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相

看到那麽多人時不時地轉頭打量自己。

要說張雲心裏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這些平均身高高出自己一個腦袋的師兄、師姐們小聲討論的內容,張雲還是忍不住想笑。

“想知道我是不是軟柿子,捏一把不就知道了嗎?”

走到眾人中間,張雲憋著笑意小聲說道。

說罷,他朝一眾少年少女拱手行禮,繃著一張小臉認真地道:“諸位師兄、師姐,小雲不是壞人,但也不是怯懦之人,不可能嚇我一嚇,便會讓出院落,還請師兄、師姐打消這個念頭。”

這話一說出來,嚇了周圍的人一跳。

寫滿了驚慌的稚嫩麵孔,齊齊對準站在人群中央的小張雲,無處安放的小眼睛四處遊移,仿若驚嚇過度的鵪鶉一般手足無措。

“嚇!你怎麽知道我們談的內容?”

人群中,一個相貌嬌豔的少女嚇得是花容失色,她誇張地退後一步,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小的人影。

此時,執事屋內的阮師姐也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半趴在桌案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張雲的表演,等待他的回答。

在眾人注視下,張雲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們。”

隨著這句話的出現,緊張的氣氛瞬間消散一空。

“嘁~~~!”

男孩子們的驚嚇來得快,去得也快,看到張雲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以相處,反而有種鄰家小童般的俏皮和童趣,齊齊放下心來怪叫出聲。

膽子更大一點的,看到張雲長得乖巧可愛,甚至主動上前套起了近乎,不過張雲並沒有搭理他們。

他站出來打破古怪的氛圍,隻是為了避免日後有可能出現的麻煩罷了。

看著這些比自己還要幼稚的“前輩”,張雲實在是提不起和他們聊天的興致。

隨口敷衍了幾句,用冷淡的態度打發走一眾少年。

等這些人全都離開之後,張雲來到了執事屋前,隔著窗口朝阮師姐乖巧地打招呼:“師姐,小雲又要來麻煩你了。”

“在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阮玉玲翻了個白眼,不過緊接著就朝他展顏一笑:“但誰讓我是這裏的內務執事呢,想要知道什麽,你盡管發問。”

得到了確定的回答,張雲沉吟片刻,沉聲問道:“我想知道關於‘天字一號房’的故事。”

雖然心底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對於事情的全貌,張雲依舊是一知半解。

隻有知道了“天字一號房”究竟是什麽東西,他才能確定自己現在麵臨的危險到底有多大。

“天字一號房啊,說起來這個傳說流傳了有一些年頭了……”

談起這個話題,阮玉玲似乎是陷入到回憶當中,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幻,“當我還是見習弟子的時候,育新堂裏就已經開始流傳起了這個傳說,大致的意思是說,隻要是住進天字號房的弟子,都能順利修煉到煉氣,從而成功晉升成為外門,而天字號房裏最好的那個院落,指的就是你現在住的那個院子。”

“為什麽啊?”張雲疑惑地問道:“為什麽會流傳出這麽一個傳說出來,總會有原因的吧?”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撿到的羊皮紙,自己能有這份機遇,是不是也跟天字一號房的傳說有關呢?

但聽阮師姐給出的回答,卻是讓張雲有些難以置信。

“原因?當然是有原因的。”就聽阮玉玲幽幽地歎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說到底,是一些不該出現的規律導致了這個傳說的誕生,天字一號房的傳說從一開始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賜福,也沒有執事堂的特殊照顧,這一切全都是那群笨蛋的妄自猜測出來的幻想罷了。”

“啊?”聽師姐說得如此篤定,張雲當場就傻眼了,他還想著自己的奇遇跟傳說故事有關聯呢,但聽阮師姐的意思,這兩者根本扯不上關係啊。

“還請師姐詳細說說。”張雲表情凝重,鄭重請托。

阮玉玲看了他一眼,懶懶地道:“那些傻孩子,他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因果關係。”

“因果關係?”張雲皺著眉詢問,同時腦子裏飛快思考。

“對,就是因果關係。”擺弄著手上的玉鐲,阮玉玲心不在焉地道:“從來就不是天字一號房成就了那些天之驕子,而是因為那些天之驕子,所以才也有天字一號房的傳說,師姐這麽說,你能聽明白嗎?”

張雲思考了幾秒,嚐試著回答:“意思是:隻有那些腦子轉得比較快的聰明人,才能搶到距離執事屋最近的院落?”

他想到了他自己,在剛來到育新堂的時候,當所有人都在為師兄嚴厲的態度而驚慌的時候,他卻趁機觀察育新堂的布局,一眼就看準了天字一號房。

“聰明!不過這個說法不夠準確。”

阮玉玲先是誇獎了張雲一句,之後又糾正道:“正確的說法是:隻有那些一心隻想著修煉,心無旁騖的弟子,才能抵禦外界的幹擾,第一時間找到最有利於修煉的位置。”

說話間,阮玉玲抬眼觀察張雲的神情,見他臉上流露疑惑的神情,她舔了舔嘴唇接著說道:“低階功法雖然也有一些修行門檻,但說到底畢竟也隻是低階功法而已。隻要有靈根資質,有足夠強的執念,三年的時間,哪怕是一頭豬也能修煉到練氣境界。”

聽到這裏,張雲恍然大悟:“所以,當這些一心隻想著修煉的弟子搶占了距離執事屋最近的院落後,天字號房的傳說也就應運而生了,難怪!”

懂了,這下全都聽明白了!

難怪師姐會說那些人是笨蛋,他們可不就是笨蛋嗎?!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白白送了性命,這可真的是……讓人不知該說些什麽比較好。

想到這裏的時候,張雲心中又有一個新的問題產生,他問道:“既然天字一號房的傳說是假的,那為什麽不告訴大家,把這個誤會解開呢?”

聞言,阮玉玲白了他一眼,道:“怎麽可能沒有?”

“那為什麽?”張雲不解地問。

這一次,阮玉玲沒有立刻回答,她悶悶地歎了口氣,說出了一段足以讓張雲回味一生的話。

“沒有用的,沒有人會相信我的話,那些孩子隻會認為我是在騙他們,就好像你沒有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你也沒有辦法讓他們相信他們不願意相信的東西。

那些初時就不願意拚盡全力的孩子,他們向來都善於為自己的怠惰找借口。覺得時間還很長,有的是努力的機會,覺得自己可以等過一段時間再開始奮鬥。但實際上,他們的時間並沒有那麽寬裕。一旦錯過了最初的那一年,除非天賦異稟,那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阮玉玲不知是想起了什麽,又是深深地一聲長歎。

“而我說的這些孩子,他們往往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喜歡將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事物上。當他們虛度了一、兩年的時光,發現了自己駕馭不了修行進度的真相,他們又開始發瘋、發狂,把天字一號房的傳說當成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往往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孩子就已經病入膏肓、徹底魔怔了。

你說,師姐我要怎麽做,才能拯救他們?

初時他們不會聽師姐的勸說;期間勸導他們,他們隻會感到不耐煩,覺得師姐煩人;到了末尾,師姐更沒有辦法讓他們清醒過來。

師姐也想幫到他們,但有些事往往就是這麽無奈,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步入深淵,師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