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樹萬樹梅花開
“朕的天下,朕有何不敢?”
梁王眼眶泛紅。
幽怨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立身在大殿中心的江策,他心頭妒火難平,十指緊緊握在一起,厲聲道:“倒是你,鎮北王!”
“朕念你有蓋世之功,又將知雪嫁於你,縱然你臥床不起,朕也與民同祈,望上蒼垂憐救你性命,可你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號?”
“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錚錚刀鳴響徹。
禁衛抽刀上前,殺氣驟然翻湧。
任憑朝堂之上風起雲湧,江策巋然不動,神色淡然。
可曾經麾下的大將周鎮河臉色卻變得煞白,他望著眼前一襲白衣翩翩,遺世而獨立的江策,虎目含淚,當即跪拜在地,“懇求陛下開恩,饒王爺一命,微臣願一命抵一命,代王爺受過!”
“微臣也願意!”
“臣,願為鎮北王受過!”
“臣,也願意!”
須臾間,足足十幾位大將卑微屈膝,他們熱淚盈眶,懇求梁王能夠放江策一馬。
“你們何必如此!”
望著曾經與自己征戰沙場、流血不流淚的麾下大將跪地求情,江策的眼眶也是微微泛紅,他猛然抬眸,看向那俯視天下的秦景風,冷笑道:“看來本王還要多謝陛下好意了。”
“謝你的背後插刀,謝你的暗中下毒,謝你將我女人嫁給突厥,謝你的不仁不義……”
“夠了!”
見江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自己陷害他的事情全盤脫出,梁王登時怒不可遏,怒喝道:“將鎮北王給朕拉下去!”
“斬立決!”
“不要!”
伴隨著漫天風雪吹舞,一道淒婉空靈的聲音響徹在雲陽殿內,隻見身著紅妝的秦知雪衝進殿中,護在了江策身前。
紅紗伴著沾染白雪的青絲舞動。
江策望著容顏憔悴黯然的秦知雪,心口如同紮進了數十柄利劍,有著撕心裂肺的劇痛,“知雪。”
“能再見你一麵,真好。”
秦知雪朦朧的雙眸中倒映著江策那棱角分明的臉廓,她目光淒婉,紅唇輕顫,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隨即扭頭看向了秦景風,聲音哽咽道:“陛下!求您饒我夫君一命,我願下嫁突厥,前往和親!”
“倘若陛下若不同意,今日,我秦知雪就一頭撞死在這雲陽殿內,讓和親之事崩解,讓天下百姓看看當今梁王是怎麽對待親生妹妹的!”
聲音哀婉淒涼,久久餘音繞耳。
滿朝文武搖頭歎息。
梁王緊緊握了握雙拳,冷酷冰冷的眸子中並未擁有絲毫的情感波動,但他為了自己的江山,隻好沉聲道:“好!朕今日就看在你的麵子上饒了江策一命!”
“但,從此天下再無鎮北王!”
“鎮北王府上下,全部收押天牢,我要他在天牢中,孤獨終寡,老死一生!”
鏗鏘!
說話間,禁衛橫刀架在江策脖頸之上。
而梁王漠然起身,背後大監聲音嘶啞,“吉時已到,請陛下與諸臣前往碧水河畔,送長公主與突厥可汗和親!”
“秦景風,你敢!”
江策怒發衝冠。
染血白衣下的身軀劇烈顫抖,江策搖晃著身軀拚命掙紮,可曾經以一敵百的戰力在這孱弱的軀體下,已經施展不出絲毫的力量。
眼睜睜地望著皚皚白雪中,一抹紅裝漸行漸遠。
最後,被大雪埋沒了腳印,淹沒了隱藏在雪地中的一抹清淚。
“啊啊啊!”
悲痛欲絕的江策仰天長嘯,大口大口的猩紅鮮血從嘴角噴湧而出,他披頭散發,淚眼模糊,這種萬箭穿心的滋味讓江策的心脈欲斷,五髒六腑都有種撕開的劇痛。
仿佛,數不清的毒蟲嘶咬,又像是墜入了無邊無際的冰原,痛心徹骨!
撲通一聲。
悲傷無助的江策跪在了地板上,他雙眸無光,淒厲地笑了笑,“知雪,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啊!”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濺而出。
刺眼奪目的血色染紅白衣,這一刻,滿頭黑發變白雪。
這一刻。
萬裏雪飄,千樹萬樹梅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