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父子重逢
王溪自以為王家出了一個麒麟兒欣慰的去睡覺的時候。太守府書房外，有個不起眼的雜役微微抬頭看了看四周，轉身朝著差役的臥房走去。不一會他就消失在了黑暗裏。又過了一會，一道黑影猶如一道青煙，在墨風城快速前行，隻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就來到了徐太玄的書房。
將軍府書房，徐太玄捧著一杯茶水，皺眉不已。他的身邊還是站著徐安，麵前跪著一個黑衣人。氣氛有些詭異。仿佛暴雨之前的寧靜。
許久，就在徐安都有些受不了的時候，徐太玄終於說話了，而徐安和那黑衣人不由自主的鬆口氣。
“徐安，此人有功，給他軍中賞賜。另外若是找到了公子，那他就對徐家有恩。徐家，再給他一份賞賜。你呢，小心一些，太守府那邊，還是離不開你的。”
層層疊疊的水霧後麵，徐太玄的麵孔有些縹緲，叫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隻有那淡淡的聲音傳來。
徐安立刻帶著那人下去了。書房再次安靜下來。
“嗬嗬……”徐太玄麵無表情，在空無一人的書房中嗬嗬的冷笑，極為滲人。“果然是文武殊途，王溪啊王溪，我自問待你不薄，你卻給我來這一套……”
驀然，徐太玄忽然眉頭緊皺。他覺得不對勁了。王博難道就真的隻有這個膽子？他既然袖手旁觀了，難道就不能落井下石？比如說給那位女子領路？這是十分有可能的。
“這兩父子，還真沒有簡單的！尤其這個小兔崽子，連他爹爹都騙！隻是，你們憑什麽認為我會等那麽久？還要我抓狂？我現在就抓狂了！！”
徐太玄說話還是慢吞吞的，隻是話語間的殺氣越來越重。“其心可誅！”
兒子在人家手上，徐太玄哪裏有那麽好說話。思考了一會，他決定叫人探查王溪的搜查範圍，隻要確定了搜查範圍，以青龍軍的人力，一定會比王溪更早的找到兒子。另一方麵，坐著空等不是徐太玄的風格，他當即叫人安排下去，青龍軍針對整個墨風城全力搜查，尤其關注那些密室、地下室之類的地方。
……
第二日中午，不知道已經被徐太玄發現了的王溪裝模作樣的帶著兒子王博來見徐太玄。
“徐兄，寧兒可找到了？”王溪臉色焦急，似乎比徐太玄這個父親還要著急。
徐太玄淡淡的瞟了王溪一眼，淡然道：“王兄有心了，我已經做好了聽到噩耗的準備。隻要寧兒傷了，死了，必然就有人要陪葬。我徐太玄的兒子，怎麽能默默無聞的受傷，默默無聞的死去呢？他是大將軍的兒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萬人矚目！”
他站起來，雙手別在背後，目光銳利，凶光四射。“所以，本將軍已經準備好，隻要我家寧兒出事，那就叫一萬人陪葬吧。相信我兒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滿意的。從此以後，本將軍，做陽間的將軍，我兒，則做陰曹的將軍。”
他唱作俱佳，一時間，在場的人無不臉色蒼白。他們從未想過徐太玄會如此凶狠。一個兒子竟然要一萬人陪葬。那自己會不會就在這一萬人裏麵？就連最了解徐太玄的王溪也沉默下來。良久才澀聲說道：
“徐兄，上天有好生之德。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是要謹慎些的好。王博，你也去，幫徐叔叔找找你可憐的兄弟。不管找得到找不到，總歸是一份心意。”
徐太玄根本不管他，更不會理會已經麵色死灰的天使。隻是說道：“心意不重要，如今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上天庇佑，但願我兒無恙！”
其他人那裏還有什麽話說？這廝已經瘋了！
王博臉色蒼白，兩條腿軟得好像是麵條一般。他也不去說什麽客氣話，對著老父抱拳，轉身就走。
“太守府的跟我走！為大將軍出力！”
太守府哪裏還有許多人？不過是二三十個差役小廝罷了！這幾乎是太守府能動用的全部力量了。畢竟墨風城這麽大，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王博一走，現場就沉默下來。氣氛極為尷尬。
王溪無奈，他很不習慣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遇，隻好沒話找話。
“徐將軍，前些日子，我聽說陛下身體有恙，太子已經開始監國。徐將軍，太子也曾在你膝下承歡三年，想必徐將軍的境遇會大有不同。”
他說的是至正元年之前，祥符元年的事情。陛下登基不久，意氣風發，覺得國家在自己手裏一定能夠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於是將年號定做祥符。可惜，就在他登基不久，他生下的子女中，忽然有數人接連病倒，這病情好似瘟疫一般，迅猛如雷，他十四個子女竟然短短一個月內死了八個！
宮中有人說道，這是得罪了瘟神，上天來收人了。不如找一個命硬，煞氣重的將軍帶下皇子公主，以求平安。
太子殿下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徐太玄的身邊，和徐寧做了三年的朋友。
或許，這對於少年來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感情記憶。能夠記一輩子那種。可對於徐太玄來說，這算什麽？皇位爭執之下，親生的父子兄弟死傷了多少？太子當年就極為聽話，難道現在就能反對陛下的方針了？
“王兄，你若是沒有話說，那就不必說了，好好坐著等就是。太子究竟什麽本性，皇家是什麽脾氣，你不清楚麽？”
王溪本事打算聊聊天，將尷尬的氣氛緩和一下。沒有想到竟然被徐太玄損了一頓。臉色頓時漲紅，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徐太玄。
主事人不想要聊天，其他人也就說不起來。這個沉重而尷尬的氣氛就一直維持到了下午，此時，從徐太玄發現徐寧失蹤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個時辰。這期間，包括徐太玄，王溪和天使在內，竟然誰也沒有吃東西。小小一個公子哥，竟然牽涉到了整個墨風城乃至於大衛的和平和穩定。
這一點，是擒拿了徐寧的聖女也沒有想到的。如果能夠想到的話，鬼方也好，黑衣部也罷，都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早就下手了！
這一天，軍方，官方，綠林，民間四個方麵齊齊聯動，誰都怕徐寧出事。
或許是吉人自有天相，或許是上天不忍心看見墨風城遭受更大的苦難。最大的可能是，某些人還想要騙點錢。所以，故事還能繼續，徐寧竟然被找到了。
這個找到極為的機緣巧合，竟然是某個兵丁急著上廁所，然後發現小便在泥土上幾乎是瞬間就沒有了痕跡。然後就發現了斷龍石，發現了密室。
不管是聖女也好，徐寧也罷，就連李香君都沒有想到。
這時代連房子都是土木結構為主，地窖大多都是地下挖一個洞而已。聖女的地窖不過是多了一排磚頭而已，被人三下兩下就從頂端破開，然後士兵魚貫而入將四個人一起帶出來。
帶出來的還有一大捆文書，經過確認，上麵記載了青龍軍的守軍力量，大約分布，以及輪崗的時間和人員。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墨風城某些人員和黑衣部交往的書信證據。至於斷龍石，誰也沒有理會。
徐寧看見徐太玄的時候還在恍惚，猶自不能相信，傳說中誰也無法破除的斷龍石就這麽簡單被拆掉了？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人物，不由得有些悲哀。【你若是聰明些，哪裏會被困死在那裏了……還找水源，找光線，找流動的風……】
實際上隻要人力足夠，工具足夠，什麽斷龍石根本就困不住。
和徐寧相反，他安然無恙的消息不知道叫多少人鬆了口氣，肩膀上的腦袋，穩住了。
和傳說中的相反，父子相見，根本沒有什麽激動人心沒有嚎啕大哭，沒有又唱又跳。而是沉默得叫人尷尬，就連死裏逃生的天使和有些失望的王溪父子都不敢說話。
良久，徐寧還在恍惚中，傻乎乎的樣子。既沒有上來見禮，也沒有和別人打招呼的意思。徐太玄再也忍不住，上前拍拍徐寧的臉頰。
“寧兒？寧兒？寧兒？”他用力拍打徐寧的臉頰，以至於徐寧的臉頰迅速的就紅潤了起來。
徐寧感到刺痛，這才驚醒過來，見到徐太玄的第一反應根本不是死裏逃生的慶幸和害怕，而是慚愧……
他哇的一聲就哭起來。哭得驚天動地。眾人這才鬆口氣。
這才對嘛！哪裏有死裏逃生還一臉平靜的？一定是方才嚇傻了。死裏逃生就應該哇哇大哭，歇斯底裏才對嘛！接下來，就應該徐太玄去抱著徐寧安慰了吧？
他們錯了，徐寧哽咽的說道：“爹啊！兒子以為自己極為聰明的。今日才知道，兒子我就是一個笨蛋啊……那斷龍石……哇……”
他不說斷龍石還好，一說斷龍石，又忍不住哇哇大哭。
眾人麵麵相覷，同時心道：這徐公子莫不是傻子？死裏逃生不在意，隻在意自己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