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逃亡之路二

2053年科技發達,早就全麵實施自動化辦公,把過去各個政府要害部門從人手冗長裏解放出來,國家暴力機構的警察局也不例外。

巡邏治安抓捕由不知疲倦的機械巡警代勞,偵查破案也有先進嚴謹的雲運算代替,各級警察機構全麵實施精英調控政策,諾大的濱海市警察局正式警員隻有區區不到一百名。

今夜濱海市警察局第二重案組的辦公室內罕見地燈火通明,五個神情凝重的幹警正在討論案情。

“……諸位,根據綜合判斷,齙牙斌的死絕對不是普通的幫派仇殺!”說話的是去過倉庫案發現場的女警,雖然她長相平庸,但是在警服的加持下頗有幾分颯爽風采。

一個麵容冷峻的中年幹警放下手裏的平板電腦,淡淡地問道,“那依梁警官所言,下一步該怎麽部署。”

女警梁警官環視一圈,盡管她是在座最年輕的一員,但是氣勢卻絲毫不弱於前輩,嚴肅地說道,“……我建議深挖齙牙斌的死亡真相!此人身份敏感,與城內某些富人有著不清不楚的勾連,如果順著這條線索深挖,沒準能揪出幾顆毒瘤!”

“梁警官,慎言!”

話音未落,中年幹警立即喝斷了,梁警官臉色一窒,卻沒有說話。

“梁警官剛從警校畢業充滿幹勁,迫切想做出一番成績的心情,我們這些過來人都能理解,但是請梁警官搞清楚一點,咱們身為執法人員,必須做出依法行事!一些主觀臆想的唯心說法隻需放在心裏即可,說出來反而就不美了。”

中年幹警語速平緩地說著,眼睛始終不離梁警官,“我個人認為當務之急是早日把凶手緝拿歸案,咱們濱海市多少年沒出過這種重大的惡性事件,必須盡早結案才能安撫民眾的恐慌。”

說罷轉頭望向為首一直沒有出聲的那個人,語氣莫名地問道,“歐陽組長,你覺得呢?”

歐陽組長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是昨晚與梁警官一起到達案發現場,一眼就識破袁超行蹤的那個男警察。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埋頭把玩手裏的一支鋼筆,好像是在摸魚偷懶,但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把玩鋼筆的速度看似雜亂無章,實際上是一套非常嚴謹周密的特定動作,整套下來足足有一百八十九個動作,一般人根本就玩不轉。

他全程無一紕漏,周而複始,仿佛是個披著人皮的精密機器人。

聽見中年幹警的問話,歐陽組長伸了個大懶腰,看了眼手機的時鍾,嗮然一笑道,“嗬嗬,老骨同誌是老幹警,他吃的鹽比咱吃的米還多,就按他說的去辦吧,時間不早了,把任務指令安排好都散了吧~”

梁警官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著沒說話。

案件主基調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分工負責,參與會議的各個幹警收拾好東西就去布置工作。

梁警官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後,直到其他人都離開後,她咬牙折返回辦公室,劈臉就向歐陽組長發難道,“頭兒,剛才為什麽不支持我?難道你不覺得順藤摸瓜鏟除齙牙斌背後的保護傘比抓一個無關重要的凶手更有威懾力嗎?”

歐陽組長聞言放下手中的鋼筆,意味深長地說道,“小梁你是個好同誌,我明白你為民除害的心態,但是有時候工作不是那樣展開的。還是那句話,老骨是老幹警,他吃的鹽比咱們吃的米還多,有空多學著點,對你沒壞處的。”

“你!”梁警官氣急了,恨不得一拳揍在上司的臉上,好不容易才忍下衝動,連招呼都不打就氣呼呼地離開了。

歐陽組長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宛若一口古井無波的深潭。

……

天亮以後,濱海市的民眾驚詫地發現隨處可見機械巡警,各大主幹道都被嚴格管製,不由得有點人心惶惶的味道。

通往北部山林的城郊路口,袁超臉色陰沉地躲在暗處,幽幽地望著駐守的機械巡警,不由得感到頭疼。

幾年前幫派火拚死了上百人都沒這種聲勢,這也太看得起了我吧?

為了抓我,連道路管製都搬出來了,不就是死了幾個不法分子嗎,至於這麽隆重嗎?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袁超繃著臉迅速遠離被管控的主道路。

既然大路行不通,那就隻能去闖小路了!

再次檢查一遍背包,袁超悄然踏上崎嶇險峻的山林小道。

北部山林占地極廣,一條南嶺山脈蜿蜒橫跨七省十八市,也與三個小國毗鄰,足有七百多公裏,山脈裏古樹參天,地勢曲折,內部時常發生磁場風暴的神秘現象,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迷途路人埋骨其中,素來有‘吃人山林’的惡名。

如果不是被逼上絕境,袁超實在不想貿然進入北部山林,萬一在山林裏迷路,絕對比葬身大海還要絕望。

為了活下去,袁超管不了那麽多。

甫一踏足山林,袁超感覺自己就像與身後的文明世界隔絕,一股濃鬱的荒蠻氣息撲麵而來。

遮天蔽日的巨樹比比皆是,雜草沒過膝蓋,野蠻生長的蕨類植物枝徑長滿倒刺,稍不留神就被劃破皮膚。

最讓袁超不勝其煩的就是無處不在的蚊蟲,仿佛見獵心喜的色狼一般,圍繞耳畔嗡嗡嗡吵個不停,讓他本就沉重的心情愈發煩躁。

袁超一手砍刀開路,一手拿著一根木棍驅趕草叢裏可能藏匿的蛇鼠,亦步亦趨地小心推進。

一個白天才走了不到二十公裏的路程,剛入夜,袁超就不敢再行動,急忙找了棵高大的古樹攀爬上前,把整個身體都卷縮在繁密枝葉的遮蔽裏,戒備著外界的一舉一動。

“呱呱呱~”

“嗚嗚嗚~”

“嗷吼~”

呼嘯的山林夜風,不知名的怖恐禽鳴,低沉的野獸嘶吼,整個世界仿佛蘇醒過來一般,好似隨處都有野獸活動的蹤跡,硬生生把氛圍烘托得詭異莫名。

饒是袁超在各種虛擬世界裏見過大風大浪,也依舊難逃心驚膽戰。

虛擬世界再危險逼真,始終隻不過是一場大夢,死了大不了從頭再來,但是在現實世界裏一旦有所差池,那就真的萬念皆休了。

在提心吊膽裏,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袁超徹夜未眠,天剛亮就急忙從樹上下來快速趕路。

這鬼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

一個星期後,胡子拉渣,蓬頭垢臉形同野人的袁超終於走出茫茫林海,當他重新看見人類活動痕跡的土公路時,不由得激動得熱淚盈眶。

特麽的,原始山林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袁超無比確定,凡是喜歡玩荒野求生的人腦子都特麽有病!

沒真實在原始山林待過的人根本就不會明白個中滋味,說是死裏逃生也不為過。

“終於,老子終於活著走出來了啊~”袁超淚光連連,哽咽地自語道,恨不得立馬衝上去親吻夯實泥土路。

有了土路,意味著不遠的地方肯定有人出沒,袁超激動得拄著光柱蹦跳衝上土路,他已經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身份,滿腦子隻想找個人傾訴一番,發泄心中的鬱氣。

沿著土路沒走多久,袁超驚喜地見到有三個背影出現在前方,急忙沙啞著喊道,“老鄉,麻煩等一下!”

前麵那三人聽到袁超的聲音後都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看去。

那是一家三口人,兩個衣著樸素,頗有幾十年前農村風格的中年夫妻,牽著一個七八歲,眼神呆滯的髒兮兮小男孩。

袁超蹦跳著衝到三人麵前,比手畫腳地激動道,“老鄉,請問這裏距離泰和村還有多遠?”

泰和村是臨近國境線的一個偏僻山村,隻有找到泰和村,才能想辦法偷偷越過國境線。

北部山林時常有磁場風暴爆發,袁超不走運,一個星期內就碰上兩次,手機等電子儀器全部失靈了,如果沒人指明方向,天知道得找到什麽時候。

隻是袁超滿心歡喜換來的卻是中年夫妻冷漠警惕的眼神。

中年夫妻上下打量著衣衫襤褸的袁超,下意識地把小男孩牽到背後,語氣生硬地說道,“俺們不知道泰和村在哪裏,俺們隻是走親戚,你去問別人吧。”

袁超微微一怔,莫名地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走親戚?

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南嶺山脈裏,官方統計隻有不到十個山村存在,而且各自分布在山脈的各個角落,彼此間被茫茫林海隔絕,有的甚至隔了幾個省,根本就沒辦法互相聯動。

如果說是城裏人走親戚就更扯淡了,每條山村都是過著與世隔絕的原始生活,哪裏會有人出去後還爬山涉水徒步回來訪親的。

而且這兩人的衣著打扮也和城裏人格格不入,怎麽看怎麽怪異。

最關鍵的是,這兩人說不認識泰和村的時候根本不似作偽,那就太奇怪了。

根據袁超所知,在北部山林裏除了泰和村之外就沒有其他山村的存在了。

要麽是袁超迷路走到鄰省去了。

要麽……

這兩人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