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其心可誅
他們更沒有想到，作為一個父親，麵對死裏逃生，神經錯亂的兒子，徐太玄根本沒有安慰的意思，反而毛手毛腳的用粗大的巴掌拍了拍兒子的腦袋，也不怕將兒子拍得更傻。
“好了好了！為父知道你蠢了，如今你自己也能夠知道自己蠢，那就是一個極大的進步。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如今也有自知之明了！”
如果有眼鏡，這時候應該是眼鏡落了一地的聲音！如果下巴足夠脆弱，這時候地上肯定是一大片的下巴。
這是教育兒子的態度？這是對自己親生兒子的態度？所有人都很難相信，這副荒誕的畫麵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不過，到底是什麽讓你明白自己不聰明呢？”徐太玄還是疑惑，不但他疑惑，所有人都很疑惑。是什麽事情將往常那個意氣風發的徐公子打擊成了這副模樣？
難道是因為被異族的女子抓住了？可是，異族女子身手極好，就算是他們也不一定是對方的對手。他才十四歲，一個小孩子，被抓住了也不丟人啊？那，除了這個，還有什麽呢？
徐寧說出來之前，誰也不會想到，一件區區小事，對徐寧打擊竟然這麽大。
隻見徐寧鎮定了一會後，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說道：“斷龍石，斷龍石封住了出口，兒子，兒子還以為永遠都見不到爹爹您了……”
“哦哦，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可是，可是兒子今日才知道，封住了出口，不是還有上麵可以挖開嗎？就算上麵挖不開，還可以旁邊繞過去挖開哇！我，我，哇……%……”
徐寧說完又開始哇哇大哭。真的，他向來以為自己聰明，卻從未發現，原來自己竟然是這麽的蠢。
他沒有發現，他一說話，臉紅尷尬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大片。就連正要發笑的天使也楞在那裏。這一次不是因為徐太玄的威壓，而是因為斷龍石。
斷龍石所有人都知道，其實就是極大極重的大石頭。大石頭封住唯一的出口困住敵人他們也知道，還用過。但是，他們從未想過，原來斷龍石並不能斷龍……因為龍會跑！人，也會！
眾人這才釋然。釋然之餘，也有些好笑。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十全十美，智慧無雙的人呢？
王溪上前，抱拳笑道：“恭喜徐兄了。令郎安然歸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恭喜恭喜！”
徐太玄心中冷笑，徐寧嘴角冷笑。你若不是知道你兒子做了什麽好事，你怎麽會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由此可見，你和你兒子王博也是一丘之貉！
隻是如今父子二人還是大衛的子民，需要遵守大衛的規則。既然沒有實際證據證明王溪和王博害人，那他們就不能用這件事去責難要挾王溪。
徐太玄正色道：“這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是他平時做事太過於輕慢才有了今天的教訓。我隻希望他日後能夠謹慎從事，牢記今日的教訓！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王溪又笑道：“徐兄謙遜了。對了，據說，還有兩個女子是一起帶回來的。徐兄，那兩個女子是誰人呀？其中一個紅衣女子，王某看著很是眼熟呢！”
何止是眼熟？若不是他小心謹慎，當時見到李香君的時候他就幾乎叫出來了！
殿前都指揮使的女兒，鬼方族點名要的李香君，竟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裏！那京城的是誰？若是鬼方明白京城的不過是一個假貨，那情勢就必然嚴峻！陛下和朝中的同僚就危險了！
想到這裏，王溪雖然麵色還是溫和的，甚至還有微笑。可是他額角的冷汗已經不可抑製的滴落下來！可是他還有信心。賭的就是徐太玄不敢怎麽樣！大衛向來壓製武人，抬高文人。數十年下來，朝臣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可是，這個傳統絕不會丟。
隻要壓製了徐太玄，李香君勢必回京城，隻要李香君出現在鬼方天王的**，那麽，這次的京城危機不攻自破！
不知不覺，這個向來自認為清正的文人，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文人風骨，變得和那些人一樣，居然希望能夠靠著一個女人來消弭戰爭！
徐太玄瞟了他一眼，雙手拍了拍徐寧的肩膀，低頭，輕聲問道：“兒子，我聽說，你之所以消失，是因為那兩個女子因為你爭風吃醋？據說，那個黑黑的女子是你的外室？”
徐寧震驚了！這是我印象中那個刻板，嚴肅，認真的老爹？？？你兒子我差點就被弄死了，你跟我說是因為爭風吃醋？？我，我特麽無話可說啊！！
徐寧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眼神刺激的徐太玄。徐太玄立刻覺得自己問這些有些不合適。嗯，要問的話還是去問問那兩個女子的好。
他還是沒有認出，其中一個女子其實和他是有交集的。不僅僅是有交集，甚至交過手。
作為一個兒子，一個孝順的兒子，怎麽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刺激父親呢？
所以，徐寧心軟了，他幽幽的說道：“父親，兒子才十四，情竇初開……還不知道什麽是男女之情，哪裏來的外室……”
徐太玄無語。這兒子太不給麵子了。
“咳咳……”徐太玄放開雙手，環顧左右，又瞟了王溪一眼：“今日，我家大郎能夠險死還生，乃是諸位的功勞啊！徐某在此多謝諸位了。”
他不過是客氣話。可是天使也好，王溪也罷，此時此刻竟然都有一種憤恨，你現在知道謙遜了？
天使的臉上表情很複雜，謙遜，狠毒，以及憤恨糾纏不休。
王溪本住臉，輕聲道：“大將軍，咱們大衛自有法度。你我同僚本不該說什麽。隻是，這次乃是行刺將軍府公子的大事，這等大案要案，就該當交給我太守府才是！”
他朝著天使輕輕點點頭，給了天使天大的麵子。“更何況，天使在前，這等大案要案，必然能夠呈陛下禦覽。徐將軍一向大公無私，這次更是關乎令郎的生死，不該避開我們才是。”
天使渾身一震，隻覺得體內有了無窮的力量，他的精氣神瞬間就達到了頂峰。這個已經殘缺的男人，眼神中冒出炫目的神光。在這一刻，他仿佛已經不是公公了，而是堂堂正正的天子使者，正兒八經的男人，男人中的男人！權利，果然是男人最好的**！
“不錯！雜家絕不會偏袒誰，更不會因為大將軍和雜家一點點的小誤會就報複將軍！放心放心！”
說完，他發出一陣公鴨子的笑聲，刺耳難聽。叫聽到的人無不覺得心中反胃，恨不得一把捏死。
王溪臉色都黑了！他想過這個公公不靠譜，畢竟閹人在史上也沒有幾個靠譜的。但是他從未想過會這麽不靠譜。將理由正兒八經的塞給了徐太玄。
徐太玄果然一臉沉痛。“列位，不是徐某人不肯放手。實在是昨日心急得罪了兩位以及兩位的隨從。兩位縱然是大公無私的，公正無比的，可兩位的親隨則未必了。某家聽說，朝廷的廷杖十分古怪，同樣是十個板子，有的直接就打死了。有的隻是皮外傷，還有的呢半身不遂，終身躺在**生不如死。”
他環視一周，霸氣側漏：“我徐某不才，愧為陛下的臣子，愧為王兄的朋友，愧為墨風城的將軍。我再不能一錯再錯，愧為人父了！告辭！”
說罷，他竟然好似忍不住眼淚一般，遮著眼睛轉身就走。徐寧連忙追上去，一把扶住爹爹，納悶道：“爹爹何必驚慌？那玄色衣服的乃是黑衣部的聖女，將她交出去，和王溪對質就是了。”
徐太玄根本不回答，一隻手遮掩麵孔，一隻手抓住徐寧扶住自己的手，快步走回家。隻剩下天使和王溪麵麵相覷，淒涼的看著徐家的青龍軍緩緩散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他們分外同意皇帝陛下的意思，這些武官著實太跋扈了一些，確實是該掣肘一二的。
且不說王溪和天使悻悻離去，弄什麽陰謀詭計。隻說徐太玄拉了徐寧離去，不一會就走到了書房。徐太玄也不管徐寧是不是虛弱，將他一腳踹進去，轉身就走。
【這小子，謊話連篇，不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老子不如去問問李姑娘，李姑娘為人端莊正直，絕不會糊弄我！】
…………
大衛至正三年的春天，夏天的氣息已經隱隱到來，戰爭的氣息也在隱隱到來。不過，目前來說，除了墨風城小戰了一場，暫時還是寧靜的。
紫京城中，高臥九重的大衛陛下臉色鐵青，氣怒交加，卻還是沒有從高高在上的寶座中起來。
“愛卿，你說鬼方是糊弄朕的？朕可不太相信啊！朕聽說，這一次鬼方誠意十足啊！”
跪在塵埃中的殿前都指揮使李桐李大人表情堅定，再次抬頭大聲說道：“陛下！臥榻之側其容他人安睡？我大衛如此！鬼方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