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獵槍幫
無論什麽情況之下，陶正陽始終謹記著，自己身處在堪稱整個人類文明最混亂的國家之內，並且，隱藏在暗處的敵人一定也在時刻計劃著對付自己。
就算是睡覺，陶正陽也會留下幾分警覺。
但傾聽了幾分鍾，陶正陽發覺那些腳步聲並不是針對自己的。不僅如此，外部通道之中還有一些議論聲與笑聲。
陶正陽輕輕將門打開，便看到了有些怪異的一幕。
外部走廊之上，白天曾經見到過的，讓亞倫教授畢恭畢敬的那個管理組組長此刻頭破血流，在幾名手下的簇擁之下，正在揮舞著手中砍刀與另一夥人拚死打鬥，戰鬥之激烈，說是血肉橫飛都不為過。但奇怪的卻是，不僅自己房間，相鄰的幾個貴賓客房房門也都打開著，每一處房門處都站著至少一個穿著華貴睡衣的人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走廊之中地打鬥。有的人身邊還有長相靚麗的年輕女子或者男子陪伴。
視線再看向遠處，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亞倫教授。亞倫教授似乎也看到了陶正陽，於是便快步向這裏走了過來。
“發生了什麽事情？”
亞倫笑道：“沒有事情。我們醫院新換了院長，前任院長和手下按照規定是要成為誌願者的，但現在看來，這家夥似乎不太情願啊。”
陶正陽看了看左右，問道：“這些人不怕被波及麽？”
亞倫笑道：“醫院管理層的更迭不會波及到外人，便連我們這些靠技術吃飯的醫生都不會波及到，這是規矩。我們看戲就好。”
陶正陽默然。這其實很好理解，因為沒有哪個繼任者願意破壞醫院的聲譽，這有損於自己的利益。
另一側，那激烈地打鬥此刻已經分出了勝負。之前那名管理組組長終於不敵，被另一群人砍翻在地。他似乎看到了亞倫教授，便急切的手腳並用地爬到了亞倫教授腳下，涕淚橫流的哀求著：“亞倫教授，救救我，你忘了麽？我把醫院最好的資源給了你……”
亞倫教授有些嫌惡的一腳將其踢開，還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之後便滿臉謙卑笑容地來到了一名為首的大漢麵前：“馮組長，我是亞倫醫生，我代表第七醫療組衷心歡迎您的到來，相信我們醫院在您和院長的帶領之下一定會越來越好。”
馮組長意氣風發的哈哈笑道：“好，好。亞倫，隻要好好跟著我，我保證不會虧待你。”
“多謝多謝。”
幾名手下將之前那名組長快速帶走，馮組長則努力讓自己的神色柔和起來，對著站在各自房間門口的人們連連鞠躬：“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到諸位休息了，為表歉意，我們稍後會有禮物送上。”
一名挺著大肚子的房客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真是沒意思，原本我還以為章石那家夥能多支撐一會。”
另一名房客笑道：“你是新任組長吧？你姓馮？”
馮組長強笑著說道：“是，是。”
“等再換院長的時候，希望你能在繼任者手中多支撐一會，哈哈。”
人們各自笑著回到自己房間關閉了房門，陶正陽歎息一聲，也將房門關閉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李山與幾名手下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出現在了陶正陽麵前，且一個個哈欠連天。看著這群人，陶正陽暗暗搖了搖頭。
“之前一個個很專業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們如何精銳，沒想到都是假的。怪不得李維不相信他們，一定要自己親自去調查沉眠派。”
見到陶正陽，李山頗有興致地說道：“陶先生，昨天晚上你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麽？”
“嗯？”
“獵槍幫昨晚對流沙國軍方首領之一的沈園將軍宅邸展開突襲，當場擊殺沈園將軍全家連帶奴隸和下人總計三百六十三人，全盤接收了沈園將軍名下所有產業，這家流沙國中心醫院從昨天開始也不再是沈園的了，而是獵槍幫的。”
陶正陽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一個黑幫而已，竟然敢直接對軍方實權將領下手？這，這是在開玩笑麽？”
李山笑道：“流沙國的黑幫可不是你認為的那種隻能在街頭巷尾出沒的社會混混。沈園將軍以前也是一個大黑幫的頭領，宣布效忠國家元首之後，手下接受改編才成為了正規軍隊。唔，估計獵槍幫接下來也會宣布效忠，然後他們的頭領也會成為軍方將領之一。”
李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這種事情十分正常，但陶正陽仍舊感覺太過魔幻了一些，甚至有些無法接受。
哪怕陶正陽對於流沙國的混亂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這裏的混亂仍舊超出了陶正陽的預料。
“就連地獄，恐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李山舒適地伸了個懶腰：“可它也是有些人的天堂，不是麽？”
陶正陽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想道：“此地不宜久留。盡快獲取我需要的資料，然後離開這裏。”
在金錢的驅使之下，亞倫教授的動作十分快速，現在不過才第二天而已，他就將一枚芯片交給了陶正陽。
“你所需要的一切資料都在裏麵了。當然，如果有什麽不懂的話，隨時可以向我詢問，我們的合作期限可是長達半個月呢，不是麽？”
“好。”
陶正陽點了點頭，接過了那枚芯片。
李山等人知趣的離開，陶正陽則一點一點地開始查看芯片之中的那些記錄文件。每看過一個，陶正陽還會將其發送到李維那裏去。
伴隨著資料越看越多，陶正陽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
從記錄之中來看，那群冒充者毫無疑問是來求醫的。他們所感染的那種被亞倫教授命名為GP-1型的病毒似乎前所未有，為這家醫院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記錄之中顯示，亞倫教授為此忙碌了足足三個月的時間都未能找到合適的治療方案。
“或許……那群冒充者之後前往2568P小行星是為了解決自己所感染的疾病？不，不對。2568P小行星那裏甚至都沒有常駐的人類觀測站。還有，我甚至都無法確認他們究竟是不是真的感染了這種病毒。”
送這家醫院之中獲取到的資料不僅沒有解開陶正陽的疑惑，反而讓那疑惑更加深了一些。
“這些事情還是讓李維去分析吧。以李維的智商，他一定可以分析出什麽。”
搖了搖頭，將諸多念頭甩開，陶正陽站了起來，與李山等人一起離開了這家醫院。
事情已經做完，陶正陽不想在這個充滿混亂與罪惡的地方多停留一秒。
李山等人對此地似乎仍舊有些戀戀不舍，但陶正陽要離開，他們也沒有辦法。
乘坐飛行車離開醫院，再一次來到這座混亂城市的上空，望著那根根聳立的巨大支撐柱與燈火通明的繁華都市，陶正陽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我始終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也隻是這裏的過客。這裏的一切邪惡都與我無關，我也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麽。隻希望下一次有機會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的情況能變好一點。”
飛行車在空中沿著預定的航道疾馳，但還沒有來到地下車站，陶正陽忽然感覺飛行車內的空氣味道有些不對。一股極其微弱的甜膩味道直衝鼻腔，一刹那之間，陶正陽的思緒便出現了一點眩暈。
“不好！”
陶正陽心中瞬間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這股味道極其微弱，如果不是陶正陽的身體素質已經開發到接近極限，嗅覺極其靈敏，陶正陽也根本就聞不到。但散發出這種味道的物質所擁有的藥效似乎極其強悍，陶正陽雖然察覺到了，但沒有絲毫用處。
陶正陽眼睜睜地看著坐在前方的李山原本正在與一名情報人員閑聊著，忽然間腦袋就垂了下去。那名情報人員勉強想要伸起手來，但手臂隻抬起了一半，便無力地垂下。
陶正陽死死維持著心中的一絲清明，但就像在藍沙星之時被方見廷用強效麻醉藥迷暈一般，無論陶正陽如何堅持，神智都如同手中握著的沙子一樣，越是用力，神智便喪失得越快。
陶正陽最終也垂下了頭，失去了任何意識。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腦海之中閃過了最後一個念頭：“可惜，千防萬防，最終還是著了道。”
飛行車此刻是自動駕駛狀態，就算所有乘客全都昏迷，也仍舊在按照既定軌道，以正常的速度行駛著，並最終停泊在了地下車站停車場上。西元國領事館工作人員走上前來，便發現幾輛飛行車之內，包括李山在內的所有情報人員全部陷入昏迷，但陶正陽卻不見了。
刹那間，所有人的神色都難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正陽的眼睛漸漸睜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已經斑駁的天花板，旁邊則是鋼鐵鑄就的牆壁。地板也同樣是鋼鐵鑄就，上麵似乎還有一些已經變成黑色的血跡。
空氣中彌漫著不安的味道，不時有瘋狂的嘶吼與絕望的哭泣聲傳來。陶正陽勉強站起身來向外觀察，便看到遠處懸掛著的幾個大字。
誌願者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