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新挑戰

不得不說,顧川才是24K純金行動派。許鳶一直蹲點守候,終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反倒是不聲不響的顧川,幾天不見就掌握了主動權。而且,他得出的結論與自己的猜測完全相反――

王克有病。王克誤解了自己的妻子,隻因為他有個令他不恥的母親。

許鳶順著顧川的目光望過去:“是這樣嗎?”

王克的臉色好似白牆糊了一層灰,暗淡而無神。他的嘴唇翕合,抖了許久也抖不出一個所以然。沉默了許久,他終於哽咽出聲:“你騙我……騙我。”

他壓抑的字句帶著哭腔,許鳶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無助無措的樣子,心裏微微一動。

“騙你?你還想為自己的過錯開脫?”

王克隻是抽噎,也不回話。顧川碰了碰許鳶的胳膊:“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唔。”許鳶這回倒乖了,畢竟自己剛才猜錯了還咄咄逼人半天,挺沒麵子的。

走出去,帶上門,她又不放心地朝裏麵看了一眼。王克糾結著被子,側影一絲絲孤孑。

“如果真的有病,他妻子死得太冤了。明明沒有出軌,卻被自己的丈夫懷疑。如果他們以前很恩愛的話,豈不是更傷心?死了也不能瞑目。”

許鳶歎口氣:“好在是遊戲,若是真事,他妻子太可憐了。”

也不知哪句話觸到顧川,他臉色沉鬱下來:“既然真的有病,也不可能一步到位治好。接下來你隻要按照提示治療,過段時間就好了。”

許鳶錯愕:“你要出去了?”

這麽說,好像舍不得他的樣子。之前還巴不得趕他走。現在竟覺得他挺有用的。似乎他一直挺有用……從進入萬鑫賭坊開始。

顧川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好心提醒她:“這個遊戲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下次進遊戲的時候,先了解一下,需要準備什麽,自己的職務是什麽,就不會六神無主毫無章法。”

到頭來嫌棄她蠢麽?許鳶不滿道:“你懂得什麽叫做‘心跳’嗎?玩的就是心跳。如果什麽事情都算計得明明白白,進來按著計劃走,那也太沒意思了。”

顧川被她的邏輯噎住:“至少作為一個‘醫生’,你應該先看一下通關寶典。虛擬角色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如果醫得不好也會不舒服。”

“虛擬的東西怎麽就是人了?!”這回許鳶可不認同他,“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醫生。任務這樣我有什麽辦法?!”

他們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關係好一天歹一天。許鳶是個急脾氣,對於讓自己不順心的,必得懟回去。顧川果真被氣著似的,也不再說了,轉身就走。許鳶沒功夫落井下石,他是解脫了,自己還有任務在身。

被捅穿秘密的王克這幾天分外安靜。許鳶查房寫病曆的經驗越來越老練,加之對瘋人院也漸漸熟悉了,工作愈發順手。正當她以為一切都將水到渠成的時候,偏偏出了亂子。

這天早上,許鳶照例去醫院上班,老遠就看見顧川站在醫院門口。許鳶走過去,奇怪道:“你不是走了嗎?”

顧川四處看風景:“還沒走。準備走了。”

也不知他不定的目光瞟向哪,或是在掩飾什麽。許鳶向來神經大條:“終於走了啊,那再見吧。”

她正想豪氣幹雲地拜別,卻見不遠處開來兩輛警車。顧川似是不滿她的說辭,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許鳶突然叫住他:“顧川。”

顧川回頭:“嗯?”

回答的迅速讓許鳶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家夥不是特意等她叫他吧?許鳶自戀地想了會,又把這個想法揮散,顧川怎麽看都跟她八字不合,沒理由會對她有好感。平複了心緒,她裝模作樣道:“你這次幫了我,下次有需要的話――雖然這個機率很小,但是若有差遣,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川蹙眉:“很多事情不必要分得那麽清楚。我幫你,是我自願。”似是怕許鳶想歪,他難得加了一句:“換了別人也一樣。”

這麽說兩人又生分了。許鳶悶悶不樂,踢了踢一邊不存在的空氣,轉身,卻見兩個警察把王克帶了出來。感情剛才來的警察是抓王克的。許鳶急了,三兩步追上去:“你們這是做什麽?”

警察自然不理她,反當她妨礙公務。顧川見勢把她拉過來,上前跟他們耳語一番,他們當即放開王克。顧川回頭道:“有什麽話快些問吧。”

王克今天看起來比往日憔悴,隻是目光沒有以往的邪獰。許鳶莫名其妙:“他們為什麽抓你?”

王克無所謂笑笑:“用得著問嗎?殺人犯法,我自首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可是你有――”許鳶半句話突然被王克堵住,他慢慢低下頭,湊近她的耳廓:“不,我說我沒病,就是沒病。”

他直起身子,漫不經心往回走:“好了,就是這樣。你不必來找我了。你不像個醫生,但你做了一些對我來說有意思的事情。先前沒被我弄死,是你的福氣。”

許鳶還想盤問,步子邁出去卻被顧川強行拽住。

“你幹什麽!”許鳶大怒,“他明明有病可以免刑!之前在醫院裏呆了這麽久,現在承認裝病他就完了!”

顧川口吻冷淡:”他的人生他來負責。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不是嗎?”

許鳶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的人治好了可以繼續他的人生,為什麽要自毀前程?”

顧川眉頭蹙得更深:“未必活著就是好事。”

於有些人而言,背負著罪孽活著比死去更痛苦。何況他應當深愛自己的妻子。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是自己失手殺了左拉,但他逃避不肯承認,所以躲進了醫院裏。”顧川像是安慰,按著許鳶的肩膀,放緩語氣,“但他終歸不能心安理得,而且心魔一天不除,往後他很可能還會碰到類似的事情。有些人沒有戰勝心魔的勇氣,隻能走向自我毀滅的道具。這樣對他來說或許是解脫。”

許鳶被桎錮著,動也動不了,話也不想說,隻是莫名難過。若說王克沒有病,她會憎恨他。但他真的有病卻隱瞞病情自首,她就覺得膈應。

等到警車默默行遠了,她還是無法從這巨大的悲傷裏跳脫出來。

緩了緩,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腰板立刻直了:“王克走了我的任務怎麽辦?我的任務是治療王克直到他康複出院。現在他被警察帶走了,是不是意味著我任務失敗?”

那麽治療王克失敗的設定有三個。

一個是主治醫生被王克殺死。一個是王克無法被治愈出了意外。而概率非常小的一個是王克選擇投案自首。偏偏這個小概率事件被許鳶碰上了。

顧川點點頭:“這麽看來,的確是的。”

“……”

許鳶忍不住蹲地扶額:“第一次任務失敗……我的狼大等身抱枕,河川大大親筆簽名啊……”她的小心髒因為這功虧一簣的感覺而驟縮,難受得慌,眼眶也發酸了。顧川好整以暇看了會,忽然很感興趣:“你進入遊戲,是為了河川的親筆簽名嗎?”

“不然呢!”許鳶幾乎要哭了,“明明最後關頭,我以為就要成功了的……怎麽會……怎麽會突然出了岔子……”

顧川的語氣變得玩味:“你很喜歡河川?”

“當然了……我追他追了五六年了……”

顧川彎腰,探尋似的看了看她:“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執著呢?”

“你懂個毛線!這個遊戲每個獎勵任務隻能玩一次,我現在失敗了獎勵就沒有了!你老大不小的一個人跟我這種年輕人能比嗎?!”

一句“老大不小”噎得顧川差點背過氣。但他的貴公子人設不能崩,不得不強壓罵人的怒火。

他們正僵持,空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圖標――“任務失敗,請問您是否願意接受新的挑戰以自救?A.是B.否”

“自救?”許鳶和顧川的目光齊齊被那個圖標上的話吸引。“遊戲原來真的有這個功能,上次我弟弟也跟我說過,要不是看到這個我還忘了呢。所以……這是不是意味著我還有獲得獎勵的機會?”

顧川的目光從未如此嚴肅,盯著那圖標看了很久也不言語。許鳶當他不說話表示默認,急急要點“是”卻被顧川抵住:“慢著。”

他凝眉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又怎麽了?難道還不許我破關了是不是?”許鳶非常不喜歡顧川這種說話半藏半露的性格,打開他的手,“是我的任務失敗又不是你的,你想回去就回去,不必在這裏推三阻四。”

“我不是要阻止你。”顧川沉默半晌,淡淡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一起?!”許鳶大驚,“你不回去了嗎?”

顧川從懷裏掏出了一隻手表,塞進許鳶手裏:“嗯。這是我買的通訊手表,我自己也有一隻。有事情你可以用它來跟我溝通。還有,我這裏有煙霧彈,迷藥和匕首,必要的時候你也可以拿來用。”

許鳶愣愣地看著那手表,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自救任務而已,用得著這麽大張旗鼓嗎?而且那些東西給了我,你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