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古老的戰爭

在昏暗的龜墟洞裏,劉付狼心想,李狂藥這句話很傻,不往前走,難不成往後退回去,給九虺當下酒菜。要不是丁細細願意聽,劉付狼才懶得花時間,傻乎乎地站在一堆破龜殼裏。李狂藥酒還沒喝一口,本想喝一口再解釋,可劉付狼催個不停,他隻好忍住幹渴,張嘴把話講明白。

自打由水洞進來,李狂藥就意識到,大海石是基岩島,下麵有許多海蝕洞。所有海蝕洞,就是海水長期衝擊山丘,將岩石衝出許多洞東而形成的。在廣東沿海、香港地區也有許多基岩島,同樣有數個海蝕洞。在那樣的海洞裏,經常有海裏兩棲的生物爬進來產卵,或者**。既然如此,那麽遊**在大海石周圍的數條九虺,也可能趴進這些洞道裏。現在九虺怕光,不敢追來,但那些燈是後來才點亮的,誰能保證魚油燈在點亮之前,沒有九虺已經跑到前麵了?

劉付狼聽完了,不得不承認這話有點道理,於是就朝李狂藥點點頭:“你說得沒錯,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辦?現在前後都不能走,難不成和這家夥在這裏躺著?”

這家夥指的是癱在龜殼裏的洪連海,他被劉付狼狠踢了一腳,到現在都爬不起來,也說不出話。丁細細先瞥了洪連海一眼,然後才說:“算了!我們不如再好好想想,順便陪著這個討厭鬼在這裏喝幾口酒。隻不過,洪喜鵲恐怕真的撐不住了。”

李狂藥歎了一聲,半蹲下來,觀望著洪喜鵲,什麽也沒說。現在外麵是片孤海,夜裏別說船了,連人都沒有,上哪兒給洪喜鵲找醫生。一路走來,洪喜鵲失血過多,早就昏厥了。如果洪喜鵲能說話,也許會求別人給她一刀,把她的痛苦結束掉。李狂藥實在沒法子了,心一橫就想一個人先去前麵“掃雷”,如果沒有問題了,他再回來叫大家跟去。

丁細細哪肯同意,當即就反駁:“你一個人去怎麽行?燈隻有一盞,如果你留給我們,你怎麽看路?”

李狂藥早料到丁細細會不同意,可沒想到她一針見血,以至他好一會兒都答不上來。話雖如此,丁細細卻不否認李狂藥是杞人憂天。這海蝕洞四通八達,也許另外四條洞道能延伸到他們所在的這一條,就算前麵沒有九虺,很可能後麵追來的九虺已經從那四條洞道轉個彎殺來了。

丁細細靜聽了一會兒,沒發覺有什麽異動,便想和李狂藥先去打探一下。洪家兄妹現在動彈不得,跟去不方便,不如就讓他們和劉付狼在龜墟洞裏暫歇。而且,洪喜鵲是百分百沒救了,死前就讓她好好躺著,別再折騰她了。至於照明的問題,丁細細聽到劉付狼質疑她,她就輕輕地笑了笑。

“你笑什麽?”李狂藥不明白,劉付狼也摸不著頭腦。

“你們這麽快就忘記了?我們剛才來的路上不是看見很多酒海嗎?那些都是木頭做的,燒起來能燒一天也夜,還怕什麽?”丁細細回頭望了一眼,說道,“不過你們要小心,這些龜靈酒太濃了,火星稍微濺到就可能爆炸。隻能用來引火,不能把火在在龜墟洞裏。”

劉付狼不由地點頭,心說還是丁細細能幹一點,隻要火得旺了,他們就能暫時不受九虺的威脅。丁細細也說得對,火不宜燒在龜墟洞裏,否則真的會引起爆炸。劉付狼了解丁細細,即使不讓她去,她也會想出別的法子。於是,劉付狼就囑咐丁細細別跑太遠了,最多走出五百米就回來。如果遇到危險,要馬上大喊,這樣劉付狼可以馬上衝過去救人。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些事不用每次都說!先燒一堆火吧,燒旺一點,最好燒兩堆,分隔要遠一點,這樣可以在九虺追上來前有點時間想別的辦法脫身。”丁細細認真道。

李狂藥聽罷,馬上動手拆了一個酒海,把木料堆成兩堆。一個在箭陣那頭,一個在龜墟洞出口外。一切就緒後,劉付狼就用幾根木頭沾了龜靈酒液,用魚油燈把火燒燃。洪連海這時也慢慢爬到龜墟洞外的火堆旁,瑟瑟發抖,但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都鐵青了。李狂藥見了這狀況,心說劉付狼這家夥真下得了手,以後還是別招惹他為妙。

李狂藥見火已經燒起來了,便和丁細細把洪喜鵲也抬到龜墟洞外,然後他們倆才往前離開。劉付狼一言不發地守在龜墟洞口,看著洪連海和洪喜鵲,不停地喘粗氣。過了一會兒,劉付狼覺得口渴了,喉嚨燒得厲害,他就又從地上站起來,邁進龜墟洞找酒喝。洞裏一起有十五個酒壇,他們打開了三個,還有一個被砸破了。劉付狼貪婪地嗅了嗅沁脾的香氣,然後彎身從龜墟裏翻找,想找一片龜殼當作酒碗。

“這是……”忽然間,劉付狼從龜墟裏看到很奇怪的東西,他連忙伸手往深處翻。片刻之後,劉付狼從龜墟底下的淤泥裏翻出許多碎片,他一一仔細核對後就不禁地嘀咕:“這……奇怪了,這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不太合理呀!”

而這時候,李狂藥和丁細細已經走出兩百多米外,穿過一條洞道後,來到了一處空曠的柱形空石洞裏。柱子洞下麵沒有一處通道,丁細細舉起魚油燈仰頭一望,這才發現有人修葺了一條棧道,能夠從底下走上去。上麵的穹頂是天然的,沒有雕琢過,但棧道盡頭有一排石欄,應該是古人以前建造的。

李狂藥看得不清楚,便問:“這裏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住?”

“我也不知道。”丁細細答完就轉身問,“倒是你,之前在灰色石山那裏見到誰了?為什麽後來你有點怪怪的?我知道你不方便說,所以一直沒當著他們的麵問你。”

“這……”李狂藥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

“算了!你不信任我,不說也沒什麽!”丁細細故意氣道。

李狂藥唉了一聲,說道:“不是這麽回事!我隻是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在地洞裏我見到一個老婆婆,她是我太奶奶。因為她知道一些隻有李家人才知道的事,所以我相信她說的話。還有,她給了我一張金片,我搞不懂這是什麽,但在池水裏我看見那枚金蛋開花了,金片和它的花瓣很像!”

丁細細來了興趣,忙叫李狂藥把金片拿出來,並沒有怪他隱瞞此事。金片拿在丁細細手上後,她卻看不出金片究竟有什麽用。如果是從金蛋身上取下來的,那還不如整枚金蛋寶貴,。同樣地,丁細細也弄不明白,李家的太奶奶為何受困於此,這點估計隻有李狐本人才知道了。

“你放心吧!你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我肯定守口如瓶。”丁細細把金片還回去,又說,“我們先上去看看,先來的人肯定也上去了。”

“好吧,我先走,你跟在後麵。”李狂藥說完就把東西都收在身上,接著小心翼翼地去試踩古老的棧道。

棧道是用海柳建造的,堅固無比,經曆滄桑後仍無枯朽的征兆。海柳是珊瑚的一種,形如陸地上絲柳,它的吸盤與海底石頭相粘,采集很困難,因此很珍貴。由於海柳幹後能變為黑鐵色,所以又被稱為海鐵樹,很多人拿它來當煙嘴。李狂藥一見是海柳棧道,心就癢癢的,想要砍幾截回去賣。不過,丁細細跟在後頭,他不好停下來,所以就馬不停蹄地往上爬。

棧道約摸有十多米,不算太高,可李狂藥總覺得會腳底打滑摔下去,十多米就跟一百米一樣難爬。然而,等他們上來後,倆人才知道那點海柳算不上什麽。原來,在柱子洞的中端部分,還有一排回廊式的洞穴,地上傾灑著許多酒器、架子、石像,簡直就像一處古代的宮殿廢墟。

李狂藥讚歎地來回觀望,這上麵有八九個空洞石室,裏麵的東西雖然被搬空了,但地上還有許多遺留的酒器。丁細細拾起一個滿布青鏽的青銅酒杯,眉頭就皺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們走馬觀花地檢查了一圈,沒看見其他人,這才停下來細想此處洞上石室是幹什麽用的。

這時,李狂藥走進一間空洞石室,看見石壁上有刻符,以為和太奶奶的地洞怪符一樣,走近了才失望地看出來它們不一樣。丁細細跟在後頭,也瞧見了那些石壁刻字,她走近後就朗誦道:“王若曰:‘明大命於妹邦’。乃穆考文王,肇國在西土。厥誥毖庶邦、庶士越少正禦事朝夕曰:‘祀茲酒’。惟天降命,肇我民,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亂喪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喪,亦罔非酒惟辜。”

“你認識這些古文?你以前來過?”李狂藥回頭驚問。

丁細細笑了一聲,答道:“我沒來過,不過我倒是認識這幅古篇,它就是〈酒誥〉。”

丁細細知道李狂藥不懂何為《酒誥》,於是說完了那句話,馬上就順便解釋給對方聽。《酒誥》是中國最早的禁酒令,是西周在推翻商代的統治之後發布的。現在出土的商朝酒器不僅數量多、種類廣、而且其製作巧奪天工、堪稱世界之最,這可見商朝有多麽沉溺酒香。傳說裏,商紂王飲酒七天七夜不歇,酒糟堆積成山,酒池甚至可以運舟。

商朝的貴族們因長期用含有錫的青銅器飲酒,造成慢性中毒,致使戰鬥力下降。因此,酗酒成風一直被認為是商朝滅亡的重要原因。推翻商朝的西周眼見於此,於是就頒布了《酒誥》,其中就說不能經常飲酒,隻有祭祀時才能飲酒。對於聚眾飲酒的人,抓起來就殺掉。這也是為什麽西周的酒器比商朝少很多的原因。

“不會吧?你是說很商周時代就有人飄洋過海來到這裏?他們有這個能力嗎?”李狂藥不信。

“也不一定是那個時代的人。我看這些遺留的酒器,應該各個朝代都有,石壁上除了〈酒誥〉還有別的酒經篇章。”丁細細環望道,“這裏肯定是某個人的藏酒閣,不知為什麽,匆忙地把東西轉移了。搞不好,洞外的那幾條酒虺也是他留下的。”

“那我們還是快找好有沒有其他路,不然就真得按原路返回了。可惜的是,洪喜鵲就要死在這裏了。”李狂藥憂心地說。

“等一等!”丁細細這時壓低了聲音,凝望石室外的回廊盡頭,輕聲道,“你快看!那裏有個人!好像是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