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機四伏

第二日,一條邊關戰報,迅速傳遍東京城。

西夏李元昊,出兵渭州好水川,宋軍大敗,全軍覆沒。

朝堂震動,京師嘩然。

皇宮裏,卻沒受到影響。好水川太遠,遠的就像天上地下。戰事再慘,與自己又有何幹?所有人,該幹嘛幹嘛。

此刻,二皇子死而複生,才是宮中的話題。

貴妃張氏挺著大肚子,懶洋洋的眯著眼,倚靠在床榻上。她剛剛得知,二皇子死而複生,很是詫異。

“命真大。” 她悻悻的想著。

官家子嗣艱難,到現在,也隻一個兒子。從小體弱、病病秧秧。雖說這次活了過來,但誰敢保證下次,還能起死回生?

她要生下兒子,奪盡皇帝寵愛。

她對自己有信心,皇帝迷戀她的身子,那就是她的依仗。她能纏著皇帝,夜夜留在她的宮裏。也就有十足把握,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大宋儲君。她的眼神,一下淩厲了起來。

“皇後位,必是我的。”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忽又發愁起來。

“可一定得是兒子啊。”後宮的女人,要是沒有兒子,那和草芥浮萍,也沒有什麽區別。

貼身女使荷香,悄悄的走了進來。

“娘子,派去傳信兒的人,被堵了回來。說是官家下旨封了門,任何人不得出入。”她輕輕的說道。

“不急,遲早會知道的。”

“皇城司抓了二皇子身邊的人,說是要徹查。”

“哦?”張氏吃了一驚,“難不成,二皇子的死有蹊蹺?”

“難說不是。”荷香神秘的說道,“聽說二皇子發病時,全身抽搐。太醫還沒趕到,人就不行了。說不得,就是被下了毒。”

“不要胡說。”張氏叱了一句,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說道,“將上次官家賞賜的老參,找出來,給儀鳳閣送過去。就說我身子不便,不能親去探望,老參給二皇子補補身子。”

荷香領命下去,房裏立刻陷入了靜謐。

燭火跳動,張氏如花似玉的臉上,被映照的明暗不定。

……

天色黑下來,皇宮點起了燈火。一盞盞燈籠,宛如群星。映照著殿宇樓閣,隨風輕晃。明明暗暗,參差錯落。於飛的居處,是一個套間。於飛睡在裏間,乳母廖氏,還有內侍宮女,都在外間值守。

房裏點著蠟燭,手臂粗細。此刻,大部分都熄滅了,隻留下兩支燃著。昏黃的燭火,輕輕顫動,幽暗不明。

於飛被服侍睡下,此刻,卻又悄悄起了床。

昨夜重生,神思混沌。今夜,心情格外亢奮,難以入睡。走到窗前,仰頭看向夜空。瞪大眼睛,想找到北鬥七星。

心情亢奮是真的,但孤獨也是真的。

此時夜深人靜,獨自一人,對未知的恐懼,從心底彌散出來。

孤獨而來,舉世無親。

或許,在這個陌生世界,隻有熟悉的北鬥星,才能讓他感到親切。奈何,天空陰沉。雪雖停下,依舊無星無月。

正自失望,忽聽到窗戶響動。不是風吹的,而像是有人,輕輕的推開窗戶。於飛心裏一驚,立刻躲進帷幔裏。帷幔又長又大,遮住他小小身體,綽綽有餘。

他不知是什麽人,但半夜三更爬窗戶,定然不是好人。

心裏砰砰直跳,卻也不忘腹誹。

這是皇宮好不好?滿院子裏,到處都是侍衛,就這警戒?

話說,大宋不窮啊。怎麽連個防盜網,都裝不起?

不大一會兒,一人彎著腰,小心翼翼的進來。來人一身黑衣,臉上蒙著麵巾,看不到樣貌。但看身形,像是女子。

黑衣人站了一會兒,好像在傾聽動靜。隨即,她開始搜索。屋裏的箱箱櫃櫃、瓶瓶罐罐,都摸索了一遍。於飛看的糊塗,不知她找什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黑衣人突然站定,向床榻看去。輕輕的靠近,慢慢掀開帳簾。**自然沒人,黑衣人猛的一驚,迅速撤步,轉身就走。

於飛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地上。剛才見著黑衣人,於飛可是分外的緊張。摸摸脖子,濕乎乎都是汗水。

不等於飛緩口氣,又有人進來。於飛瞪大眼睛,心裏隻想罵人。怎麽大宋皇子,這麽好欺負?居處任人進出,沒人管麽?罵歸罵,他坐在地上,抓著帷幔,一動不敢動。

這回是個內侍,蒙著臉。但身上的衣服,暴露了身份。白日裏,於飛見過內侍,都是這樣的穿著。

內侍慢慢靠近床榻,一彎腰,從靴子裏抽出匕首。於飛差點驚叫,慌忙捂住了自己嘴巴。這架勢,是要殺人啊。

內侍一點點掀開帳簾,猛揮匕首,向著**刺去。突的,他渾身一顫,**空無一人。內侍大驚,掉頭就跑。順著敞開的窗戶,一頭竄了出去。轉瞬,消失無蹤。

於飛坐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

皇宮大內,身為皇子,竟如此危險?於飛戰戰兢兢,後怕不已。萬幸自己睡不著,起來看星星。不然,此刻怕是被人殺了。這回再死了,可不一定,還能去到神秘山穀。

於飛此時,可是個四歲孩子,手無縛雞之力。頓時,對自己的處境,感到分外害怕。愁眉不展,憂心忡忡。

慢慢的,於飛冷靜下來。他已經知道,二皇子是個獨苗,皇帝的唯一子嗣。這代表什麽?太子啊,將來要繼承皇位。

有人不願自己活著。

於飛終於明悟,自己處在旋渦之中。史書中,奪嫡爭勝,從來都是血淋淋。陰謀暗殺,無所不用其極。自己如今的身份,注定逃無可逃。想活下去,隻能麵對。

但於飛有些奇怪,自己不是獨子麽?繼承皇位名正言順。

那又是何人,想要爭奪皇位?

猛然間,於飛覺的,自己麵對的情勢,變得更加詭異。

於飛初來乍到,可不想就此身死。大宋風華,還沒有領略,千古名人,也沒有見過。他既然來了,總要為大宋,留下點什麽。若是被人殺了,豈不窩囊?問題是,得先活下去。

一晚上,於飛戰戰兢兢。坐在地上,不敢睡著。很是擔心再有什麽人闖來,直到天光亮起,才爬上床去。

大白天,眾目睽睽。總不至於,謀殺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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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於飛又回到神秘山穀,走進了山洞。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到這裏。心裏莫名的覺著,回去的路,就在山洞深處。走了十來步,洞內變得黑暗。

回頭去看,來路已看不見。一切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

於飛怯心一起,黑暗更如惡魔。裹挾著恐懼幻象,頓時侵入他的腦海。無數的片段,像是蒙太奇一般,快速閃現,莫名其妙的疊在一起。於飛的身體,漸漸變得麻木,好似失去知覺。

此時,於飛的腦海,好似一棵老樹。正有成千上萬的鳥兒,漫天遍野飛來,投入大樹之中。在枝葉間,嘰嘰喳喳、喧鬧不停。

時間一點點流逝,於飛一動不動。

黑暗中,忽然泛起漣漪。漣漪的中心,一絲一縷,慢慢的氤氳出霧氣,霧氣泛著微弱藍光。似乎很漫長,也似乎是呼吸之間,藍色的光點,變得如同水滴。瑩瑩潤潤、純和內斂。

藍色的水滴,懸在頭頂上方,散發著光芒。

絲絲縷縷的霧氣,慢慢的湧向水滴。淡淡光暈,推開周圍黑暗。漸漸的,水滴周圍形成漩渦,散發出強勁的吸力。一瞬間,石洞內的霧氣,翻湧的越來越快。像是突然起了風,漸漸發出嘯音。

水滴輕輕顫動,熒光流轉、靈氣逼人。突然,藍光一閃,水滴直墜而下,從於飛頭頂一沒而入。

一霎時,石洞恢複了寂靜。於飛閉著眼,安靜的站立著。四周的黑暗,如披風一般,將於飛包裹的嚴嚴實實。

於飛的心裏,沒有了恐懼。他感覺自己,就像躍入了水潭,舒展開四肢。清涼的潭水,好似溫柔的手,輕輕撫過身體。

於飛閉著眼,貪婪的感受著。這從未有過的體驗,讓他的身體熱了起來。他甚至聽到,血液奔騰的聲音。

下一刻,包裹著他的潭水,滲入了皮膚,浸入了骨骼,融入了筋脈血肉。奔流的血液,似乎燃起了火焰。

他沒有感到燒灼,反而覺得有股氣,正在體內集聚。

越來越強的力量,充盈在身體四肢。身體在膨脹,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仿佛充滿氣的氣球,下一刻就要炸裂。

於飛有些煩躁,暗暗咬了咬牙。

忽然,腦海中“砰”的一聲巨響。體內脹滿的氣流,如退潮似的,向腹部匯聚,頃刻間平靜了下來。

於飛身體一鬆,睜開眼,清醒了過來。

在山洞深處,隱隱約約,可見一條狹窄通道,曲曲折折、亂石交錯。於飛定定神,回味剛才的感覺,仿似做了個夢。奇奇怪怪,於飛理不出頭緒。不過很舒坦,倒也沒擔心。

突然,於飛一聲驚叫,他驚駭的發現,自己的手臂,變成了藍色。低頭再看胸前、雙腿,都變成了藍色。

“藍精靈啊!”於飛難以理解。

此時,在於飛看來,山洞已沒那麽黑。雖然還是灰蒙蒙,但目力所及,石壁上的細小紋路,竟清晰可辨。定定心神,於飛開始向深處去。他有莫名的感覺,回去的路,就在這裏。

隨著深入,通道越來越昏暗,更加曲折難行。最後,仿佛走進了暗夜,被濃厚的黑暗包圍。於飛手腳並用,摸索著石壁,一步步向前。一會爬高、一會向下,一會趟過沒膝的溪水,一會匍匐在地,鑽過低矮的山洞。除了心跳和呼吸的聲音,周圍一片死寂。

他還有兩顆果子。於飛想著,默默的摸出一顆,小口吮吸著清甜的汁水,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好東西啊,也不知是什麽果子。

心裏默數著數字,數的忘了,再從頭數。一次一次重複著。他感覺,走了好久好久,十天?一個月?一年?無休止的黑暗,仿佛沉重的石碑,壓抑在於飛心頭。隻剩下一個念頭,向前走,向前走。

黑暗中,忽的跳出了一點亮光。

於飛呆滯的雙眼,木然的看著前方,對亮光視而不見。此刻,他趴伏在地,一點一點的向前挪動。亮光變得更大,似乎就在眼前。眯起眼睛,於飛終於看出,那是洞口。

外麵的光線,從洞口射進來,像是站在井底望天。他的手抓住了洞口的邊沿,身體用力一挺,衝進亮光之中。

於飛一下驚醒,翻身坐起。過了好半晌,才回過心神。

“二哥兒,做夢了?”廖氏坐在床邊,正繡著絹帕。

“阿母,啥時辰了?”於飛問道。

“二哥兒可真能睡,都晌午啦。”廖氏笑道。

於飛知道,剛才不是夢。那是他在神秘山穀,神奇的經曆。上一世,自己身死之時,發生了奇跡。一縷魂魄,被不可知的力量牽引,出現在神秘山穀。神奇的藍色水滴,洗練了魂魄。

也是因此,他才獲得天大機緣,重生一世。

他的腦海中,還有一些記憶片段,卻是一個道士的。道士修煉真氣,騰挪打鬥、開碑裂石,一個縱躍,如流光掠影。

於飛很快明白,這些淩亂的片段,都凝聚在藍色水滴裏。自己的魂魄,吸收了水滴能量,獲得了這些記憶。

於飛咧嘴苦笑,自己的腦子裏,都變成大雜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