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吳宏磊舉起手機，看到了查立民發來的群消息：周三晚七點，順風大酒店，四號包廂。
他車正停在十字路口，嘴角一泯，突然又覺得沒什麽好開心的。吃飯的主題是“答謝張曉陽”，其餘一幹人都是借光，但實際，也是查立民第一次要帶他傳說中的女朋友給大家認識。
偏偏這個時候——他想。
綠燈亮了，他趕緊回了一個“好”，然後踩下油門。
從漕寶路一路往西，趁著在晚高峰大堵車之前，到桂林路右拐，過了一座橋，就到了師範大學。吳宏磊車駛進學校大門，然後又倒回來，向門衛詢問塗敏宿舍的位置。
經過指引後，很快就找到了那棟樓。正是吃飯前的空閑時間，宿舍門口有說有笑的學生絡繹不絕。在宿管阿姨嚴肅負責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好幾遍之後，她才拿出花名冊，逐行尋找塗敏的名字。
“403——唉唉唉，這是女生宿舍，男同誌不能進去。”宿管員一臉正氣的叫住剛剛邁動腳步的吳宏磊。
“不是——”他想了想，“那行，麻煩您通知她一下，就說有人找。”
看得出來，塗敏完全沒料到訪客竟然是誰，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你怎麽來了？”她眼神慌亂。
“你留給我的手機沒開，我隻能親自跑一趟了。”
“找——找我有事嗎？”
“有點事兒還是得問問你，”吳宏磊一邊說，一邊讓過一個正端著臉盆從樓裏出來的女生，兩個人堵在宿舍門口，十分引人注目。
“要不我們車裏談吧。”吳宏磊說道。
“好，不——，要不我們在自行車棚那聊吧。我其實什麽都不知道，知道的上次都已經說了。”塗敏一副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又不敢拒絕的模樣。
“包呢？”
“什麽？”
“劉文海的公文包呢？”
塗敏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看這反應，吳宏磊就知道自己“耍詐”成功了，他把臉板了起來，“坦率的說，我完全可以通過學校保衛科來找到你，知道為什麽不這樣做嗎？”
塗敏支支唔唔，“我，我——那包在我的宿舍裏！”
“早些怎麽不說！”吳宏磊有點惱火。
“我以為沒什麽！”
“你憑什麽這樣認為！你這是知情不報知道嗎？那包裏是什麽？”
“也，也沒什麽，就是一些煙、名片什麽的，要不是因為那天我和他去打球，放我包裏我忘拿出來了，我也不會帶到寢室。”
“你現在趕緊取下來給我。”
“哦，是是。”
正說著話呢，塗敏的表情突然複雜起來。
“呦，挺空閑啊！”身後來了個少年，穿著鄙俗的黃色西裝，頭發梳的跟拖把似的，雀斑、獅鼻驢唇、外加眯成一條縫似的小眼睛，狹窄的眼神渾濁而又猥瑣。
“這是誰啊？”那少年滿懷敵意的瞄著吳宏磊。
“不管你事兒。”塗敏的表情就像咽下一個蒼蠅。
“難怪我約你你不出來，在外麵傍一大款啊。”
“別胡說。”塗敏的臉漲得通紅。
少年挑釁的拍著吳宏磊的肩膀，“我看看也不怎麽樣嗎，就魁梧點罷了。”
“滾蛋，別自找不痛快！”吳宏磊瞪了一眼少年。
“怎麽著，想打架？”
吳宏磊嘴角一撇，不屑的看著他。少年欲上前，可比較了身形之後，“你，你，有本事你給我等著。”
少年轉身跑了。
“我在這等你，你上去取包。”
一會兒的功夫，塗敏把包拿了下來，是個褐色的LV，打開後果然隻是一些普通的文具和生活用品，吳宏磊摸摸也沒有夾層，他有點失望。
忽覺腦後生風，他本能的一閃，但左腰部還是被蹭到了一腳。回過頭看，那黃西裝找來了四五個幫手，正張牙舞爪的向他撲來。
吳宏磊左手一擋，右腳踢向其中最高個的大腿，頓時把他踢翻，隨即就知道這隻是幾個中看不中用的孬種。可對方似乎還沒有辨清形勢，繼續攻擊，吳宏磊彎下腰，使六分力揮出一拳，又有一個小子彎腰倒地。大概是因為大意，吳宏磊身後留出了一個空檔，被人攔腰抱住，動彈不得。剛剛那個大個兒，被踢惱了，舉起一輛女式自行車就往吳宏磊頭上砸來。吳宏磊一時半會也掙脫不了，眼看著就要砸著了，身後抱他腰的突然撒了手，他右手一舉，穩穩的抓住了車杠，一高一矮兩個人，就這麽怔怔的定在那。
高個兒哪見過這場麵，語無倫次的說道，“你、我、他媽的，”他看向同伴，“你怎麽鬆手了。”
“他有槍！”
一語震驚四座，隨即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一步，吳宏磊將車穩穩的放下地，從容的拍著身上的灰塵，外衣抖動，腰間的配槍和手銬露了出來。
“他是警察。”人群中有人說道。
塗敏在一旁更為慌亂，“誤會，都是誤會。”
黃西裝賊眼溜溜的轉，竟然想出了一個再損不過的招，他大叫起來，“警察打人啦，快來看呀，警察玩弄女學生了，還打人了。”
先前動手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人，經這麽一折騰，更是引得烏壓壓的人群，正火速圍攏過來。
吳宏磊一對五時，情緒還算穩定，可黃西裝這麽惡心的損招，真把他激怒了。他上前一把抓住黃西裝的領口，“你說什麽？”
“哎哎，大家看看啊，警察打人了。”
吳宏磊臉青一塊白一塊，沒想到被幾個學生仔耍了。
“是啊，警察怎麽打人了。”圍觀人中有的再起哄。
“怎麽回事啊！”一個校警撥開人群，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保衛科裏，校警看看吳宏磊的臉，再看看工作證上的照片，然後還給他，校警手指在半空劃了一圈，最後指向黃西裝，“你們先說。”
“他打人。”黃西裝偏著腦袋恬不知恥的說道。
“你還是不是人？！”塗敏鼻翼顫抖，氣的渾身發抖。
“別吵！”校警大聲嗬斥，“一個個說。”
“他玩弄女學生，被我們識破了之後還打人。”
“不要瞎講，人家是公安局。”話雖這樣說，可校警的表情曖昧，碰到吳宏磊的視線連忙轉出去，“那你來說，”他指指塗敏，“這位——是誰啊？”
吳宏磊哪裏受到過這樣委屈，他上前一步，“我今天來吧——。”
“他是我表哥！”還沒等吳宏磊把話說完，塗敏搶先一步插話進來。
“什麽？”吳宏磊轉過頭，看到的卻是塗敏可憐的神情，她眼中透露著哀求。
“你是他表哥？”校警表示懷疑。
吳宏磊吃的是“啞巴虧”，環顧四周，房間裏隻有塗敏一個女生。流言會不會毀了她，也許就在於自己一個不起眼的決定。他定定神，“沒錯，我是他表哥。其實吧，這是一場誤會。”
黃西裝好歹算是識趣了，理兒原本就不在他那，見吳宏磊鬆了口，也就是順勢把這場鬧劇收了。
出了保衛科，吳宏磊沒好氣的對塗敏說，“你還真能攀親戚，——表妹！”
塗敏睜著大眼睛，不好意思又心存感激，“真的謝謝你。”
吳宏磊擺擺手，“算了。”
他開上車往學校外麵走，心裏卻是一肚子憋屈，再次造訪塗敏沒有收獲不說，還莫名其妙的當了別人的“表哥”。他點上一根煙，要下窗戶，後窗鏡裏看見塗敏在車後正一邊跑一邊向他招手。
“怎麽了？”吳宏磊把車停住。
“有件事兒，”塗敏怯怯的說，“其實——劉文海出事那天，曾經給過我一個手機。”
“手機？”
“可能有用。”
“你這不瞎胡鬧嘛！”吳宏磊徹底火了。
“我，我怕這事兒脫不了身，所以才有所隱瞞——這次真的全說了。”
過了五分鍾，吳宏磊拿到的那台手機，關著，開機後，隻有一個號碼打來過，還有一條短信。
短信對劉文海說：還有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