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李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連帶著手裏的酒杯也掉在了地上。
“店家，此話當真？”
張興點點頭，如果他的出現沒有幹擾曆史進程的話，這時候突厥人已經整備好了兵馬，隨時都會南下。
而這一次，突厥會兵臨長安城下，李二迫不得已才和突厥的頡利可汗簽訂了渭水之盟，成為了李二一生之中最大的恥辱。
此時的李二，已經有些心緒不寧，強壓著心頭的震驚，耐著性子詢問道：“店家，此事非同小可，切莫要信口胡柴。”
張興一抬頭，看向李二一字一句的說：“你覺得這種事情，我會亂說嗎？老李，你是當官的，你最好趕緊把這件事報告給你的上官，免得到時候被突厥人打個措手不及。”
李二心煩的在原地打轉，想了好久，才又問張興：“你又是從何得知？為何我們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這倒是把張興問住了，他總不至於說自己是穿越者，這些事是他從曆史課本裏學到的吧。對他來說，曆史重演並不是一件壞事。可如今既然到了大唐，張興心裏還是想要改變一些事情，不然豈不是白白穿越了。
張興稍一琢磨，便開口說道：“我是開店的，平日裏迎來送往的也有不少走貨的商人。聽他們說，今年草原大旱，草原上沒了水源，好些地方的草都枯死了。走邊關的羊馬販子，好多都是空手回來的。為什麽？就因為突厥人不賣了。水草枯了，他們的牛羊馬餓死了不少，自己吃都不夠，還談什麽生意。”
“唯一能解決糧食問題的，就隻有南下搶奪。”
聽張興細細說起原因，李二沉下心來細細琢磨，這種事情在草原上十分常見，今天你搶我，明天我搶你的，沒個夠！
“可是突厥怎敢？現如今大唐日益強盛，頡利就不怕我大唐的煌煌天威嗎？”
聽得李二這麽問，張興搖搖頭歎了口氣，說：“本來，他是不敢的。不過這就不得不說咱們這位皇帝給機會了。頡利得知了玄武門之變後，判定大唐國內局勢不穩，隻要搞個突襲，自然能大獲全勝。等皇帝反應過來，說不定他的人馬已經到長安城下了。”
李二聽完後一言不發，最近這段時間，他的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處置建成舊部和安穩朝局上，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邊關的事情。這樣一來，倒是給了突厥可趁之機，如果今日不得張興提醒的話，說不定大唐真的會有一場災難。
想到這裏，李二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扭頭就往店外走。長孫無忌見此，連忙快步跟上。
等出了酒樓，李二的腳步放緩了好些，沉聲問身後一步的長孫無忌。
“無忌，你覺得那那小子的話有幾分可信？”
“啟稟陛下，臣不知，這店家久居長安，僅憑道聽途說就由此判斷，說不定是杞人憂天。”
李二冷哼了一聲，“他若是敢胡言亂語，朕就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說完便讓人傳令，八百裏加急北上查探敵情。
一轉眼便是三日後，李二坐在太極殿內手裏拿著涇州的加急密報，心裏一陣生寒。
奏報上講，涇州城內發現數名喬裝的突厥密探，從密探口中得知，突厥已屯兵十餘萬，不日便會南下。
而此次突厥南下的緣由，竟和張興說得一模一樣。
“混賬，突厥狼子野心！”
李二氣得一拳砸在龍案之上，冷靜片刻才召集諸位臣工殿內議事。
得知突厥即將南下的消息後，武將都主張討伐，可房玄齡和杜如晦等一幹文臣卻主張講和。
他們給出的原因是國庫空虛，加之國朝仍在西邊對羌人用兵，兵力難以分散。
一時間，殿內紛亂不止，吵得李二頭疼欲裂。揮退眾人後，李二唯獨留下長孫無忌。
“無忌，你覺得是戰是和？”
長孫無忌是武將，自然是主戰，但他也清楚眼下國朝是個什麽情況，一旦從西羌分兵，稍有不慎就會遭到兩麵圍攻，一時間他也拿不定主意。
稍一琢磨，他就腦子裏就浮現出張興那副大剌剌的模樣，連忙說道：“陛下，以微臣之見，不妨去問問那店家張興，他能從微末中窺得全局，必定不凡。”
李二眼前一亮，點點頭說：“此子當有大才。無忌，隨朕出宮！”
很快，這君臣二人就敲開了酒樓的大門。
張興一見他倆來了，連忙開口道：“哎喲，你倆是聞著味兒來的吧，我剛做了幾道新菜，趕緊進來嚐嚐。”
把兩人請進來坐下，張興又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酒，卻見兩人都沒有動筷的意思，便好奇的問：“怎麽了？是這幾道新菜不合你們口味嗎？”
李二擺擺手，歎了口氣說：“店家，實不相瞞，那日你告知某突厥即將南下之事，某便將此事稟告了上官。今日朝廷得到急報，的確如店家所言，突厥有狼子野心。可朝中因為此事爭論不休，或戰或和爭論不下，某也正為此事煩心！”
張興倒是沒有什麽心理負擔，操起筷子就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問：“哦？朝裏那些大臣都說什麽？”
李二心裏一驚，聽張興的口氣，莫不是他已經有了對策？連忙開口說道：“朝中分為兩派，文臣以國庫空虛為由主張義和，而武將自然是主戰，勢要將頡利擒於帝前。店家，你以為如何？”
張興喝了一杯酒，將嘴裏的菜咽了下去，才慢悠悠的說道：“依我看，應當雙管齊下。”
李二一聽，有些欣喜，這小子果真有辦法，連忙追問這雙管齊下是何意思。
張興放下筷子，將手捏成拳頭，在李二的眼前晃了晃，說：“當然是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李二似懂非懂的看了張興一眼，轉頭又看看一旁的長孫無忌，見他也是一臉迷茫，這才有些不耐煩的問：“店家，莫要打啞謎了，趕緊說個清楚。”
張興嘿嘿一笑，示意李二坐下，方才說道：“突厥此次南下為突襲，必定不會攜帶大量糧草。如果大唐沒有西邊的戰事，他們是不敢和咱們打持久戰的。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快打快收，趁著國朝內部不穩，盡可能的多要些糧食。咱們隻要解決了突厥的糧食供應問題，就能化解這場危機！”
李二聽完眼睛一亮，覺得此話大有道理，可細細思索一番，卻又犯了難，沉沉的歎了口氣，說：“你不為官，有所不知。國朝建立至今，幾乎每年都對外用兵。隋末割據雖已終結，但卻留下滿目瘡痍，至今仍有易子而食的慘劇發生。國庫這些年消耗頗大，已經沒有多餘的糧食了。這些糧食，若是給了突厥，我大唐子民豈不是要被活活餓死了？”
張興嗬嗬一笑，搖搖頭說：“你恰恰說錯了，大唐不但不缺糧食，反而糧食還多到吃不完！”
李二一驚，頓時皺起了眉頭，有些懷疑的問：“店家莫不是在說笑，切莫說其他地方，就連長安都有不少饑民，這糧食又從何而來？”
張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朝著南邊的方向指了指，說：“南邊！據我所知，嶺南東邊和南邊的島嶼上，有一年三熟了的稻子，每年都有大部分爛在地裏。”
李二渾身抖得如同篩糠，雙手抓著桌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長孫無忌更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涕淚橫流，好半晌嘴裏才出了聲，“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