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叫花雞
看著朱濟這般模樣，朱祁鈺也警惕起來。
他知道，朱濟絕不是一個會為私憤而怒火中燒之人，於是乎，便試探著問道：
“怎麽，你認識這徐有貞？”
聞聽此言，朱濟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何止是認識，當年瓦剌圍城，大明岌岌可危，這老東西主張南遷，險些陷國家於萬劫不複之境地！”
“後來更是……”
他頓了頓，猛然想起現在這個時候，那件驚天巨變應該還沒有發生。
於是堪堪止住了後半句，話風一轉：“這個家夥很有能量，而且野心巨大，於朝於野都是禍事一件，早就該殺！”
朱祁鈺心中暗自震驚，悄悄把他記上了黑名單，可表麵卻故作不解，疑惑道：“他要真是個奸惡之徒，皇上為什麽不治他的罪，再說，朝中還有宰輔於大人，怎會放任他胡作非為？”
朱濟卻搖頭不止，心道朱大叔這官當的還是不夠透徹：
“皇帝雖然英明，但就住在那四方天裏，官官相護，欺上瞞下，當今陛下就算不耳目閉塞，卻也容易識人不明。”
話音一落，朱祁鈺如遭雷擊，官場腐敗，蒙蔽視聽，他不是不清楚。
正因為如此，本朝太祖才開設錦衣衛，監察百官，後來曆代先帝也沿襲此製，重用廠衛，由此也滋生了一係列問題。
可現如今，這般官場秘事，連遠在市井的孩童都一清二楚，難道這朝堂……竟真的有那麽多齷齪？
朱濟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心中的震動，還在侃侃而談：
“而於謙大人，哪裏都好，可謂是當朝第一清官！”
至高的褒獎，毫不吝嗇的讚賞。
朱祁鈺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因為於謙今日救了他的命，這小子開始胡吹亂嗙，就在此時，對方語氣急轉直下：
“但壞就壞在於大人實在是太公正了，有功必賞！”
朱濟很是老成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徐有貞這老東西早就該死，卻因為治理水患有功，反被於大人提拔了一級，這反而會養虎為患，釀成大禍！”
回想起日後一代傲骨忠臣就要被構陷致死，他不免有些悲憤。
“好像……還真是這樣！”
朱祁鈺仔細一想，當初升職徐有貞，的確是於謙一手上折子舉薦的。
再結合上次太上皇密謀一事，心中不免長了個心眼，牢牢記了下來。
“那當然，徐有貞這家夥，早砍早輕鬆！”
朱濟還忿忿不平，要不是他幫著大明戰神複辟，明朝也不至於那麽快就玩完！“好了好了，孩子，先不說這些，今天你受苦了。”
朱祁鈺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柔情：
“咱給你在錦衣衛中求了份官職，雖說不大，但是日後絕不會有人敢像今天這般對待你！”
是了，他早就有這個打算，不過一直苦於沒有正當機會。
自己在朝中政務繁忙，這孩子能有個官位傍身，起居出行上也能多不少安全便利。
借著今天這個由頭，剛好順理成章！“錦……錦衣衛！”
回想起先前府衙大牢內，那飛魚服，繡春刀的威武身影，朱濟也忍不住露出了笑臉。
錦衣衛啊！
馬蜂腰，螳螂腿，先斬後奏，皇權特許，簡直是每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
朱祁鈺抬起眼皮，悄悄瞄了一眼朱濟高興的模樣，暗中很是得意，心道這下知道你大叔的厲害了吧？
“行了行了，看你那沒出息的樣，不就是個小官嘛。”
表麵上他卻板起了臉，背著手笑罵道：
“以後咱就是你上司了，有啥情況記得匯報，幹不好罰你掃皇城大街去！”
朱濟嘿嘿直笑，一個標準的立正，大喊道：
“保證完成任務！”
沒想到，自己流浪之時結識的大叔竟然如此厲害，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安排到錦衣衛中去做事！
“你小子廢話少說，現在咱餓了，你得操辦晚飯去！”
朱祁鈺搖頭晃腦，似乎對朱濟的反應很是滿意，攬著他就往小院方向走去。
很快，二人來到了小院，升起了炭火，朱濟賣了個關子，故作神秘：“大叔，我新研製了一道美食，今天你算是有口福了！”
聽他這麽說，朱祁鈺也來了興趣，畢竟，這小子創造出來的東西，個個都令人驚歎：
“行，那咱就等著嚐嚐，要是不好吃，咱撤你的職！”
朱濟拍著胸脯，大包大攬的答應下來：
“這菜，吃完了那得連升三級！”
隨後，他徑直衝進雞舍，一把拎出來一隻可憐的公雞，三下五除二宰殺幹淨，再輔以荷葉包裹，又厚厚糊上了黃泥。
“這是何意？”
朱祁鈺看的眼皮直突突，就算不想讓自己吃，那也不用往土裏扔啊！
“大叔，這你就不懂了，這麽做出來的雞肉，鮮嫩多汁，肥而不膩……”
朱濟噗的一聲把裹好黃泥的公雞丟進炭火裏：
“總之您就瞧好吧！”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股勾人饞蟲的香味飄了出來，黃泥已經結成了硬殼，顯然可以開飯了！
朱濟抄起兩根燒火棍，將泥團夾了出來，大力敲碎。
砰！瞬間，整個小院香氣四溢，門口看門的大黃狗都不安分的叫了兩聲。
“呼！大叔，快趁熱嚐嚐。”
朱濟撕下一條雞腿，吹了吹送到朱祁鈺麵前。
這個不經意的小動作，又將他感動的稀裏嘩啦，大大咬了一口：“嘶……這雞肉怎得如此鮮嫩啊，你又是在哪學的法子？”
隻一口，就令他食指大動，忍不住詢問起來。
朱濟眨了眨眼睛，很是感慨，眼中有些意味悠長：“早些年流浪時，餓的受不了，便掏些麻雀飛禽果腹，可手頭又沒有鍋具，隻好用黃泥裹上，丟在火裏烤。”
“卻意外發現這樣烤出來的食物鮮嫩多汁，慢慢改良而來。”
他隻好將叫花雞的故事套在了自己身上，解釋一番。
“可憐的孩子……”
二人圍著火堆，邊吃邊聊，沒一會兒便酒足飯飽。
朱祁鈺即刻告辭，剛出小院沒多久，一隊全副武裝的錦衣衛便冒了出來。
“去，命人嚴加監視徐有貞，有任何異動立刻匯報。”
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麵色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