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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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木槿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下子怔住了。她急忙透過玻璃牆去看林章,見林章也在看她。林章的一隻手臂舉起來,揮動了一下,然後停在空中。

洛波這個時候已經把車開到樓下的停車場了,“聽說過幽蘭契嗎?”車載收音機裏突然傳出來這句話。他呆了一下,然後趕緊給蕭景撥電話,給她直播。

“這位朋友您好,我聽說過幽蘭契的,您請講。”林章的語調依然流利,但因為激動和緊張聲音微微發顫。

然後,靜了幾秒鍾。那幾秒鍾裏,每個人聽到的隻有自己的呼吸聲。

那個人又開口了:“很好。那麽我想講一個關於幽蘭契的故事,絕對真實,而且保證是你們都沒有聽過的。”

林章說:“您已經吊起了我們的胃口,我們洗耳恭聽。”

那個人“嘿嘿”一笑,繼續說:“簽訂幽蘭契的姑娘一共有四個,他們約定終身不戀愛不結婚,共同生活,若是誰違背了這個契約,就要付出極其昂貴的代價。可是,那四個姑娘正值青春年華,在這樣燈紅酒綠的都市裏潔身自好談何容易?幾年之後,其中的三個姑娘都偷偷地戀愛了,隻有一個仍然是單身。你們知道這個姑娘是誰嗎?”

聽到這裏,幾個人都有些迷惑。這個人顯然知道內情,不是在胡謅,可是他為什麽說有一個姑娘是單身?

林章鎮靜地回答:“我們不清楚,您告訴我們好嗎?”

那個人說:“我不能告訴你她是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後來為什麽有了男朋友。”

幾個人聽得更加迷茫,甚至有些泄氣了。這個人不會是故意搗亂的吧?

這個時候,洛波和蕭景都收到了林章和藍木槿發過去的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這個電話的號碼。不是那個殺手號碼,而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蕭景一邊聽著洛波的直播,一邊向負責技術的同事發出指令,火速查詢這個電話的地址。

那個人繼續說:“那三個有男朋友的姑娘私下結成聯盟,決定和平結束幽蘭契,所以她們見第四個姑娘仍然單身,所以很著急。要想和平結束幽蘭契,她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個姑娘盡快有一個男朋友,這樣她們就不必承擔違約責任了。”

氣氛瞬間又緊張了。

那個人的嗓音越來越怪異了:“於是,她們就慕名找到一個愛情高手,做了一個交易,如果那個愛情高手可以把鍾夏搞定的話,她們會給他一筆錢,當然這筆錢比起違約金可謂是九牛一毛了。不過,其實那個愛情高手並不缺錢,當然也不缺女人,他隻是喜歡征服女人的感覺,特別是幽蘭契裏的這個女人,給了他極其強烈的征服欲望。結果,他真的成功了。可是,幽蘭契並沒有因此而和平結束,而是以死亡終結了一切。”

這個人說到此處戛然而止,電話突然掛斷。

蕭景那邊的進度也隻是剛剛查到了電話地址,那是一條僻靜街道的公用電話亭。

警方火速展開行動。

幾分鍾後,藍木槿和林章坐進了洛波的車裏。三個人的情緒高漲。洛波的無線電對講機裏正在進行著警情直播,警車已經到達那個公用電話亭,可是人已經走了。於是警方一邊在四周搜捕,一邊調取監控錄相,查找打電話的人。

洛波的車在途中與蕭景的車會和。在去現場的路上,四個人進行了熱烈的討論。

洛波說:“原來周園是受那三個姑娘指使的,鍾夏這姑娘真是太可憐了!可是周園已經成功了,為什麽還要殺掉那幾個姑娘呢?難道鍾夏知道真相了嗎?”

蕭景說:“我早就說了,周園並不是幽蘭契的凶手。”

藍木槿說:“那是誰?”

蕭景說:“鍾夏。”

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洛波問:“怎麽可能是鍾夏呢?第一,當晚的神秘電話打到電台的時候,鍾夏已經死了;第二,幾個姑娘裏隻有她是光著身子的,鍾夏怎麽會這麽做呢?”

蕭景說:“設想一下——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鍾夏在幽蘭契即將結束的時候知道了真相,原來和自己相愛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她的同伴安排的。這對一向清高孤傲的她是極大的恥辱,足以令她毀掉一切,包括她自己。洛波,至於你說的那兩條原因,我相信一定會有答案可以解釋得通。”

林章問:“那麽今晚打電話的人又是誰?難道是周園自己?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林章問的時候看著藍木槿,隻見她秀眉緊蹙,搖搖頭說:“不是周園。他不可能做出這樣嘩眾取寵的事情來。”

林章反駁:“我覺得並不是嘩眾取寵吧,說不定他是在自編自演這出戲,為自己開脫罪名呢。而且,這樣隱秘的事情不管是真的還是編的隻有周園最清楚吧。”

蕭景說:“是不是周園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的是,這次打電話的人和上次打電話的人並不是一個人。這個人相當不專業,不但沒有使用無法鑒別的變聲設備,隻是憋著嗓子說話,而且還使用了公用電話,街邊的攝像頭可以錄下他的影像。”

洛波說:“老大,你說那會是誰呢?”

蕭景說:“好好開你的車。”

汽車裏就那麽靜了一會兒。真相似乎近了,但似乎更迷離了。

蕭景的手機響了,是焦陽打來的。焦陽沒有在無線電裏說,隻給蕭景一個人說,說明有特殊情況!

蕭景聽了幾句之後,掛了電話問:“有肚子餓的沒有?”

那三個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蕭景說:“咱們吃宵夜去,我請客。洛波,繼續往前走,第二個路口右轉,你還記得那家泰國餐館吧?”

洛波莫名其妙:“泰國餐館?那不是蔡滔開的嗎?難道……”

蕭景說:“不錯,今天晚上打電話的人就是蔡滔。”

60

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午夜,那條街有點冷清了。餐館的門還開著,門外已經沒有食客的車輛.一個門僮站在門口,迎接他們的到來。

附近並沒有警車,但據焦陽的電話講,蔡滔就在裏麵。蕭景並沒有提前安排警力,擔心打草驚蛇。她隻想獨自會會那個蔡滔,他那裏一定有著更多的秘密。蕭景本想讓林章和藍木槿留在車裏,可是他們非要一起去不可。

蕭景帶著他們走進餐館的時候,突然感覺此時此刻的場景就像一部電影的落幕,隻是不知道結局到底是什麽。她既是觀眾,又是演員。

他們剛剛走進餐館,蔡滔就出現了。蔡滔穿著一套白色的中山裝,雖然略顯單薄但是氣場十足。他把幾位客人帶進包間,親自倒上飲料,然後端上來幾盤精致的小菜。

“我已經料到你們要來了,隻是比我想象得更快。我很奇怪,你們有這樣的效率可是為什麽一直沒有破了幽蘭契的案子呢?”氣氛因為蔡滔的這句話略顯尷尬,真不知道他是在誇人還是在貶人。

蔡滔上好菜,坐下來說:“我料到你們要來,特地準備了幾道小菜做宵夜。既然是宵夜所以就清淡一些了,不過應該很可口,請慢用。這幾道菜分別是咖喱蝦、泰汁茄子、杏仁西米糕、鳳梨炒飯和椰奶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蕭景說:“謝謝蔡先生的菜。你說料到我們要來,所以你今天的電話也算是光明正大的了。可是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麽到現在才說?”——這就是蕭景的風格,凡事都會單刀直入。

蔡滔說:“我知道你會這樣問我。實不相瞞,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這件事是因為我不希望影響徐菀苧的聲譽。雖然她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但是一直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她已經不在人世,我更要讓她幹幹淨淨地走。”

蕭景說:“那麽這件事徐菀苧是主謀嘍?”

蔡滔說:“其實這件事是徐菀苧自己策劃的,其他兩位姑娘一點兒都不知情。她說沒必要讓那兩位姑娘知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露了餡。”

洛波問:“那她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蔡滔說:“因為她很信任我,我曾經向她保證過這件事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這也是我一直沒對你們講的原因。”蔡滔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可是我今天聽到我的客人們在談論幽蘭契案,他們都說當時沒有死去的一個姑娘又死了,所以我感到非常不安。我想,如果我早點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也許可以對你們破案有幫助。如果凶手早點落網,那麽就會少死一個人。於是我就打了那個電話,不但把線索給你們,而且還可以警告凶手,讓他停止罪行。”

蕭景問:“徐菀苧做的這件事情可留有證據?你知道她委托的那個愛情高手是誰嗎?”

蔡滔說:“不知道,我隻知道那個人是徐菀苧的一個網友透露的,說他手段非凡,任何姑娘都能夠征服。於是徐菀苧就有了主意,通過網友認識了那個人。不過我的手裏沒有任何證據,那個人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這也是我沒有跟你們講這件事的原因之一。你們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我看看自己認不認識。”

蕭景說:“那個人叫周園,化名萬項。”

蔡滔搖頭,神情茫然,顯然是毫無印象。

蕭景說:“他是一家網絡公司的IT工程師,可以把對方電腦上的聊天內容等數據清理幹淨,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證據。你再好好想一想,你能夠提供什麽線索嗎?”

蔡滔說:“行,你們慢慢吃,我慢慢想。”

洛波說:“好,不過事先聲明,我們不會白吃,該多少錢一會兒會付的,就算到我頭上吧,今天我請客!”

蔡滔說:“我這頓飯就是向你們賠罪的,因為我犯錯了嘛。”

蕭景說:“你犯的錯十頓飯都賠不回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能找到徐菀苧和周園聯絡的證據吧,隻有這樣才可以將功補過。”

61

周園一整夜都沒有睡覺。天亮的時候,他隻覺得大腦裏空空的,像是什麽也不存在一樣。

他起床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一絲表情都沒有的自己。眼睛裏麵也是空洞的,一直以來的霸氣**然無存。

他昨天夜裏也在聽“夜心聲”,從聽完那個電話之後就是這個樣子。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牛奶,放進微波爐裏加熱。這是他每天早上的全部早餐,盡管隻有一杯牛奶,可是能夠持續供應一上午的能量。

然後,他站在鏡子麵前,一邊喝牛奶一邊看著自己:筆挺的深灰色毛料西服,寶藍色領帶,頭發一絲不苟,皮鞋一塵不染。還有,眼中空無一物。

他在玄關處拿了文件夾,出門,上班。

今天雖然是周日,可是周園還要像往常一樣上班。每周日上午公司的內部培訓是雷打不動的,通常他都要講一個小時的課。

周園去停車場取自己的車時,能夠感覺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這目光用眼睛是看不見的,隻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昨天夜裏他睡不著覺的時候,沒有開燈,像個幽靈一般站在窗簾後麵,透過縫隙四處窺探。那個時候,他也能有現在的這種感覺。他明白自己已經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中。他一直以來的行為都是非常縝密的,可是百密一疏,那一疏正是因為藍木槿。

藍木槿並不知道,自幽蘭契案發生之後,周園一共製定了多少種手法謀殺她。每一種手法都是天衣無縫的,隻是他一種都沒有使用。

為什麽沒有使用?如果藍木槿問自己這個問題,不知道會不會有答案。

開車的時候,周園把放在檔風玻璃前的藍牙耳機拿起來,戴在耳朵上。不過今天這副耳機他不必取下來了,因為開會或者培訓的時候也要戴著,這也是他眾所周知的習慣。

前兩個小時照例講的是營銷課。周園聽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把手裏的筆擱在攤開的筆記本上,然後離開了座位。在旁人看來,他大概是去洗手間,或者是去打一個比較緊急的電話。

去洗手間的路上正好經過自己的辦公室。周園進入辦公室,打開文件櫃,從裏麵掏出一個大包來。他提著包走進洗手間,洗手間裏麵一個人也沒有。周園走進一個隔斷,打開包,從裏麵掏出一套深藍色的工作服換上,還有一頂鴨舌帽,皮鞋也換成運動鞋。

他拿出一隻瓶子,從裏麵蘸了點東西,然後塗在臉上,抹勻,這樣他的臉就黑了許多。最後,貼上胡子。

他走出隔斷時,洗手間裏還是一個人也沒有。他對著鏡子看了一眼,看到了一個相貌猥瑣的修理工。重要的是,他的一雙眼睛已經不複往昔。他相信,縱然藍木槿站在麵前,也不一定能認得出自己。

隻是,仍有一處美中不足,他的耳朵上仍然戴著那隻藍牙耳機。他把耳機取下來,微微猶豫了一番。現在手機還不能丟下,時機不到。他把耳機放在衣袋裏,裏麵還有他的手機。至於另外的兩部手機和三張手機卡,他早已經處理得天衣無縫。

他掂著大包往外走,一直走出公司大門。穿過一道街,他向街邊一輛破舊的吉普車走去。上衣口袋裏有車鑰匙,周園很快就開著這輛吉普車走遠了。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

可是為什麽那種被窺視的感覺仍然存在?周園不斷通過車窗和反光鏡觀察,可是並沒有看到窺探的目光。但那目光就像利刃一般刺得他體無完膚。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他對自己說。等到一個小時之後,他就可以到另外一座城市,在那座城市裏,有他已經布置好的另外一個身份,他會用那個身份走開,從此離青城遠遠的。

隻是,他將再也看不到那個姑娘了。看到的,也許隻有異鄉那些孤獨的木槿樹開出的一樹繁花。花期很長,從盛夏一直到深秋。

他並不難過,隻是有一些遺憾。他不愛她,無法給她她想要的,卻又不舍得她走掉。而他知道如何掌控她,那就是若即若離。雖然他知道這樣遲早會失去她,但是,起碼可以擁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而他做到了。

同樣,他也不愛鍾夏。他隻是喜歡征服像她那樣優秀的女人。鍾夏是他這輩子最難征服的女人,唯其如此,他覺得最有成就感。

他誰也不愛,除了他自己。

二十分鍾後,他看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零錢已經備好了,就放在檔風玻璃前麵。青河大橋就在前方,再過一會兒,他就可以把手機連同耳機一齊扔進青河裏,連同他的過往。

就在接近高速公路入口的時候,仿佛隻是眨眼之間,幾輛警車從天而降。周園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這些警車是從哪裏開過來的,就已經到了麵前。

在那麽一瞬間,周園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頭部。他的腳往油門上踩,想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哪怕和那些警車同歸於盡,可是他的腳卻鬼使神差地踩到了刹車上。

汽車在瞬間停了下來,慣性使得他的身體撞在方向盤上。痛楚本該讓他清醒,但是他卻更麻木了。

車窗外是蕭景的臉。那個清秀卻威嚴的女警察在喊他的名字。周園機械地打開車門,兩位男警察把他拖出車廂,用手銬銬住了他的雙手。

“你們憑什麽抓我?我犯什麽錯了?”他還打算抵賴。

蕭景說:“周園,你不要再偽裝了。我們已經有證據了,找到了你和徐菀苧在網上的一段聊天記錄。”

周園有點懵了。他心裏似乎想的不是“我已經把所有的聊天記錄都清除了,而且早就把徐菀苧放入了黑名單裏了,怎麽還會找到”,而是想的“今天的天氣怎麽突然轉熱了?太陽好熾烈啊”……

蕭景說:“有一次你跟徐菀苧在網上報告你的進程,可是她的手提電腦出了點小故障,正好在她的男朋友蔡滔家,於是就用了一會兒他的手提電腦。可是很快,徐菀苧的電腦恢複正常了,於是就換了回來,因為時間短,你並未察覺。”

這個時候,周園的思路恢複了正常:“可是有聊天記錄並不能代表什麽,即使能證明跟徐菀苧聊天的人是我,可是能證明我有罪嗎?和別人談戀愛並不犯法吧,即使目的不算純粹。”

蕭景說:“可是當時你們聊天的時候,徐菀苧正在找鍾夏的證據,需要你配合。於是,你們就各使用了一張專用手機卡,可以隨時聯絡。你們交換了手機號碼,號碼就在那段記錄裏。”

周園仍然不服輸:“那又如何?即使你們能夠證明那張手機卡是我使用的,又有什麽意義呢?”

蕭景說:“可是,我們已經通過技術手段證實,你跟徐菀苧聯絡的手機卡,與幽蘭契案當晚給電台節目打電話的那張手機卡,使用的是同一部手機。”

周園沒有再說一句話,默默地跟著蕭景上了警車。

洛波手邊的電腦還跳躍著紅色的信號,那是周園的軌跡。

周園這個時候還是沒有想到,他就算喬裝成外星人溜出公司,也照樣無法逃脫追捕。就在昨天夜裏,警方潛入了周園的汽車裏,在他的藍牙耳機上做了一點手腳。

62

兩天之後,浮想書屋。

“筷子,這麽冷的天你還喝可樂啊!”藍木槿捧著一大杯熱椰奶,看著林章喝冰涼的可樂。

“我就喜歡喝可樂嘛,看著你心裏就熱乎著,怎麽可能冷呢?”林章的眼睛充滿笑意。

藍木槿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他們第一次在這裏見麵的情景。現在,林章的頭發似乎長了一些。藍木槿看著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抓了一下他額前的頭發。

“那你快點講,快點講嘛,周園都招了嗎?真不公平,蕭景和洛波非趁我忙著、你閑著的時候找咱們,我隻能聽你的複製版本。”藍木槿眼巴巴地看著她的帥哥。

林章說:“蕭景的猜測是對的,田溪確實是周園殺的,手法跟蕭景推測的一樣。話說蕭景真是當代的女福爾摩斯啊。啊,木頭,你不要吃醋啊,專心吃你的椰奶。”

藍木槿沒有理會椰奶,追問林章:“幽蘭契案的凶手也是周園嗎?”

林章說:“你別說,蕭景又猜對了,幽蘭契案的凶手並不是周園,正是鍾夏。”

藍木槿說:“我不希望周園是幽蘭契的凶手,同樣不希望是鍾夏,她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煙霧,“鍾夏就是因為徐菀苧她們那麽算計她嗎?”

林章說:“是的。本來周園已經成功了,他準備一等幽蘭契終結儀式完畢就撤退的,可是正是那個時候……”

“鍾夏察覺到那是一場陰謀嗎?”

林章說:“鍾夏發現了周園和你的關係。”

藍木槿睜大眼睛:“可是鍾夏並沒有跟我說什麽啊!我甚至沒有察覺到她有什麽異常。”

林章說:“鍾夏偶然看到周園和你在一起,所以才知道周園的真實身份。在這之前,周園是用萬項的名字跟鍾夏接觸的。雖然周園非常小心,還是露了馬腳。木頭,你現在是不是明白了那段時間周園為什麽對你那麽冷淡了?”

藍木槿怔怔地想了片刻,說:“也許那段時間周園對我冷淡有這個原因,但是以前呢?他的忽冷忽熱是一貫作風啊。”

林章的手握住了藍木槿的手,雖然那家夥在喝可樂,但是他的手卻很暖:“木頭,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忽冷忽熱的,我會對你一直冷……啊不,一直熱下去的。”

藍木槿笑了笑,示意林章往下說。

林章說:“鍾夏暗中調查清楚了周園的情況,逼問他為什麽騙自己,並且提出來要跟他分手,態度非常堅決。周園了解鍾夏的脾氣,無論是什麽原因,她都不可能原諒他的。畢竟他們也有過一段感情,於是,他索性給她個明白。他告訴鍾夏,他跟那幾個姑娘有個交易,讓她明白幽蘭契隻是個烏托邦,不要再繼續受到蒙騙。鍾夏非常惱怒,但她並沒有把怨氣發向周園,因為她知道周園隻是一個工具而已,主謀是那幾個朝夕相處的姐妹。其實,在他們商議終結幽蘭契時,鍾夏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她還像演戲一樣訂好了蛋糕,很可怕吧?”

“然後鍾夏就殺了她們?那她自己不是也死了嗎?她是殺自嗎?那她為什麽沒有穿衣服?”

林章說:“這是最關鍵的一點。鍾夏當晚和祝若先回到老房子,那個時候田溪正在樓上看書。鍾夏可能是趁祝若去洗手間的時候把毒藥放進湯鍋裏,所以除了田溪之外,她們都中毒身亡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周園到了。因為在那晚之前,鍾夏跟周園說過,要與其他姑娘同歸於盡,周園一直在勸她。那天晚上,周園給鍾夏打了好幾個電話她都不接,他懷疑她出事了,於是就去了老房子。到老房子之後,周園就明白了這一切是怎麽回事。但是他不希望真相被別人知道,不希望自己的那個交易曝光,所以他做了兩件事情。第一件事,他把鍾夏身上的衣服剝光了,造成鍾夏不可能是凶手的假象,第二件事,他用一張隱秘的手機卡給電台打了個電話,讓別人都以為凶手另有其人,因為打電話的時候已經過了死亡時間。”

藍木槿說:“原來那一晚周園也到過幽蘭契現場,並且是第一個去的。”

林章說:“周園不但是第一個去的,而且一直沒有離開。他躲在暗處,看著易連山、蔡滔和歐莫依次來過,然後才打了那個電話。這樣,那三個人一定都會列入警方的懷疑對象,而他堅信,自己做得滴水不漏,警察不會找上門的。”

藍木槿問:“那周園是不是也看到我去過?”

林章說:“你覺得呢?其實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園知道你一直在幫警方調查幽蘭契,甚至揭發他,可是他並沒有為難你。”

藍木槿說:“這是因為周園太自負了,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那天晚上,鍾夏用來跟周園聯絡的手機就扔在客廳裏,這也是他布置的一個疑陣嗎?”

林章說:“是的。周園的失敗在於他的自負。他相信就算暴露自己跟鍾夏聯絡的那個手機號碼警察也查不出他的身份。周園身上有三部手機和四張手機卡。第一套手機和卡是以自己的身份使用的,第二套手機和卡是與鍾夏聯絡用的,第三套手機和卡是與徐菀苧聯絡用的,而第四張手機卡是備用的,幽蘭契案當晚,他就是用第四張手機卡打的熱線電話,使用的正是第三部手機。他自以為這部手機很安全,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段聊天記錄落到了警方手裏,成為證據。”

藍木槿問:“那周園為什麽要殺死田溪?”

林章說:“其實周園那晚到老房子的時候,發現了田溪沒死。後來,周園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不起鍾夏。他知道鍾夏對那三個姑娘恨之入骨,所以決定替鍾夏完成幽蘭契案,把最後一個沒有死的人也殺死,這樣他就不欠她了。他想辦法跟田溪聯絡上後,打算把她引出來殺死。那天早上周園本來就打算殺死田溪的,但田溪那丫頭太傻,居然聽周園的擺布,反而把他放走了。”

藍木槿不說話,隻怔怔地出神。

林章問:“木頭,想啥呢?”

藍木槿說:“你說周園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鍾夏?他都願意替她殺人了!”

林章說:“你要是吃醋的話我也會吃醋的。”

藍木槿說:“我不是吃醋,我隻是奇怪。我一直覺得周園是個極度自我的人,隻愛自己,他怎麽會替鍾夏殺人?除非他真的愛上鍾夏了。”

林章說:“不管周園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鍾夏,你都是不了解周園的。”

藍木槿說:“說起來我真是失敗,竟然愛過一個自己從來不了解的人。不過,你不覺得幽蘭契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不管是舊版也好,新版也罷,全都是烏托邦。人這一生中不可能隻愛一次,會愛很多次的,不過,我覺得愛過兩個人已足夠。一個是用來愛的,一個是用來懂得愛的。”

林章壞笑:“可是我隻愛過一個人怎麽辦?”

藍木槿說:“涼拌唄,今天晚上我給你做涼拌藕片、涼拌土豆絲、涼拌黃瓜、涼拌……”

他們一邊說笑一邊走出書店。是下午的光景,陽光的強度剛剛好。

林章說:“木頭,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電台通過了我的申請,從明天開始,我不再是‘夜心聲’節目的主持人了,會做白天的新聞和音樂節目,不用再上夜班,也不用再接那些令人糾結的情感熱線了。我想通了,人的感情隻屬於自己,關於感情的對錯和喜怒哀樂也隻屬於自己,別人無法幹涉也無權幹涉。”

藍木槿說:“你說得對,我支持你的決定。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我也不再是訪談節目的編導了,從下周開始,我將編輯一檔全新的生活服務類節目,那才是我的拿手好戲,你就等著瞧吧!”

他們手牽手走在路邊,每走一步都把手臂甩得很高。路邊花草樹木的葉子都掉光了,花壇裏卻臥著兩隻小貓,懶懶地曬著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