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雙麵人

39

審訊完歐莫,蕭景他們迅速做了好幾件事。

第一件事是火速去歐莫新提供的住處找羅荻。洛波有點不太明白蕭景為何對這個羅荻如此感興趣。對此,蕭景解釋說,她是歐莫的前女友,可以在她的身上挖出歐莫更多不為人知的信息。最大的問題是,既然她在非常時期收留了歐莫,那麽一定知道歐莫究竟為什麽逃離警方的追捕。另一方麵,歐莫故意向警方隱瞞羅荻的下落,更印證了蕭景的猜測:羅荻身上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是,這一次他們仍然撲了個空。

那是一片老式的開放性小區,都是九十年代建成的樓房。那是一間地下室,當洛波帶著一隊人馬將門踹開的時候,地下室裏依然空無一人,就像他們撲空的第一個地址一樣。

房子裏的家具雖然簡陋,可是收拾得相當利落,蕭景仔細看了一遍,居然沒有發現女性住過的痕跡,隻有男性住過的痕跡。從房間裏那些照相器材以及衣物可以初步推斷這就是歐莫藏匿的地點。洛波把一些頭發之類的物品收進物證袋,準備帶回去檢驗。

蕭景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這裏就是歐莫藏匿的地方,如果歐莫沒有說謊,那麽羅荻倒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她察覺到歐莫被警方控製,於是就立刻逃走,而且把這裏的痕跡抹掉。雖然審訊歐莫的過程看起來很成功,但是如果他們那天晚上連夜審訊歐莫,是否可以趕在羅荻逃走之前抓到她呢?

蕭景沒有心情多想這個問題,留下幾名警察在附近查找線索,然後和洛波到了醫院。易連山的情況比昨天有所好轉,能吃東西了,氣色也好了許多。

易連山看到蕭景就問:“警官,你們審問田溪了吧?她招供沒有?”

蕭景說:“咱們先不說田溪的事兒,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問你,案發當晚你看到祝若的時候,她的手上有沒有戴戒指?”

易連山有點怔:“哪個是祝若?”

蕭景問:“死在二樓工作台上的那個姑娘。”

易連山想了片刻,搖搖頭:“我記不清楚了。我隻記得那是個很漂亮的姑娘,穿著黑色的長裙。至於戴沒戴戒指,那種場合誰會注意這個啊?!”

蕭景有些失望,但她明白易連山說得不錯,在當時那種場合,一個普通人基本上不會注意死者戴沒戴戒指這樣的細節。

蕭景說:“我們就問這一個問題,請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想起來的話,請你第一時間告訴我們。你好好養傷,我們告辭了。”

易連山在她身後叫:“哎,你還沒有告訴我田溪怎麽樣了!”

蕭景回頭看看他:“你好好養傷,好好想我們的問題就行了,其實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而且這件事是我們警方的機密,暫時不方便公開。”

易連山說:“那你能告訴我那枚戒指是怎麽回事嗎?她戴沒戴戒指很重要嗎?”

蕭景說:“抱歉,我隻能告訴你是很重要。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再見。”

出來的時候,洛波滴咕:“今天真不順,第二個地方也一無所獲。”

景蕭說:“沒關係,我們還有蔡滔嘛。”

洛波說:“老大,你究竟要到什麽時候審田溪嘛!夜長夢多,如果田溪早點招供,咱們就不用這樣忙活了不是?”

景蕭說:“既然我們已經對田溪放鬆這麽久,那麽也不急一時。她那邊有焦陽盯著,他可是咱們警隊電腦技術最好的,可以監視到田溪的一切信息。還有,我覺得田溪不會是凶手。”

洛波問:“為什麽你覺得她不是凶手?從幽蘭契當晚的神秘熱線電話的時間可以基本排除三個死者是凶手,可是田溪當時活著,那個電話的通話基站也在老房子的範圍,所以田溪的嫌疑根本無法排除。”

景蕭說:“等咱們找過蔡滔,就開始審田溪,行了吧?”

他們在餐館裏找到了蔡滔。雖然蔡滔目前仍然有工作的自由,但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控製範圍,所以他們找到他完全不費勁。

他們到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剛剛過了飯店客流量的高峰期,蔡滔已經洗了手換了衣服,準備回家。

幾日不見,蔡滔似乎又瘦了,剛工作完的他顯得很疲憊。蕭景知道,這幾天蔡滔一直都在飯館裏忙,似乎想用工作來排解內心的痛苦。

麵對戒指的問題,蔡滔的回答是:“我到現場的時候,祝若的手指上並沒戴戒指。”

蕭景問:“你能這麽肯定嗎?”

蔡滔說:“能。”

洛波說:“當時現場那麽可怕,你怎麽會注意到這麽細的事情?記得這麽清楚,又這麽肯定?”

蔡滔說:“因為我父親是珠寶商,所以我從小就養成了一個習慣,見到任何一個女人先看她有沒有戴首飾,以及帶什麽樣的首飾。到後來,這已經成了我的強迫症狀。不信嗎?那我就告訴你,那天晚上徐菀苧的脖子上是一條白金項鏈,左手腕上是一隻白玉手鐲;餐廳那個姑娘右手戴了一條銀製的串有紫鋯石的手鏈;臥室那個姑娘的脖子上戴了一個玉觀音;而你說的那個叫祝若的姑娘,她任何飾物都沒有戴。”

蕭景看了洛波一眼,後者會意,掏出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隻蒼白的手,中指上戴了一枚鑲有紅寶石的戒指。

洛波說:“就是這枚戒指,你再回憶一下。”

蔡滔接過照片,指著那枚戒指說:“看,這顆寶石顏色非常深,俗稱‘鴿血紅’,是紅寶石裏比較名貴的。如果當時真的戴在她手上,我怎麽可能注意不到呢?”

蕭景相信了蔡滔的話。事到如今,已經基本可以排除歐莫的嫌疑了。

他們向董淵匯報之後,董淵決定放了歐莫。放了歐莫不單是因為他的嫌疑暫時被排除了,而且可以把他當成誘餌拋出,引出羅荻。

接下來就該審問田溪了。此刻,田溪成為幽蘭契案裏最大的謎團。蕭景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揭開了。

40

審訊歐莫的當天,警方對田溪進行了同樣陣勢的審訊。

田溪聽說易連山醒了,一直要求去醫院看他,可是警方就是不答應,他們沒辦法阻止她出招待所,但可以嚴密地把守著醫院的病房。不讓田溪見易連山的理由就是病人不願意見她。

可憐的田溪不相信這個說法,隻好在住院樓後麵朝著易連山的病房大喊:“易連山!我是田溪!易連山!我要見你!……”

可是易連山沒有任何回應。田溪用呐喊喚來的結果是被保安請出了醫院。

田溪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被警察帶到刑警隊進行審訊。

粉紅色外套,白色牛仔褲,簡單的馬尾辮,小巧清秀的臉,這個樣子誰也不覺得她像凶手。可是……

蕭景的第一個問題便很有殺傷力:“田溪,你知道易連山為什麽不肯見你嗎?”

田溪眼巴巴地看著蕭景,反問:“為什麽?我不知道啊!”

蕭景一字一句地說:“易連山不肯見你的原因是,他認為你是幽蘭契的凶手。他認為是你把那三個姐妹殺死的。”

蕭景這麽說的時候,洛波暗自佩服她。幽蘭契案發生之後,他們詢問田溪的筆錄已經夠多了,現在如果還是將原來的那一套搬出來,估計會毫無新意。而現在田溪正因為易連山不肯見她而瀕臨崩潰,所以可以從她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將她擊垮。

田溪的反應卻是遲鈍的。她用茫然的眼神看著蕭景說:“你是不是在騙我?易連山怎麽會這麽認為?他一直都很信任我的。”突然,她的眼神淩厲了許多,“是不是你們暗示他什麽了?懷疑我是凶手的人是你們吧?這麽多天來,你們名義上是在保護我,其實是在控製我!”

蕭景說:“洛波,把易連山的筆錄給她看看。”

洛波把筆錄翻出來,交給田溪。

田溪低著頭,一字一行仔細地看著。隻過了一小會兒她就開始抽泣了,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打在筆錄上。

然後,她把筆錄推到離自己很遠的地方,抬起頭,淚眼矇矓地說:“他怎麽會這麽想?這些真的是他說的嗎?我不信!”

蕭景說:“筆錄怎麽會有假?偷偷找其他姑娘交男朋友的證據你做過沒有?那些話是不是你跟他說的?”

田溪沉默了片刻說:“那些話是我對他說的,我是那麽做過。”

蕭景問:“那麽你找到證據沒有?”

田溪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蕭景說:“那你怎麽不早說?”

田溪說:“這些都是我們的隱私,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說的。再說你們不是也都查出來了嗎?既然你們知道我和易連山的關係,又怎麽會查不到其他人?”

蕭景說:“你不要轉移視角。現在你必須將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

田溪說:“如果我都說了,你們會不會在易連山麵前為我洗清罪名,讓他回心轉意?”

蕭景說:“前提有兩個,第一,你必須交待清楚;第二,你沒有犯法。”

田溪感激地點點頭:“其實,我跟易連山並沒有講那麽清楚。我跟他開始戀愛的時候,我確實在考慮幽蘭契這個問題應該如何解決。我想,既然我偷偷交了男朋友,那麽她們也有這個可能。如果我查出來她們的底細,那麽大家就扯平了。可是,就在我有這個想法卻還沒行動的時候,我的事卻先暴露了。有一回,我和易連山聊完天之後忘了關QQ窗口,被徐菀苧看到了。我當時就跟她解釋我跟易連山隻是在網上玩玩,並沒有見過麵,隻會做普通朋友。她當時並沒有說什麽,不過幾天後她主動來找我談話,告訴我她也有男朋友,是個廚師,他們很相愛。她打算解除幽蘭契,而且有辦法不必履行違約責任。我問她有什麽辦法,她說隻要找到其他兩個姑娘有男朋友的證據就可以了。原來她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

田溪喝了口水繼續說:“接下來的時間,她跟蹤祝若,發現祝若跟一個攝影師來往密切。但徐菀苧並不能肯定他們是否在談戀愛。於是,她走了一步很大膽的棋,單獨約祝若談話,主動坦白自己有了男朋友,想退出幽蘭契。果然,性格率真的祝若並沒有借機為難徐菀苧,而是坦白了自己也在戀愛。接下來就隻剩鍾夏了,我們都覺得鍾夏那麽漂亮,還是個名人,肯定不會一直潔身自好的。就算她目前沒有男朋友也可能曾經有過,隻要找到證據,幽蘭契就可以終結了。”

田溪說到這裏沉默了。洛波忍不住問:“你們找到鍾夏的秘密沒有?”這個問題是洛波和蕭景最關心的,他們一直在調查卻沒有結果。

隻聽田溪說:“找到了,我們發現鍾夏也是有男朋友的。”

蕭景立刻問:“他是什麽人?”

田溪說:“他是一個IT工程師,名叫萬項。”

蕭景問:“你們是怎麽查到的?”

田溪說:“鍾夏做得太天衣無縫了,我們查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她的破綻。徐菀苧趁鍾夏不在的時候翻了她的包,發現她還有另外一部手機,但那部手機鍾夏也處理得很謹慎,裏麵根本沒有任何信息。但徐菀苧並不罷休,一次又一次去偷看那部手機,當然她每次偷看的時候,我和祝若都會幫她纏著鍾夏,好給徐菀苧機會。終於有一次,徐菀苧在那部手機裏發現了一條還沒有查閱的語言曖昧的短信,當即找鍾夏質問,鍾夏就沒法抵賴了。於是那天晚上,我們都把自己的秘密公開了,並且說出了各自男友的真實姓名和身份。我們口頭約定,幽蘭契即將終結,我們將舉行一個正式的終結儀式,邀請各自的男友參加。不過,在儀式之前我們要對男友們保密,為的是給他們一個驚喜。可是,我們的儀式還沒有舉行的時候就出事了,她們都死了……”

蕭景問:“你們互相攤牌,決定舉行儀式的時候是哪天?”

田溪說:“就在十月十三日,幽蘭契案發前兩天。我們預定舉行儀式的日期是十月十六日,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就在前一天出事了。”

田溪見蕭景和洛波都不說話,於是又說:“你們想想,這件事就要圓滿成功了,我怎麽會殺人呢?再說,她們都是我朝夕相處的姐妹,我怎麽能忍心下手呢?”

蕭景問:“從你們決定終止幽蘭契到出事那三天裏,你們都做了什麽?”

田溪說:“做一些準備工作。我們訂了一隻很大的蛋糕準備儀式上用,不過那隻蛋糕恐怕早就在蛋糕房裏腐壞了。我負責晚宴的菜,準備第二天上午去買材料的,結果晚上就出事了。”

蕭景問:“蛋糕是誰訂的?哪家蛋糕房?”

田溪說:“是鍾夏訂的。應該是電視台對麵的那家點點蛋糕房,我們過生日時都是鍾夏在那裏訂的。”

蕭景不說話,隻是若有所思。洛波在想跟她一樣的問題:如果鍾夏真的預訂了蛋糕,又沒有去取,那麽她身上一定會有取蛋糕的憑證。可是案發之後,他們仔細地搜查了鍾夏的住所以及單位的辦公室,並沒有發現這樣的東西,包括其他的姑娘也沒有留下這樣的東西。

蕭景問:“鍾夏說她自己去取了嗎?有沒有把憑證給你們代取?”

田溪說:“沒有,她通常都會在下班時自己去取。”

蕭景和洛波對視一眼。如果是這樣,那麽可能性有三個。第一是田溪撒謊,根本沒有所謂的蛋糕,甚至可能連慶祝會都沒有;第二還是田溪撒謊,不過有預訂蛋糕的事,隻是憑證在田溪那裏,或者是田溪偷偷在鍾夏那裏拿走了憑證;最後一種可能是鍾夏有問題,或者,是她那個叫做萬項的男友有問題!

蕭景又問:“你確定你們幾個人都沒有走漏風聲,沒有人知道你們準備終結幽蘭契的事嗎?”

田溪說:“我確定。”

41

經過昨天那場小病換來的休整,藍木槿的身體好多了。她很懷疑林章給她吃的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就算不能長生不老,最起碼也可以包治百病。為了感謝林章,她決定給他打個感謝電話,順便問問他的衣服淹死了沒有。

藍木槿溜出辦公室,躲在走廊盡頭給林章打電話。

“喂,筷子,你是不是還在睡大覺?”

林章說:“我倒是以為你在睡大覺,想給你打電話又怕吵醒你。”

藍木槿說:“我才沒有呢,我今天已經上班了。你的仙丹很管用,我已經好了。”

林章說:“真的好了嗎?看來我是神醫啊!木頭,你這麽早給我打電話,看來很關心我啊!”

藍木槿說:“誰關心你啊,我是關心你的衣服有沒有被淹死。”

林章說:“我的衣服正在享受日光浴呢。你愛衣及我,關心我的衣服就是在關心我啊。”

藍木槿說:“筷子,你越來越貧了。”

林章說:“這都是跟你學的嘛,我是貧出於貧而貧於貧。不過我這會兒沒時間跟你比貧了,蘿卜要我去找他商量點事,估計又有事求我嘍。”

藍木槿說:“你跟洛波會麵能帶上我嗎?”

林章說:“不能。”

藍木槿問:“為什麽?”

林章說:“因為你數學不好。你連我上五年級的時候十三歲,你上五年級的時候十二歲,所以我比你大這樣的問題都搞不清楚。”

藍木槿說:“這跟數學不好有什麽關係?”

林章說:“因為我一個人去見蘿卜,需要把我掌握的信息和他的交換,是一對一的關係,可是如果咱們倆一起去呢,咱們倆的信息是一樣的,兩個人給他一份,但他要把信息給咱們兩個人,就是兩份信息,所以是二對一的關係。蘿卜就會覺得他付出的比我們多。除非呢……”

藍木槿被林章說得有點暈:“除非什麽?”

林章說:“除非咱倆合成一個人。”

藍木槿哭笑不得:“咱倆大活人,怎麽能合成一個人?你炸油條呢?”

林章說:“很簡單呀,隻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們就成了彼此的另一半,就是一個人了……”

藍木槿的腦袋突然短路了,說不出話來。

幾秒鍾之後,手機裏傳來林章的笑聲:“哈哈哈,你不會說話了,說明咱倆已經合二為一了,我代表咱們倆去了哈!”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藍木槿呆了片刻,一跺腳叫道:什麽二對一啊,明明是我們兩個人給他的是兩個人的信息,他隻給一個人的,是我們付出的多啊……

可是,當藍木槿走回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感到全身軟綿綿的,像泡在蜜罐裏一樣。

她一直在發呆,直到接到林章的電話:“大編導,快下來,我在樓下等你。”

藍木槿一躍而起,偷偷看了看隔壁主任的辦公室,見他不在,就大搖大擺地溜之大吉。

洛波約見的地方還是浮想書屋。這裏很安靜,除了看書聽音樂,還可以一邊喝自己喜歡的東西一邊聊天,而且沒有人在意他們說什麽。

洛波對於藍木槿的加入沒有異議,反而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嗨,美女編導,這幾天沒有看到你,是不是在忙著談戀愛?”

林章插嘴:“她在忙著生病呢。不過經本神醫妙手,她的病已經好了。”

洛波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你在談戀愛啊。”

見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古怪,洛波心裏明白了幾分,趕緊岔開話題:“章魚,你得再陪田溪見一個人。”

林章問:“不會吧?還要陪田溪?”

洛波靠著椅背,端著蘋果汁,一邊咬著吸管一邊說:“其實那一次田溪並沒有對你產生懷疑,她對你的印象一直很好。”

林章說:“你怎麽知道他沒有對我產生懷疑?我不但騙了她還害了她。”

洛波說:“因為那件事之後,我還繼續用著你的名義跟她聊天,我對她解釋了我對警察的出現一無所知,她不但沒有指責我,還感謝我,說有時間請我吃飯。所以,這次見麵你陪她最合適了。如果是警察她反而有戒心,不自然。”

林章哭喪著臉說:“原來你覺得她好騙就要讓我再騙一次啊?”

藍木槿笑:“蘿卜,你難道不知道章魚很憐香惜玉嗎?要不,我陪田溪去吧。”

林章趕緊搖頭:“你不行,你跟著我們一起去醫院看過田溪,所以田溪不會信任你。哦,木頭,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藍木槿把手裏的杯子舉起來說:“大哥,看清楚了,我吃的是椰奶。”

洛波說:“好了好了,你們贏了,這樣吧,章魚如果能陪田溪去見麵,我就把審訊歐莫和田溪的結果都告訴你們。還有,抓易連山和抓歐莫的事情你們倆立了功,我們領導已經批了一筆錢做為對你們的獎賞,這樣行了吧?”

林章立刻說:“嗨,你早這麽說就對了嘛!我去!”

藍木槿說:“蘿卜,田溪到底是要去見誰呢?”

林章說:“見鍾夏的男朋友。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鍾夏的男朋友是誰嗎?”

林章和藍木槿一齊將杯子放下去,伸著脖子支著耳朵看洛波。

洛波說:“他叫萬項,是個IT工程師。你們認識嗎?”

林章和藍木槿同時搖頭:“不認識。”

接下來,洛波就簡單地把審訊歐莫和田溪的結果告訴了他們,並且叮囑他們要保密。

在審訊完田溪之後,洛波他們馬不停蹄做了幾件事。

第一件事是找萬項的資料。數據庫裏的查詢結果顯示,青城一共有五名叫萬項的人,其中兩個是女的,一個是十歲男童,還有一個是七旬老人,隻有一個比較符合條件:萬項,男,1979年出生,家住青城市林灣區72號樓。萬項的父母已經去逝,有一個妹妹叫萬晴,在國外讀書,除此之外別無親人。看身份證照片,那是個五官清秀的男人。蕭景立刻派人去查這個人的下落。當天,這個萬項的基本資料就到手了。他畢業於名牌大學計算機專業,曾有出國留學的記錄,兩年前回國,但回國之後下落不明。那個住址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據鄰居講,去年曾經見他回來過一次,身邊還跟著個姑娘。當警察把鍾夏的照片給那個鄰居看時,鄰居說不是那個姑娘。

第二件事是派人去點點蛋糕房查詢鍾夏的訂單。去的人很快查到了,鍾夏在十月十四日中午去點點蛋糕房訂了一隻蛋糕,訂單上寫著十月十六日下午五點半取。那隻蛋糕一直沒人取,鍾夏又沒有留下聯係方式,所以那隻蛋糕此刻還在蛋糕房的冰箱裏冷藏著。警察親眼看見了那隻蛋糕,是雙層的心型,上麵寫著一個字:“愛”。

藍木槿說:“那這就證明了確實有取消幽蘭契這回事啊。那田溪的殺人嫌疑排除了嗎?”

洛波說:“目前找不到田溪的殺人動機以及證據。我們對她用了測謊儀,她通過了測謊。”

藍木槿說:“排除了田溪和歐莫,易連山和蔡滔似乎也沒有嫌疑,那麽這個萬項是不是就很關鍵了?”

洛波說:“非常關鍵,因為幽蘭契案發之後,我們查那幾個姑娘的電腦資料時,發現裏麵所有的關鍵信息遭到徹底破壞,比如聊天記錄都是空白,這是黑客軟件入侵造成的,能做出來這種事的人肯定是個電腦高手,而萬項就具備這個條件。不僅如此,我們還懷疑萬項將老房子裏的正版幽蘭契都拿走了,為了破壞線索。”

藍木槿說:“那個神秘電話也是他打的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麽又把幽蘭契的事情公布出來呢?這豈不是矛盾?”

洛波說:“這可能是萬項故布疑陣。我們已經把田溪放了回去,不僅僅因為排除了她的嫌疑,而且因為在此之前,一直負責監視田溪的焦陽發現她在網上跟一個神秘人物聯係。所以,我們把田溪放回去,是讓她跟他有進一步聯係。”

林章說:“這個人就是萬項吧!田溪跟萬項約好見麵了是吧?然後由我作陪?”

洛波說:“對!”

林章問:“你們確定這個人就是萬項嗎?”

洛波說:“確定!因為這是田溪在QQ上告訴我的。我不是一直冒充你的身份和田溪聯係嗎?昨天晚上,田溪在QQ上求我再陪她見一個人。我問那個人是誰,田溪說是鍾夏的男朋友。”

藍木槿激動起來,不過還是有一些擔心:“蘿卜,如果萬項真的是凶手的話,林章陪她去會不會有危險?”

洛波說:“你放心,我們的人會布置得萬無一失。這個萬項對我們太重要了,現在頭兒都把希望寄托在萬項身上了。”

藍木槿說:“那我就放心了。”林章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你們倒是萬無一失了,當田溪看到你們從天而降的時候,這次無論如何會知道我出賣她了。”

洛波和藍木槿相視一笑,不理會林章。藍木槿說:“蘿卜,我們還有事跟你們說。我看了那幾個姑娘的失戀故事,看到田溪的故事時,我發現她的母親以及她的外婆都是未婚媽媽。舊版幽蘭契裏不是有一個老太太生過孩子嗎?如果按年齡推測,這個老太太有可能是田溪的外婆。”

林章說:“蘿卜,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得了妄想症?你覺得有可能嗎?”

洛波說:“我倒覺得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即使是真的,和破這個案子也不會有什麽關聯吧。”

藍木槿說:“你不查怎麽知道沒有關聯呢?即使新版幽蘭契案沒破,沒準把舊版幽蘭契案搞清楚了是不是?”

洛波笑著點點頭。林章問:“你們一直隻想著破幽蘭契案,難道忘記了鬱珺案嗎?”

洛波說:“從各項證據來看,幽蘭契案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鬱珺案的凶手,所以我們並案處理了。”

林章皺著眉:“會這麽巧嗎?”

藍木槿忽然想到了什麽:“歐莫的前女友查清了沒有?”

洛波說:“你怎麽也關心這個人?這個人很重要嗎?我覺得不重要,蕭景卻一直很重視。我們查到了這個人的身份,但還沒有找到人。那個姑娘是個人精,歐莫一落網她就蒸發了。”

藍木槿問:“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洛波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藍木槿看:“就是她。”

藍木槿抓過手機,隻看了一眼就呆住了。她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一些,然後說:“我見過她!”

林章不以為然:“你當然見過她了,那天晚上在酒吧裏嘛。”

藍木槿不理他,自己怔怔地看了半天,突然說:“我想起來了,這個姑娘曾經到過鬱珺案的現場!錄節目那天,她就是觀眾之一!”

林章說:“真的嗎木頭?你能確定嗎?如果她到過現場,這裏麵一定有文章了!”

洛波卻說:“這不可能!這個姑娘叫羅荻,可是鬱珺案的現場觀眾裏並沒有叫羅荻的。”

藍木槿說:“你還是警察呢!難道她不會用化名?”

洛波說:“我們曾經仔細地排查過那些觀眾,沒有發現有偽造身份的。”

藍木槿說:“但是我能肯定這個姑娘確定到過現場。因為她的鼻子和下巴長得都很特別,所以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怪不得那天晚上在酒吧我看見她時就覺得眼熟,她當時化妝太濃了所以我沒有認出來。”

林章說:“我當時隻注意男觀眾了,一心想著歐莫會不會喬裝改扮混進來,卻沒有想到混進來的是歐莫的前女友!”

藍木槿說:“舒彥曾經跟我說過,歐莫的前女友曾經因為別的男人跟歐莫分手,後來又後悔,找到歐莫求他原諒。當時歐莫猶豫不決,就打熱線電話給鬱珺請她給出建議,當時鬱珺的建議是拒絕,歐莫就聽了鬱珺的話沒要羅荻。所以羅荻一定對鬱珺懷恨在心!”

洛波說:“木槿,你現在就跟我去警隊把羅荻從那些觀眾資料裏找出來。當時畫像的時候居然沒有讓你參與,真是失算!”

藍木槿把杯子裏的椰奶喝完,站起身說:“走吧!以後你就知道了,啥事都不能少了我……”

洛波說:“章魚你也一起去,我們把明天見麵的事商量妥當。”

林章衝著藍木槿得意地笑:“看,也不能少了我吧!”

42

在刑警隊,藍木槿一張一張地翻著現場觀眾的資料。

不一會兒,她停下來,指著一頁資料說:“就是她!”

洛波抓過來,看到資料上的照片後使勁點點頭,遞給蕭景:“老大,你看!”

蕭景的眼睛一亮:“趕緊把那天的監控錄相調出來。”

洛波一邊調出錄相一邊說:“老大,這回的錯誤在我。我怎麽會因為氰化鉀的包裝物是在男洗手間的紙簍裏找到的,所以就隻把凶手鎖定在男性觀眾裏麵?我怎麽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蕭景沒理他,隻是認真地看著監控錄相。

那個場景是電視台演播間到洗手間的走廊。因為洗手間在走廊盡頭的拐彎處,所以攝像頭拍不到洗手間的門。

當鏡頭上出現一個穿深紫色短大衣,束著馬尾辮的女人走過的時候,幾個人齊聲歡呼起來。

那個人就是羅荻!

這段監控錄相蕭景和洛波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是從來都沒有發現這個女人就是羅荻。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倆,因為在反複看這段錄相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叫羅荻的人存在,更不知道她就是歐莫的前女友。

洛波把羅荻和這個女觀眾的照片放在一起之後,大家驚呆了:兩個人臉部的相似度居然有百分之七十,而且發型也相似,怪不得當時並沒有看出來不是一個人。

洛波又把兩個人的頭像放進軟件裏進行比對,得出的結果是,他們確實不是一個人。

這個被冒充身份的人叫蔣心玉,年齡比羅荻小一歲。

蕭景說:“立刻派人找到蔣心玉!”

洛波說:“老大,你氣糊塗了吧?蔣心玉隻是被冒充了身份,跟這件案子並無關聯啊!”

蕭景瞪了洛波一眼:“羅荻為什麽要利用蔣心玉的身份?她怎麽知道這個女人跟自己長相酷似呢?我覺得她應該是認識蔣心玉的,所以,蔣心玉認識羅荻的可能性也不小!”

洛波說:“對對,你說得對!你一直都很在意這個羅荻,我還總是不為以然,現在才知道她就是鬱珺案最大的嫌疑人!老大,我不服你都不行了!”

蕭景則衝著藍木槿說:“木槿,這次多虧你了。早知道這樣,那次給羅荻畫像的時候應該把你也叫上的。說實話,我一直都覺得羅荻有問題,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林章在一邊煽風點火:“這個木頭不但認出了羅荻,而且她懷疑舊版幽蘭契裏那個生過孩子的老太太就是田溪的外婆。”

洛波也起哄:“是啊是啊,我覺得很有可能啊,老大,你認為怎麽樣?”

蕭景說:“弄清楚這個很好辦,隻要問問田溪就清楚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木槿就又立了一功。還別說,木槿是我見過的最秀外慧中的姑娘呢!”

洛波說:“看來我們老大長這麽大從來沒有照過鏡子。”

藍木槿有點興奮也有點害羞:“如果羅荻就是鬱珺案的凶手,會不會也是幽蘭契案的凶手呢?”

蕭景說:“不能這麽肯定,但可能性很大。第一,幽蘭契案和鬱珺案的做案手法有一致的地方,第二,羅荻是歐莫的前女友,也許會將祝若視為情敵,因此有作案的動機。”

藍木槿點點頭,突然吱吱唔唔地說:“警察姐姐,我求你個事兒行不行?”

林章和洛波都好奇地湊過來聽藍木槿要說什麽。

蕭景微微一笑:“說吧,什麽事兒?”

藍木槿說:“明天林章要陪田溪見鍾夏的男朋友萬項,我能不能也去?”

蕭景的微笑收回:“不行。”

藍木槿說:“我隻是想看看鍾夏的男朋友是什麽樣的嘛,你放心,我不會讓田溪認出我的。”

蕭景想了想說:“這樣吧,明天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不過你隻能待在警車裏,不準下車。”

藍木槿一個勁地點頭:“好啊好啊,我聽你的,保證一直待在警車裏。”

洛波說:“哇,我們老大為什麽突然這麽開恩呢?這不是她的作風啊。”

林章說:“這是因為我們木頭有魅力嘛!”

蕭景不理會他們的說笑,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們就來詳細研究一下明天的計劃吧。”

43

他們研究好第二天的詳細方案之後,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蕭景和洛波邀請林章和藍木槿在局裏食堂吃了一頓工作餐,然後跟他倆告別,沒有休息就又投入工作之中。

這個時候,他們習慣喝一杯咖啡提神。泡咖啡的任務當然是由洛波完成,他不但不覺得麻煩,反而很享受這個過程,這是他一天之中最美好的時刻。

喝咖啡的時候,蕭景和平時工作的時候大為不同。平時的雷厲風行不見了,她以各種慵懶的姿勢靠在沙發上,那杯咖啡總是喝得很慢。更多的時候,她用纖細的手指捏著咖啡勺隨意地攪拌著咖啡,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像在想什麽,又像什麽都沒想。這個時候,洛波覺得蕭景渾身散發著難得一見的柔媚。他們不談案情,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而工作中的蕭景是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有的。所以這時無論蕭景說什麽,洛波都覺得很奢侈。

“老大,你說章魚和木頭是不是在談戀愛呀?”洛波喝了一口咖啡。

“你很想弄清楚嗎?你不會是對藍木槿……”蕭景也喝了一口咖啡。

洛波嘴裏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他趕緊咽下去說:“我要是跟他搶,他十個章魚也不是我的對手!章魚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我咋能忍心下手?”

蕭景臉一板:“沒有我的命令,你敢跟他搶?你想都別想!”

洛波說:“切,你就是下令,我也不去搶!”

蕭景剛想說話,手機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幾句,掛斷,興奮地把小半杯咖啡一口喝光。洛波看在眼裏,心中歎氣,美好的咖啡時光已經結束,蕭景已經進入工作狀態了。

當蕭景和洛波看到蔣心玉的時候,很是驚訝,因為她確實跟羅荻十分相像,無論是年齡、身高、胖瘦、膚色還是五官。但蔣心玉的打扮遠沒有那晚出現在酒吧的羅荻野性,也沒有那天出現在鬱珺案現場的羅荻嫵媚。蔣心玉穿著藏藍色的職業裝,頭發在腦後束起,樸素而且清秀。

蔣心玉有些惶恐:“警察同誌,你們這麽急把我找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蕭景溫和地說:“你別急,我問什麽你說什麽就行了。你是叫蔣心玉嗎?”

蔣心玉點點頭:“是的。”

蕭景問:“帶身份證了嗎?”

蔣心玉從包裏掏了一會兒,拿出一張身份證,遞給蕭景。

蕭景跟資料裏的身份證對比了一下,這張身份證不但是真的,而且跟事發時羅荻出示的身份證完全一樣。

當時羅荻在鬱珺身亡後並沒有離開現場,而是留下來做了筆錄。當警方要求她出示身份證明時,她當場拿出了身份證。

蕭景問:“蔣女士,請問你認識羅荻嗎?”

蔣心玉一怔,點頭:“認識啊,怎麽了?”

蕭景問:“你和她是什麽關係?很熟嗎?”

蔣心玉說:“她是我同學的同學。哦,我的一位高中同學是她的初中同學,這個同學一直說我和她長得很像,簡直像雙胞胎,所以就介紹我們認識了。我倆見麵後也覺得很像,所以就成了好朋友,這麽些年一直有聯絡。”

蕭景問:“你最近一次見她是什麽時間?”

蔣心玉說:“三天前,她來還我的身份證。”

蕭景問:“她是什麽時候拿走你的身份證的?做什麽用?”

蔣心玉說:“大約一周前吧,她來找我,說要參加一個活動,而她的身份證不巧丟了,來不及辦新的,所以就借我的身份證用。因為我跟她長得太像了,連身份證上的照片都很像。”

其實細看,蔣心玉和羅荻的差別主要在臉型,羅荻是瓜子臉而蔣心玉是長方臉。正是這一點的區別很容易讓人覺得是一個人胖時和瘦時的區別,所以羅荻成功地冒充了蔣心玉。

蕭景問:“你知道羅荻用你的身份證參加什麽活動嗎?”

蔣心玉茫然地搖頭:“我沒有細問。我們是這麽多年的朋友,大家都很了解,所以我對她很放心。”

蕭景的表情很嚴肅:“如果她用你的身份證做違法的事情呢?你會借給她嗎?”

蔣心玉說:“羅荻的個性雖然很強,但做事還是有分寸的,即使有些違法,也不會太嚴重吧?”蔣心玉說著,看到蕭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不由緊張起來,“羅荻到底做了什麽?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蔣心玉聞聽此言,身體一震,半天才說:“警察同誌,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羅荻把誰殺了?”

蕭景說:“前段時間那個很轟動的鬱珺案你聽說過吧?羅荻殺的就是她!”

“啊?鬱珺是羅荻殺的?”蔣心玉驚得合不攏口。

蕭景就把事件經過簡單說了,當然對幽蘭契案隻字不提。

蔣心玉聽了,本來白皙的臉頰更是沒有血色,喃喃地說:“羅荻如果想殺鬱珺,早就該殺了,何必等到現在?”

蕭景遞過去一杯水:“別著急,喝口水,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

蔣心玉喝了口水,定了定神,然後說:“羅荻和歐莫是六年前認識的。歐莫那個時候還沒有開影樓,隻是個攝影愛好者,但得了一個挺有名氣的大獎,所以躊躇滿誌。羅荻當時是個化妝品專櫃的營業員,她的身上有一股別的姑娘沒有的野性美,所以歐莫對她很有感覺,讓她做自己的模特,連連拍出了好作品,他們倆也順理成章地戀愛了。以我的感覺,歐莫更愛羅荻一些,對她百般體貼、百依百順的,可是羅荻的性格有點大大咧咧,對歐莫的所有關心都覺得理所應當,隻知享受不知回報。當時我曾經勸過她,感情是互相的,讓她對歐莫好一些,可是她總是不以為然,反而抱怨歐莫對她沒有以前那麽好了。在他們戀愛第三年的時候,羅荻移情別戀了。那個男的是個富二代,長得沒有歐莫帥,更沒有歐莫有才,可是對羅荻死纏爛打的。開始羅荻對富二代並不理會,一心跟著歐莫,可是時間長了,他覺得富二代比歐莫對他好,於是就動搖了。他跟歐莫分了手,和富二代走了。

“羅荻跟歐莫分手的時候,歐莫非常痛苦,曾經來找過我,讓我勸羅荻回心轉意。可是羅荻被富二代衝昏了頭腦,我說啥都沒用。我就勸歐莫好姑娘多得是,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說實話那時我對歐莫挺心動的,覺得像他這樣癡情又對女人好的男人太少了,而且我那時在愛情空窗期,也需要一份感情的慰藉。也許是因為我跟羅荻長得很像,歐莫就把他對羅荻的感情轉移到我的身上,我們就在一起了。”

蕭景問:“你是說,你和歐莫談過戀愛?”

蔣心玉苦笑著說:“算是吧,因為時間太短了,隻有短短的一個月。雖然他是在跟我談戀愛,可是我知道他心裏想的還是羅荻,因為有時候他看著我叫的是羅荻的名字。雖然我心裏難受,但沒跟他計較,覺得這樣才說明他是一個重情的男人。我希望用我的努力把羅荻從他的心裏趕走,讓他隻愛我一個人。我知道羅荻的致命之處就是對歐莫不夠好,於是我盡自己所能加倍對歐莫好,讓他從我身上感受到從羅荻身上感受不到的東西。而歐莫也很珍惜我對他的好,他的心在一點一點向我這裏轉移。”

一顆淚水滴到了蔣心玉手中的杯子裏,蕭景趕緊遞上麵巾紙。蕭景和洛波聽得都有些動容了,迫不及待地想聽下去。

蔣心玉擦了擦眼睛繼續說:“歐莫沒有當場做出決定,說讓我們倆先走,自己冷靜一下。我記得我和羅荻離開的時候,羅荻看我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我明白她是恨我,她認為如果沒有我,歐莫一定會接納她的。而我的心裏一點也不比她好過,如果她不回頭,我和歐莫一定會幸福的。

“當天晚上,心情苦悶的我聽電台的午夜節目,想用別人的痛苦麻痹自己的痛苦。沒想到,我聽到了歐莫打過去的電話,他問鬱珺該不該接受一個背叛過她的姑娘。鬱珺當時的回答我一直記得,她說這種女人還是不要的好,因為她可以背叛你一次,就可以背叛你第二次、第三次。歐莫聽了對鬱珺說,我明白了,謝謝。歐莫真的聽了鬱珺的話,沒有接受羅荻。”

蕭景關切地問:“那為什麽歐莫和你還是沒有在一起呢?”

蔣心玉說:“因為那晚的電話,歐莫隻糾結於該不該接納羅荻,卻始終沒有提到自己還有一個新女友,更沒有提到如果接納了羅荻就會傷害新女友。所以我明白了,害怕傷害我而不願意接納羅荻隻是我自作多情的想法,歐莫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我。於是,我沒有再理會歐莫。”

蕭景說:“你做得對,如果連自尊都沒有了,愛情還有什麽意義?那晚的電話羅荻是否知道?”

蔣心玉說:“羅荻那晚也聽了節目,這是她後來告訴我的。那件事發生半年之後,羅荻找到我,說她不怪我,因為她明白即使沒有我歐莫也不會接納她的。但是她說非常恨鬱珺,如果那晚鬱珺建議歐莫原諒她,他也會聽鬱珺的,所以鬱珺才是破壞她感情的罪人。後來我們就繼續做朋友,但關係遠不如以前親密了,隻是偶爾聯絡。”

蕭景說:“這麽說,羅荻殺害鬱珺是有動機的,但為什麽她三年前不殺,一直等到現在呢?”

洛波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三年又算得了什麽?”

蔣心玉說:“這三年,羅荻雖然也交了幾個男朋友,但都沒認真過,感情也不深。我知道她始終沒有忘記歐莫。”

蕭景說:“恕我唐突,那你有沒有遇到真正對你好的男人?哦,我覺得你是個好姑娘,該有男人珍惜你的。”

蔣心玉麵露羞澀:“有,我們快結婚了,我現在很幸福。”

蕭景露出了一個釋然的表情:“那我們繼續來談羅荻。她來借你的身份證時,有沒有哪裏表現得不正常?有沒有提到歐莫或者鬱珺?”

蔣心玉說:“沒有。如果有異樣的話,我會察覺的。”

蕭景問:“那你知道羅荻現在在哪裏嗎?”

蔣心玉說:“不知道。”

蕭景問:“前幾天我們發現羅荻和歐莫在一起,你知道嗎?”

蔣心玉麵露驚訝:“他們還是在一起了?歐莫終於原諒她了?”

蕭景說:“可能是這樣。你這三年和歐莫一直沒有聯係嗎?”

蔣心玉說:“沒有任何聯係。我隻是聽說歐莫開了一家影樓,生意很好。蕭警官,羅荻真的殺了鬱珺嗎?如果她跟歐莫複合了,就沒必要殺鬱珺了吧?”

蕭景說:“羅荻的嫌疑很大,現在我們迫切想要找到她。你和羅荻是多年的朋友,你想一想,羅荻的社會關係都有哪些,她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你都要告訴我們。”說著,蕭景遞上來一頁紙。

蔣心玉一邊想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麽。蕭景覺得,她在紙上寫的信息越多,找到羅荻的希望就越大。

44

萬項和田溪約定的時間和地點都很詭異:十一月三日早上六點,一座偏離市區的單元樓的最高層。

秋末的這個時間天還不亮,氣溫很低。街上除了晨練的中老年人,幾乎沒有人影。

田溪和林章約在公安局招待所附近的一個街心花園門口。田溪之所以能出來是因為前一天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對她說:“你最近的氣色越來越不好了,應該多出去運動一下。附近有個街心公園,你早上可以去那裏跑步。”

田溪故意問:“我可以自由到去晨跑嗎?你們不監視我了?不怕我逃走?”

工作人員說:“蕭警官已經排除了你的嫌疑,所以你可以隨時離開這裏。不過,你的通訊工具要一直暢通,保證我們可以隨時聯絡到你。”

因此,田溪和萬項的會麵時間是田溪定下來的。

地點則是萬項定下來的,直到半夜才發過來。在此之前,洛波一直試圖通過網絡向田溪探聽地點,可是田溪說自己也不知道。後來,當田溪知道地點的時候,萬項警告她任何人也不能說,否則會取消會麵。

焦陽試圖通過網絡手段攻破田溪和萬項用來聯係的聊天工具,可是一直沒能如願。萬項確實是個電腦高手,他可以隱藏自己在網絡上的行蹤,而且有特殊的防護工具。他通過遠程連接把田溪的電腦也弄得萬槍不入,所以田溪不透露地點,洛波也沒轍。

蕭景他們跟董淵的討論結果是,萬項這麽做,很可能是要對田溪殺人滅口。田溪是幽蘭契的唯一幸存者,這個是沒有公開的秘密,萬項是怎麽知道的?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在事發當晚,萬項也到過現場!

如果是這樣,那麽萬項是幽蘭契真凶的可能非常大。

洛波提出如果是這樣,放任田溪跟萬項見麵很危險。即使有林章陪同,但田溪的危險不但沒有減小,反而把同樣的危險轉移到林章身上。

可是董淵不同意取消田溪和萬項的見麵,因為既然萬項的嫌疑很大,那麽這是抓他的最好甚至唯一的機會。他也不主張向田溪逼供以換取約定地點,那樣可能會將事情弄糟。

不但如此,董淵下令,這次一定要既保證田溪和林章的安全,又活捉萬項。

所以蕭景和洛波的壓力很大,幾乎整夜未眠,親自監視著田溪的一舉一動。也許萬項會臨時改變主意,要求深夜會麵也未可知。

他們的警車埋伏在招待所對麵的一條小巷裏,車裏除了蕭景和洛波之外,還有林章和藍木槿。洛波坐在駕駛位,蕭景坐在副駕駛位,林章和藍木槿坐在後排。

到後半夜,藍木槿撐不住了,就靠在林章的肩膀上睡著了。她睡得並不踏實,擔心一覺醒來,這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就會不在。後來林章也睡著了,兩個人就那麽緊緊地靠在一起。

洛波看著這樣甜蜜的畫麵,對蕭景說:“看,還是他們舒服吧?想不想跟他們換換?”

黑暗中,洛波沒有看見蕭景的臉微微紅了。蕭景的聲音仍然很嚴肅:“少廢話,你先睡吧,兩個小時後我跟你換班。”

洛波說:“你先睡吧,我們三個人都睡的話,你不會覺得寂寞嗎?”

蕭景很清楚如果自己先睡的話,洛波是不忍心叫醒自己的,以前都是這樣,直到蕭景自己醒了,洛波才肯跟她換。可是今晚她不能這樣,明天早上的任務太艱巨,如果洛波這麽熬一夜的話明天肯定吃不消。於是她把手機定上鬧鍾,又設置成震動模式後睡了。這樣,他們中間換了一次班。

一夜無事。他們是被林章的手機吵醒的。那是田溪叫他起床,這個時候是五點二十。

田溪在電話裏說:“你五點四十之前可以到街心公園嗎?我在那裏等你。”

林章睡意全消:“沒問題,我準時到。”

藍木槿理理亂糟糟的頭發,依依不舍地看著林章:“你小心點!”

林章說:“傻木頭,還早呢,我還可以在這裏陪你十分鍾。”

蕭景打開筆記本電腦,進入定位係統。電子地圖上有一個紅點,那個紅點就是他們現在的位置。林章身上已經安裝了定位裝置,所以一會兒無論田溪耍什麽花樣,隻要林章和她在一起,蕭景他們就跟不丟。

田溪在五點三十五分順利地離開了招待所。門口的工作人員跟她打招呼:“開始晨跑了啊!”

田溪穿著橘黃色厚外套,黑色鉛筆褲,頭發紮了一根馬尾辮。她一出門就在冷風中打了個冷戰,然後縮了縮脖子,把雙手插進衣袋裏,向街心公園小跑過去。

一進公園,她就看見林章站在一棵大樹下麵。他穿了一身黑衣,脖子上圍了一條白色圍巾。

田溪向她揮了一下手臂,然後向公園深處跑去。林章跟在後麵,兩個人距離十米的樣子。

這個街心公園還有一個偏門,他們出了偏門,田溪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鑽進去,不一會兒,林章也鑽了進去。

出租車飛快地在清晨的街道上奔馳。

與此同時,洛波和蕭景的車也悄悄跟上。他們沒有走同一條道街,走的是同一個方向。蕭景一邊看著電腦,一邊通過無線電對講機發出指令。

十幾輛警車早已在全市各個地方待命多時,一場戰鬥即將打響。

45

出租車司機按照田溪給他的地址,帶著他們到了萬項指定的地點。

他們剛下車,田溪就收到了一個固定電話號碼打來的電話。這個電話應該是單元房裏所裝的固定電話。

她接通,第一次聽見萬項的聲音——溫和中略帶一點沙啞,跟她想象得不同。這讓田溪一點也不覺得萬項是個危險人物,一直懸著的心放鬆了許多。

萬項說:“田溪,我看見你來了。跟你來的人是誰?……朋友?你讓你的朋友在樓下等,你自己上來,外人在場不方便說話。”

田溪說:“你下來,我們就在樓下說。我的朋友遠遠地看著我,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萬項說:“你是對我不放心嗎?我是鍾夏的男朋友,是不會傷害你的。”

田溪說:“你讓我考慮一下。”然後她把電話設置了靜音,這樣萬項就聽不到她說話了。田溪對林章說:“他看見你了,要我一個人上去。”

林章身上早已裝好了竊聽器,田溪的聲音幾乎是同步傳到了蕭景的汽車裏,車裏的人都聽見了。

“林章,你讓田溪告訴萬項,你可以不上去,但是要讓萬項下來把田溪接上去。你告訴田溪,為了她自身的安全,她必須告訴你萬項的具體樓層和戶號。”蕭景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林章的耳朵裏,耳機是無線的,又有圍巾的遮掩,所以很難被發現。

林章對田溪那麽說了,田溪輕聲說:“六層B戶。”然後取消手機靜音,把林章的話也就是蕭景的話說給萬項。

萬項沉默了片刻說:“好吧。你在那裏等著,我馬上下去。讓你的朋友接電話,我有話跟他說。”

林章把手機放到耳邊,聽到了萬項的聲音:“不管你是誰,請你離遠點,別怪我沒有警告你!”然後,沒等林章說話,萬項就把電話掛斷了。

這個時候,蕭景的車已經停在了那棟樓的背麵。洛波下了車,快速接近單元樓。

蕭景對林章說:“你帶著田溪躲進旁邊的樓道口,然後你回到原地,要快!”

洛波在拐角處看到林章剛剛完成這些動作,一個男人便從樓道口走出來。

天色微亮,加上路燈的光線,洛波看清楚那個人中等身材,穿著黑色厚風衣,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簡直就是一個套中人,根本看不清楚麵目。

那個人不說話,舉起胳膊,朝林章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田溪呢?

林章向田溪藏身的相反方向一指:“在那個樓道口裏,田溪找錯了地方。”

那個人猶豫了一下,向那個樓道口緩緩走過去。

“林章,向後退,由慢變快!”耳機裏傳來蕭景的聲音。林章很佩服蕭景,看不到現場卻能準確地做出判斷。

林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後退去。萬項還沒有回過神來,洛波就衝了上來。洛波手裏握著一把槍,對準萬項大聲喊:“不許動!把雙手舉起來!”

與此同時,洛波的周圍出現了很多荷槍實彈的警察,將萬項團團圍住。

田溪聽見動靜,從樓道口走出來,看到這個場麵,驚得臉色蒼白。她想找到林章在哪裏,卻看不見他。她不知道,林章已經由兩名警察護送著回到了蕭景的車裏。

洛波掏出手銬,準備朝萬項撲過去。

田溪忽然大喊:“別動他!不然我就死在這裏!”

洛波聽到聲音,回過頭,見田溪站在不遠外,手裏握著一個光閃閃的東西——那居然是一把匕首!

“田溪,你要做什麽?!”洛波大急。

田溪單薄的身體站得筆直,聲音也極為堅定:“放他走!不然我就死在你們麵前!”她手中的刀刃擱在脖子上,隻要手輕輕一使勁,就會刺破她的喉嚨。

洛波萬萬沒有想到田溪居然會來這一手,一時手足無措,停在那裏。

田溪衝萬項大聲喊:“萬項,快點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萬項不再猶豫,就撒腿跑開。他的動作非常敏捷,一拐彎就不見了。

所有的警察耳朵裏都接到了蕭景的命令:“在現場的人別攔著他,九號車、十號車,嫌疑人朝你們的方向跑了,請密切關注,抓住他!”

田溪見萬項從警方的天羅地網裏逃脫,不禁鬆了一口氣,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周圍的警察見狀,撲上去,幾下就把田溪的雙手擰在背後,用手銬銬上。田溪被弄疼了,嘴一咧,眼淚差點掉下來。

洛波來不及理會田溪,向萬項逃跑的地方追去。

一個小時之後,蕭景他們回到了警隊。蕭景的臉色像天氣一樣陰沉沉的,似乎一場大雪就要來了。蕭景此刻倒是希望昨天晚上就下過一場大雪,這樣萬項逃掉的時候就會留下腳印,不至於讓他溜了。

即使淡定如蕭景,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要拍桌子了。董淵交待既要保證田溪和林章的安全,又要活捉萬項,可是他們隻做到了一半。心思一向縝密的蕭景也沒有料到田溪居然以死要挾,放走萬項。他們事先的計劃裏並沒有這個場景,可謂是百密一疏。

更讓蕭景惱火的是,她還沒有顧得上審問田溪,田溪卻一個勁兒地要求見林章。

藍木槿和林章一起跟蕭景回到警隊,所以這時也在場。蕭景無奈地看了一眼林章說:“田溪要見你呢。”

林章苦笑:“她終於明白我在騙他了。”

洛波接腔:“行了行了,這件事跟你有什麽關係?騙他的明明是我。你跟藍木槿在一邊等我們,一會兒錄完筆錄你們就走吧。”

藍木槿衝林章使了個眼色,把他拉出去,在休息室裏坐下。

休息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林章見藍木槿的臉色有點蒼白,不安地問:“木頭,你怎麽了?剛才是不是太緊張了?說實話,我比你還緊張。當萬項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的腿都軟了。蕭景命令我向後退的時候,我差點邁不動步子……”他說著,卻見藍木槿根本沒有反應,就拍拍她的臉:“木頭?嚇傻了?”

她的腦海裏卻在回放著剛才的鏡頭。本來是很快的一幕,此刻卻像慢鏡頭一樣拉長、放慢:她坐在蕭景的警車裏,看到有一個人突然從樓後跑過來,看到他們的車,又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跑。

那個人中等個頭,腿很長,所以跑起步來的姿勢很好看。可是他戴著帽子、墨鏡和圍巾,因此看不清楚模樣。

縱然沒有看清楚模樣,藍木槿卻大驚失色:這個人太像周園了!不但身材像,每一個動作都跟周園一模一樣。藍木槿跟周園談了三年戀愛,對他的舉手投足不能再熟悉了。

周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疑團都快要在她的胸腔爆炸了,可是她隻能忍著。還好,蕭景那時候正忙著指揮現場,根本沒有時間看藍木槿一眼。

而藍木槿很快就明白了,這個酷似周園的人就是在現場逃脫的萬項。藍木槿更迷惑了:萬項是周園?周園是萬項?還是鍾夏的男朋友?

不!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