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高速公路殺手

如果,今天的晚餐將是你人生中的最後一頓,你要選擇什麽呢?22年前的美國佛羅裏達州立監獄裏,一個即將行刑的死囚,正在麵臨這個選擇。

他此時正在向獄警提出他最後的要求,中國有句古話叫吃飽了好上路,不知道大洋彼岸這位惡貫滿盈的殺人犯,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想法。

他生前的最後一頓,選擇了典型的美式周末晚餐。餐前先是油拌沙拉和法式麵包開胃,主菜是牛排、烤土豆、培根片和酸奶油。

至於甜點,他點了半加侖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和2升的百事可樂。

這個大快朵頤的死刑犯,正是臭名昭著的577高速公路殺手:傑拉德·斯達諾。也許你會奇怪,為什麽他完全沒有將死之人的絕望感呢?

這就要說回他被判處極刑之後的幾年,出於各種原因,具體行刑日期往後一推再推,甚至有一次在執行死刑前不到三小時突然被叫停。

很難想象當他在品嚐最後一餐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麽。是這次州長會不會再打電話來終止行刑?還是要不要在坐上電椅前,喊出警長對他的屈打成招?或者電椅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在行刑時突然起火?

直到被送上電椅前那一刻,也許他都很自信地認為,這回隻是再一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然而僥幸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這次他再也沒能逃脫法律的製裁,在拖延了許多年後,他終於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了代價,行刑室外已經聚滿了圍觀者,其中有一個41歲的男人看得最為仔細,22年前,他唯一的妹妹被這個人殘忍的殺害,她的屍體在幾個月之後才被發現。

男人把整張臉都貼在了厚厚的防彈玻璃上,生怕錯過某個細節。幾頁薄薄的判決書無法告慰妹妹的靈魂,他等這一天已經足夠久了,他隻要親眼見證血債血償。

1998年3月23日,高速公路殺手罪惡一生終於落下帷幕,究竟為何他會走上這樣一條血淋淋的道路?我們也許永遠無法得知。但通過對他的一生進行回顧,或許能很好地解開這個謎團。

1951年,傑拉德出生於紐約,最開始他的生母為他起名保羅。隻可惜他的原生家庭並不美滿,生育的四個孩子中,有三個都被送去了收容所,唯一留下的是患有腦部疾病的小女兒。小保羅就是被送走的三個孩子中的一個。

某天,一對無法生育的年輕夫婦造訪了收容所,他們急切地想要領養一個孩子。由於夫妻二人從事的工作和收入情況都符合標準,他們很快就得到了與孩子們見麵的機會。

在一群健康可愛的孩子之中,妻子卻對角落裏瘦小的保羅念念不忘,這個孩子極其營養不良,身體和情感上都是如此的缺乏關愛。夫妻二人在商量之後,決定領養這個可憐的孩子。

一直以來,收容所都很難給小保羅找到撫養家庭,因此聽說有人提出要成為他的養父母時,收容所負責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按照規定,在正式收養之前,收容所要對即將離開的孩子,進行生理和心理上的評估。幾天之後,拿到領養報告的夫妻倆卻傻了眼,因為報告末尾標注著小保羅並不適合被收養,他有天生的智力缺陷,認知水平與同齡嬰兒相比明顯要低很多。盡管如此,夫妻二人還是堅持要收養他,希望愛可以帶來奇跡。

六個月後,小保羅正式改名為傑拉德,在養父母的照顧下開始全新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巧合,警局記錄在案的連環殺手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成長於收養家庭,可能被生母拋棄的悲慘命運,是他們缺乏人類情感的原因之一。

被領養的傑拉德漸漸長大,在青春期他一直無法融入同齡人的圈子。很快,總是特立獨行的他成為校園霸淩的受害者,也是班裏女同學的嘲笑的對象。

由於沒有朋友,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尋求刺激上麵,有時不惜以身犯險。警方以涉嫌妨礙公務罪和蓄意傷害罪,先後兩次逮捕過傑拉德,並且警告了他的養父母,如果再有第三次,那麽他會被關進少年勞教所。

為了幫助養子改邪歸正,夫妻二人決定送他去軍事化管理的學校上學,但事與願違,開學沒多久,他因為偷了其他同學的錢被開除。

慈愛的養父母沒有正視養子問題行為背後的真正原因,隻是淺薄地認為換個新環境夠使他有個新的開始,於是他們為養子聯係了新的學校,隨後舉家搬往學校所在的城市。但經曆過校園霸淩的傑拉德對很難適應與新同學的相處,他依舊頻繁地逃學,偷錢。

高中期間他除了音樂之外,其他學科的成績都非常糟糕。最讓人難過的是,這份糟糕的成績單並非是他不夠努力,而是因為智商問題導致的學習能力低下。後來,就連成績不錯的音樂,也因為沒有堅持上課,逐漸就荒廢了。總而言之,成績和缺勤成為了他反複留級的主要原因,等終於熬到了高中畢業,他已經21歲。

也不知是不想再讀書,還是沒有大學願意接收他,畢業後,他直接在一家培訓機構學習起了計算機技術,之後又順利地通過考試,在當地的一家醫院找到了工作,從家裏搬了出來,開始獨居生活。

好景不長,工作僅僅幾周,他就因偷拿同事的錢被踢出醫院。此後也接二連三地換過許多工作,但都維持不了太長時間,不是因為能力問題,就是他又管不住偷竊的老毛病,幾番折騰之下,口袋空空的傑拉德隻好又搬回去跟養父母同住。

70年代初,傑拉德又離家隻身來到了新澤西發展,在這裏,他與一位年輕的女孩相戀,不久女孩就有了身孕,但這段關係卻以女孩的父親出麵幹涉而告終,連他素未謀麵的孩子也被處理掉了。

不堪失戀打擊的傑拉德為了逃避挫敗感,開始整日買醉,服用違禁藥物。在養父母的堅持下,他離開了傷心地,回到了家鄉佛羅裏達。

不久後他又愛上了一名理發師,為了新戀情,他重新振作,戒酒戒毒,終於在數月後,24歲的傑拉德如願以償和他愛的女孩在當地的教堂舉行了婚禮。結婚後,他為了養家甚至還在養父的單位找了一份工作。

但事情並未向好的那一麵發展,在最初的兩個月裏,他還能勉強做個好丈夫。逐漸,生活瑣碎讓他不堪其擾,慢慢地還是走回了之前的老路。短短六個月後,新婚妻子就以家暴和酗酒為由要求離婚。

離婚之後,傑拉德過上了怎樣的生活,我們暫且不談,時間先來到4年後的2月中旬。當地警長保羅接到報案,兩名喝醉酒的學生,在機場附近一片荒涼的地方發現了一具腐爛的女屍。

屍體被刻意擺放,呈現仰躺的姿勢,手臂放在身體的兩側,頭部向上仰起。她的衣物完整,上麵覆蓋著一層樹枝,沒有明顯的性侵跡象。

因為屍體已出現腐爛跡象,無法精確死亡時間,法醫推斷,至少是在兩周之前。在死者的後背,警長保羅發現了幾處穿刺傷,他推測凶手可能突然發狂,用刀反複捅傷了她。

隨後警方證實,死者是在本地就讀的一名女大學生,名叫瑪麗。屍檢報告顯示,她的後背、胸前、大腿均有多處刀傷。因為瑪麗平日裏為人友好,沒有和人有衝突,警方短時間內沒有發現可疑人員,案情就此擱置。

時隔一個月,一名妓女走進警局,她要求和警察對話,警探吉姆接待了她。女子說,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樣在路旁招攬生意,一輛紅色的Gremlin停在了她麵前。在與車內的男子談好價錢後,她帶著男人去了一家旅館。

可剛進房間不久,兩個人就為了是否應該先付錢而發生爭吵,就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男子突然掏出一把尖刀,劃傷了她的大腿,而後男子強奸了她揚長而去。

女子告訴警探,被劃傷的傷口很深,以至於她去醫院縫了27針,而且就在剛剛,她還看到這輛車停在一座公寓前麵,她今天來報警就是要把這個混蛋抓起來,並且賠償她應有的醫藥費。

根據女子的描述,這名男子中等身高,微胖,戴一副眼鏡,留著胡子。她表示,如果再見到他,她一定能夠認出來。

隨後,吉姆警探去了女子所說的那幢公寓樓,沒有發現有這麽一輛車。但在附近不遠處,他注意到一輛符合描述的紅色1977年產Gremlin,他記下了車牌號。

一回到警局,吉姆警探就著手調查這個車牌號,記錄顯示,車主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熟悉的,28歲的傑拉德。

在之前按下未表的四年中,傑拉德在警方的檔案裏已然案底重重,他是另外幾起襲擊妓女案件的主要嫌疑人。警探隨即就把檔案中的照片拿給女子看,女子看了一眼就斷定,這就是襲擊她的人。

與此同時,保羅警長正在忙著建立瑪麗遇害案嫌疑人的側寫,在犯罪心理學家的協助下,基本可以確定殺害瑪麗的犯人是一名白人男子,年齡大概在30-40歲,居住地離案發現場不遠,開著一輛不起眼的車,專門搭載妓女和搭便車女子,在性格上看,這個男子脾氣古怪火爆,憎恨女人,無法忍受被拒絕。從手法上看,這個熟練程度絕對不是第一次殺人,而且很有可能會再次作案。

雖然這份側寫看上去非常具體,但在美國經濟蕭條的1980年,這種失業困頓的白人男子滿大街都是。就在案情一籌莫展之際,吉姆警探帶回的線索,讓他們頓時感覺到了希望,這兩起案件的嫌疑人除了在年齡上有些差別外,其他的特征竟是如此相似,幾天後,傑拉德被帶到警局問話。在審訊一開始,保羅警長先讓審訊者故意問了幾個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而警長則躲在雙層玻璃後麵,觀察嫌疑人在撒謊和說實話的時候,分別是什麽樣的反應。在幾個問題之後,細心的警長發現,當傑拉德說實話的時候,他坐著的上半身會向前傾,而當他說謊時,他就會心虛地向後靠。

一個小時後,傑拉德承認了襲擊過那名妓女,但並不承認殺害過一名女大學生。這時,保羅警長進入審訊室坐在他的對麵,先是將瑪麗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隨後毫不掩飾地直視著傑拉德,問他到底有沒有見過這個女孩。

傑拉德拿起照片仔細端詳,幾分鍾後他承認,在一個月前的某家旅館門口,這個女孩搭過他的便車。在關於女孩的行蹤上,他聲稱自己把女孩送到目的地後,就再沒見過。

警長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傑拉德說話時的狀態,他發現,傑拉德在講述這些時,背部緊緊的貼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為自己的立不住腳的證言找一個依靠。

警長看姿勢就知道傑拉德在撒謊,隨即換了話題,開始聊生活。然後他注意到傑拉德此刻看上去有些沮喪,便詢問他發生了什麽。

聽到這話,傑拉德稍稍放下了戒心,朝前傾了傾身子回答道,今天正是他被養父母領回家的日子。

根據警方的記錄,接下來他就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童年以及和養父母的關係,狀態也慢慢鬆弛了下來。警長適時地將話題再次轉回到被害女孩的行蹤上,和之前所說的女孩到了目的地就下車不同,這次傑拉德修改了證詞,他說他開著車帶女孩又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家超市買了些啤酒。

眼見犯人的心理防線出現了缺口,警長抓住機會突破話題,在幾輪審訊的步步緊逼下,傑拉德邊回憶邊交代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那晚在旅店門口,他心懷鬼胎地讓女孩搭了他的便車,達到目的地之前他借口要去買點東西,將車停在偏僻的路邊。他裝模作樣地在商店裏待了一會,最後結賬時隻拿了些啤酒。

從商店回來後他沒有再次發動車子,而是開始在言語和肢體上對女孩進行騷擾。女孩的反應十分激烈,憤怒地大聲嗬斥他,使他產生了被拒絕的難堪感受,此前兩次失敗的感情經曆再次浮現心頭,他從駕駛座下拿出刀,狠狠刺向副駕駛上的女孩。

受傷的女孩開門想要逃出去,但是被刺傷了大腿動彈不得。他殺紅了眼,對著女孩的身體反複舉起屠刀,最後女孩反抗越來越無力…副駕駛的海綿座椅也被鮮血浸透。

保羅警長打斷了他的回憶,拿出手銬重重地卡在他的雙手上。隨後就是標準辦案流程,確認拋屍地點,犯人簽字認罪等待裁決。

就在保羅警長覺得此案結束,準備收拾案卷歸類的時候,吉姆警探將他叫到一邊詢問傑拉德是否招認其他罪行。在得到否定答案後,警探表示想繼續詢問他關於其他失蹤案的情況,他懷疑另一個女孩的失蹤也與他有關。

傑拉德再次被帶著走進審訊室,警探給他看了另一個失蹤女孩的照片,詢問他他是否知情,而他隻撇了一眼照片,靠在椅背上表示他沒見過。

盡管知道他在撒謊,但吉姆和保羅警長也沒有辦法,他們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其他失蹤案都與他有關,所以隻能先搜集線索。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之後,當地居民在自家園地裏發現了一個人類的顱骨,警察隨後搜查了附近的區域,最終找到多塊骨骼和衣服碎片。很顯然,附近的野生動物發現了屍體然後飽餐了一頓。法醫對為數不多的殘骸的進行了鑒定,結果證實,死者正是警探提到的另一個失蹤的女孩,死因是頭部受到多處刺傷。

聯想起上一個被殺害女孩也死在刀下,而且兩個案件間隔的時間並不長,在現有證據的支持下,保羅警長再次對傑拉德進行審問。一開始,他咬緊牙關,死活不承認殺人,幾個小時過去後,他的心理防線被攻破,招認了罪行。

保羅警長厭倦了對傑拉德擠牙膏式的審訊,也許有還有其他人也喪生在他的魔爪下,但他絕對不會主動交代。

等待其他證據浮出水麵的時間太漫長,警長在存放案卷的檔案室,翻出了自1975年之後,當地的女性失蹤案與被害案,想在犯案手法或地點上找到關聯性。

結果還真讓他找到了,在1975到1976兩年間,當地失蹤並確認遇害了的,一共有三名女性,有兩名是未成年人,一名被害時24歲。其中兩名女性最後的目擊記錄都在同一個街區,她們都在路旁搭便車後失蹤。此外,三個不同拋屍現場的屍體都被刻意擺放過,並且都蓋上樹枝遮擋。一切一切都和傑拉德的犯案手法如此相似!!!

在查完過去五年內當地未破獲的謀殺案後,警長並沒有放鬆下來,他知道為了尋找合適的對象,大多數的連環殺手都會不遠百裏流竄作案。懷著忐忑的心情,警長撥通了周邊城市幾個警察局的電話。

幾通電話之後,正如警長所料,有兩起相似度極高的女性失蹤被害案發生在周邊城市,與本地分別有一百英裏和五十英裏的距離,兩名受害者在案發現場的屍體都廢棄的樹枝掩蓋著。她們的最後一次露麵的地方和之前失蹤的女孩們相同。

至此本案累計受害的女性已達到6人之多,但這就是最終數字了嗎?警長並不敢肯定,如果要弄清傑拉德到底殘害了生命,必須要回顧他更早之前的經曆。保羅警長重新翻閱這個殺人犯的檔案,發現在70年代早期,他除了在本地居住,也曾在新澤西短暫居住。

有了這一發現後,保羅警長立刻聯係了當地的警方,在協同辦案中,70年代中期,新澤西發生的多起年輕女子謀殺案也逐漸浮出水麵。

龐大的受害者人數震驚了參與案件調查的所有人,傑拉德對自己罪行的嚴重性心知肚明,為了保住麵子,他選擇與控方達成辯訴交易。

所謂“辯訴交易”是美國的一項司法製度,指在法官開庭審理之前,處於控訴一方的檢察官和代表被告人的辯護律師進行協商,以檢察官撤銷指控、降格指控或要求法官從輕判處刑罰為條件,換取被告人的認罪。

檢察院也同意了,他們雖然手裏握有證據,但是不想打上一場持久戰,因此他們表示,隻要傑拉德承認殺害女大學生瑪麗和本地的另外兩名女性,他就可以免除死刑,隻會被三項謀殺罪判處終身監禁。

1981年9月2日,法官認可了雙方的辯訴交易,判處傑拉德終身監禁。在宣判那一刻,連法官都對此憤憤不平,表示在嫌疑人所招認的三起罪行中,任意一起都足以判處他死刑,而自己卻不得為了程序正義,免除他的死刑。

但麵臨終身監禁的傑拉德,並未因失去自由而沮喪,相反,他覺得在獄中服刑的這段時間,是他此生最快樂的時刻。

傑拉德被判處終身監禁,但在獄中可謂活得如魚得水,這是因為之前在縣監獄時,他總是得意洋洋地向其他囚犯炫耀自己是因為殺人進來的,跟那些小偷小摸的人不一樣,之後,隨著凶殺案被媒體曝光,他一時被推上風口浪尖,獲得了全社會大範圍的關注。這激活了他深藏於身體裏的自戀型人格障礙。

這種心理狀態的表現形式就和它的名字一樣,潛意識中會對自我價值感,產生無限誇大。這類人即便一無所成時,也認為自己僅僅隻是懷才不遇。

他們認為自己從存在到想法都高人一等,普通人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他們會幻想自己很有成就,擁有權利、聰明和美貌。遇到比自己更成功的人,就會產生強烈的嫉妒心。他們的自尊很脆弱,過分關心別人的評價,要求別人持續的注意和讚美;對批評則感到憤怒和羞辱,但會表現出冷淡和無動於衷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真實狀態。

傑拉德得意的姿態沒有維持多久,在被轉到州立監獄服刑後,傑拉德的待遇,經曆了180度大轉變,這裏關押著各色的罪犯,其中不乏像他一樣的殺人犯,更有聞名全國的連環殺手,沒有人再去關心他這個不值一提的殺人犯。

前麵說過,自戀型人格遇到比他們還成功的人就會產生強烈的嫉妒心,希望獲得持續的讚美,受人特別關注。而傑拉德的獄友之一就是有著“優等生殺人王子”之稱的泰德·邦迪,慘死在他手下的女性多達30個。

一段時間後,被妒火灼燒的傑拉德給保羅警長寫了封信要求麵談,見麵後,他又承認了另外三起謀殺,警長感到十分奇怪,因為這份遲到的坦白,意味著他會改判死刑。

當傑拉德回憶案發經過時,保羅對他的記憶力感到歎服,他對受害人的描述十分準確,對於每個受害人的受傷位置,他也記得很清楚。當保羅說起一位受害人穿著短袖和寬鬆長褲時,傑拉德進一步補充說,她穿的白色帶有動物圖案的上衣和寬鬆的牛仔褲。

緊接著,傑拉德又陸續招認了13起謀殺案,聽得包括保羅在內的在場警察咋舌,一個年齡隻有29歲的罪犯是如何做到如此滅絕人性。

而傑拉德卻將一個又有一個慘死在他手下的女性當成獎杯,不遺餘力地向媒體與公眾展示,博取他們的關注,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即便要冒著被判死刑的風險,他也在所不惜。

因為受害者人數的增加,法院將傑拉德重新列上被告席。考慮到他有重罪前科,對多名女性涉嫌綁架、作案手段殘忍等因素,陪審團商討後,建議法官判處死刑,這一次,法官接受了陪審團的建議,判處他死刑。

接下來的三年時間,傑拉德交代了更多的謀殺案,關於這些案件也許確實是由他所為,也許是他將道聽途說案件安在自己身上,為了博得更多關注,也許是有人授意。最後他自稱殺害了41人,從數量上遠遠超過了他一直嫉妒的“優等生”獄友。

而警方實際隻找到了22具被害人的屍體,因為一大半的被害人屍體找不到,也無法確定他們的身份,因而檢方也沒有再對傑拉德提起訴訟。

傑拉德的第一張死刑執行令經由州長簽字下發,日期定在1986年7月2日。行刑的前一天,他掐著時間提起上訴。在正式行刑兩個小時前,監獄接到通知,法院已受理傑拉德的上訴請求,中止行刑。

第二年6月4日,法院正式駁回了上訴請求,州長簽署了第二份死刑執行令,日期在同年8月26日。距離行刑還有兩天時,同樣的戲碼再次上演,傑拉德向法院申請人身保護令,因此處決日期再次被延後。

這次上訴仍然沒有改變他的命運,第三張死刑執行令“如期而至”,行刑時間在1997年5月30日,此時距離他被捕已有17年之久。

但是,“走運”的傑拉德還是因為一場“電椅事故”多活了幾個月,監獄在處決另一位重案犯時電椅發生意外,火焰從頭盔躥出,並伴隨著燒焦的氣味。

此事一出,各界對是否應該廢除電椅議論紛紛,很多人質疑這種處決犯人的方式是極度不人道,完全就是“將人活活燒死”。

麵對外界的質疑,不久後法院宣布,電椅的故障已經得到解決,將繼續作為一種行刑方式保留。而傑拉德的死期被重新定在1998年3月23日。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3月23日中午,47歲的傑拉德被帶往行刑室,在路上他沒有說一句話。當他被綁在電椅上時,對麵圍觀的受害人家屬距離他隻有一米左右,他們都將親眼目睹這個殘害自己家人或朋友的魔鬼下地獄。

當開關按下的那一刻,不知道傑拉德腦中最後一個念頭是什麽,超過一千伏特的電流瞬間遊走全身,他激烈地抖動起來,隨後便一命嗚呼。若說起圍觀行刑的受害者家屬們,他們在觀看行刑時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反而像是擺脫了千斤重的擔子。

開頭講到過,在圍觀人群中有一名在本案中失去妹妹的兄長。媒體采訪時他表示樂於看到州立監獄還能保留電椅這個刑法,這樣凶手在死前需要經曆痛苦,如果是像注射死亡那樣隻是‘睡著’。而已,就太便宜他了。”

案件到這裏本該就此結束,惡貫滿盈的殺人犯理應受到懲罰,但事態卻迎來了一波意想不到的反轉。

此前行刑時間反複延遲,是因為傑拉德反複上訴聲稱自己是無罪,並且把錯誤推給全程負責此案的保羅警長。他堅稱,很多本不是他犯下的罪行在警長的逼迫下,他不得以才承認。

最初逮捕他的吉姆警探,居然也支持他的這份說法。

吉姆警探的口中,他雖然成功使得傑拉德的第一次認罪有效,但他曾簽署了一項明確的法律證詞,根據他的證詞表示,保羅警長在審訊期間曾對犯人做出誘導性提問,而犯人做出了錯誤的反饋信息,而後又有人證實了警長強迫傑拉德承認他沒有犯下的罪行。

進一步的爭議也在圍繞著一個事實,盡管傑拉德提供了41次謀殺的證詞,但因為缺乏物證,佛羅裏達的司法管轄區幾乎無法起訴他,最終法院做判決的依據,完全是傑拉德自己認罪的一張薄薄證詞。

在傑拉德死後,一名自由記者對傑拉德的獄友做過采訪,談話中獄友承認,當年針對傑拉德提供的不利證詞,是在兩名檢察官的“協助”下所做,並且他還說,這兩名檢察官願意提供某種獎勵來換取他的證詞。

時間來到21世紀,聯邦調查局對此案的研究報告使真相更加撲朔迷離。調查認為,當年有相關文件指出,本案的決定性物證是在死者身上發現的毛發,但此項文件並未得到證實,所以不能確定這些毛發來源於傑拉德。

但是顯然,公派辯護律師並沒有提及此項文件。在傑拉德被執行死刑後,這份文件也隨之被銷毀。

因為案情的反複,曾有筆跡學專家對傑拉德的字跡進行過分析,分析的結果有些令人唏噓。他的字體裏透露著他的人生,圓潤飽滿的首字母是被生母拋棄後,渴望家庭溫情又難以如願的執念。其後的字母多是線條僵硬的,代表了他在成長過程中與社會的格格不入。收筆處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銳角,讓人聯想到了他刺向受害者的利刃……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你覺得這個連環殺人犯真的殺害了41個人嗎?我也很想知道確切的答案,但真相已被歲月掩埋,如今已不得而知了。

隻能說,大到每個時代,小到每個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困頓,但份困頓絕不能成為向別人揮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