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贏了我!

江鎮山語畢。

蕭家上下神色各異,一個臭名遠揚的紈絝子弟,如何入仕,肩起棟梁?

皇上這是何意?

聖旨當前,定不是玩笑,所有人都懵楞在地,包括蕭瑟也覺得皇帝老兒是不是腦子抽了?

朝中三千奏本,院內三千佳麗,那個不夠你累的,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皇上!夭壽啊!鄙人不想當官!

“蕭瑟?”江鎮山見他遲遲不肯接旨,疑惑一問。

蕭長風咬牙恨鐵不成鋼的上去掐了蕭瑟一把,順帶踢了一腳:“還愣著幹什麽?”

“草民接旨,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蕭瑟連忙跪下接過旨。

眾人起身,蕭瑟五味雜陳的看著手中的聖旨,像看一個燙手的山芋。

江鎮山見狀,問:“可有不滿意?”

“啊,公公多慮了,不敢,有勞公公跑一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蕭瑟回過神,笑嘻嘻的從懷中摸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遞給江鎮山。

院裏突然連空氣的安靜了,風呼呼過。

江鎮山老臉一黑……

蕭長風嚇得麵無血色,連忙遣散了院裏看熱鬧的人,將江鎮山和蕭瑟帶去了前廳。

“稚子無知,還望江大人見諒。”蕭長風對坐在座上的江鎮山表歉意,轉臉對著蕭瑟一聲厲聲道:“還不趕緊來拜見你江伯父!”

蕭瑟望著長胡白須,眉目淩厲的老人,見他目光和善,恍然大悟。

兵部尚書,江鎮山!

這不是老丈人嘛,怪不得剛才自家叔父臉色那麽難看,於是慢悠悠的躬身:

“見過江伯父。”

江鎮山見此心情大好,起身扶住蕭瑟的手臂,樂道:“哈哈哈,不愧是蕭兄的兒子,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一見當真是一表人才,不知對科考有些考慮?“

蕭長風心驚肉跳,好一個百聞不如一見……

蕭瑟心死如灰,還考慮?考慮個屁,誰愛考誰考去!

蕭瑟入座,回道:“哎,江伯父過獎。”

江鎮山端詳著眼前的錦衣少年,眉目端秀,慧眼聚星,略蒼白的臉龐倒是一些病氣,卻也不失氣質,如鴻鵠落入山林,一時落寞而已。

“我此番前來,一是傳達聖上旨意,二則想為你尋一良師,太學祭酒蘇老助你科考。”江鎮山直接開門見山,點明來意。

好家夥,麵子真大,大祭酒都請來了!

蕭瑟惶恐,蕭長風亦如是。

蕭瑟見這架勢,欲哭無淚:“這,大祭酒那麽忙,怎麽敢勞他老人家大駕,江伯父,這不合適,不合適。”

蕭長風削了他一眼。

江鎮山笑道:“陛下親點,大祭酒自然不敢怠慢,科考路難,有人寒窗苦讀十年也不見得一舉成名,眼看秋闈將臨,可不能辜負陛下的期望。”

還有,老夫的期望。

蕭瑟正想再說些什麽,蕭長風便下一步回道:“孽侄自然是感激不盡,蘇老可是大家,何等人物,有勞陛下和江大人費心,先替小侄謝過了。”

“無妨!”江鎮山滿意的抿了一口茶。

蕭瑟眨眨眼。

這件事情在蕭長風和江鎮山你一言我一語的暢談中,定了下來,蕭瑟半句話插不上。

風徐徐,晨露潤如酥,案前墨香滿,書頁落手邊。

“自古聖賢,多以言談為師生答辯,以求論事解惑,後收集成書,方有《論語》、《春秋》之道。後世以此為……咳咳咳!”白胡子老者端坐案前,手持書卷為少年講課。

少年麵容清俊,一身潤白衣袍,卷雲淡藍發帶束起長發,此刻………手撐下巴,正在睡覺。

“咳咳!”蘇老瞪眼拍桌,頻繁的咳了起來。

蕭瑟從美夢驚醒,見老先生吹胡子瞪眼,連忙迷糊的抓起書卷,裝精神。

蘇老見他清醒又繼續:“後世學論以此為典籍,或論朝政,或講為人處世……”

蒼天啊!玉皇大帝後土娘娘太上三清啊!諸神啊!

蕭瑟做夢都沒想到熬過九年義務教育,熬過來數理化,又回到了聽語文老師上論語那種煎熬的日子。

昨夜受損的筋脈有異樣,愣是折騰半宿。

誰料,一大早叔父就將他從暖和的被褥裏拎出來,聽文言文聽得他頭昏腦脹。

窗外有雀躍,風入,微微清冷,使得昏昏欲睡的蕭瑟渾身一振,眯起了雙眼,對著一邊講課一邊盯著自己的蘇老,心裏就開始盤算。

“先生辛苦了,我看先生講課良久,不如歇息片刻。”

蘇老看透一般:“你小子,一日之計在於晨,光陰如流水不可虛度,老夫不覺得多累。”

你這般學生老夫見多,這般心思老夫也見多。

蕭瑟見他不上道,繼續說:“先生,學習講究勞逸結合,您瞧,我都學了一大早,多少讓學生有些時間消化知識。”

上學都還有課間休息時間呢!

蘇老點破他的小心思:“學不進腦,如何消入心腸?”

蕭瑟一尬,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學過多,過繁,自然不入腦,需要時間休息思考。”

蘇老哼一聲,又聽見蕭瑟得意的說道:“聖人都說了,學而不思則罔,先生好歹讓我歇息思考。”

“啊喲。”

蘇老一書敲上了蕭瑟的腦袋,續上剛剛的講解,蕭瑟淚目。

良久,蕭瑟笑嘻嘻的問:“先生,要不我們來論論?若我贏了,先生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蘇老冷下眉眼,舉國上下,從未有人如此放肆找自己論文談道。

日暮。

蕭家前廳。

蕭長風叫退了倒茶的下人,迫不及待的詢問蘇老關於蕭瑟的情況。

畢竟蕭瑟這個孩子,父親不知所蹤,自小養在自己膝下也是驕縱慣了,什麽樣的性子蕭長風一清二楚。

倒是這些時日,他愈發覺著蕭瑟風骨擺正,頗有逝去的大哥的碎影。

“蕭將軍之子,秉性自然不壞,性情倒是有別於大將軍,若學得進,也是個可造之才,隻是……”蘇老說一半,欲言又止,隨後慢悠悠的品茶。

蕭長風追問:“先生但說無妨。”

到底還是不省心的孩子!

蘇老放下精致的茶碗,歎了一口氣:“早間他與我打賭,他辯贏了老夫,午後不曾來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