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險之地

安德魯今年四十五歲，他的父親也出生在地下城裏。近百年的運轉和消耗，讓地下城如同一個垂垂老者，裏麵所有的零部件都快到了壽命極限。如果這次他們再找不到合適的電線來更換地下城內老舊的線路，種植園就會變得完全黑暗，那將意味著地下城的人失去了唯一食物來源！

“埃裏克，你還是聽老安德魯的吧。”一個矮胖的獵荒者一邊在高處用雪塊兒修築著自己的防禦陣地，一邊向安德魯他們這邊望過來。

他叫約克，是獵荒隊中的機槍手。

他的一隻眼睛在獵荒中被北極狼抓瞎，所以戴了一隻黑色的眼罩來掩蓋他醜陋的傷疤。

在約克旁邊，步槍兵唐納德也直起身，一邊擦抹著小胡子上的霜，一邊輕蔑的看著埃裏克。

他和約克一樣，都是地下城的元老級獵荒者，十幾年來跟著安德魯出生入死，擁有著豐富的雪原生活的經驗。

對埃裏克擔任副隊長他們心裏是很不服氣的。

如果安德魯隊長不能再帶領獵荒者小隊，他們更看好卓婭。因為他們深知獵荒的危險，所以對能力和勇氣倍加推崇。

而埃裏克恰好缺少那麽一點點勇氣。

“別站著，快點幹！難道你們想凍死？”埃裏克無法挑戰安德魯的威嚴，隻能恨恨的對那些挖雪磚堆雪屋的勞工們大喊大叫。

“我的人比你更懂得如何搭建雪屋，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勞工隊的頭頭雅庫特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這個通古斯壯漢擁有超人的力量，堅實的胳膊比小孩子的腰都粗。

他說話的時候，把一個雷神樣式的大鐵錘從腰中拔了出來，狠狠的敲在一根鐵釺子上。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如何尊重獵荒者的！”埃裏克的臉變得鐵青，咬牙嘟囔道，但他的話音瞬間就被凜冽的風刮走了。

“他並不是那塊料！”安德魯憂慮的看著埃裏克的背影搖頭。

勞埃德城主任命埃裏克當副隊長，一方麵是因為埃裏克從小聰慧，會讀書識字，和上層人家的孩子走得近，另一方麵也說明地下城人力青黃不接的窘狀。

因為近幾年來，嗜人獸進化得更加聰明和凶殘，地下城有經驗的獵荒者們已經損失大半，再也無法組織起像樣的行動。

“也許，秦川會給地下城再帶來一份驚喜，就如同發現他時，獵荒者小隊也幸運的找到了好幾塊寶貴的核電池。”安德魯並非用全小隊的人命來賭自己的直覺，這是因為秦川奇異的來曆。

他和女兒卓婭在北地一處冰洞內發現秦川時，他正躺在一個巨大的飛行器殘骸內，身上穿著他隻在畫片裏見過的軍服。

當他把“沉睡狀態”中的秦川帶到地下城後，大多數地下城的人都覺得安德魯把這個外來人帶進來極其危險。

幸好秦川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才不至於被立即殺死或者遺棄到冰原上喂嗜人獸。

“地下城實在太老了，也許他會給地下城帶來點好運，至少，他能給我們提供一份新鮮的基因。”垂垂老矣的城主勞埃德說。

但安德魯始終認為秦川絕不隻有那一點用處。

這次，就是秦川證明自己的最好時機！

........

秦川深深的看著愛麗絲，並沒有因為她對自己的暴躁態度而妥協。

這是一個令他困惑的世界。

如同極地般寂靜冷漠的環境，一群看起來粗俗彪悍，蠻不講理的混血人。

甚至他們所操的語言也是幾種語言混合起來的........

“難道，這群人就是地球上唯一僅剩的人類了？”他忽然產生一種可怕的想法！

一朵大大的雪花飄落在他濃密的眉毛上，又一片緊接著黏在他的眼瞼上，並化成了濕潤的水珠。

極寒大氣渦流的前鋒已經逼近這裏。

“暴風雪就要來了！我們必須先找背風的地方躲起來！”卓婭望著對麵正快速變得模糊的山脈，緊張的說。

“我們現在就去廢墟裏麵！”愛麗絲說完，驅動滑雪板，一躍向城市廢墟劃去。

“愛麗絲，快回來，現在下到那裏，我們會給凍死！”卓婭氣惱的喊道。

常年跟父親安德魯在雪原獵荒的卓婭十分清楚，這種暴風雪會讓氣溫驟降到零下五十度，單靠她們身上的皮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背風的地方挖一個雪洞藏起來。

“你提醒我了！4086，你跟我一起去！”愛麗絲踩著滑雪板在山坡上轉了一個圈子，又劃了回來，然後對秦川命令道。

秦川知道自己如果不服從的話，愛麗絲真的會開槍。畢竟在她眼裏，找到城市遺跡也就意味著他的價值被利用完畢。

此時不是被極寒天氣凍死，就是被愛麗絲開槍打死，既然卓婭也說服不了愛麗絲，他再堅持也毫無益處。所以他也不再猶豫，揮動撐杆，向山坡下劃去。

“愛麗絲，你必須學會服從命令！”卓婭氣惱的叫了一聲，咬住嘴唇也跟著滑下了山坡。

城市廢墟中心。

愛麗絲正站在一塊平坦的雪麵上，她的目光透過淡藍色堅實的雪層，窺探著下麵的情況。

這裏的雪層隻有三米薄厚，雪層下麵，是一大片玻璃天窗，裏麵是一個巨大空曠的商場。

“從這裏挖開！”她用腳在雪殼上畫了一圈，揚著下巴示意秦川動手。

“愛麗絲小姐，我沒有工具，沒法在暴風雪到來之前挖一個足夠深的洞！太冷了，我們該想辦法躲起來！”秦川努力保持平靜的語氣，他的牙已經凍得直打顫，四肢僵硬得就要摔倒。

極寒渦流甚至把空氣都凍住了，每喘一口氣，秦川都覺得就像吸入了一注辣椒水，嗆得肺子疼。

即便有時間和工具，他也不想從上麵挖洞。核彈在距離小城幾公裏的山坡上爆炸時，輻射波如同颶風般從小城上方刮過，所以這個小城大部分的建築還在，但放射性塵埃都會飄落在建築物上方。

“你想死嗎？”愛麗絲臉上陡然浮出一絲怒意。她猛的橫過獵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秦川。

此時，極寒渦流的前鋒已經到達了這個小城，空氣中的水蒸氣被凍結，白色的霧氣中，雪粒如沙子般吹打在愛麗絲凍得發硬的狐皮大衣上，唰唰作響。她帶著貂皮手套的手指已經變得麻木沒有感覺，眼睛四周露出的皮膚刀割一般疼。

雖然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個可怕的錯誤，但愛麗絲還不願放下她大小姐的高傲，向一個勞工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