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偷窺者

為了盡快找到女孩兒的下落,我沒有再打擾蘇晟,隻是一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這對我來說如同夢魘般的迷宮,對於蘇晟來說就像他家的後花園一樣。他根本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找路,隨便怎麽走都不擔心會迷失方向。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蘇晟的腳下是有影子的。果然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我們都是客人,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女孩兒的哭聲早就消失了,我聽不到腳步聲或是其他任何聲音,但是蘇晟依然能辨別出女孩兒所在的方位。他不假思索地帶著我穿過一條又一條破敗寂靜的街道,最終在一處無法繼續通行的死胡同裏發現了女孩兒的身影。

女孩兒似乎並不驚訝蘇晟能找到她,但她驚訝的是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我。她像是看到了什麽凶猛無比的野獸一般,害怕地向後退縮。直到退到斷壁殘垣,逃無可逃,她才抱著身子蹲了下去,再次發出之前那種絕望難過的哭泣聲。

女孩兒身材單薄,個子矮小,穿著短袖白色襯衫,紅格子製服裙,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她的頭發又黑又長,從兩側耷下來遮住了半張臉。我看不清她的長相,但我覺得她的樣子應該不醜,至少皮膚雪白細膩,像個精致的瓷娃娃。

我緩緩地走近她,蹲在她的麵前,用盡量溫柔的聲音對她說道:“你好,我叫蘇茗,你應該對我很熟悉吧?”

女孩兒沒有理我,繼續埋頭痛哭,我又試著對她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

女孩兒依舊不回答我的問題。我轉頭看了蘇晟一眼,發現他正雙手插著口袋站在一旁,表情冷漠,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說自己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怎麽能指望讓蘇晟這種不善言辭的人擔任“談判專家”的角色呢?

我忽然想到雲羅就在與我相隔咫尺的現實世界中,便嚐試著問她能不能聽到我的聲音。等待了幾秒鍾,沒人回應我。我還想向雲羅發出求助,蘇晟卻提醒我道:“她應該隻能聽到我說話,因為現在使用身體的人是我。”

“她聽不到我們之間的對話嗎?”我詫異地問道。

“這是我們內部的聲音,她應該聽不到。”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不太理解這個虛幻的世界。”我用求助的語氣對蘇晟說道,“拜托你問問她現在該怎麽辦?機會難得,我不想再繼續折騰下去了。”

“嗯。”蘇晟認真地點點頭,開始對著空曠的夜色說話。在我看來,他說話的方式跟之前沒有什麽不同,但他這一次確實是講給雲羅聽的。“我跟蘇茗已經找到那個女孩兒了,她很怕我們,不想跟我們說話,你可以跟她打個招呼嗎?”

“小妹妹,你好呀。”雲羅的聲音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了過來,聽上去有些縹緲,似真似幻。她用異常溫柔,像哄小孩子一樣的口吻對女孩兒說道,“你不要害怕,我們都是來幫助你的,沒有人會傷害你。可能你對我們有些誤解,以為我們是來抓你的,其實並不是這樣。我們呢,隻是想找你聊聊天,想更好地了解你,成為你的新朋友。對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呀?我叫冷雲羅,你可以叫我雲羅姐姐。我就在外麵的世界等著你,你要是想見我,隨時都可以出來找我。或者……”

雲羅頓了一下說:“你要是想見其他什麽人也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把他找來,你有什麽話可以直接當著他的麵說。”

聽到這句話,女孩兒忽然抬起頭來。我想,她大概是想見葉隊吧,畢竟葉隊是她在現實世界裏唯一的牽掛。可我覺得她沒有勇氣出現在葉隊的麵前,也沒有勇氣跟葉隊說話,所以她才會表現得如此痛苦,如此難過。

女孩兒漸漸停止了哭泣,把淩亂的頭發掖在耳朵後麵,我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她的臉蛋兒小巧稚嫩,眼睛不大卻清澈明亮,她的鼻子小小的,嘴唇薄薄的,看起來十分的清純可愛。我知道我不該以貌取人,但我看她這副惹人憐惜的模樣,實在無法把她想象成連殺兩人的惡魔。

女孩兒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蘇晟,用小到我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你們別怪我,我不是故意要陷害你們的。”

什麽?不是故意陷害?她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承認唐醫生是被她殺害的嘍?

此時此刻,我的情緒很難不激動,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得保持冷靜,否則會把女孩兒給嚇到,讓她開口說話就更難了。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勉強擠出一絲自認為溫和的笑容,對女孩兒說道:“小妹妹,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如果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我希望你能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問題,好嗎?”

“你不恨我嗎?不想找我算賬嗎?”女孩兒用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我問道。

我當然恨她,當然想找她算賬。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想把她拖到現實世界中去,把她交給葉隊和陳副支隊處置。可是我不能這麽回答她,隻能虛偽地說道:“我們是一家人,應該相互理解,相互幫助,我怎麽可能會恨你呢?我現在隻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那你相信我嗎?”

“相信你什麽?”

“相信我不是凶手。”

“什麽?”我無比震驚地看著女孩兒,有些不理解她的意思。她剛才還說不是故意陷害我們來著,這麽快又改口說自己不是凶手,到底哪一句話才是真的?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女孩兒對我的反應感到失望,再次低下了頭,雙手掩麵而泣。

說實話,我不太懂得怎樣哄女孩子,尤其是麵對這種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兒,我真的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為了挽回局麵,我隻好安慰女孩兒說:“我相信你,但是你得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女孩兒不理我,又恢複到最開始的那種狀態。不管我說什麽,她都不想再跟我說話了。

蘇晟再次當起了傳話筒,讓雲羅幫我們勸一勸女孩兒。然而女孩兒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對雲羅的話也置之不理。她好像對所有的人都不信任,覺得沒有人可以幫助她。

這樣僵持下去肯定不是辦法,如果女孩兒一直不肯說實話,我遲早會因為承受不住身心的雙重折磨患上更嚴重的精神疾病。

就在我認為溝通即將失敗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現實世界傳了過來。我想他應該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他都無法說服女孩兒說出真相的話,這世上便沒有人能讓女孩兒放下防備了。

“我是葉青誠,你想見我嗎?”葉隊的聲音聽上去前所未有的溫柔,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誰說過話。“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麵前,隻要你願意出來,你立刻就能見到我。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有什麽心願需要我幫你完成嗎?隻要你說出來,無論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我隻有一個請求,告訴我唐芯是怎麽死的?我必須得知道真相,必須得幫蘇茗洗清作案嫌疑。他太痛苦了,太受折磨了。看在你們是一家人的份兒上,你幫幫他吧,算我求求你了,行嗎?”

女孩兒沒有立刻做出回應,但她停止了哭泣,並抬起頭認真傾聽葉隊說話,表明她已經心動了。

停頓了幾秒鍾,葉隊繼續說道:“我想你可能有什麽難言之隱,擔心自己不被理解,不被相信。我向你保證,隻要你如實告訴我8月19號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擺脫困境,讓你的生活好過一些。怎麽樣,考慮一下吧。出來跟我見麵,好嗎?”

“我沒想要殺她,我隻是不想被她殺死而已……”女孩兒對著藏青色的天空喃喃自語道。我看到她臉上劃過兩行晶瑩的淚水,像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就沒什麽印象了。

當我恢複清醒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是豔陽高照。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躺在病**睡著了,睜開眼睛時,我發現葉隊正趴在我的病床邊,沉沉地睡著。我知道他很辛苦,不忍心打擾他休息,但我實在太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於是推了推他的肩膀,把他叫了起來。

葉隊坐直了身子,睡眼朦朧地看著我,一時間分不清我是三個人當中的哪一個。

“是我,蘇茗。”我主動報上姓名,不等葉隊徹底清醒過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你跟她見過麵了嗎?她有沒有認罪,有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啊?”

“這件事有點兒麻煩啊……”葉隊疲憊地衝我笑了笑,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聽到葉隊這樣說,我的心情再次變得沉重起來。我以為女孩兒也不承認自己去過唐醫生家,也像我跟蘇晟一樣覺得自己是被人冤枉的。誰知葉隊沉吟了片刻,嚴肅認真地看著我說:“她承認唐芯是被她殺害的。但是她說,她殺死唐芯屬於正當防衛,我們現在還無法證明她的話是真是假。”

“正當防衛?那也就是說,她不是故意要殺害唐醫生的,而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假設她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倒是能解開到目前為止的所有謎題了。”葉隊說著做了一個深呼吸,打起精神,向我詳細說明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2018年5月21日晚上九點鍾左右,第三實驗中學物理教師張婉靈在自己的家中遭遇搶劫、強奸,事後被凶手勒頸身亡。警方把這起案件與發生在同年4月30日的入室搶劫強奸案並案調查,將調查重點放在了有犯罪前科的刑滿釋放人員身上,因此忽略了熟人作案這方麵的調查工作。

8月17日晚上,“4·30入室搶劫強奸案”的犯罪嫌疑人崔亮落網,他對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但他堅決不承認“5·21入室搶劫殺人案”與他有關,並向警方提供了案發時的不在場證明。

8月19日傍晚,我從林木口中得知了這件事,開始在家中重新梳理案情。我的第三人格小嫚在我分析案情的時候控製了我的身體,代替我對“5·21案”作出了全新的分析。

小嫚今年二十一歲,是個膽小,害羞,內向,敏感,喜歡逃避的女孩子。她暗戀葉青誠,從不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多年來一直默默地穿梭在現實與虛幻的世界之間,隻要能有機會跟葉青誠待在一起,哪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什麽事都不做,什麽話都不說,她也覺得非常滿足。

小嫚可以感知到我所經曆的事情,對我的生活,以及我身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因此,她認識張婉靈,也認識唐芯,知道這兩個女人跟葉青誠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她不否認自己嫉妒張婉靈,但她明白現實世界中沒有她的一席之地。她隻想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偷窺者”,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幸福快樂的生活,絕對不會去殺人,或是製造任何混亂,讓自己喜歡的人陷入絕境。

然而她不會做的事情,不代表別的女人也不會做。當小嫚得知“5·21案”的真凶另有其人的時候,腦海中最先想到的名字就是唐芯。

小嫚跟我一樣,一直懷疑“5·21案”的凶手是張婉靈認識的人,這個人必須能讓張婉靈卸下防備,可以輕鬆進入到張婉靈的家中,與其共處一室卻不被提防。

如果是熟人作案,首先要明確的就是殺人動機。因為張婉靈的人際關係非常簡單,從未與人結怨,沒有任何家庭和社會矛盾,報複殺人的可能性很小。因財殺人也是不太可能的,因為案發現場有很多值錢的物品沒有被凶手拿走。為了劫色而入室殺人,這種可能性不能說完全不存在,但是張婉靈的警惕性很高,戒備心很強,她會讓這樣一個對她圖謀不軌的男人進入她的家中嗎?

排除了幾種常見的殺人動機,情殺的可能性便是最大的。張婉靈沒有男朋友,沒有任何感情糾葛,如果考慮葉青誠這邊的關係,最先懷疑的人當然是他的前女友唐芯。

唐芯是葉青誠的前女友,同時也是一名心理醫生,她跟葉青誠的現女友很可能因為什麽契機認識了彼此,不排除唐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故意接近張婉靈,讓張婉靈誤以為她是可以被信任的人。

因為小嫚一直以“旁觀者”的身份窺視著我的生活,她對唐芯的了解甚至比我還要深。她特別能理解唐芯對葉青誠的深情,也非常能理解唐芯單方麵付出感情的辛苦,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倆是真正同病相憐,並為愛瘋狂的人。

張婉靈遇害之後,唐芯跟葉青誠的關係突然間變得親密起來,不管葉青誠怎樣看待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唐芯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是非常滿足的。換句話說,張婉靈是“5·21案”的受害者,唐芯是“5·21案”的受益者,她們之間存在一定的利害關係,因此有依據說唐芯具備殺害張婉靈的犯罪動機。

雖說受害者遭到了凶手的強奸,但不能因此就斷定凶手百分之百是男性,因為女性凶手也可以借助某種工具將案件偽裝成強奸殺人,誤導警方的調查視線。

為了證實自己的推測,一向膽小怕事的小嫚作出了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她要找唐芯當麵對質此事。

小嫚用我的手機給唐芯發信息,說自己有急事要找唐芯商量。兩個人約好九點鍾以後在唐芯家裏見麵。小嫚偽裝成我的樣子來到唐芯的家中,因為擔心聲音不一樣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假裝自己的嗓子出了問題,故意用一種很沙啞的嗓音跟唐芯說話。

唐芯對我的病情並沒有了解得十分透徹,根本不知道小嫚的存在。雖然她覺得我的狀態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但也沒有懷疑出現在她家裏的人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不管怎麽說,她一眼就看出有事找她商量的人肯定不是蘇晟,所以除了我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小嫚欺騙唐芯說,她最近兩天總是在重複做一個噩夢,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隻要一睡著就會夢到一模一樣的內容,簡直快要被折磨瘋了。她請求唐芯為她做一次催眠,緩解噩夢所帶來的痛苦。唐芯本來想拒絕小嫚的請求,因為在此之前,唐芯已經多次嚐試對我進行催眠,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小嫚說她這一次接受催眠的目的不一樣,心態也不一樣,說不定會產生不一樣的結果。唐芯架不住小嫚的苦苦哀求,決定再努力嚐試一次。

兩個人來到唐芯的書房,唐芯為小嫚營造了一個特別適合進入到催眠狀態的環境,之後便開始詢問小嫚具體遇到了什麽問題,並讓她描述一下那個噩夢是什麽樣子的。

讓唐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小嫚不僅懂得如何催眠,而且手段比她高明很多,尤其擅長清醒催眠。從小嫚一進門開始,她就對唐芯施加了心理暗示。唐芯疏於防範,在嚐試催眠小嫚的過程中不小心被小嫚實施了反催眠,不小心被小嫚套出了“5·21案”的實情。她承認自己是殺害張婉靈的凶手,還說任何人都不能從她手上把葉青誠搶走。

盡管案件的真相早就在小嫚的意料之中,但是當麵聽到凶手承認自己犯下殺人的罪行,小嫚還是感覺到非常的緊張和害怕。她走神了,注意力被分散了,導致唐芯突然從催眠的狀態中醒來,及時發現了小嫚的真實意圖。

唐芯意識到她麵對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蘇晟,而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第三個人,一個精通清醒催眠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曝光了,絕對不能讓小嫚活著走出她的家門。她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平時用來防身的戶外刀具,想要殺小嫚滅口。

小嫚見唐芯對她起了殺意,為了自保,隻能跟唐芯扭打在一起。雖說在內部世界裏,小嫚的身材單薄,個子矮小,但在現實世界中,她畢竟使用的是我的身體,不會輕而易舉地被唐芯殺掉。

她曾試圖逃跑,但是唐芯的搏鬥能力一點都不弱。我知道唐芯以前在省跆拳道比賽中獲過獎,所以小嫚想擺脫唐芯的糾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扭打的過程中,小嫚用刀刺中了唐芯的胸口,唐芯當場倒了下去。小嫚恐懼到了極點,根本不敢上前去確認唐芯的死活,一心隻想著逃命。於是,她什麽都沒有處理就從犯罪現場逃離了。

回到家中,小嫚抱著身體,蜷縮在漆黑的臥室裏,花了很長時間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敢報警,也不能報警,因為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沒有膽量回去處理案發現場,恐怕也來不及處理了,但是她可以躲藏起來,可以把責任推卸給我的另外一個人格,反正她一直都不怎麽喜歡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小嫚天真地以為隻要自己一直躲著不出來,人們永遠也發現不了那天晚上的秘密。但是她沒有想到,陸教授和葉青誠竟然發現並證實了她的存在。

迫不得已,小嫚隻能來到現實世界中,把她所經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葉青誠。然而,她沒有證據證明唐芯是殺害張婉靈的凶手,因為警方同樣可以懷疑,她才是殺害張婉靈的凶手,懷疑唐芯並不是死於正當防衛,而是死於小嫚的嫉妒。

正因為如此,小嫚才一直不敢露麵,不敢把案件的真實經過說出來。因為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相信她的一麵之詞,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這就是葉隊從小嫚口中得知的真相。至於這個“真相”到底是真是假,還需要警方進一步去證實。

我重新理了理思緒,發現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按照小嫚的說法都能解釋得通,但隻是能解釋得通也沒什麽用啊,必須得找到確鑿的證據才行。

我問葉隊,“你相信小嫚說的話嗎?相信唐醫生是殺害張婉靈的凶手嗎?”

葉隊無奈地搖搖頭說:“我是警察,隻相信證據。沒有證據,我不會對這件事下任何結論。”

“那你是怎麽安慰小嫚的?她一定很無助,很絕望,很希望你能幫助她吧?”

“我讓她在家等消息,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這邊的世界陪著她,讓她不要害怕。”

“那種感覺挺奇怪的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說,“明明麵對的人是我,卻要把我當成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對她說些肉麻的話。”

“有一點兒吧。”葉隊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膀,“但也沒有那麽不能接受,畢竟她是因為我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我想我應該理解她,尊重她。”

“還有一個問題我感到挺好奇的。”

“什麽問題?”

“假如8月19號那天晚上沒有發生意外,唐醫生沒有從小嫚的催眠中醒來,沒有識破小嫚的詭計。小嫚會報警嗎?會把她從唐醫生口中探出的實情告訴警察嗎?”

“我問過她,她說她不會報警,但是她會通過某種方式把真相告訴我,讓我去調查唐芯的作案嫌疑。她說她冒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因為她不想看到我難過,不想讓我喜歡的女孩兒白白死去,不想讓我的心裏留有遺憾。”

“她真的不求回報嗎?隻是這樣默默地幫你查明真相就心滿意足了嗎?”

“我不知道……”葉隊目光迷離地看著我,仿佛想透過我的眼睛看到那個隱藏在深處的世界。“等到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我會找機會跟她好好聊一聊。也許我這麽說有些殘忍,但我真的不希望她的存在影響你未來的生活。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

葉隊的話沒有說完,但我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希望我的另外兩個人格全都消失,希望我還是原來的我,但是這種事真的能做到嗎?我真的可以被治愈,真的還能回到從前,重新成為一個身心健康,並擁有完整人格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