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道長消失
“她膽子還挺大。”皇帝感慨,“居然不把朕放在眼裏。”
身後陳公公和蔣青無奈,這關注的重點不太對吧?“陛下。”陳公公低語,“若說有什麽機會往宮外送人,那大抵是沒有的,更何況是太後娘娘,但如果送雕塑……”
皇帝瞬間了然,幾年前的確換過一批,那是從……“去請那位道長過來。”皇帝又看向太後,“找幾個功夫好的,日夜看牢。”
燕道長一直在雁塔內修行,幾年前他拿著先皇遺旨,說是來做國師。當時的場景眾多大臣都還記得,就連一向沉穩的皇帝都驚得目瞪口呆。
“朕不記得先皇有封過國師一職。”
“道人那時正在閉關,所以並未親身接旨,是山門掌門接了旨。小道近日出關,這才奉旨前來,哪知先皇已去……”說著奉上聖旨,皇帝看了又看,的確是先皇的旨意,又花費不少人力檢查聖旨是否偽造,可惜不是。
皇帝是不可能封他做國師的,他甚至懷疑他爹頒旨那會兒腦子是不是不清醒,國師是個什麽鬼?但他又不可能抗旨,隻好給人修了座塔,跟人說忙過一陣子再舉行冊封大典。於是事情一直拖著,就這樣過了好幾年。燕道長也不催,似乎知道皇帝不樂意,又似乎真的無心紅塵隻管修行,反正皇帝怎麽安排都行。他一年祭祀一次,說是為國祈福,偶爾會出來走動陪皇帝聊天,大多數時候都在閉關修煉。
如此幾年都相安無事,皇帝雖然心裏警惕,但也慢慢覺得他大概沒什麽問題了,卻也聽幻歌的並未跟他走得太近。隻是眼下,皇帝皺眉,莫非他又看錯了?
“陛下,燕道長來了。”陳公公在書房外低語。他身後站著個白袍道人,看著倒很年輕,飄逸出塵。
“進吧。”
皇帝聲音有氣無力,白袍道長挑眉,“陛下病了?”他問陳公公,聲音低沉,倒有些動聽。
陳公公忙擺手,要不是有先皇那旨意,這人這話都得挨罰,“陛下最近操心又勞累,一直休息不好,大抵是累了。”
道長點頭,隨陳公公進了屋,要行禮時被陛下攔下,他關切地問,“陛下可是身體不適?”
“倒也不是。”皇帝歎氣,“隻是最近操心的事太多,這皇帝不好當啊。”
陳公公嘴角直抽,皇上最近見人就抱怨,說詞都一樣,皇帝不好當,說得他好像不想當了似的。
“陛下為天下蒼生勞心勞力,但還是要保重龍體。”
陳公公嘴角又抽了抽,這位道長安慰的話都跟其他大臣一模一樣。
“這個朕是知道的。”皇帝擺了擺手,“請道長來,也是隨便聊聊。道長來了有好幾年了吧,宮裏的生活還習慣嗎?”
“道人乃方外之人,心自在即身自在,一切都好。”
“那就好。”皇帝輕笑,“你是先皇親封的國師,自然就是我大冥的國師,朕想著要不要再給你造一座宮殿,專供國師修行祭祀。”
“陛下不可。”燕道長忙阻止,“道人現在的修行之地就很好,萬不可再勞師動眾。”
“如此啊!”皇帝笑眯眯,“你也知道,雁塔之前是皇家寺院,如今家廟建成,朕記得當初塔中有一些雕像,後來送出宮了。不知道長可還記得是什麽樣子,朕準備照以往的再塑一些。”
燕道長愣了愣,“過去幾年了,道人向來不記俗事,倒想不起來了。”
“如此。”皇帝沉吟,“道長什麽時候記起來了記得告訴朕一聲,朕有些乏了,道長自去修煉吧。”
熟悉皇帝的陳公公知道,陛下這是生氣了,看樣子燕道長要倒黴了。
然而他們都沒有等到燕道長倒黴那一日的到來,因為當天晚上,雁塔便一場大火,燒紅透了半邊天。饒是宮裏侍衛反應再快,大火依然燒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剩下個樓架子。皇帝站在旁邊直歎氣,知道事情又麻煩了,因為那位燕道長被燒成了焦炭,大概還能看出個人形,雁塔裏的人都燒死了。可他總覺得事情蹊蹺,雖然不願多想,卻又不得不想。
這下好了,都不用問人家了,雖然本來也沒問出什麽來。燕道長自進宮,幻歌就不隻一次的提醒過他,要小心這個人,他本質並沒有那麽無私。主動進宮怕是另有所圖,他起初小心翼翼,可幾年過去什麽事都沒發生,他便懈怠了,偶爾找人來喝茶聊天,都沒敢跟幻歌說。他終於可以肯定那道人的確有問題了,可是人都不在了。燒死的人屍骨無存,雖然看地上的印子能確定是多少人,人數對得上,人卻不一定能對上。他愁得不行,隻能仰天長歎。
“陛下別憂心了,將此事告知王爺和幻歌大人,也好讓他們有個防備。”陳公公勸慰。
蔣青領命,騎快馬去追,“陛下還有什麽吩咐?”一並說了吧,省得到時候還追。
皇帝想了想,“讓千帆把妹子帶回來,至於太後,如果,我是說如果……”皇帝一著急就會忽略自稱,“太後有什麽,盡力吧。”
蔣青點頭,皇帝這意思明顯,太後救不回來就算了,別把自己搭進去,但要把公主救回來。
“哎,母後在外幾年,也不知怎樣了。”皇帝歎了口氣,背著手往寢宮走,“傳旨,今日休朝一日,朕累了。”
陳公公朝蔣青揮了揮手,跟了上去。皇帝心裏的矛盾他是最了解的,太後在外幾年,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有沒有變數?都沒有準。如果時不時的弄出幾個假太後來,要如何去分辨?出征將士的性命也是命。但真的舍棄心裏還是難受的,太後當年雖有不甘,但在不能選擇更好的情況下,還是助皇帝登了基,該教導的都教導了,哪怕她心中有些怨氣,但至少表麵兩個人還是母慈子孝的。雖然皇帝能登基還是靠自己和朋友之力更多,太後背後也有些小動作,但要說有多恨,自然不會像那個假太後說的那樣,真的舍棄?然而又能如何呢?
皇帝懶得再想,回了宮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