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不要那麽毒舌
“臣以為，可從今年貢士中選出二百人，進入國子監學習。”
唐瀚稍稍停頓，給想反駁他的人留出時間。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但沒人反駁，連問他為何想把已有官身的貢士招進國子監回爐的人都沒有。
唐瀚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隻能跳過準備好的說辭，直接進重點：“此二百人將會學習數術、格物知識。”
還是沒人提問。
“國子監六經博士居多，教授數術、格物的人卻不夠，應補充。”
平時跟大臣們唇槍舌劍慣了，唐瀚覺得自說自話挺別扭。
終於有人發問：“毅王想從何處補充教授之人？”
唐瀚感激地看了一眼開口的吏部尚書，解釋道：“新科狀元安道然等十餘人，還未中榜時曾隨本王學習過一段時間，可以教授基礎理論。”
“當然，此十餘人已是進士，須給予他們相應官身。”
“本王想舉薦他們進翰林院，兼授國子監課業。”
唐瀚猜這個條件群臣不會反對。
正經進士七品起步，按慣例至少有大半要外放做官，他把這些人全塞進隻有虛銜的翰林院，等著補實缺的人就少了，吏部還更容易張羅。
吏部尚書果然痛快答應。
“另還需從外界招聘一些擅長數術格物之人，也到國子監授課，”唐瀚接著提條件：“這些人不占官職，有對等酬勞即可。”
“這是應有之義。”負責發工資的戶部尚書也爽快應承。
蘇守正站出來戴高帽：“毅王殿下此舉大善！”
“這批貢士若成長起來，定能給百姓生活帶來極大改善。”
群臣立刻跟著附和，都誇毅王心係民生，是百官楷模。
嗯，這幫家夥幾個意思？
朝中大臣不是看不起數術格物這些學科，覺得都是奇巧**技麽？
怎麽突然改變觀念啦？
唐瀚正疑惑，就聽蘇守正又說：“殿下既周詳計劃，老臣建議，把規模再搞大些，多挑些貢士入國子監學習。”
“教授人數也可再擴充一些，把學問做得更精深一些。”
聽到這句話，唐瀚明白為什麽沒人反對了。
各部門職務一個蘿卜一個坑，內閣和吏部正為如何安置比正常多一倍的兩榜士子發愁，他這個提議完全是雪中送炭。
還有一點，蘇守正他們不想要已打上他毅王烙印的這批士子，巴不得他全數劃拉走。
“那本王再挑二百貢士？”唐瀚試探著問。
“大善！”群臣齊聲讚同。
“再從新科進士中挑十幾人出來培養一番，也教授數術格物？”
“理應如此。”蘇守正一幫大臣又表態。
“按例今科貢士很快就能授職領俸祿，若讓他們繼續苦學，卻無報酬，此事恐難施行。”唐瀚冒出個新想法。
他本來決定自掏腰包，按補缺後的俸祿標準給招入國子監回爐的貢士發津貼。
“這點無須毅王殿下操心，我戶部會按相應標準發放俸祿。”戶部尚書又爽快了一回。
“格物學習不似經義學問，研修書籍就行，須置辦一批教學設備，花費也不小。”
敲竹杠是唐瀚的強項，看到群臣急著讓他兜下這四百名貢士，怎能不坐地起價？
“毅王殿下覺得，每名貢士按三十兩算可行？”
見唐瀚沒有爽快答應，戶部尚書又冒出兩個字：“每年。”
一年一萬兩千兩，倒是可以答應了。
唐瀚剛要出聲，蘇守正搶著幫腔：“何尚書，你就痛快點，每年撥兩萬兩，好讓國子監放手施為，早日為民生謀福嘛！”
其他大臣也七嘴八舌附和，都想趕緊把此事敲定。
唐瀚條件提的差不多了，開始做總結發言：“各位如此重視民生，實屬我朝幸事，不過本王還有個小小要求，也望各位能成全。”
聽到毅王說出不過，蘇守正等人心裏一激靈，齊刷刷看向他，生怕他會改主意。
唐瀚朝太皇太後行個禮，說：“論數術格物，臣自詡尚算精通，臣想請辭攝政監國一職，去國子監參與教學。”
這才是他鋪墊半天的最終目的。
每天清晨五點就要上朝，一個月要上二十七天班，不說比九九六還慘，關鍵是正事沒幹多少，時間全浪費在算計扯皮上了。
這種生活方式，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大殿裏出奇地安靜。
毅王想幹什麽？
他的攝政王雖隻是虛銜，卻不是說辭就能辭的。
最近一年毅王幹出好些轟動朝野的事，特別是此屆春闈完美收官，他的名望更是達到巔峰。
若這時他辭了攝政監國之職，天下百姓會怎麽看？
百姓不會覺得毅王會在如日中天時急流勇退，隻會認為是太皇太後怕毅王功高震主，在一幫大臣的支持慫恿下，逼毅王辭去攝政王之職。
“毅王你想去國子監教學，去便是了。本宮許你平日不用上朝，隻參加大小朝會。”
太皇太後異常嚴肅地道：“但攝政監國之職，不能辭！”
她恨不得唐瀚能直接說出想歸隱山林的話，但從眼下這局勢看，她絕不能鬆口。
否則，她可頂不住天下百姓的謾罵指責。
在場眾臣也紛紛出言附和。
雖然他們都期望朝中沒有毅王這顆眼中釘，但他們也不想被百姓誤會，說他們是奸佞弄臣。
“不能辭攝政監國之責？”
太皇太後和群臣的反應讓唐瀚有些迷糊。
“不能辭！”太皇太後語氣堅定，毫無商量餘地。
“可以去國子監教書，不用每天上朝？”唐瀚繼續問。
“可以。”群臣急得代太皇太後回答。
想到不用每天看見這平時悶聲不響，一響就嚇得人會做噩夢的煞神，太皇太後和群臣都覺得心裏一陣輕鬆。
“成交！”唐瀚二了一回。
散朝了，群臣眾星捧月般陪著唐瀚離開皇宮，一路噓寒問暖，極盡關切。
等在正陽門甕城中的慕容秋水滿眼驚疑地看著大臣們排著隊和唐瀚深情款款地告完別，忍不住小聲問：“這幫大臣吃錯藥啦？”
“不要那麽毒舌！”
“他們隻是舍不得本王，真情流露而已。”
唐瀚翻身上馬，還衝蘇守正揮了揮手，然後瀟灑地一擺韁繩，策馬出宮。
“舍不得你？”慕容秋水不可置信地呢喃一聲，一夾馬鐙，追著唐瀚問：“到底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