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43章逛街

皮修一路上特別留心觀察大街上的景色，好似鄉下人進城一般。他的目光在過往的高樓大廈，人群和車流中遊移，時不時扒著窗口興奮地自說自話。許鳶就沒見過這樣的小孩子，好像被人困得很久了，終於得到發泄一般。

車子在瑞德摩爾站牌停下，顧川先下車，對司機耳語幾句，然後示意自己先出去一會。許鳶不明所以：“你去哪裏？”

顧川看了眼許鳶，又看了眼不甚幹淨的街道：“我去給你挑一雙鞋子。”他的背麵是一個裝潢華麗的鞋城，台階一路走高。顧川穩步上去，隔著車窗，許鳶隻看到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哇，仙女姐姐，大哥哥對你真好。”皮修不嫌事多，非要補這麽一句。許鳶本就微微泛紅的臉頰更紅了：“你這個年紀知道什麽，這叫紳士。等你到了大哥哥的年紀，也會這麽疼惜女生的。”

“紳士？”皮修數著手指，歪著腦袋碎碎念，“紳士又是什麽意思？紳士、浮萍、手抖……皮修都要記不住了……”許鳶無奈，隻得托腮望向窗外，顧川進去好一會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

等了一會，她覺得無聊，正打算轉頭，顧川倒拎著一個裝幀精美的袋子出來了。如果沒有猜錯，袋子裏裝的就是他想買給許鳶的鞋子。許鳶打開車門，他來到車前。

許鳶怪不好意思：“那、那個……”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顧川唇角微勾，取出鞋盒，打開，居然是一雙純黑的圓頭皮鞋，黑色的帶子纏繞著，可以係至小腿。許鳶看著那雙鞋子，又飛了一眼顧川。沒想到她這麽大大咧咧的禦姐似的人物，顧川竟然給她買了這麽一雙可愛的給寶寶一樣的鞋子。他……堂堂七尺之軀，怎麽會有這麽少女的眼光？

見許鳶還在發愣，顧川幹脆握住她一隻腳，輕輕鬆鬆把鞋子套進去。腳於許鳶而言是格外敏感的部位，他一碰她就反射性地戰栗：“顧、顧川！”她顫抖著尖叫：“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許鳶幾乎能聽到身邊皮修不懷好意的笑容，急急忙忙打開顧川的手。顧川直起腰，淡淡一笑：“好。”他兀自往前座走，向司機結賬，又多給了兩張小票。許鳶急急忙忙係好皮鞋上的鞋扣，跳下車，皮修跟著跳下車，然後大力地關上車門。

出租車已然離開，許鳶還在原地發愣。她不敢看向顧川，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起他之前對自己的種種。她還是一個不經人事的宅女，不敢多想為什麽他會這樣對待自己。

“你們想去哪裏？”顧川的聲音嚇了許鳶一跳。她不自然地把一綹頭發別到耳後，漲紅著臉，依然不敢看他。“皮、皮修說想去吃東西。”

之前因為逃離匆忙的緣故，三個人都沒有好好溝通。現在脫離危險了，顧川才正視許鳶身邊的皮修。皮修也適時轉頭，和顧川對視。顧川沒有說話，皮修先開口了：“大哥哥，你的胳膊，皮修還沒有弄好。”

他說的是上次虐待顧川的事情。

許鳶也疑惑：“上次你把大哥哥怎麽了？”

皮修低頭，糾纏著食指，委屈道：“皮修覺得大哥哥像超級英雄，可是不會變身，所以想把大哥哥的胳膊拆了，換一個更好的。”

顧川嘴角抽了抽：“你這樣，你的仙女姐姐會不開心的。”

這麽肉麻的話從顧川口中吐出，許鳶覺得慎得慌。“你們的事情，我……”冷不防顧川打斷她：“不是嗎？許鳶？”他一字一句咬她的名字，言如在耳一般溫柔魅惑，許鳶後半句話一時憋在心底，點點頭：“是，是。”

他這麽做，無非是想阻止皮修再生虐待他的心思。皮修沒有發狂，大部分時候和普通的孩子沒有區別，甚至比同齡的孩子懂事。皮修飛了一眼她，又瞟了一眼顧川，頭埋得更低，口吻更委屈：“皮修不拆就是了。”

他委屈的聲音讓人覺得他格外可愛乖巧，許鳶心軟，原來還打算把他扔在大街上自己玩，現在根本狠不下心。何況現在讓她和顧川兩個人走，她還怪難為情。顧川似乎知曉她的想法：“我們先去吃東西吧。你們……是不是喜歡吃路邊的小飯館？”

他表現得對附近很熟悉的樣子。許鳶奇怪道：“是啊，窮人哪裏吃得起別的。對了，我們不是一起進的遊戲，為什麽你對這裏這麽熟悉？”

顧川故作高深地笑笑：“可能是我記性好。”

嘁，許鳶白了他一眼，什麽時候居然學會取笑她了。她鬱悶地拉著皮修，跟在顧川後麵，進了一家湘菜館。擱在門前的店員迎上來，上下打量他們，目光意味深長：“三個人？”

顧川點點頭，挑了一張幹淨的圓桌，從口袋裏掏出紙巾。許鳶帶著皮修大喇喇坐了上去，抬頭，才發現他準備擦凳子的動作頓在半空。顧川嘴角抽了抽，自然而然收手，坐下去，改擦桌子。那一刻，許鳶很是尷尬：“……那個，吃點什麽？”

皮修打開菜單，一邊研究一邊嘖嘖讚歎。“皮修想吃這個。”他指著湘味全魚，又指著一邊的日本豆腐：“這個也要吃。”他正選著菜，一邊的店員笑眯眯走過來，替他們看茶。她一麵倒，一麵推薦：“我們店最近推出了一個家庭套餐，家庭套餐可以打八折……”

“家庭套餐？”許鳶和顧川齊齊出聲，語罷望向對方，又異口同聲，“我們不是夫妻。”店員被他們的默契震驚，驚訝地張張嘴，旋即笑眯眯道：“好，您慢慢挑。”她把家庭套餐的單子留了下來，看來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話。

許鳶漲紅臉，不想說話。顧川也不說話，喝著茶不知道在想什麽。皮修望了望許鳶，又望了望顧川，偷偷把那張單子貼著桌子劃啊劃，終於劃拉過來。這會所有的菜都是他點的，他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許鳶正鬧著別扭，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係統提示。【親愛的玩家許鳶小姐，目標人物皮修對您的好感度增加50%，加油哦！】許鳶愣愣看著那提示，疑惑道：“這就是完成任務的辦法？”顧川也看到了那個提示，沉默半晌，點點頭：“應該是的。”他補充道：“當初我也發現能夠和他溝通，所以對付皮修的辦法應該是溝通，而不是以暴製暴。”

原來如此，許鳶恍然大悟，難怪當初顧川說不需要準備什麽武器。可是瘋子K明顯不講道理，難道對他也是一個路子？許鳶想了想，又想到一個問題：“顧川，你和瘋子K打架的時候，係統有沒有什麽提示？”顧川搖頭：“我們一直在近身搏鬥，係統沒有任何提示。”

“你們一直戰鬥……”許鳶咋舌道，“直到我讓皮修救你出去？”

顧川麵不改色：“嗯。如你所見。”

許鳶這才想起來，之前見到他的時候，他比想象中更加狼狽，分明是經曆過很慘烈的打鬥的樣子。她忍不住笑道：“他向你提出了什麽要求，你這麽不待見他，非要和他鬥一個你死我活？”

顧川一向寡淡的眉目難得顯出一絲絲陰鬱。他動了動唇，似乎覺得那行為過於難堪，終是化作雲淡風輕的一句：“沒有事。”

“哎呀別掃興嘛，我看你滿身油彩，還有半邊臉也……他不會也把你粘牆上噴繪吧？”

許鳶不依不饒，非要尋根究底，顧川微微蹙眉：“沒有。”頓了頓，他正想補充，皮修突然大叫一聲：“仙女姐姐，大哥哥，上菜啦！”一句話把許鳶的目光吸引過去。哇，好大一盤湘味全魚，花椒湯頭澆在一條被炸得外酥裏嫩的草魚上，順著魚身融進紅紅的油亮的湯底，香味隨著嫋嫋熱氣四溢，勾得許鳶徹底忘記顧川的事情。顧川指尖輕叩桌麵，不知怎麽有些失落。

他原來還指望她多問兩句。

許鳶迫不及待和皮修拿起筷子，揭開一塊滋滋冒油的魚皮。皮修嘟著嘴：“仙女姐姐，魚皮是我先夾的，你不許和皮修搶。”許鳶瞪眼：“你沒聽說過要孝敬長輩嗎？看到好吃的東西當然是給長輩先吃！”

“但是皮修也聽說過要愛護幼兒。別的長輩都是爭著搶著給小孩子好吃的！”

“我表麵上要給你，你也要出於謙讓讓給我，不如現在就讓我吃了！”

“……”顧川鬱悶地看著這兩個飯桶，撣撣筷子上的灰塵，從他們筷子中間夾過那塊魚皮，旁若無人地吃起來。許鳶和皮修齊刷刷地轉過頭。

“大哥哥！”皮修驚訝地叫了一聲。

“不要臉！”許鳶惡狠狠道。

顧川麵不改色：“你們都不吃，我先吃了。”他很少覺得小飯館的菜色這麽棒，現在因為他們兩個，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領教到顧川臉皮之厚，許鳶愣了愣，眼疾手快地夾起另一塊魚肉，塞進嘴裏。皮修也急了，連忙跟著她的節奏夾另一塊肉。吃著吃著，許鳶看到空中出現任務提示。

【親愛的玩家許鳶小姐，因為您和目標人物皮修搶吃的，他對您的好感下降10％。加油哦！】許鳶半根魚刺卡喉嚨裏，差點沒卡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