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瀆山大玉海

心中大驚的丁細細眉頭深鎖,忙叫劉付狼把洪喜鵲抬離水麵,以免水裏的龍影繼續追過來。李狂藥想要幫忙時,卻發現洪喜鵲的左腿斷了一大截,似乎隻要再輕輕使力就會徹底斷掉。洪連海總覺得其他人在亂來,於是等他們把人抬到一處嶙峋的石柱下後,他就把人趕開,自己一個人試著給妹妹止血。

洞內頃刻間就彌漫了濃濃的血腥味,混著原有的酒味,大家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丁細細按了按太陽穴,望著洞內的一切,長長地歎了一聲。石洞內的石頭都長了鱗片,像是魚皮一樣,看上去沒有人類雕琢的痕跡。洞內還有幾尊矮小的猿猴石像,魚油燈就提在它們手上。洞內有五條通道,分別通往不同的方向,之前進來的人已經不知所蹤了。

李狂藥聽到丁細細在歎氣,於是走過去問怎麽了,是不是擔心逃不出去,還問剛才看到是不是龍。丁細細趁著洪連海手忙腳亂地幫妹妹治傷時,把李狂藥叫到一旁,將龍影的真實身份講了出來。其實,他們所見到的龍影不是龍,而是一種罕為人知的九虺(音同悔)。

說起九虺,那就先得提到古代的釀酒。釀酒離不開水,水在古今都被認為是酒質的最重要的一環,並把水比做“酒之血”。正所謂,名酒所在,必有佳泉,許多有名的酒坊附近都有好水。比如紹興酒,它是取用鑒湖水釀造的,鑒湖水來自群山深穀,經過砂麵岩石的淨化,還含有適於釀造微生物繁殖的礦物質。

然而,在酒坊或酒廠附近的好水佳泉裏,潛藏了一種叫作神秘的生物。它形似龍,又形似蛇的生物,隻生存在於釀酒所用的深泉之下,而且隻有那種釀出名酒的地方才有。古人認為,那種生物是吸取了酒窖深埋時產生的酒氣而變化成形,所以把它叫做酒虺。酒虺和酒水佳泉有關,後人為免大家因酒而聯想到那種恐怖的生物,於是就把酒虺改叫九虺。

史書上記載九虺的不算多,隻散見於幾本沒有廣為流傳的酒經裏。據那些古書記載,宋朝時江南一帶的某家名酒坊就曾抓捕過兩條巨大的九虺,可它們後來翻入江河,遊進了東海。九虺究竟是什麽樣的東西,沒有人弄得清,但流傳了一個這樣的說法:它們每長一歲,身上就會多出一道輪圈,和植物的年輪相似。在記載中,逃掉的九虺身上有1800多個輪圈,也就是說它們已經活了1800多年了。

李狂藥聽得瞠目結舌,久久才答:“真的假的?我怎麽從沒聽過?”

“你天天在家裏舞龍,當然沒聽過了,很多酒人都不知道了。我也是聽老爹講過才想起來,剛才那幾條九虺肯定也有一兩千個圈了。”丁細細深吸一口氣地講道。

“那它們有毒嗎?”李狂藥說完就望向水洞那邊。

“它們是吸收酒氣轉換而來的,當然沒有毒了,不過我老爹說被它們的血都是上等好酒,比仙丹還珍貴。”丁細細此話一出,又說,“我知道你不信,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我以前也不信。不過呢,九虺這東西其實都擺在一個地方,很多人都見過了,隻可惜那些人不識貨,沒一個人認得出來。”

李狂藥的確不信,聽到丁細細那麽說,於是就好奇地叫她講下去——在中國,曆史上有很多盛酒名器,當中以重3500公斤的“瀆山大玉海”為尊。“瀆山大玉海”是專門用於貯存酒液的玉甕,它用整塊雜色玉石琢成,四周還雕有出沒於波濤之中的海龍、海豬、海鹿、海犀等。那口大玉甕是元始祖忽必烈在1256年從外地運來的,後置於瓊華島上,現保存在北京北海公園內。

“瀆山大玉海又怎麽了?”李狂藥不懂。

“你這人真老實!”丁細細歎道,“你難道還不明白,瀆山大玉海周身雕刻的東西不是海龍,而是九虺。很多酒器上都有九虺,隻不過大家都以為那是龍,要是注意看的話,你會發現那種酒器上的九虺腹部有很多個圈,龍鱗隻不過是它們被人類披上的一層盔甲!我老爹還說,忽必烈既然命人造了瀆山大玉海,那他肯定捕獲過九虺。”

在李狂藥和丁細細討論九虺之時,劉付狼就走過來說,洪喜鵲已經昏死過去了。李狂藥轉頭看去,洪連海一陣胡來,非但沒止住血,竟真的把人家的腿搞得完全斷開了。洪喜鵲失血過多,臉色一下子白了,很快就陷入昏迷了。可洪連海不買帳,不肯讓別人碰他妹妹,還吼了想要靠近的李狂藥。

丁細細怒火一上來就幫腔道:“你凶什麽?有本事在水裏就幫你妹妹逃開!不過我記得你那時好像忙著取蛋,是李狂藥救了你們倆!好心沒好報!”

洪連海被罵得無力還口,李狂藥心有不忍就說:“算了,我來幫你止血,等會兒得馬上把你妹妹背出去,這裏不能久待。”

言畢,李狂藥就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帶塊,包在洪喜鵲斷腿處。不過,血流得太猛了,這麽包根本止不住。李狂藥隻得緊緊地捆住洪喜鵲的左腿,防止血液再往傷口處湧出來。洪連海看得不停地顫抖,很害怕,又很生氣,可還想跑回水裏去取金蛋。虧得劉付狼攔住了洪連海,否則他又要跳下水洞裏。為了不讓洪連海跑回去,劉付狼就讓洪連海背自己的妹妹,這樣一來,他行動起來就沒有那麽快了。

李狂藥把傷口暫時包好後,馬上看了看四周的五條洞道,猶豫著該怎麽選路。聽丁細細說,九虺雖然不能飛,但能在水下和地上活動,它們的皮層比鋼鐵還要堅硬,所以千萬不能和它們硬拚。而且,九虺出現之處,必然有千古難遇的瓊釀在此,否則難以吸引這麽多巨大的九虺來島上。

李狂藥先回頭看了水洞,不見九虺追來,便說:“我們先提一盞魚油燈,免得路上什麽都看不見。九虺喜酒,我們最好選沒有酒味的洞道走,免得撞上它們。”

丁細細苦笑道:“你還在替我們著想?如果選沒有酒味的路,你這一趟很可能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隻要活著就還有機會,洪喜鵲的腿流了很多血,不能再耽擱了。”李狂藥一邊急說,一邊從猿猴石像手上取下了能活動的魚油燈。燈裏的魚油已經變黑了,燒起來時有種腥味,但被酒味蓋過了,隻有走近了才能聞到。

洪連海見大家好像不急的樣子,他就催道:“你們羅嗦夠了沒?快走吧!還有,把燈都帶走吧,留在這裏也沒用,萬一在路上我們不夠用怎麽辦?”

劉付狼雖然不爽被人這麽催,但心想多帶幾盞燈也好,誰知道洞有多長。於是,劉付狼就把其餘兩盞魚燈吹滅,準備等李狂藥手上的燈滅了再使用。可李狂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好像那些魚油燈不能全部取走。先進來的人把燈都點亮了,卻沒有都拿走,這很可能有他的用意。如果隻是想照亮石洞,隻點亮兩盞魚油燈就行了,沒必要把三盞都點亮。

李狂藥還在琢磨著,洪連海又催了起來,他隻好提著燈朝五個洞道走了一遍,聞一聞哪個洞道沒有酒味。丁細細也跟在一旁,幫忙確認,因為這裏彌漫了酒味,鼻子再靈也可能出錯。好不容易,他們才確定五個洞道裏隻有一個洞道是沒有酒味,隻有沉悶的腥味。再提著燈往裏走幾步,他們就看見洞道裏有幾滴很大的血跡,想必剛才跑進來的人也受了傷。

李狂藥這時就說:“那兩個人懂得選這條道,莫非也認識九虺?”

丁細細點頭道:“應該是吧。既然有他們先開路了,那我們就不用太小心了,盡管往前麵走就是了。”

“還是不能大意!”劉付狼補充道。

洪連海背著人,累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懂得這麽多?好了!好了!快走吧!你們先走!”

李狂藥懶得理洪連海,隻是提著燈一個人走在前麵,還讓丁細細別走太急,讓她跟劉付狼待在一起。洞道內和石洞完全不一樣,沒有一尊石像,也沒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全是天然形成的。李狂藥注意到腳下的石頭幾乎都是橢圓形的,還有很多碎裂的貝殼,很可能曾被海水淹沒過。可現在除了石洞那邊有點水氣之外,洞道內都很幹爽,幹到石頭都要裂了。

隨著大夥越走越深,李狂藥就看見前麵好像有些東西堆砌著,不像是洞裏的岩石。果然,等他們慢慢走近後,一副氣派的景象就展現在每一個人的眼前,李狂藥更是驚訝得差點鬆開手裏的魚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