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一章 警報
浩瀚宇宙之中，一顆黯淡的恒星正在不斷閃耀著。它的亮度變化呈現出某種不精確的周期性，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其光度變化有數倍之多。
這種恒星，人們一般稱之為耀星。
在人類所編製的星表之中，這顆恒星被稱呼為羅斯154，但因為它總是不斷變化著自己的亮度，不斷地閃耀，看起來如同一顆寶石一樣，人們通常稱之為寶石星。以它為核心的星係，人們便稱之為寶石星係。
此刻，一艘龐大的飛船正在緩緩向這裏靠近。
陶正陽站在飛船控製室舷窗之前，靜靜地望著遠方那顆明亮的星星，久久沉默無語。
李維在控製台之前抬起頭來，說道：“預計一個月之後，我們將越過寶石星係最外側的大行星軌道，進入星係內部。”
陶正陽淡淡點了點頭。
周燦懶懶的抱怨道：“隻要一想到我們飛船之中有一顆威力超乎想象的巨型反物質炸彈，我就連睡覺都無法好好睡。終於到了可以遠離它的時候了。”
聽到李維話語，韋青山博士這名臉上皺紋密布，總是滿臉愁苦，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押赴刑場處決的老人喃喃說道：“聽說寶石星係局勢混亂，海盜橫行，希望我們不要遇到才好。”
周燦撇了撇嘴：“韋博士，您怕什麽，咱們這裏可是有一名真真正正的海盜克星在，是不是啊，李維警長？”
李維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周燦。周燦自感無趣，便又低下了頭，繼續將注意力放到了麵前的文件之上。
陶正陽繼續望著遠方那顆星辰，心中閃過了許多念頭。
如果那艘帶走了自己妻子與同事們的流浪者飛船沒有到寶石星係來的話，陶正陽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來到這裏。最讓陶正陽疑惑的地方也正在於此。
寶石星係是一個貧窮、混亂、偏遠的星係。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那艘流浪者飛船都沒有理由到這裏來。可是事實卻偏偏如此。在過去的漫長航程之中，除了冬眠時間之外，陶正陽無時無刻不在思考這個問題，但始終沒有頭緒。
“也罷，慢慢調查下去，總能找到流浪者的蛛絲馬跡。”
陶正陽暗暗歎了口氣。
便在這個時候，周燦從屏幕之前抬起頭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李維轉過頭去，問道：“第三次公司發展會議紀要整理完了？”
周燦點了點頭：“整理好了。拜托，下次這種事情不要再來找我了，很煩的。”
李維笑道：“我們以前要麽在政府部門工作，要麽在科研院所裏進行研究工作，對於商業經營實在不懂，我們最多也就提一些參考意見，最終的整理工作還是要靠你。”
韋青山博士歎息道：“聽說小周以前是因為創業失敗，欠下了大筆債務才不得不來參加這次科考任務的。將我們星海集團的初步發展方案交給小周來製定，我有些擔心。”
周燦白了韋博士一眼，沒好氣道：“如果您不放心，這件事情大可以由您來做。”
韋青山博士臉上的皺紋便更深了一些，又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周燦沒有再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念道：“公司注冊國初步定為寶石星係內最強大的國家——西元國，相比起其餘國家，西元國雖然商業政策偏於嚴格，但較為正規，經濟也較為發達。最主要的是，背靠這個國家，我們星海集團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譬如在經營國際業務之時受到其餘國家不公平對待等。公司原始資金積累為出售星海號飛船之上自帶的一些珍稀礦產，依靠這些資金搭建自己的實驗室與工廠，進行高性能材料的開發與銷售，未來展望為進行飛船整機製造、跨星際運輸等業務……預計在五年之內，星海集團將擁有一定資金實力，屆時，可以同步開展對流浪者的信息與情報搜集工作。十年之內，我們將有實力在星係邊緣暗中經營自己的武裝勢力，屆時，我們會真正擁有與流浪者飛船對抗的資格。”
陶正陽知道，以己方目前從流浪者飛船之上獲取到的超過人類文明現階段的技術，完成市場的占領並積累資金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從這一方麵來說，周燦的估計還略顯保守。但問題在於，陶正陽不知道時間能不能來得及。
以流浪者飛船的航速，早在五十多年以前，它應該就已經來到了這裏。在這段時間之中，它做了什麽事情，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甚至於是否早就已經離開寶石星係，這些東西自己統統不知道。而己方卻要在十年以後才能形成初步戰力。
這還得益於寶石星係混亂的局勢。如果在其餘局勢穩定的星係，想要在星係邊緣經營屬於自己的武裝勢力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時間每過一秒，妻子與同事們遭遇不測的風險便會加大一點。但對此，陶正陽卻沒有絲毫辦法。
“可恨，時間如此緊迫，在離開火鳥星係的時候，我們還耽誤了將近五年的時間。”
從火鳥星係起航前往寶石星係的時候，經由科學家們全麵改造過的星海號飛船出了一些預料不到的故障。雖然萬幸最終將其修複，但時間卻已經在低航速之中白白浪費了將近五年。陶正陽知道，自己不應當以這件事情去苛責任何人。在那浩瀚虛無的太空之中，能最終將飛船修複，並最終順利到達寶石星係，這已經是萬幸。無論是誰都不應該去奢求更多。
望著遠方那顆星辰，陶正陽的心情愈發沉重。
便在這個時候，飛船控製大廳之中忽然傳來了刺耳的警報聲。陶正陽心中一沉，立刻轉身。李維已經先陶正陽一步來到了控製台之前，簡單查看了一下，便嚴肅說道：“有一支艦隊正在快速向我們靠近。”
“什麽？是哪裏的艦隊？海盜？聯合政府駐寶石星係維和艦隊？還是哪個國家的？他們想做什麽？”
陶正陽沉聲道：“據我所知的資料，寶石星係太空防控力量一直很薄弱，正規艦隊的反應不可能這麽快。”
一個不祥的預感從人們心中升起。周燦喃喃道：“難道是星際海盜？”
陶正陽沉聲道：“想吃下我們，就要有被我們咬下一塊肉的覺悟。命令，星海號飛船進入緊急狀態，所有人立刻進入作戰崗位。”
星海號飛船並不是一艘作戰飛船。以科學家們的分析來看，它更像是一艘運輸飛船。但就算是運輸飛船，它也是有一定武器裝備的。並且，其武器裝備技術含量還要超出人類。麵對一支可能的海盜艦隊，星海號飛船並不是沒有一點逃生的希望。
刺耳的警報聲從控製大廳傳到了整艘飛船，無論人們之前在做什麽，在這一刻，人們全部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按照以往的簡單培訓各自奔赴到了作戰崗位之上。其中行動異常混亂，不時發生走錯地方等事情。有幾個人還在混亂之中受了一點輕傷。
就算陶正陽曾經在聯合政府衛戍軍艦隊之中服役，擁有極其優秀的軍事素養，在短時間內，將之前從未接觸過太空戰鬥的科學家們訓練成現在模樣也已經是極限。
沉重的氣氛開始在星海號飛船之中蔓延，人們神色凝重，雙手乃至身體則在不斷地微微顫抖。便連一向樂觀的周燦也緊閉著嘴巴，曾經是人類文明聯合政府重大犯罪調查科警長的李維也有些不安。
整艘飛船之中，擁有過太空作戰經驗的隻有陶正陽一人。但就算陶正陽，脫離部隊也已經有了一百多年時間。
在一片凝重之中，李維忽然低喝道：“未知艦隊和我們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不足十萬公裏！它們正在減速！”
陶正陽緩緩說道：“大家不必太過擔心。星際海盜以求財為主。他們不會直接將飛船擊毀，那樣他們什麽都得不到。如果我沒有料錯，他們很快就會向我們發送信息了。”
話語剛剛落下，周燦便叫了起來：“他們正在向我們請求通話！”
“接通。”陶正陽沉穩說道。
周燦操作了一下，一個虛擬投影便出現在了陶正陽麵前。短暫的閃爍之後，一個戴著眼鏡，線條柔美，留著長發，看起來充滿了知性氣息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畫麵之中。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在看到這個女人的那一刹那，李維的瞳孔就忍不住縮緊：“莫雲！”
這個名字可謂如雷貫耳。幾乎無論生活在哪個星係之中的人們都聽聞過這個名字。甚至在某些小說與影視作品之中，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了傳奇海盜的代名詞。
她率領著自己麾下的海盜艦隊在諸多星係之中神出鬼沒，專門以搶劫其餘海盜艦隊為生。數百年來失手次數寥寥無幾。身為重大犯罪調查科警長，李維自然對這支海盜艦隊知之甚深。
聽到這個名字，周燦也大為震驚：“什麽？莫雲竟然是個女人？”但隨即心中又有些放鬆下來：“既然是莫雲，那麽這次我們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麵對周燦的震驚，畫麵之中莫雲淡淡說道：“怎麽，周燦，你不認識我了？”
周燦一怔，還未說話，莫雲便已經將視線放到了陶正陽身上：“正陽，現在可以跟我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