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劫持
早在距離火鳥星係還有兩個月航程的時候,科學家們便已經陸續醒來,準備進行前期的準備工作。時間一點一滴地溜走,舷窗之外,那個一開始還較為黯淡的星星迅速明亮了起來。幾十年航程的終點,火鳥星係,到了。
當家園號飛船最終進入環藍沙星軌道的時候,李維心中閃過了一抹異樣的情緒。他知道,在許多年之前,自己的姐姐也曾經在這裏工作與生活,而現在,自己將追隨姐姐的腳步,再一次踏上這段旅途。
方見廷的可怕與強大,未來可能遭遇的危險,並沒有將李維壓垮,反而讓他心中生出了許多豪情。
“方見廷,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第一次交手是我敗了,現在,我們開始第二局。”
藍沙星,簡易基地。
在發現陶正陽遲遲沒有醒來之後,小白沒有再輕舉妄動,而是開始了默默地等待。可是足足等待了兩天時間,冬眠艙仍舊沒有動靜。小白開始在基地之內不斷地飛來飛去,似乎十分焦躁。有好幾次小白都飛到了冬眠艙之前想要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可是在片刻猶豫之後,終究還是再次離開了。
時間便在這種情況之下悄然度過了十幾天。當察覺到基地內大氣壓力不斷降低,即將降到人體可承受範圍之外的時候,小白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再一次來到了冬眠艙艙蓋之前,然後狠狠地撞了過去。
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出現在基地之中,小白的這一次撞擊,除了在冬眠艙外殼之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凹痕之外沒有造成其餘任何影響。當小白拉開距離,準備再一次撞擊的時候,十分奇怪的,冬眠艙之內忽然發出了一陣奇特的嗡嗡聲。伴隨著這陣嗡嗡聲地出現,一個綠色的指示燈開始閃爍,內部的液氫等被迅速地收走,特殊輻射燈光出現,輔助呼吸係統開始運作,冬眠艙艙蓋開始打開……
小白懸停在空中一動不動,看著麵前這奇特的一幕,它身上的光芒也開始雜亂起來。
陶正陽終於再一次睜開了眼睛。但這一次,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之中的感受並不是因為冬眠副作用所帶來的痛苦,而是……餓。
胃中似乎有一塊炭火在不斷灼燒,嗓子和嘴巴則幹澀到幾乎要冒出煙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塊砂紙在不斷地打磨著氣管一樣。陶正陽微微呻吟一聲,掙紮著離開冬眠艙,身體再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腦袋裏立刻便冒出了金星,持續幾十分鍾還不肯散去。
直到此刻,小白才似乎從之前的錯愕與驚奇之中回過神來,於是立刻下沉,不斷用身體蹭著陶正陽。陶正陽不斷掙紮著試圖坐起來,但嚐試過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最終隻能放棄了這個打算。
陶正陽從未感覺自己像是現在這樣痛苦和虛弱過。與極度的饑餓相比,甚至於那冬眠的副作用都顯得有些無關緊要。在這一刻,陶正陽終於理解了曆史書籍之中難民饑餓到極點之後為什麽會去吃觀音土這種東西。
當饑餓到達極點之後,明知道會死也顧不得了,隻要能暫時填飽肚子,解除那種因為饑餓而帶來的痛苦就可以。陶正陽甚至懷疑,如果此刻有一些觀音土放在自己麵前,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吞下去。
種種痛苦糾纏在一起,讓陶正陽的思緒也漸漸地開始混亂起來。強撐著腦海中的一線清明,陶正陽再次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便仔細地感受著這股氣流在身體之內的流動,想象著這些氧氣到達肺部,又通過肺部與血管流動到身體各個部位的情景,努力將自己的意識當成一個旁觀者,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來觀察著這一切。伴隨著意識與身體的剝離,那種痛苦的感覺也好像減輕了一點。
這是師父交給自己的一種精神修煉法,在古代時候,為了磨煉自己的意誌,一些苦行僧以及苦修者經常會製造肉體上的痛苦,然後以這種修煉方法來對抗它們,以期獲得精神的堅韌。
據師父所說,至誠之道其實也是一種精神境界,但陶正陽始終無法理解。
時間悄悄地流逝著,冬眠所帶來的副作用最終慢慢消散,饑餓感雖然仍舊強烈,但陶正陽總歸是恢複了一點對身體的控製能力。
強撐著虛弱的身體,陶正陽來到太空車維生艙之中,咬著牙卸開了空氣循環係統的蓋板,將其中一個杯子取了出來。那其中有一些水,大概隻有四分之三杯左右。陶正陽仰起頭來,將那些水一飲而盡。
這是空氣循環係統之中用於增加空氣濕度的,沒有這些水,空氣會十分幹燥,而過於幹燥的空氣對人體極為有害,極易引起呼吸係統的疾病。
有了這些水的補充,陶正陽感覺略微好受了一點,隨後便開始在太空車以及基地房間各個角落瘋狂地尋找,足足找了半個多小時時間,才終於從駕駛座椅下方找到了一小袋密封包裝的餅幹。這或許是太空車在被別人使用的時候無意間掉落在這裏的,它至少已經有了五十多年的曆史。不過真空環境之中食物基本不會變質,應該還是可以吃的。
陶正陽如獲至寶般將其從座椅下方掏出來,打開包裝,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口中。食物那特有的芳香味道立刻充斥了陶正陽的口腔,讓陶正陽沉浸在這種味道之中,久久不肯咽下。
有了一點水和一點食物的補充,腹中的饑餓雖然仍舊強烈,但終歸消散了一點。陶正陽坐在地上,一邊默默忍受著痛苦的折磨,一邊用思考著:“小白為什麽會將我喚醒?難道它發現有飛船到來了麽?”
這個可能讓陶正陽陡然激動起來,身體之中也立刻生出了一點力氣。強自支撐著坐起,便看到小白正在半空中不斷地轉著圈,似乎十分急切的樣子。但陶正陽完全看不懂小白想要表達什麽意思。過了片刻,小白似乎想到了什麽,於是立刻飛到了基地角落沙盤那裏,在上麵吹出了幾個字來。
陶正陽隻看了一眼,便感覺沙盤之中的那幾個字如同一柄巨錘一般,轟然砸向了自己腦海。
“飛船來了我帶你去”
這八個字之中有足足六個是錯別字,且沒有標點符號,但陶正陽仍舊瞬間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在這一刻,陶正陽有一種想要高聲呼喊的衝動,似乎不如此不足以發泄心中那幾乎要膨脹爆裂開來的情感。
漫長的軍隊生活即磨煉了陶正陽的身體,也磨煉了陶正陽的精神。陶正陽曾經以為哪怕直麵死亡自己都不會有一絲動搖,但是現在,在苦苦等待了五十多年時間,經曆了千萬艱險與磨難,終於等到飛船到來的時候,陶正陽卻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不是強大的理智告訴陶正陽,此刻必須要休息一下,否則很有可能發生意外的話,陶正陽恐怕會立刻穿上宇航服衝出去。
“小白,謝謝你將我喚醒。讓我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嘴中喃喃說著,陶正陽再一次躺在地上,隻感覺心中如同暴風之下的海浪一般起伏不定,足足幾個小時後才勉強平靜下來。陶正陽將宇航服穿在身上,再次坐在了太空車的駕駛艙之中。
小白歡快地在太空車之前飛舞著,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陶正陽按下啟動鍵,感受著太空車發動機的輕微震動,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簡陋基地。
相比起幾十年前剛剛建造的時候,基地已經破舊了許多。歲月地流逝無可避免地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跡,它就像是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樣,隨時有可能就此倒下。
“你已經完成了你的使命。謝謝你。”
陶正陽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隨即狠狠踩下了太空車的油門。伴隨著發動機的一聲轟鳴,伴隨著被車輪揚起的沙塵,太空車如同一頭猛獸一般衝出了山洞,在小白的帶領之下向著前方衝去。
在太空車姿態平衡係統可允許的範圍之內,陶正陽將速度提升到了極限。迎著黯淡的夕陽,太空車在荒涼的藍沙星大地之上一路疾馳。
既然有飛船來到,既然他們準備在藍沙星之上再次建造一個基地,那麽他們短時間之內必定不會撤離,陶正陽完全沒有必要如此急迫。隻是無論是身體之中的本能,還是情感,都在不斷地催促著陶正陽,讓陶正陽快一些,再快一些。
小白所看到的飛船降落地點距離陶正陽隻有一百多公裏,在太空車的一路疾馳之下,僅僅一個多小時而已,這個距離便縮短到了隻剩下十幾公裏。
便在這個時候,太空車的無線電通訊設備之中忽然開始有聲音傳出。一個沙啞的男性聲音說道:“莫裏斯,把工程車開過來!”
在這個聲音之後,一個響亮的年輕男子聲音叫道:“稍等一下,我先把這些鋼材吊到五號門。”
“這藍沙星還真是荒涼啊……真不知道總部為什麽會選定這個地方。”
“荒涼也有荒涼的好處,至少我們不用與其它基地爭奪資源。”
……
設備之中傳出的聲音很多,也很雜亂,似乎有許多人正在交談著。陶正陽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就意識到,這是基地的建造人員在通過無線電交流的時候,信號恰好被太空車接收到了的緣故。
宇航服的無線電通訊範圍並不算遠,能接收到這些信號,證明自己與他們之間已經相當接近了。陶正陽有些興奮地叫道:“你們是來藍沙星進行科考任務的麽?我是陶正陽,請求幫助!”
陶正陽一連呼叫了幾次,但並沒有得到回應。直到此刻陶正陽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無線電設備早就壞掉了,隻能接收信息而不能發送。於是隻能放棄此刻便與基地建造人員們聯係上的打算,不過太空車的速度倒是再度提升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通訊設備之中,那些雜亂的交談聲和議論聲忽然間全部消失,一個低沉有力的男音帶著些許命令的意味傳了出來:“我是方見廷。家園號基地的建設已經嚴重落後於預設進度。我要求大家務必提高工作效率,在七十二小時之內完成最後一個功能模塊的拚裝。”
在這個聲音之後,通訊頻道之中沉默了幾秒鍾時間,才有幾個稀稀落落的聲音傳來:“是,主管。”
陶正陽的眉頭在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心中也如同被一盆冷水澆下,將那些興奮以及急切全部澆滅。便連太空車的速度也緩緩降了下來。
“方見廷,怎麽會是方見廷?”陶正陽喃喃自語著,“他怎麽又來了藍沙星?”
陶正陽對這個聲音很熟悉,對這個名字也很熟悉。當初前往藍沙星建造探險家號基地,並進行相關科學考察的科研項目,便是在方見廷的主導之下才得以成行的。他跟隨著三百餘名各學科科學家與工作人員一同來到火鳥星係,並在探險家號基地建成之後擔任了基地主管,甚至於,自己當初那個安保組組長的職務,也是方見廷親自授予的。
想起當初空無一人的探險家號基地,想起那枚從太空飛來,將基地炸毀,甚至差一點殺死自己的那枚導彈,陶正陽心中滿是疑惑,並且在這疑惑之外,還有一點點危險的感覺,似乎有某個十分危險的東西正在前方等待著自己。
毫無疑問,方見廷一定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因為他是探險家號基地以及探險家號飛船的最高負責人,無論緊急撤離還是發射導彈,這樣重大的事情一定繞不過他。隻要見到方見廷,陶正陽便可以知道在幾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並且得知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的答案:李韻晨現在如何?她是否還活著?她在哪裏?
但事情的詭異讓陶正陽不由得生出了種種疑慮。這種小心謹慎或許有些多餘,但陶正陽能在無數次與星際犯罪分子們的殘酷鬥爭之中活下來,這種小心謹慎起到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顧不得腹中饑餓與身體的虛弱,陶正陽將太空車繼續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然後便穿上宇航服,步行往前走去。小白有些焦躁地在陶正陽麵前不斷晃動,陶正陽則將手指放在麵前,做出了一個噓的動作,小白立刻安靜了下來。
在小白之前畫出的地形圖之中,這裏距離飛船降落點還剩下大約一公裏的距離,隻要翻過麵前一個地形平緩的小山坡就可以到達。陶正陽悄悄來到山頂,果然便看到了前方那座被方見廷稱之為“家園號基地”的龐大建築。
此刻它還未完全建造完成,有許多地方還未完全封閉,但核心區域似乎已經投入了使用。有許多穿著宇航服的工作人員正在基地周圍走動,一些人則駕駛著各種各樣的工程車輛正在忙碌。
因為距離接近,陶正陽所聽到的人們的交談聲也愈發清晰。但似乎因為之前方見廷出現過的緣故,通訊頻道之中已經再沒有了那種隨意的閑談,而隻剩下了嚴肅的工作交流。
這毫無疑問是一處人類的基地,並且是人數眾多、物資儲備充裕的大型基地。苦苦等待了幾十年之久,終於再一次見到人類的陶正陽知道,隻要自己此刻現身並且衝過去,自己立刻就能得到食物與飲水的補充,並且極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與他們一同乘坐飛船返回太陽係去,甚至於有可能和李韻晨重逢。但不知為何,心中那股危險的感覺卻愈發強烈。
陶正陽翻身躺下,用手揉了揉**的胃部,稍微減輕了一點痛苦,默默想道:“一定有什麽地方被我遺漏了。”但無論陶正陽如何思考,那隱約浮現的一點想法卻始終不肯完全現身。
在這一刻,陶正陽就此衝出去,查明事情真相的想法幾乎無法控製。但陶正陽知道,自己此刻如果現身一定會引起混亂,並且立刻就會被方見廷知道。而這對於自己查明真相會添加許多阻礙。
長久在生死邊緣遊走的經驗告訴陶正陽,情況不明,自己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既然他們已經到來,那我早一點或者晚一點現身都無關緊要。還是先搞清楚一點情況比較穩妥。”
默默觀察良久,在看到一名宇航員登上一輛太空車,並駕駛著那輛太空車離去之後,陶正陽心中終於做出了決定。
“小白,你去跟著他,等他停下之後就來找我。我在太空車之中等你。”
小白輕快地在空中轉了一個圈,隨即迅速升高,轉眼間便從陶正陽視野之中消失。陶正陽則心事重重的再次回到了太空車裏麵。
將太空車開到一塊巨石之後做好隱蔽,陶正陽便開始了默默地等待。直到兩個多小時之後,小白才從遠處飛來,悄然進入到太空車維生艙裏麵,然後在沙盤之上塑造出了一副簡易的地圖,並書寫道:“一百零六公裏。”
“很好。”陶正陽輕輕在小白身體之上拍了拍,隨即啟動太空車,先小心翼翼地後退,等離開家園號基地一定距離之後才改變方向,繞過基地,向著那一輛太空車停留的地方疾馳而去。
因為繞了一個大圈的緣故,陶正陽足足用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才找到那輛太空車。它停在一處較為陡峭的山坡之前,在距離太空車大約有幾十米遠的地方,一名穿著宇航服,看不清身材與樣貌,也看不出性別的宇航員手中拿著一個似乎金屬探測器的東西,正在不斷地掃描著腳下的大地。
在察覺到有太空車靠近之後,那名宇航員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並望向了陶正陽的方向。片刻之後,一個清爽的女聲出現在駕駛艙之中:“你是誰?你的太空車怎麽這麽破,藍沙星之上也有車禍嗎?”
很顯然,這名女性宇航員並沒有意識到此刻到來的並不是她的同伴。所以當陶正陽將太空車直接開到她身邊並且走下來的時候,她也沒有絲毫躲避,而是仍舊在不斷地詢問著:“你也是來收集標本的麽?為什麽不早點說,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出發了。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的宇航服出現故障了嗎?你去做什麽?”
麵對這一連串問題,陶正陽絲毫沒有理會,而是直接向著這名女性宇航員所駕駛著的那輛太空車行去。那名宇航員有些奇怪,便跟在陶正陽身後一同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繼續不停詢問著:“你在路上遭遇意外了嗎?你需要幫助嗎?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部門的?我似乎沒有見過你。”
說話之間,陶正陽已經來到了這輛太空車之前。略微觀察片刻,陶正陽心中便確定在這幾十年時間裏太空車並沒有更新換代,仍舊是幾十年之前的製式,也就是與自己所駕駛的那一輛太空車完全相同。於是陶正陽伸出手來,片刻之間便打開了駕駛艙艙門,然後進到了裏麵。
在這個時候,那名女性宇航員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麽?你為什麽要關閉與基地之間的通訊?你給我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陶正陽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這名女性宇航員,隨即從太空車上跳了下來,說道:“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這名女性宇航員冷笑道:“我早就聽說過,在外星係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些男性宇航員會趁女性宇航員外出的時候悄悄尾隨,然後趁機發泄獸欲。不過你遇到我可算是找錯了人。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麽?我周燦可是納倫國女子自由搏擊大賽冠軍,這次便給你一點教訓。”
周燦說著大喝一聲,一條手臂像是鋼鞭一樣,猛然向陶正陽肩膀抽打過來。陶正陽頗為驚異地看著這一幕,以陶正陽對武術的了解可以看出,這一擊力道十足,如果打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足以將其直接擊倒。但這對於陶正陽來說自然不算什麽。對古代武術近百年的堅持練習,已經讓陶正陽將身體潛力幾乎開發到了極致,哪怕此刻處於極度饑餓狀態之下也不是可以被輕易擊倒的。
陶正陽伸出手去,閃電般抓住周燦的手腕,隨即輕輕一扭,周燦便感覺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作用到了自己身上,一聲慘叫,這條手臂便被扭到了身後,隨即一隻帶著宇航手套的大手便按在了自己脖子側方,宇航頭盔與宇航服的連接處。
周燦心中刹那間一片冰涼。她知道隻要那隻手輕輕一扭,宇航頭盔與宇航服之間便將出現縫隙,而在這藍沙星大氣之中,隻要宇航服出現破損便是死路一條。
周燦心念電轉,立刻大聲呼喊起來:“別殺我,別殺我,有話好說!殺了我你也會被宇航局處理掉,你不要糊塗,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陶正陽冷冷說道:“去車上說。不要試圖耍花招,否則我立刻殺了你。”
周燦連連說道:“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配合。”
陶正陽放開束縛,周燦則有些後怕的往後看了一眼,之後便乖乖走進了太空車之中。陶正陽隨即跟上,然後將艙門關閉,又將空氣循環係統打開。
脫下宇航頭盔,周燦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你要知道,強奸可是重罪,會被強製冬眠然後送回聯盟法庭去接受審判,你還年輕,千萬不要一時糊塗毀了自己一輩子。再說我長得也不算漂亮,為了我不值得……”
周燦苦口婆心地勸著,陶正陽也脫下宇航頭盔,轉過頭來打量了周燦一眼,淡淡說道:“你確實不漂亮。放心,我對你沒有興趣。”
聽到陶正陽那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話語,周燦眉頭一擰,下意識地便要發作,但隨即反應過來,又陪笑著說道:“那就好那就好。隻是錢我也沒有多少,你知道的,如果有錢的話,誰願意到這鳥不拉屎的荒涼星係來。如果你很缺錢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一些,隻是先要等到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拿到了薪水才可以給你。你放心,回到基地之後我一定不會泄露我們之間的事情……”
陶正陽沒有理會周燦的絮絮叨叨,而是一直不停地在太空車駕駛台上操作著。片刻之後,陶正陽打斷了周燦的話語,沉聲說道:“我要你告訴基地指揮人員,你將在這裏進行為期一個星期的標本收集任務,結束之後才會回到基地去。”
周燦震驚莫名地望著陶正陽,問道:“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陶正陽淡淡說道:“你如果按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能活下去,否則,我不介意藍沙星之上多一具屍體。”
周燦咬了咬牙,忽然間再次暴起,手中一支多功能筆如同一道閃電般向著陶正陽脖子紮去。陶正陽也閃電般伸出手來,瞬間再次握住周燦的手腕,手中微微用力,周燦那緊握著的手掌就不由得鬆開,那支筆也悄然掉了下去。
“按我說的去做。”陶正陽再次說道。
周燦忽然間嚎啕大哭起來,原本頗有颯爽意味的臉龐上瞬間掛滿了淚珠,口中還不住地叫著:“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我手裏還有一些攢下來的積蓄,我全給你,求求你放我回去,我家中還有親人,我不想死,媽媽,救我……”
一邊哭嚎,周燦一邊用另一隻手不斷在陶正陽胸口捶打,像極了發泄委屈的熱戀女子。陶正陽卻仍舊不為所動,隻是頗為不耐煩地說道:“我沒有太多時間浪費。服從,或者死,你自己選。”
周燦瞬間收起哭聲,恨恨地看了一眼陶正陽。陶正陽則警告道:“不要試圖耍花樣。我敢保證,如果你敢求救,在安保人員到來之前,你會先死在這裏。”
周燦憤然將陶正陽的手甩開,然後按下了通話鍵,等裏麵傳出聲音之後,才說道:“報告基地,我是周燦。我申請將標本采集時間由兩天延長為七天。”
基地值守人員立刻問道:“怎麽了?你有什麽新地發現嗎?”
周燦略微猶豫了一下,卻看到陶正陽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銳利地看著自己,於是隻好勉強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是的,我新發現了一些東西,具體情況等我回到基地後會詳細報告。”
“好,注意安全,有意外隨時與基地聯係。再見。”
通訊結束,周燦恨恨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陶正陽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去維生艙。”
周燦滿臉不情願地在陶正陽監視之下進入了維生艙,原本以為陶正陽想要做什麽事情,或者問自己一些問題之類,卻見陶正陽絲毫沒有理會自己,而是一把抓起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一袋零食,仰起頭來直接便將剩下的大半倒進了嘴裏。
陶正陽從未感覺這些自己以往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垃圾食品竟然有這麽美味。在那些零食進入口中開始咀嚼的這一刻,陶正陽感覺自己身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每一根神經都在跳躍。伴隨著食物開始咽下,胃部的**幾乎立刻停下,隨即便有力的蠕動起來,之前那讓人幾乎快要發瘋的饑餓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一袋零食眨眼之間便已吃完。之後,陶正陽像是來到過這裏千百次一樣,十分熟悉地從單人小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將其打開,順手抄起一塊真空包裝的肉食,一把將包裝撕扯掉,幾口便將這足足有幾百克重的肉食填進了肚子。在這之後,陶正陽又抄起一瓶水,一仰頭便將水喝完,然後拿起一袋熟食蔬菜,也不加熱,又是僅僅幾口便將其吃完。
周燦滿是震撼地看著陶正陽將足夠自己幾天食用的食物與飲水僅僅幾分鍾時間便消滅了四分之一,心中竟然十分奇怪的升出了一個念頭:“他真的是人類嗎?”
再仔細看陶正陽,便發覺陶正陽頭發散亂而油膩,胡子也很明顯很長時間未曾修剪過,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皮膚之上滿是厚厚的汙垢,似乎幾十年沒有洗過澡了,一股怪味不斷地從陶正陽身上散發出來,熏得周燦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難道他不是基地之中的人?”周燦腦海之中再次升起一個念頭,“可是,除了基地之外,這荒涼的藍沙星之上還有別人嗎?難道是星際海盜?嗯……聽說一些星際海盜會專門挑選一些人煙罕至的荒涼星係充當落腳點與基地,如果火鳥星係之中存在一個海盜基地的話,我們的科研基地,我們這些科研人員豈不是羊入虎口?”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周燦心中升起,見陶正陽已經停下,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吃飽了?”
“長時間饑餓的狀態下不能吃太多東西,否則對腸胃不好。”陶正陽淡淡說道:“大約有個六七分飽吧。”
周燦看了一眼已經空了三分之一的食物儲備箱,試探著問道:“我也有些餓了,我能吃一點嗎?”
“不能。從現在開始,食物將限量供應。”
周燦叫道:“這可是我的東西!”
陶正陽看了憤憤不平的周燦一眼,說道:“它們已經是我的了。”
周燦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坐在**,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問你一些問題。”說著,陶正陽站了起來,“我們走。”
“去哪裏?”
“到了你就知道了。”
雖然心中不情願,但周燦仍然在陶正陽的逼迫之下再次穿上宇航服,然後從這輛太空車來到了陶正陽的太空車之中。陶正陽則將這裏所有可用的物資,諸如食物和飲水等全部收攏起來放進車中,然後便駕駛太空車向著簡易基地行去。
望著麵前這個粗野卻強大的男人,周燦心中忍不住開始有些絕望:“他是要帶我去海盜基地麽?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太陽係去……”
麵前這個男人強大到幾乎無法抗拒。周燦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想起進入海盜基地之後自己可能遭遇的一切,理智告訴周燦,現在最好的方式便是自行了斷,免得以後再承受那些屈辱和折磨,可是心中總是有一點僥幸的念頭,這念頭不斷地向周燦訴說著:“或許情況沒有那麽糟,或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隻要能活著,沒有人願意去死。在矛盾糾結許久之後,周燦長長地歎了口氣,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就此了斷的勇氣。
“基地裏的安保人員至少要在七天之後才能發現我失蹤並展開搜查,可是到那個時候,車轍之類的東西早就被風沙所掩埋,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我。就算能找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將我救出去。唉……”
陶正陽沒有理會周燦的糾結,隻是一路前進著,最終再次將太空車開到了山洞之中。
這裏並沒有周燦想象之中的龐大基地,也沒有數量眾多、凶神惡煞的星際海盜,有的僅僅是一座看起來異常簡陋,僅僅用一些鋼板拚裝起來的破舊房屋。
“這,這是你自己搭起來的吧,這也太簡陋了……”周燦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十分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建築。陶正陽則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說道:“沒錯,是我自己搭的。進去。”
在陶正陽的監視之下,周燦小心翼翼地穿過那輛損壞的太空車,進入到了基地之中。這裏雖然異常簡陋,看起來就十分不適合生存,並且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出現泄露事件從而殺死它裏麵的所有生命,但至少不用擔心會有星際海盜了。
看著滿臉糾結,手腳似乎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的周燦,陶正陽說道:“這裏是雜亂了一些。隨便找地方坐。”
周燦悻然道:“何止是亂,這地方也能住人麽?你一直住在這裏?唔……這東西是冬眠艙?你不會就在這種扔到垃圾桶裏都沒有人要的破爛東西裏冬眠吧?你到底從哪裏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的問題還真是多。”陶正陽看了一眼周燦一眼,周燦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陶正陽沒有再理會周燦,而是將小白從口袋中取出來,隨意放到了沙盤之上,隨後便打開食物儲藏箱,開始整理剩下的食物。周燦的視線卻在這一瞬間便被小白吸引,整個人也像是瞬間中了定身術一樣,久久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