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密室/凶器 (1)
上個案子結束後的第三天。
“那個姓邱又是怎麽回事。”林雋的語氣讓林攜分不清他是詢問還是抱怨。
“邱一全?我不知道啊。”林攜非常無辜,“突然就給塞個人了,我也分不清什麽情況。”
林雋因為這個人的加入變得有些煩躁。到他店裏去也就算了,還指明是要到禾餘的分店,說是什麽大學生實習。
沒聽說過實習是到他這種沒什麽名又沒什麽可學習的地方,還是在這種時間段。當時聽到母親說他是藝術設計類專業的時候,更猶豫排在哪裏去比較好,畢竟道具中,可能有暗示那個現實案子的東西。
“道具組那幾個人脾氣可臭,要不還是排在策劃部吧。”林雋想了會兒後,當時給出的回答。這樣讓他接觸新的劇本,或者做點一開始就手忙腳亂的事情,甚至也可以思考一下通過節假日活動開拓公司業務之類的事情。
要沒空去注意付連歧。
“實習啊,這個時候實習,他不是兼職,說不是故意安排的,誰信呢。到我這裏實習能出什麽結果。”林雋繼續抱怨。
“他自己說,實習有學分拿,為了敷衍地補上學分吧。”林攜找了個理由。“好歹是媽媽塞的人,不是老爹。應該安全吧。”
“你就知道媽媽塞人的目的是什麽?萬一她真的想找到小西,那你確保老爹就一點都不知道?”林雋問他。
“她沒有——”林攜拉長著音回答,“你怎麽回事,這麽暴躁啊?剛跟妹子吵架啦?”
林雋收斂了一點,“她應該快知道是哪個案子了。我預測不出來她會是什麽反應。”
“這不是才第三個?”林攜有點驚訝,“你怎麽就知道……你停停吧。幫幫忙啊,我沒本事你那麽快就……”
“拖不了很久。我隻能再想別的辦法。”林雋仰頭思考。“要做好最後兩篇她隻看文字的準備了。”
“就剩兩篇了……哎,雖然拖那麽久是挺累人的,我的私心是希望她什麽都不要知道……誒你說,媽媽故意插一個人進來,是不是為了引起你的警覺啊?”林攜突然提出一個不一樣的觀點。
好像有點道理。
“你的意思是媽媽知道她?”林雋問。
林攜努力搖頭,“沒,我什麽都沒說,我不知道。可能其實是覺得有人在看著你呢。你不覺得,讓你跟吳莘講上話的時機也很奇怪麽?”
確實很怪,是確定了吳莘要結婚之前沒多久,讓幾個甚至不太熟的年輕人出去聊聊天。
她做的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明確地問,她是不會說原因的。
“不管是他還是其他人,幹脆早點引出來吧。”林雋緊鎖著眉頭說。
十二月初的周五,十點半,有個身影潛入了已經道具布置完成的房間,正在把某個道具“柱子”放置成非常容易碰倒的狀態。道具柱子是泡沫做的,並不難移動,隻是,她還切開了一塊,在當中原本的空心處藏了什麽,然後再將切下了來的那塊放回原處,用手指稍微抹平了一點。這樣就出現了,有人不小心碰倒這個“柱子”的時候,就可能被內容物砸倒。
這一點被在天音觀察用小房間的林雋看得一清二楚。房間沒有開燈,所以那個身影也不知道還有別人。
有人經過了房間,推開了門。
“你怎麽不阻止她呢?”
林雋轉過頭,從聲音和不太明確的外形中知道了是顧衎。
“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姓邱的呢。”林雋似乎是有所準備,不太有所謂地轉回身,看著窗下的畫麵。那個房間的監控探頭已經關閉,可能是潛入者關的。
“姓邱的……他暫時還不會做這種事情。”顧衎向裏走近一步。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人,那個突然安排來實習的小子。
“是你也很正常。沒什麽阻止的必要,這次你也看見了,也是她在你手上的把柄了。果然今天不上大鎖就會出現這種事情。”林雋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帶著輕微的得意。
顧衎沒有追問為什麽說是他也很正常。“看清楚是誰了嗎?”
“應該是黃益綺。”林雋仔細辨別,但光線太暗了。但猜測是黃益綺也是有根據的,他知道黃益綺有意無意打聽著他的喜好之類的。
“我還以為會是惠若安呢。”
黃益綺已經走了,她還鎖上了這個大房間的門。鑰匙也許是複製的,她的手上拿著一把而不是一串。
“惠若安?她是當麵講的類型,孫霄誌都比她更有可能。”林雋準備離開這個小房間。
“還沒說為什麽不攔著她呢。”顧衎說,他沒有從小房間裏走出來的意思。
“你什麽不攔呢?一樣的。為了哄她留下了費了多少力氣,這次嚇唬嚇唬她,沒什麽不好的。”林雋這次說的“她”是付連歧。
“嗬,好。”顧衎才滿意地挪動腿。
周六的淩晨一點左右,付連歧被手機信息震醒。
“明天注意安全,有人對道具做了手腳。”
“員工安全不是該你負責嗎?把有問題的道具撤了不就完了?”她沒好氣地回過去。
過了段時間,她已經感覺朦朧的時候,短信才回了過來,“知道了。”
付連歧翻了個身繼續睡,雖然還想了那麽會兒道具會是什麽問題,但她還是很快睡著了。
上午,付連歧到了這裏,照常去了林雋辦公室,“有沒有覺得老板最近妝變淡了……”她在經過某個辦公室的門口聽到了這句話。林雋不在辦公室裏,她把上次借她穿的衣服擱到沙發上,準備找人。
出門看到了江美茵,“他在看現場房間,道具有點問題。”江美茵沒什麽感情地說。
“問題?”她問出之後才想到半夜的短信。
“嗯,3號房。”
這個空間比較大的房間,當班的演員和道具製作,還有作為老板的林雋,都在裏麵,這個柱子形狀的道具是沒法修複了,還影響到了其他的道具。
“換房間吧,這個不要了。”林雋發話,他轉身看到付連歧在門口,“來的正好。”他走近,“沒什麽好看的,過來。”
妝真的淡了點了。雖然衣服還是那樣,看不懂的光澤布料局部包裹下的針織衫。這是更保暖還是怎麽的。
到他辦公室,給了她劇本。“今天你當旁白,自己念。”
付連歧接過劇本,“為什麽?”
“排班問題,缺人了。”他理由似乎非常充分。
可能是兼職學生正忙的時候。
“哦,衣服。”她指了一下。
“看見了。”他根本不轉頭,更不提檢查。
“那個道具……”付連歧稍微小聲點問。
林雋靠坐在桌上短暫歎了口氣,隨後站直了稍微湊近點說,“不是你要我負責安全嗎?隻能先這樣了。”
“你弄倒的?”
“自己倒的。”他像是不情願地回答。
付連歧沒再多問,反正再問下去也不知道真實性。
劇本不長,大片的空白實際上是其他演員對話的提示,每句話都標了前幾個字。
然後附上插畫,畫的是大致場景,和一個盒子。
“我提前看到這個?”她說這兩個插畫。
“可以看,因為別人也能看到。”
她隨便翻了一下,反正正式開始之前沒幾分鍾,她也不會因為這麽一會兒的抱佛腳就能讀順的。
“你最近在減肥?”林雋突然說出這句話。
“減了一斤你都能看出來啊?”她沒抬頭,“學校裏有流感,中招了就有幾天沒胃口。”
“現在好了?”
她抬頭,展示出“無所謂”的表情,“我說話應該還不會傳播吧,衣服上有沒有就不知道了。嗯,你看不到柔弱少女要抱抱了。”
可能是臉看起來瘦了一丁點。付連歧對這個並不是很在意,畢竟這幾天嗓子恢複正常,絲毫聽不出之前的感冒跡象。
林雋“嘖”了一聲。“等下去4號房,道具就免了,旁白裏的文字描述應該夠了,不過括號裏的不用讀,本來就是讓旁白對照場景轉變的,如果有不符合的地方就要提出來。現在你最多就是看看錯別字。”
沒幾分鍾就開始了,付連歧照常蹭了個廁所,她出來以後,林雋對她說,“哦,對,今天下午我有事情,可能沒時間吃午飯,你自己解決吧。”
隻要不在意花費,這樓下就有吃的,她當然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不過也不得不懷疑這是他避免多接觸自己的做法。她“哦”了一聲,拿起了劇本,自己朝4號房走去。
4號房本來就偏小,裝修還不齊全,有些大小道具就這麽堆著,這個房間看起來更小了。
這些人就圍著桌子坐著,並且這些人把桌子周圍的位置坐滿了,付連歧作為旁白,她是另外一把椅子,和一個類似茶幾的小桌子。
這些人一共5個,不知道死者有沒有算在裏麵,演徐歐和特納的那個人又在,他可能是全職的,劇本放在身後;崔斯滿也在,不過他應該是沒背熟,劇本攤著的人之一;有個女生似乎是第一次演胡薔薇的,但從劇本封麵看,演員那行手寫的名字是戚璿光;孫霄誌很快就把劇本打開了;還有一個男性,付連歧感覺沒見過,封麵上的演員簽名非常潦草,她隻能分辨出姓“張”。
“那就……開始?”付連歧坐上位置之後,有些不習慣地問著那桌人。
“嗯,等你說才能開始呢。”戚璿光說。
她先掏出筆記本,然後打開劇本的第一頁,第一行字就是場景描寫,本來有括號的,被人劃掉了。反正也沒有道具,看來是需要念的。
“這是一幢有透明玻璃房頂的三層樓,並且房頂可以看出是有圖案的,比較複雜,晴天正午,完整的畫麵投影到地麵顯得非常夢幻。這個時候,圖案所能投影到的地麵上,沒有任何家具,甚至應該說,整個一樓的家具都很少,非常空曠。房屋的現主人,邀請了5位熟人來到這個地方,名義是為了紀念他們共同好友的死亡。他們共同好友的屍體,就在這幢建築地下一層的家庭電影放映室找到的。她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性,她給周圍所有的人都帶來了希望與溫暖,包括這名能買下這幢房子富豪級別的人物。在晚飯過後,所有人都在自己房間住下,並在第二天一早,發現了房屋主人的屍體出現在正當中。此時屋外暴雨傾盆。”付連歧盡量讓自己不要磕磕巴巴的,講得稍微慢一點點。
又是懷念舊人把人聚集起來的案子,隻是這個“舊人”的描述讓她有點別扭。
“角色介紹:米拉,女,35歲,職業醫生;甄真,女,27歲,職業商場營業員;竇來斯,男,37歲,職業個體戶;丘車,男,29歲,職業會計;皮羅,男,32歲,職業銀行員工。”
戚璿光、孫霄誌、那個特納的演員、崔斯滿、張姓演員依次舉手示意。
“共同好友名字是相娜,女,去世時是26歲,房屋現主人名字是戈吉,男,32歲。”
然後劇本旁白部分空了一塊,付連歧不知道是不是要停頓一會兒,一時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現所有人都圍觀在戈吉的屍體周圍。”這是空白後旁白說的第一句話。那這段空白可能是付延契平時的習慣。
“我相信在場的人都有常識,不要去碰屍體。”竇來斯的演員說。“不過我要坦白一件事,我其實是個偵探,是被戈吉雇來的。”
聽到這句話,有人抬起了頭,包括付連歧。
這些抬頭的人,可能自己的劇本裏沒有提到“偵探”這個詞。
“我算認識相娜,但是並沒有像你們這樣熟知的程度,戈吉也知道,其實你們之間的關聯不大,所以混進我這麽一個人沒有問題。戈吉找我進來的原因,我猜你們現在能得出答案了,因為相娜當時是自殺還是他殺都不明確,戈吉是認定了他殺,是要我從你們這些人當中找出凶手。結果還沒有找出凶手,我的雇主自己死了。”
“竇來斯,你這樣說,就是為了減輕自己的嫌疑是嗎?因為你殺掉他你就沒有錢可以拿了。”丘車的演員說。
“這和錢沒有關係。因為我已經收到了他足夠多的定金。如果我不貪心的話,這些定金能讓我快活幾年了。所以我不介意你們把我當成嫌疑人。但是,目前的問題是,這個戈吉是怎麽死的。我覺得,因為隻有我是相對專業的人事,所以屍體的狀態由我解說比較好。”
付連歧現在懷疑劇本是不是刪了一段,其他人遲遲沒有表現的機會,隻有這個偵探直入主題。
“於是他走近戈吉。”付連歧確定了他們的語句結束之後念出,這裏的這句話甚至沒有指明“他”是誰。“戈吉的嘴巴張著。”
這個時候戚璿光甚至打了個哈欠,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有一句話要說。“我這個醫生也不配看嗎?”
“當…當然,隻是這種類型的場合,可能我見到的比較多。”竇利斯的演員非常入戲地結巴著。“米拉小姐,要不然我這裏先看完以後你再確認?”
“可以。”
其他沒有詞的人無聊地看著自己的劇本,或者偷瞄別人的。孫霄誌因為到現在還沒有說話,甚至查看了劇本後麵自己能說多少話。
“就外表這樣看來,死者目前沒有外傷痕跡。”竇來斯的演員說。
“竇來斯大致翻開了死者身上的衣著,查看了手臂前臂,腹部,腰間,小腿和腳踝。”這也是旁白原本有括號的部分,付連歧讀了出來。原來這些都是會直接演出來的。
“但是他的表情有些像窒息的狀態,喉頭……確實水腫了。所以他的死因可能是因為某些原因引起的喉頭水腫導致的窒息。”竇來斯暫時下了一個結論。
“米拉上去湊近看了一眼。”旁白繼續補充。
“嗯,確實有水腫。”米拉的演員說。
“那就是有毒藥?”皮羅的演員問。
“也可能是過敏。”竇來斯的演員說。
過敏……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攝入了什麽東西。這前麵都沒演,現在得不出結論。大概是因為要注意對上別人的語序,付連歧在思考要怎麽做筆記。
“過敏的話……”孫霄誌終於有第一句話了,她有一點大聲,“那就是我們吃飯的時候的事情?有誰悄悄的給戈吉的食物加了點東西。”
“甄真,我們吃飯到他的死亡時間……他死亡時間是……”米拉的演員說到後來不太確定的樣子。
“死亡時間應該是十二點的樣子,十二點到一點吧。”竇來斯的演員接上。
“所以他吃飯到過敏發作,相差的時間太久了。”皮羅的演員說。
“有這麽久的情況,是誰給他下的…藥,都不確定了。”丘車的演員說。
“而且,說實話,也許你們也隱約感覺到了,事實上,你們的房間,進出都是被監視的。”竇利斯的演員說,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哪個門開了都是可以看到記錄的,甚至包括我監視你們的這個房間。”
“所有人的房間都在二層,圍成一圈。”一句旁白附加。
剛才竇利斯的內容,看來也可能不在他們的劇本裏,他們的表情好像有一點凝重。
說起來,付連歧一直默認他們之前有舞台的表演都是對過戲的,這次像是沒完整走過一遍,有人憤憤撅起來嘴。
“怎麽了?”付連歧小聲問了出來。
“陳恩求,你可真夠賊的。”崔斯滿小聲說。
“就是,對台詞的時候你說的可不一樣啊。”孫霄誌也見勢補上一句。
那個張姓演員清了清嗓子,示意繼續。
“戈吉這麽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可以盡快知道有誰出了房間,可能要到他那裏去。他裝的那個不是傳統的監控,因為一旦被發現了監控,其他人就會聯合起來,控製住他,所以他不想這樣。他裝的隻是門開關的感應,也能看到打開幅度多少。”竇利斯的演員,也就是陳恩求,繼續說明。
“我晚上沒有出去。”崔斯滿說。
“我也沒有。”那位張姓演員說。
孫霄誌舉手投降狀。
“你們都沒有。我都看到了。當然我也沒有,不相信的話,都可以看記錄。其實戈吉自己的房間也裝著這個裝置,隻有他是出了門的。”竇利斯的演員繼續說。說得口幹舌燥,他拿起了放在桌下的水杯喝了口水,付連歧看到有點後悔自己沒帶個水杯來。“整幢房子的設計你們也看到了,非房間的窗戶,都不大,雖然能開,人是爬不進來的。你們房間的窗戶大小還行,不過是在二樓,多少需要點勇氣,尤其是這個一層就好幾米的地方。就算爬得出二樓的窗戶,也爬不進一層的。死者又在這麽偏向中間的地方。”
“前後門呢?”甄真的演員問。
“前後門當然是,無法進出。其實也有那個裝置,而且後門還被一棵吹倒的樹堵上了,根本沒法打開。於是,這就,成為一種密室了。”竇斯利的演員有些激動地說。
“啊,密室啊。”甄真的演員伸了個懶腰,這句話應該是她隨性地感歎,劇本裏沒標出她這裏還有這句話。不在舞台表演的他們隨性了很多。
“所以,是什麽時候,在哪裏,讓他有了過敏症狀呢?”皮羅的演員說。“我看你是要說他是自己不小心的。”
“這不太可能。就算是自己吃進去的,他為什麽一定要到一樓的中央呢?直接找米拉不好嗎?”丘車的演員說。“等等,這個是什麽?”
除非戈吉知道是米拉做的藥?付連歧稍微想了想,然後繼續念。
“他蹲下拿起了死者的腳,在腳後跟的位置看到有一根小刺穿破了襪子,紮進了他的皮膚。”
“這個應該是凶器了吧。”丘車的手沒有碰到那個刺,指給其他人看。
“又是刺。”甄真的演員說。
“是啊,又是這個。”米拉的演員說。
“你們都對‘刺’這個東西熟悉,也是理所當然的。”竇來斯的演員說,“畢竟相娜身上也發現了一根刺。不過還是有不同的。”
“相娜身上的是非常強效的毒藥,不是什麽過敏源。”皮羅的演員說。
“而且……來源是個盒子。”米拉的演員說。
他們說到盒子,這麵劇本後附的一張圖就是個首飾盒的圖片和說明。
“那也許應該先找到那個盒子。”竇來斯的演員沉吟狀說。
付連歧看了會兒盒子的說明,這是一個雙層盒子,一格用來放著戒指,一格是空的,毒針隱藏在這裏,拿起戒指的時候,毒針發射出來。
隻是這兩層因為空間有點小,隔層的銜接處是軟的,蓋上蓋子,戒指向下壓一點,打開蓋子,戒指位置向上一些。
付連歧因為看這盒子,拖延了會兒旁白的閱讀。她突然意識到沒聲音了,是幾分鍾之後的事。
“所有人參與尋找與上次案件相近的機關盒,找了近半個小時,也沒找到。”她念出這句旁白。
“我們裏外都找過了……都沒見到盒子,是不是本身就不存在啊?”甄真的演員說。
“我也覺得是沒有。”皮羅的演員說,“我看到了有張椅子腿,有點毛刺。”
“但……走路刮到的毛刺不應該是這個角度……”竇來斯的演員咕噥著,“或許是倒下的時候,勾到的?”
“既然是無意勾到的,那還要糾結什麽呢?難道不應該找出誰有動機嗎?”丘車的演員說。
“我覺得可以。”米拉的演員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反正我們這些人的秘密,自己不說,也是會被挖出來的,不如自己坦白,還少點懷疑。先從你開始吧。”她指向竇來斯的演員。
竇來斯的演員向後一仰,抽出自己放在身後的劇本,翻到那一頁,也開始讀起來:“我認識相娜是五年前,認識戈吉是兩年前。相娜當時不過是找到我,說是要找好久沒見的初戀男友,描述了那個人樣子,說在哪個小學哪個初中,後來就不知道去哪裏了,雖然給了我谘詢費辛苦費,但我沒有找到這個人,我跟她也就吃了幾頓飯,其他什麽都沒發生。後來她偶爾有點聯係,類似群發短信那樣的,我禮節性地回她而已。至於戈吉,我和相娜的關係我向他坦白過,戈吉表示他相信我,因為相娜也用類似的理由靠近他,說希望借用他的人脈資源找人,但是,人還是找不到,關係好像發展得還不錯。我和戈吉的第一次工作業務往來與相娜無關,是幫他查一個人的那幾天的行蹤,幾天就結束了。這次他找到我,可能也是看中了我可以與你們聊一下相娜而不至於露餡吧。”他讀完之後放下劇本,掃視其他四個人。
“那就我先說吧。”米拉的演員說,“相娜在我的診所看病的時候認識的,關係還不錯,我也不知道戈吉從哪裏知道了這一點,也許是相娜自己說的。我與戈吉並不熟,我收到這個邀請還有些吃驚。”
“相娜去世那天,你在這個地方吧?”竇來斯的演員問。
“在,我,甄真,丘車,皮羅,都在。”她回答。
“關係還不錯……是不錯到什麽程度呢?”他繼續問。
米拉的演員想了會兒,好像這個劇情是她本人不太願意說,“嗯……就是,她經常會在我家過夜。我和她睡一張床。”
甄真的演員坐直了,“哇哦,早就聽說她男女通殺,原來是真的。”
“那你呢?”米拉的演員問。
“我?就是她經常到我們商場買衣服,為了通知她取貨,我有了她的聯係方式。上次把我叫到這裏我還很奇怪呢,我覺得我跟相娜的關係沒有那麽熟呀,我也沒見到別的熟人,所以吃了一頓飯就回去了,我到了家才知道相娜的事情。至於戈吉,他那天都沒出現,他怎麽知道我的聯係方式我都不曉得。”
“至於我……我和相娜是健身房認識的,我教她打球,有時候結束了會一起吃飯。我和戈吉在三四年前認識的,隻是在外麵吃飯,說過話,交換了一下名片,我和他沒有工作上的往來。”丘車的演員說。
“我和相娜是中午吃飯的時候認識的,我的同事讓我找她要微信,她不願意和我同事聊天,而是要跟我聊天。戈吉在我這裏辦過業務,但我覺得他是知道了相娜和我的關係,故意過來辦業務的。因為銀行指標問題,我與戈吉聯係不算少,但也就這樣了。”皮羅的演員說。
竇來斯的演員此刻如果表演的話,應該是做筆記或者對照筆記的樣子吧。
“情況和我了解的差不多,不過你們還是有些隱瞞的,你們應該都覺得自己是相娜那個唯一的另一半吧?包括米拉。”竇來斯的演員說。
“我沒有啊。”甄真的演員舉起雙手投降狀。
“你是沒有,但是你欠相娜錢。如果她死了,當然你不用還了。”竇來斯的演員說。
這樣聽下來,似乎其他人都有動機,竇萊斯的動機最不明顯了。這必定有人不服。
“這房間,你說沒人進出,就沒人進出了?說不定就是你做的,隻是你自己說你的嫌疑最小。相娜的事情你不在場,這次又發現了刺,你就把這兩個案子連到一起,你更沒嫌疑了。”甄真的演員說。
“還好這記錄是可以回看的,你們所有出門的細節,全都可以對照時間看出來。”竇來斯的演員立即說。
付連歧聽到這裏想了想,覺得有地方不太對。不一定是這裏,如果連電子記錄都能造假的話,那這個就無解了。她讀出自己的那句旁白:“所有人都到了這裏查看了所有門的進出記錄,全都沒有時間上的誤差,甚至標出了開門的角度,也都符合。”
所以這個東西設定是可信的。
“你們要是不相信,主人房間裏也能看到記錄。戈吉的房間。”竇來斯又說。
旁白裏沒有那些人查看的語句。估計是其他人覺得這沒什麽必要。
“所以,在這個密室狀態下,怎麽讓過敏或者中毒,然後倒在這裏呢……”竇來斯的演員自言自語狀。
在這個時候,付連歧看到自己的劇本上有四個字:中場休息。這四個字沒有加粗或者放大,所以她一開始翻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現在看到了,再看看其他人,竇來斯的演員倒是就這麽盯著她。
“是不是看到了‘中場休息’?”他問。
“中場休息?”戚璿光奇怪。
“我的劇本上有,但這時間還短,所以我也很奇怪。”他指著那個劇本。
付連歧點了點頭,“確實有。”
“而且老板跟我說,如果你沒有發現已有劇情中的問題,後麵的也不用繼續了。”他又說。
她摸摸口袋,想起來聯絡他的那個東西沒戴。今天因為和之前觀察者那樣的角色都不同,她真忘記了。這個老板怎麽也忘了呢。
“前麵的問題……”她自言自語。
刺的事情可以看起來是個意外,但也沒驗證刺上是不是真的有過敏物或者毒藥,直接就略過了,而且刺紮進去的角度已經被指出有點問題了。
如果是會死的過敏,那麽應該沒有時間從自己房間到這裏,除非就是在這裏,那麽即使是這種椅子腿的刺,自然成功率又有多少?低到約等於不可能。
還有查看屍體時,對於檢查的部位描述地很具體仔細,所以是不是沒看全?
但刺如果是被人刺進去的,這個腳後跟的難度也真的太大,而且這裏的皮膚又厚,還隔著襪子,不是直接紮進去的,估計起效也很困難。如果是窗戶那邊打進去的……怎麽會到腳後跟呢?怎麽想都該盯著麵積大,起效容易的地方,比如脖子,或者衣服就穿一層的話,後背也勉強可以。
“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導致他死亡的?”付連歧思考後,不太確定地問。
陳恩求挑起了眉毛,然後點點頭,中場休息就這麽結束了。
“確實,這個是有點問題。”張姓演員嘀咕了一句。
“他在這裏的神態並不是過敏窒息的樣子。我是說動作。或許他被人挪動了姿勢,又或者……可能直接死因是別的。”皮羅的演員沉著聲說。
“就是啊,電視上的驗屍是看全身的。”甄真的演員說。
現場脫衣感覺好尷尬……還好表演時用的是假人。
旁白有句話,括號還保留著:竇來斯在眾人注視下解開了死者的襯衫紐扣。
“有印子……”米拉的演員喃喃道。
“你這個醫生,死因判斷也有問題啊。”皮羅的演員說。
“……因為都是窒息的症狀,我又看不清喉頭水腫的程度。”米拉的演員辯解說。
旁白上一行帶括號的:心髒處有打擊的痕跡。
“那這,必須是有人……或者東西接觸了。”甄真的演員說。
“這上麵看不出拳頭的具體印子,可能是什麽人包著布之類的擊中的。”車丘的演員說。
“這樣一擊就可以致命嗎?”甄真的演員問。
“一般人不一定……但是……”米拉的演員回答得不清不楚。
“戈吉的心髒是不怎麽樣,他自己跟我這麽說過。”竇來斯的演員說。
“哼,看你這種不專業又遮遮掩掩的樣子,說不定就是因為不想被人懷疑呢?”甄真的演員說。
大概是因為這種作案手法甄真的嫌疑最小,她語氣有一點點囂張。
“假設,這個案子,我是嫌疑人之一,那麽,之前的案子,跟我就沒有關聯了吧。”竇來斯的演員說,“如果上次的案子我絲毫沒有嫌疑,我這次又是為了什麽下手呢?難道不是因為可能戈吉已經發現了些什麽,才要滅口的吧。如果我真對戈吉,我也不會找這嫌疑人隻有幾個的情況。”
這個說法完全沒問題。按照之前的經驗,兩個案子的犯人應該是同一個。
但是……“哦,是嗎?但是,相娜,拿在手裏的機關盒,是誰給的還不一定呢。”丘車的演員說。
就是這個問題。
“相娜的盒子不是現場的某個人給的嗎?”竇來斯的演員說。
“不是,我們不知道是誰給的。”米拉的演員說,“這個盒子什麽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一直到發現屍體,才知道那個戒指與盒子。”
圖片上的戒指寶石還挺大的,看起來很貴……但不知是隨便畫的,還是設定為假寶石。
這圖誰畫的?印象中付延契應該沒有這畫工吧……或許他進步了。
“如果是我送的盒子,相娜又有什麽必要一直忍到這裏再打開呢?還在沒人的地方。”竇來斯的演員說。
“誰知道呢,萬一她覺得,無所謂呢?想要找個人少的地方休息一下,突然想起來還有這個盒子,所以打開看一下。”米拉的演員酸酸地說。
“在沒什麽人進過的地下,還特意鎖了門?”竇來斯的演員反問,“如果是戈吉這種有錢的人送的禮物,可能特別貴重,她會這樣做,如果是我送的,不在意的禮物,又有什麽必要鎖門再看呢?”
“或許鎖門隻是個人習慣吧。”丘車的演員說,“如果真的想一個人的時候,鎖門不是更有安全感麽?”
“我覺得有可能。”皮羅的演員附和,“既然是參加別人的生日宴會,她找到這麽一個安靜的地方,別人也可能找到,鎖個門不奇怪。倒是毒刺與機關盒這種東西,我聽說女性因為力量的原因,下毒的幾率要比男性大很多。”
“你什麽意思?我反正……也沒有送她戒指的必要。”甄真的演員向後坐了坐。
“如果這個戒指是用來抵債的呢?比如你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戒指,說這是真的,但實際是假貨,但假貨的價值遲早會被發現的,所以你做了這個機關盒。”竇來斯的演員說。
“你憑什麽這樣說?”甄真的演員表現出了急躁。
“但這不是我說的,是戈吉的猜測。”竇來斯回她。
“戒指的實際價值呢?”皮羅的演員問。
“實際上,是不怎麽太值錢的石頭,隻是看起來與某種貴價的寶石特別像而已。沒有學過專業知識的人,肉眼看的話,是分不出來的,但是專門鑒定是肯定分得出的。真用來抵債是抵不了的。”竇來斯的演員匯報。
這個基本呈現圓形的地下房間,別人的生日宴會沒有用到,雖然標著“家庭影音室”。
他們說的上鎖的是門,兩邊有窗戶。門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那種,不是什麽密碼指紋之類的。
“為什麽就不認為是單獨求愛呢?”甄真的演員嘟噥了一句。
“從比例上看,確實可以。”皮羅的演員語氣似乎陰陽怪氣的。
“但是單獨求愛的時候,不當場打開盒子看的嗎?”丘車的演員回她。
而且付連歧怎麽看這個盒子的設定,都是打開的時候就觸發了發射毒刺的裝置,或者說,打開一條縫時,毒刺還不一定會發出,但怎麽都是看不清裏麵的物品的。
這“討論”聽下來,又是無解的。
付連歧覺得遺漏了什麽地方。
“如果是說好的呢?一個人的時候再打開之類的……”甄真的演員繼續著。
“相娜這麽聽話嗎?根本沒有必要吧……”米拉的演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