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小情人急了:“你神經病啊?!要我向她道歉,門兒都沒有!”
秦悅的聲音沒什麽波瀾:“你不道歉就別走。”
一旁的渣男見狀,上來扯住秦悅的衣領:“你小子是不是欠揍啊!”
秦悅隻用一隻手就毫不費力地把渣男從他麵前推開:“這女人是可惡,但是這整件事中,最可惡的就是你這個吃著軟飯還出軌的家夥!”
渣男聞言惱羞成怒地指著秦悅:“臭小子,你得為你今天說的話負責!”
“說實話也要負責,那就負吧。”
這時候,火鍋店的老板終於看不下去了,他穿過人群走到我麵前,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渣男:“這麽多年了,你們倆常來,是客人也是熟人。我也知道我開門做生意,客人的私生活跟我沒關係,但今天你一來就害我做不成生意,所以今天這單我請你,但以後這裏不歡迎你。”
終於有知情的人站出來說句話了,有了明確的答案,圍觀人群的情緒更激動了,有個女客人直接指著小情人開罵。
小情人見狀梗著脖子對老板說:“走就走,這破地方難吃又不幹淨,好像誰愛來一樣。還有啊,別人家的事關你們這些人什麽事,簡直有病!”
說著她就要去拉渣男,卻發現扣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還沒有鬆開。
她回頭看秦悅,秦悅完全沒有妥協的意思,她勉為其難地看向我,極不情願地說:“鄒靜安對不起,行了吧!”
秦悅用目光征詢我的意思,我點了點頭,他這才鬆手。
然而,渣男還是在臨走前送了我們一句話:“狗男女!”
熱鬧沒了,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
我問秦悅:“你不是對我很有成見嗎?你怎麽沒懷疑我是三兒?”
“你這樣的人給別人當三兒,誰樂意要?”
我瞪他一眼:“別以為你剛才幫了我,就可以沒大沒小地擠對我。”
他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火鍋裏的水已經熬幹了,他見狀叫服務員來加水。
我擺手:“我不想吃了。”
“那走吧。”說著他掏出錢包來,打算買單。
我立刻阻止:“說好了我請客。”
“什麽時候說好的?”
我有些無奈:“你一個學生能有什麽錢?還是我來吧。”
他的態度沒有一點退讓:“我從來不讓女人買單。”
我被他認真的模樣逗樂了:“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的還挺大男子主義的。”
“這不是大男子主義。”
“那是什麽?”
他沒有回答。
我說:“那我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他微微挑眉,似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想了想,雖然不情願承認,但還是說:“我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
聽了這話後,他像看白癡一樣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犯嘀咕,你是鄒媛媛的學長,可不就是我的晚輩!
這時候,服務員終於忙完手裏的活兒走了過來。然而聽說秦悅要買單,服務員卻拒絕了:“不用了,我們老板說這頓算他的。”
我回頭看向吧台,胖胖的老板隔著眾人朝我點了點頭。
我對秦悅聳了聳肩:“看來你想請我吃飯隻能等下次了。”
從火鍋店出來,我提議去學校裏走一走。
晚上七八點鍾,正是學校學生自習的高峰期,校園裏空****的沒什麽人。
我們倆並排走著,他突然伸出手,在我麵前攤開手掌。昏黃的燈光下,是幾顆漂亮的彩色糖果。
我光看一眼,就覺得牙齒發酸。
我搖了搖頭。
他微微挑眉看我。
我說:“酸。”
他似乎笑了一下,自己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裏。
我想到他身上時常有那種似有若無的甜甜的味道,一開始我還不知道那味道是哪兒來的,現在看,應該就是這種糖果味。
“你好像很喜歡吃這種糖?”
“嗯,雖然這種糖的包裝換了幾次,但是味道沒變。”
我笑:“什麽味道?不就是酸嗎?”
他看了我一眼:“小時候的味道。”
我見他那神情,不由得笑了,他還真是個孩子。
路過圖書館時,我掃了一眼館裏亮著的燈光,問他:“你怎麽不上自習?”
他說:“我不用上自習。”
我不由得咂嘴:“嘖嘖,真狂妄。”
他低頭看我,難得露出個類似於笑的表情:“不上自習不代表我不用學習。”
我想起他應該是用別人上自習的時間去打工了,心裏突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介於欽佩和心疼之間。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境遇和修行,這大概就是他的吧。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走到了法學院的樓下。我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渣男,就是在這裏,也差不多是這個時節。
那天晚上下了挺大的雨,我站在這樓門前等舍友一起回宿舍,等了好久不見她人來,倒是見幾個男生從樓裏出來,他們三三兩兩地結伴打著傘衝入雨中。最後一個人沒有走,我以為他跟我一樣沒帶傘,沒想到他猶猶豫豫地看了我半天,然後對我說:“我的傘給你吧。”
就這樣我認識了渣男,後來又成了他的女朋友。
老人們都說送傘不吉利,因為“傘”和“散”的讀音相似。在與他分手的那段時間裏,我一直很迷信地想,或許我們的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我們的結局。
秦悅說:“我沒想到你和他在一起那麽久。”
“嗯,七年了,人家都說‘七年之癢’,看來不假。”
“你恨他嗎?”
“我投入了整個青春,還有我工作以後的所有積蓄,哪怕我媽堅決反對我們,我也執意要跟他在一起。可到頭來他卻不珍惜我的付出,劈腿不說,還對我拳打腳踢。現在的我年紀大了,除了一身傷痛,一無所有。而他至少還有不錯的工作,以及他那學藝術的小女朋友。這麽說我是應該恨他的。”我想了想又說,“但是我不恨他。”
“為什麽?”
“他不配。”
“那就這樣了?”
“不然呢?”
“這對你不公平。”
“公平?”我笑著看他,“你知道嗎,他那女朋友前幾天去我醫院鬧過,我隻是讓保安把她請了出去,我競聘職稱的事情就黃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小說和電視劇裏傳遞的那些‘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定律都是人們一種美好的期許和信仰,而現實情況你也看到了,並非如此。”
他搖頭:“我不這麽認為。”
我抬頭看他,光影交錯間,他的眼睛明亮又深邃,但是在我眼裏,此刻的他更像個孩子。
我們沿著法學院門前的小路一直走到操場,操場上有兩對情侶在散步。
我突然想起鄒媛媛的囑托,於是問他:“對了,你有女朋友嗎?”
他警惕地回頭看我:“你問這個幹什麽?”
“隨便問問。”我故意表現得很無所謂。
過了一會兒,他說:“沒有。”
“不會吧?你不是挺受歡迎的嗎?是不是你眼光太高了?”
“你無聊不無聊?”
“那你們院總有院花或者係花吧?就沒你喜歡的?”
他好像對這個話題很不感興趣:“我不知道誰是係花。”
我吃驚:“不是吧?那你這大學豈不是白上了?”
他的耐心明顯已經耗盡——我隱隱聽到他深呼吸的聲音。
“好啦,我信你,我也覺得窩邊草不好吃。”我有些猶豫,“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他挑眉看我,這一次他反而沒那麽反感了。
我想了想,覺得我那大侄女確實配不上人家,但誰讓她姓鄒呢,於是我一咬牙說:“我認識一個你們學校經管學院的女生,挺漂亮……”
話說到一半,我發現秦悅沒有跟上來。
我回頭看他,他正站在幾米外的地方看著我。
“怎麽了?”
他沉默,我納悶。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挺晚的了,你趕緊回去吧。”
“這才幾點,咱還沒說完……”
我話沒說完,他已經轉身,朝著與我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家夥的脾氣真是陰晴不定啊!我在心裏發問:鄒媛媛,你確定你受得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沒什麽事,於是大發慈悲地主動給鄒媛媛打了個電話:“你托我問的那事我問了。”
她立刻明白我說的是秦悅的事,興衝衝地問:“怎麽樣?怎麽樣?”
“他單身。”
“啊……”耳機裏猛然傳來一聲刺破長空的尖叫,嚇得我趕緊摘掉耳機,過了一會兒我才又把耳機塞回耳朵裏。
“大小姐,你冷靜點行不行?”
鄒媛媛“嘿嘿”一笑:“我太激動了嘛!對了,那你有沒有跟他提我?”
“我想提來著,沒提成。”
我以為鄒媛媛會有些失望,沒想到她卻說:“隻要不是拒絕就OK!小姑我愛死你了!快幫我想想怎麽拿下我的男神。快想想!快想想!”
我雖然有點受不了她,但隔著電話我都能感受到她那顆即將怦然而出的少女心。我想起我的少女時代,卻不曾為了哪個男孩如此激動過。想到這裏,我突然有點羨慕她了。
但羨慕歸羨慕,現實還是不能逃避的。
“這個我幫不了你,主要是你什麽樣就擺在那兒,給人家推銷你,我都開不了口。”
“我說小姑,你能不能不給我潑冷水?”
我笑了:“我是實話實說。”
她說:“再說,誰規定哪種人就得搭配哪種人的?你知道秦悅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嗎?你認為他應該搭配個膚白、貌美、成績好又乖巧的,可是萬一人家不喜歡那種類型的女生,就喜歡我這種呢?”
“如果真是那樣,他傻別人也沒辦法。”
“說不準他就真傻呢,嘿嘿嘿……言歸正傳,來想想下一步怎麽辦。我估計直接給他介紹女朋友他肯定不接受。你想啊,他可是男神啊,還要人給他介紹女朋友,太尷尬了。”
我想起秦悅剛才的反應,也覺得鄒媛媛這話有點道理:“你怎麽不早說?”
“我之前不是沒想到嗎!要不這樣吧,你找個機會請他吃飯,然後帶上我!這樣我們就自然而然地認識啦!”
我真是後悔,自己是有多閑?平時躲都來不及躲的人,今天我竟然主動給她打了電話。果不其然,沒說兩句話,這家夥又給我布置任務了。
“那個……先不說了,我突然有點忙。”
“唉唉,你別掛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