心中有些恐懼,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晚一個人來這裏,但她還是壯著膽子從包裏拿出手機,並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陶玉達這次提高了警惕,將阮玉玲和高漫關在了另一處房間裏,這間房間隻有一個小小的窗,但是已經被水泥糊住,關上門就密不透光,伸手不見五指,大門也改用厚重的鎖鎖起來。高漫和阮玉玲在裏麵根本沒有時間概念,更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陳瀟用從家裏偷出的鑰匙打開門,手機的光亮在房間裏晃了一圈,這才在角落裏發現了蜷縮在一起正在睡覺的高漫。

陳瀟走過去蹲下,搖醒高漫。高漫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眼睛,借著手機燈光看見麵前的人是陳瀟時,瞬間一驚,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就已經先做出了行動,整個人已經警惕地朝後退了過去。隻是她本身就背靠石牆,此時已退無可退。

陳瀟試圖安撫高漫:“你不要怕,我是來帶你走的。”

高漫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她永遠不會忘記幾個小時前,阮玉玲帶著她逃跑,在半路上遇到了陳瀟,她本來滿心歡喜地以為這個平日裏和她關係很好的老師是來解救她的,卻沒想到,平日裏那樣溫柔善良的一位老師,竟然和綁架她的大哥哥是一夥的。

他們都是壞人!

“漫漫,我是你的老師,我不會害你的。你快跟我走。”

高漫搖頭,拒絕陳瀟碰她。

“我已經和你媽媽說好了,把你帶到她那裏去,快跟我走,不然一會兒那個大哥哥回來了,我們就都走不了了。”陳瀟試圖說服高漫,但高漫依然防備著她,這讓她感到一陣頭痛。

陳瀟拉起高漫的小手,想要帶著她離開。可還沒等她站起來,隻覺後腦勺一陣劇痛,眼前有些發暈。陳瀟捂著頭轉身,這才發現阮玉玲竟然站在她的身後,手中正舉著一塊石頭對著她。

本就是夜晚,再加上房間裏無窗,密不透光,她在進來的時候,用手機掃了一圈,仍然沒有注意到之前就已經躲在門口,屏住呼吸,隨時準備偷襲她的阮玉玲。更何況她一心想要帶走高漫,更是忘記了這房間裏,竟然還有阮玉玲的存在。

是她疏忽了。

陳瀟一隻手捂著肚子,緩緩地站起來。目光落在阮玉玲的身上,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恰好在這時,高漫突然繞過陳瀟,跑到了阮玉玲的身邊。

阮玉玲緊攥著石頭一把抱住高漫,盯著陳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猛獸。

陳瀟感覺後脖頸有絲涼涼的東西滴落,伸手摸了一下,用手機一照,這才發現竟然流血了。

陳瀟感到一陣陣反胃,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再耽擱下去,等到陶玉達反應過來,那麽她們再想離開,就一切都晚了。所以她現在一定要帶高漫離開。

陳瀟打開錄製的視頻,畫麵中的人正是劉娜。

“漫漫,是媽媽啊!”劉娜在酒吧的昏暗燈光裏,對著鏡頭揮了揮手,“陳老師是救你出來的,你乖乖地和她一起離開,媽媽和爸爸一起在家等你,好不好?”短短幾秒鍾的視頻,卻讓高漫看得流下了淚水。

“媽……媽……”長久未曾發聲,嗓音有些輕微的沙啞。高漫看著手機裏的劉娜,伸出了小手,想要觸摸。

那是媽媽!她好想媽媽!

“老師。”高漫抬頭,對著陳瀟伸出手去。她已經相信陳瀟就是她媽媽派過來拯救她的人。

阮玉玲本想拽回高漫,擔心這又是陳瀟的花招。可一想到視頻裏麵的人確實就是高南的前妻,便也沒阻止了。

“快走吧。”阮玉玲也站起身,一隻手拉著高漫,準備和陳瀟一起帶著高漫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黑夜裏,遠遠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聽聲音似還有一段距離,但從這越來越近的聲音足以判斷,車速非常快,很快就能到達這裏。

“糟了,一定是他發現了。”陳瀟握著高漫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阮玉玲自然也知道陳瀟口中的“他”是誰,她抬眼朝著黑暗中看了看,將高漫的手交到了陳瀟的手中:“帶她走,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她送回她的爸媽身邊。”

“你要做什麽?”陳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阮玉玲。

黑暗中的阮玉玲,雙眼睜得極大,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看著陳瀟笑了笑:“我會盡我最大的可能為你們爭取時間。你放心吧!”

說罷,阮玉玲朝前一推陳瀟和高漫:“快走!聽聲音,他就要到了!”

高漫不知道阮玉玲為什麽不能和她們一起離開,她眼睜睜看著阮玉玲走回了剛才的房間,伸了伸手想要拽住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抓住,被陳瀟拉走了。

陶玉達是開車過來的,此刻若是陳瀟也開車離開,必然會在公路上與陶玉達撞在一起,為了避免遇到他,陳瀟決定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陶玉達進去之後,她們再趁機離開。

陳瀟帶著高漫剛剛躲好,陶玉達那輛桑塔納就停在了廠房門口。

陳瀟抱著高漫,躲在一堆廢棄的鐵板和木料後麵,借著月光看著陶玉達將汽車熄火,然後徑直走進了廠房後,她們才跑了出來。

陳瀟覺得自己也算聰明了一次,她在剛剛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將自己開來的車直接停在門口,而是停在了距離這裏大概有三分鍾腳程的一塊空地上,此刻她們隻要趁著陶玉達沒有發現,趕快跑過去,並且直接將車開走,那麽就可以順利逃走了。

另一邊,陶玉達將關押高漫和阮玉玲的密室大門打開,裏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清。陶玉達打開手裏的手電筒照了一番,卻發現隻有阮玉玲一個人背對著他睡覺。

陶玉達走上去用腳撥開阮玉玲,驚訝地發現,平日裏都和她抱在一起睡覺的高漫此時竟然不見了蹤影。

怒火中燒的陶玉達,再無法忍下怒氣,他蹲下身來,用手緊緊地掐住阮玉玲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阮玉玲被掐得臉頰通紅,眼淚順著眼角流出。她不停地拍打著陶玉達的手,但無濟於事。

“人呢?”陶玉達怒火中燒。被扼住喉嚨的阮玉玲,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隻見她的臉越憋越紅,雙眼的眼白處也已經爆出血絲,馬上就要昏死過去,陶玉達這才將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好不容易能夠呼吸了,阮玉玲趕緊張開大嘴,使勁兒吸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剛剛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這裏了,幸好陶玉達在最後時刻,將她給放了。這倒讓阮玉玲有些吃驚。

但他想通過這樣的手段讓她說出高漫的下落,根本不可能。所以她決定裝傻。她抬頭看著陶玉達,一臉不解地問道:“你說誰?”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剛剛被陶玉達捏得傷了聲帶。

“別裝傻,你知道我問誰,這裏除了你和高漫還有其他人嗎?”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陶玉達一邊活動自己的脖子,一邊將手上的手表摘下放進口袋裏,在阮玉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一拳揮了過去,阮玉玲整個人被打翻,並在地上連滾了兩圈,直到撞上牆壁,這才停住。

這一拳極重,阮玉玲覺得自己幾乎都要散架了。但她還是抬頭,臉上帶著嘲諷:“怎麽好端端的就把人給看丟了呢?哈哈哈哈……”

陶玉達指著她的臉再次問道:“如果你不說,別怪我不客氣!”

阮玉玲哈哈大笑,似乎變成了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女人,在昏暗的手電筒光下實在是有些瘮人。

阮玉玲以為自己的狀態震懾到了陶玉達,她看到陶玉達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臉深深地埋進了膝蓋裏。

阮玉玲的笑聲漸止,她以為陶玉達這是絕望和不知所措的表現,殊不知這是他體內暴力因子爆發的征兆。就在阮玉玲完全放下戒備的時候,陶玉達忽然站起來。他麵無表情,臉黑得似乎比這間不透光的房間還要黑,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令阮玉玲心裏有些慌亂,這個人似乎剛剛完成了一種轉化,此刻的他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魔鬼。

陶玉達逼近,阮玉玲不禁匍匐著後退,可她身後就是牆壁,此刻能往哪裏退去?

陶玉達走上前,鉚足了勁兒,一腳踢在阮玉玲的肚子上,阮玉玲隻覺五髒六腑一陣劇痛,好像錯位了一般。

緊接著,陶玉達連續猛踹,踹在阮玉玲的臉上、頭上、肩上。她臉上全都是血,血從她的頭上、嘴巴裏流出,猩紅一片。

陶玉達終於停了下來,他慢條斯理地提鞋,重新係緊鞋帶,聲音清冷而平靜:“人呢?”

阮玉玲已經滿臉是血,她吐出一顆牙齒,啐道:“不知道。”

就在這時,空曠而寂靜的曠野裏,一聲汽車啟動的聲音響徹大地,瞬間驚動了在周邊棲息的鳥雀,也驚動了正準備再次對阮玉玲施加暴力的陶玉達。

陶玉達微微抬了抬頭,一隻手擦了擦因為剛剛的暴力而不小心沾染到的阮玉玲的鮮血,他的臉上帶著笑,但那模樣明明就是來自地獄的撒旦,讓躺在地上,一直注視著他的阮玉玲不寒而栗。

“你看,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她們去了哪裏。”陶玉達大笑了起來,拿著手電筒轉身離開。

阮玉玲躺在原地,聽著那逐漸遠去的笑聲,隻覺得心裏一片冰冷。

身體的疼痛,讓她實在無力再睜開眼睛,她在心裏默念了一句“我已經盡力了”,就暈了過去。

陳瀟將高漫放到後駕駛座之後,迅速啟動了汽車,在開上馬路之後,瞬間加速,衝了出去。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隻有速度上取勝,她們才有機會逃走,否則,被陶玉達抓住就隻是時間問題。

她心裏非常清楚,隻要汽車啟動,就一定會驚動陶玉達。

然而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以為自己已經很快了,可事實卻是,還沒有走出去多遠,就被陶玉達那輛看起來老舊的桑塔納給逼停了下來。

陳瀟在心裏歎了口氣,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也放不下肚子裏的孩子,所以她才不敢在這樣的大霧天以命相搏,所以她注定會是輸家。

“下車!”陶玉達打開車門,走到了她的車門前,聲音冰冷地命令道。

陳瀟借著車燈,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瘦弱、俊朗的大男孩兒,心裏忍不住想,若是他的病好了,未來他們一家三口,也一定會很幸福的吧。

男孩兒就像他一些,從小就帥氣,總是能笑得陽光燦爛;女孩兒就要像她一些,溫溫柔柔的,能被更多人喜歡。

陶玉達已經率先打開了車門,一把將她從駕駛座上拽了下來,也沒有和她多廢話,就直接坐了上去,在車門關閉之前,陳瀟隻聽到陶玉達說了一句“晚點兒再和你算賬”,就開車帶著高漫絕塵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霧之中。

米峰開車帶著劉娜和武廣一路向北,沿著高南留下的路線圖,來到了一處岔路口。選擇向左的那條再向北去二十裏,就是火葬場,選擇向右的那條,再向北四十裏,就是北郊礦場。

在高南的地圖上畫了兩條路線,很顯然這兩個地點應該就是綁匪和高南進行最後對決的兩個地點,這也符合高南一直掛在口中的五行之說。

看著手中的地圖,劉娜有些不確定選擇哪條路:“怎麽辦,我們要去哪裏?”

米峰看了一眼劉娜手裏的地圖,直接將車開上了他應該選擇的那條道路。

淩晨五點,外麵的大霧還沒有散,天也還沒有亮。

高南剛從外麵回到車裏,手機就響了起來。這還是過去這一晚到現在的第一通電話,而且是個視頻電話。

高南接起電話,卻發現視頻裏的陶玉達正滿臉鮮血。他嚇得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

“小達!你那邊什麽情況?小達!”

陶玉達聽不見高南的大吼,因為視頻裏的他似乎正在經曆什麽恐怖的意外,他不停地大叫、狂奔。畫麵不停抖動,他此刻正帶著手機在太平間裏逃竄。

忽然一陣悶響,手機畫麵翻轉對著天花板,高南再也看不見陶玉達了,也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小達!你怎麽了?你回話!小達!”高南一邊開車,一邊對著電話裏大喊,然而電話那邊卻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等了良久,手機突然被人撿起,並將前置鏡頭轉換成了後置攝像頭。

高南看不見持手機的人,隻能對著裏麵不停地呼喚:“小達是你嗎?你怎麽樣?”

此時,電話的另一邊卻傳出了熟悉的電子音。

“好久不見啊,高大作家。”

高南瞬間頭皮發麻,這個聲音他雖然不能說熟悉,但是那說話的語調,卻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是綁走高漫的那個人,還能是誰?

那個對他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每天都在監視著他一舉一動的人!此刻就在電話的另一端。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小達呢?你把他怎麽樣了?!”高南停下開車的動作,將車停在了路邊,一隻手拿著手機,雙眼緊緊地盯著手機裏的畫麵。

“那個小子?哈哈哈,你覺得我會把他怎麽樣?礙手礙腳的家夥。”

“你不準動他!聽見沒有!否則我和你沒完!”高南對著手機怒吼。

“哎,不提他了好不好?”電子音轉換話題,“高作家,咱們也好久不見了,要不這樣吧,我送你一個見麵禮,你看怎麽樣?”

也不等高南回答,對麵的人就握著手機,帶著高南一起“參觀”太平間,他就像是一個耐心的導遊,一張床一張床地為高南介紹。

誰能想象得到,這個導遊在給別人介紹的,竟然是火葬場裏的太平間。即使高南一直自覺膽子很大,此刻也是一陣毛骨悚然。

畫麵來到了冷櫃前,綁匪的電子音又開始緩緩地為高南介紹冷凍屍體的原理。高南幾次想打斷,綁匪卻都叫他不要急,要耐心聽。

綁匪來到其中一個冷櫃前,忽然拉出其中一個櫃門,然後將手機對準裏麵的人。高南驚了,裏麵躺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高漫!此時此刻的高漫,像一具屍體一般緊閉雙眼,那麽冷的環境,高南想到就心中一陣絞痛。

“你放了我女兒,還有剛剛那個男孩兒。你要什麽我都答應。”

綁匪大笑,笑得渾身顫抖,連著手機屏幕也一起抖動。

“聽聽,這話多熟悉,你答應我陪我玩五個遊戲的時候也是這麽說的。可是你呢?你在哪兒?你派了個什麽東西來火葬場應付我?自作聰明,嗬!”

高南心下一驚,卻聽那人冷冷地道:“是你不遵守遊戲規則在先,那麽我就送你一份大禮吧,等著。”

說完綁匪放下了手機,緊接著手機裏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在移動著什麽。等到手機再次被拿起並固定在一個地方的時候,畫麵已經對準了焚屍爐前。

高南看見一個渾身被黑袍遮蓋得嚴嚴實實的人,將一個白布捆綁的人形屍體扔進火爐裏。那身形看著不是成年人,儼然一個小女孩兒。

高南大聲吼出:“你在做什麽?!”

電子音傳出冷冷的笑:“自然是如你所見,你的女兒馬上就要變回空氣飄到你的身邊了!”

說完,背對著手機屏幕的黑衣人一把關上焚屍爐,就在他即將按下開關,準備焚燒被他扔進去的屍體的時候,畫麵中突然衝出三個人。

“不許動!警察!舉起雙手!”是米峰的聲音。

“漫漫!我的女兒!”是劉娜。

“高哥,真的被你猜對了!”是武廣。

米峰舉著手槍,對準麵前一身黑袍,正背對著自己的人。而那黑袍人此時竟也十分配合地舉起雙手。

武廣和劉娜一前一後跑到焚屍爐前打開爐門,將被黑袍人扔進去的白色的人形屍體拽了出來。恰好在這時,高南一手拿著手機,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來了。”米峰回頭和高南打了個招呼,“你這家夥,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米峰一想起剛剛那差點兒按在開關上的手,就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再晚出來個一秒半秒的,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麽後果。

此時,那身穿黑袍的人已經轉過身來,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高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見高南在見到自己這張臉時,沒有絲毫的驚訝,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哥,我能問一下,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嗎?”陶玉達看著高南,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好,隱藏得也不錯,甚至他還在視頻通話聯係高南之前,偷偷地將高南的手機給屏蔽了,目的就是不讓米峰和劉娜與高南取得聯係,但沒想到,他還是在最後一刻被高南給耍了。虧他還以為自己已經成功騙過了高南,卻沒想到,原來早已經暴露了。

高南並沒有馬上回答陶玉達的話,他的目光看向劉娜和武廣所在的方向,正在看他二人解救高漫。

劉娜將一層又一層的裹屍布揭開,卻發現那裏麵裝著的根本就不是高漫,隻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破布。

劉娜幾乎要崩潰了,跑到陶玉達的身邊,揪著他的衣領大聲問道:“漫漫呢,你將她藏到哪裏了!說啊!你把我的漫漫還給我!”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落淚。

沒有人知道,她剛剛被嚇成什麽樣子,她以為漫漫真的要被焚燒了,三魂七魄幾乎全部離體,好不容易從大悲中走出來,以為救回了女兒,卻沒想到竟然根本就不是。

“高南,你快點兒讓他說出漫漫的下落,快點兒啊!”劉娜放開抓著陶玉達的手臂,轉而過來求高南。

高南隻是將崩潰的劉娜抱在懷裏,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高南看都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仿佛早就知道被扔進焚屍爐的不是高漫。這下陶玉達更加驚訝了,他臉上滿是好奇的表情,他上前來,抓住高南的手臂,讓高南給他解釋。

“不許動,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米峰的槍可不是吃素的。這麽多天,被陶玉達玩弄於股掌之中,米峰覺得自己窩囊死了。此刻終於找到了這個將警方耍得團團轉的元凶,可不能就這麽輕輕鬆鬆地放過他。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漫漫此刻應該正在太平間裏的某一張**睡著,對嗎?”高南看著陶玉達,雖然說的是問句,卻也是肯定句。

聽到高南的話,陶玉達一愣,下一秒眼中卻已經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不愧是智商一百四十九的人,確實厲害。”陶玉達這次算是心服口服,他低頭看了看地麵,順勢盤腿坐在了地上,左手手肘拄著膝蓋,手掌托著腮,抬著頭看向高南,真誠地說道:“這次的遊戲,我認輸了。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明明計劃得天衣無縫,甚至在最後兩天,已經瞞過了高南,摸清了高南的套路,知道高南是打算讓他過來火葬場,而高南自己則直接到北郊礦場去,所以陶玉達特地提前將自己的車開到了火葬場旁邊,趁機抄近路趕到了北郊礦場將高漫轉移到了火葬場這邊。卻沒想到,竟然還是被高南料到了,並且成功識破了他的伎倆。

真是太讓他好奇了,他究竟是哪裏露出了破綻,高南又是怎麽發現並且搬來救兵的,甚至還不動聲色地欺騙了他。

原本還在哭泣的劉娜聽說高漫就在太平間,也顧不得那裏是停放屍體的地方,直接掙脫高南的懷抱,一邊擦著淚水一邊朝著太平間的方向跑了過去。

武廣在得到高南的眼神示意之後,也快速跟了上去。

而這邊,米峰看到陶玉達並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於是也幹脆收起了手槍,站在了一邊。

米峰同樣一臉好奇地看著高南,等待著他解惑。事實上,他也不知道高南究竟是如何破解了這個謎題的。當他和劉娜、武廣三人開車正往城北一路駛來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通電話竟然是高南打過來的。

事實上,高南之前並不曾懷疑過陶玉達,哪怕他側寫出來的綁匪形象有很多特點都和陶玉達是重合的,他也不想懷疑這個有著陽光微笑,能夠幫助他,甚至親切地叫他哥哥的大男孩兒。

直到昨天下午,劉娜隨著高南一起回到米蘭處,高南在家裏發現異常,並以為綁匪就隱藏在房間裏時,才終於發現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很多疑點。

高南當時一心想要送劉娜離開,遠離危險,於是他特意將劉娜送到了樓下,兩個人說了一番話告別,但在那段時間裏,他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樓門。

他可以很肯定,在他站在門口和劉娜說話的這段時間裏,陶玉達並沒有從樓門口走進去,然而當高南奔跑著回去的時候,卻在電梯口被陶玉達攔住了。

陶玉達對高南說,他是剛從外麵過來的。當時高南的心裏隻想著回去堵綁匪,所以一時沒覺得有什麽異常,直到後來再回想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陶玉達並不是從外麵進來,而是剛剛從電梯上下來,恰好看到了高南衝進來,這才假裝自己是在等電梯。

也就是說,當時在房間衣櫃裏藏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整日都陪在高南身邊,被他視為弟弟並且了解他一舉一動的人——陶玉達。

聽了高南的解釋,陶玉達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唉,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沒想到就是這麽一件小事,竟然就讓你發現了我的真麵目。”

“是,因為在那之前,雖然我有幾次都覺得你很可疑,但我的情感讓我不想去懷疑一個為了我出了這麽多力的人。”高南是真的將陶玉達當作弟弟,他在車上說要為陶玉達買房,做他的家人的事,也並不是隨口說的。

“能說說都有哪些時候讓你懷疑我了嗎?”對此,陶玉達還是很好奇。

“第一次是我們剛搬到米蘭家裏的時候,那天中午你在盒飯裏吃出了第二個任務的紙條。”

陶玉達右手摸了摸下巴,似是在回憶當時的情況。

米峰看著二人都不說話,忍不住問道:“喂,高南,你快給我說說,那次究竟是怎麽回事。”

“其實當時我也隻是好奇,你給我提供房子的事情純屬意外,連我都不知道你在幫你妹妹看房子,而我們剛搬過去沒多久,綁匪竟然就已經知道我在那裏了,並且準確地將信息送到了我的麵前。事實上,我當時並沒有想吃飯,是小達……”

說到這裏,高南停頓了一下,轉而說:“是他在吃了一口飯之後,吐出了寫有信息的紙條,這才讓我注意到,原來第二個任務,竟然是放到了飯裏。若是隻有我自己的話,肯定就不會去吃飯,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藏在飯菜裏的任務,那麽綁匪也就沒有辦法給我送來這個信息。而這樣的巧合,太離譜了。我曾在《煉獄七日》中寫過一句話,過多的巧合,就是事實。所以,當時我的腦中有一瞬間懷疑小達應該和綁匪是一夥的,所以才能給綁匪提供機會,並且準確地找到紙條。這也是我第一次對他產生了懷疑。”

“那麽第二次呢,又是什麽時候?”陶玉達接著問道。

“第二次……”高南仔細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然後說道,“第二次是我和米峰二人拿到搜查令之後,去調查阮玉玲公寓時,意外看到阮玉玲拍到的一些照片,我想問你一下,你之前是否在遊樂園打工扮成過小醜。”

“我是從照片上認出了你手腕處戴的手鏈表。”

陶玉達從黑袍子下掏出手表,放在掌心,詢問高南道:“你說的是這個手表?”

“沒錯。”

“啊!原來就是這個!”米峰忍不住驚呼出聲。

高南和陶玉達二人全都朝他看過去,米峰這才解釋道:“這塊手表應該是情侶款的吧?陳瀟是不是也有一個?”

見到陶玉達點頭,米峰才又接著說道:“當初你們將綁架嘉明的那起案件嫁禍給武廣的時候,就是陳瀟去給他送的裝有保安服的快遞。而事實上,武廣當時就已經認出了那送快遞的人是個女人,因此還多看了幾眼,所以對這塊手鏈式的手表印象特別深刻。”米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展開在二人麵前,正是昨天晚上武廣給他畫的那個“鬼畫符”。

陶玉達感慨:“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那麽第三次又是因為什麽懷疑我?”

“在咱們出發去淨水廠的那天上午,你還記得米峰說了一句:‘看你有些麵熟。’嗎?”高南先看了看米峰,接著又看向陶玉達,“你難道忘了,十年前不僅武廣、米峰見過你,我……也是見過你的。雖然十年時間足以讓你的容貌有很大的改變,但即使變化再大,隻要仔細去看,還是能辨別出一二的。”

“對,我也是當時覺得有些眼熟,所以才特意向他要了電話號碼,本以為如果他是左撇子,那麽就證明他的身份可疑,然而他卻用右手很流利地寫了出來,於是又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米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以為我是左撇子嗎?”聽到米峰的話,陶玉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隻是右臂受傷了而已,早在十年前,我常用的是右臂,隻是後來才開始更多地用左手,但隻要我有心的話,使用右手完全沒問題。事實上,那天聽到你說看我眼熟之後,我也擔心你認出了我,於是,我故意用的右手寫字。”

米峰了然:“原來如此。”

“還有嗎?”陶玉達又問。

“還有就是剛剛在車上,你收到的照片,應該是陳瀟和劉娜兩個人吧?她們二人見麵了,會讓你那麽生氣嗎?所以,這說明什麽呢?”雖然隻是掃了一眼,但他還是認出了劉娜和陳瀟二人。

“她們二人本來是學生家長和老師,平日裏因為學生見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若是放到如今漫漫失蹤這個敏感時期見麵,而又能讓你這般生氣,那麽隻能說明一件事,你以為陳瀟背叛了你,將漫漫的所在地告訴了劉娜。”米峰接過高南的話,接著說道。

“因為心中一直有所懷疑,所以你才故意在我麵前說要和我分開行動,讓我過來火葬場,而你去北郊礦場,其實你這樣做也是為了試探我,對嗎?”

高南沒有否認。他之所以這樣說,確實存著試探陶玉達的心思。

如果真正的綁匪真的是陶玉達,那麽根據這段時間高南對綁匪的分析,綁匪選定高漫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和高南較量一番,而在得知高南已經識破他的計劃之後,為了能夠贏過高南,一定會反其道而行,將本來藏在北郊礦場的高漫轉移到其他地方,那麽最能打高南臉的,無疑就是高南自作聰明跳過的火葬場這一處。

而高南之所以早就已經推斷出高漫之前很有可能就被綁匪藏在了北郊礦場,卻一直沒有報警或者私下裏去尋找,則是因為北郊礦場地方非常廣,就算是找也需要費很大的力氣,幾天時間,甚至更久都有可能。高南不敢賭,所以隻能從綁匪這處下手,讓綁匪自己將高漫轉移出來,再趁機救下高漫。

當然,如果綁匪並不是陶玉達,那麽高南也是樂見其成的,一來綁匪也就不清楚高南已經摸清了他按照五行金、木、水、火、土進行布局的計劃;二來陶玉達和高南分開行動,無論綁匪在哪裏,高南都能第一時間獲得綁匪的消息,到時候再通知米峰等人救下高漫,抓捕綁匪。

隻是,讓高南失望的是,沒想到幕後鬧出這麽多事情的人,竟然真的是被他當作弟弟看待的陶玉達。這是高南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就在這時,米峰突然接到了個電話:“哦,好的,我知道了。先將人送去醫院,晚點兒我再過去。”

掛斷電話,米峰看了一眼陶玉達之後,轉頭對高南說:“我們的人在北郊礦場裏找到了阮玉玲,人已經昏迷了,身上多處踢踹傷痕,但好在都不太重。另外……”米峰停了一下,繼而在高南的耳邊悄悄地說道:“陳瀟也在去往礦場的路上被抓住了。”

“我知道了。”高南歎了一口氣,看向陶玉達,有些無奈地開口道,“你陷害武廣,我可以理解,是為了十年前的舊案,可阮玉玲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她?”

陶玉達身子朝後一仰,雙手撐在地麵上,有些悠閑地看著高南說道:“哦,誰叫她總是圍繞在你和高漫的身邊,破壞我的事。嫌她煩,煩死了。所以我就想讓她替我背個鍋。”他刻意將阮玉玲的很多信息都隱藏了,同時又將警方想要搜查的證據全都指向阮玉玲,目的就是讓她別再礙事。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陶玉達突然從地上站起來,看著高南問道,“今天晚上,你究竟是如何避開我的監聽,並成功將消息通知給米哥的?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動了手腳的?”

高南卻笑了笑,並沒有打算給他解釋。

就在這時,在火葬場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聲。

米峰從身後掏出手銬,扣在了陶玉達的雙手上。

高南從劉娜懷裏接過高漫,一手抱著高漫,一手擁著劉娜,一家三口緩緩走出了火葬場。

此時,天邊已經露出了微光,彌漫了江城整整一夜的濃霧,也終於在太陽出來的那一刻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