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唯恐天下不亂
“曹大人不去瀟湘館，卻約小女子在此處會麵，不知有何要事？”
曹浦方四下看了看，確定門窗已關好，才壓低聲音道：“有件要事，須貴教出手。”
他暫時壓下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袖中摸出一張地圖。
“這是貢院示意圖，明晨之前，本官要看到被圈起來這間房舍化為灰燼。”曹浦方眼中閃過一絲戾色。
“曹大人要我教出手，燒毀今年春闈試卷？”林詩詩猜道。
“詩詩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曹浦方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好像酒就是林詩詩似的，愜意地吐出口氣，接著說：“春闈試卷全部封存在此間房舍中，明日就要開始批閱，因此今夜必須動手。”
“看守試卷的是虎賁騎兵卒？”林詩詩挑眉問。
“對。毅王猜疑之心甚重，恐還會有上清宗高手守衛，貴教須謹慎應對，確保此事萬無一失。”曹浦方鄭重叮囑。
“曹大人放心，小女子醒得。”林詩詩小心收起地圖。
曹浦方又補充：“還有，動手時間必須在寅時四刻之後，到卯時之間，越靠近卯時越好。”
“但絕不能讓毅王追查到任何行蹤。”
林詩詩沒問為何把時間定這麽死，略略沉吟，答應下來。
正事說完了，曹浦方蠢蠢欲動起來，試探道：“本官今日就在這小院留宿了，正好明晨去貢院還更近些。”
他垂涎林詩詩姿色已久，今日終於等來機會，直勾勾地盯著林詩詩傲人之處，毫不掩飾內心欲望。
林詩詩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厭惡，柔聲道：“小女子不能伺候大人，不過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怎麽，看不起本官？”曹浦方重重一頓手中酒杯，斜睨著林詩詩。
“大人誤會了，您不是說貢院會有上清宗高手麽，為保萬無一失，小女子也須前往，無法伺候大人。”
“詩詩姑娘懂功夫？”曹浦方詫異地問。
“略懂。”
“比毅王身邊那上清宗聖女如何？”
“伯仲之間吧！”林詩詩閃過一絲自信神色。
“這樣啊！”
曹浦方糾結一陣，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欲望，不情願地道：“行吧，但詩詩姑娘要安排好啊，別拿些庸脂俗粉來糊弄本官。”
林詩詩暗暗撇撇嘴，微笑著說：“大人放心，包您滿意……”
……
臨近卯時，太皇太後領著小皇帝準備上朝，剛從寢宮出來，就見宮牆外空中映紅了好大一片。
“去問問，是哪裏走水？”太皇太後吩咐身邊女官。
祖孫兩人還沒到盛天殿，女官就來回報，說是貢院失火。
目前火勢已受控製，但具體失火位置和原因尚不清楚。
“貢院失火？！”太皇太後失神呢喃。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封存在貢院的春闈試卷，若燒了試卷，這事可就鬧大了。
稍稍沉吟，她吩咐：“告知已上殿的大臣，都隨哀家去貢院看看。”
貢院離皇宮不遠，太皇太後領著小皇帝和群臣趕到時，火勢還沒完全撲滅，整整一排十幾間公衙房舍已坍塌，成了一堆瓦礫。
隻有三名無關緊要的副主考趕到，唐瀚和曹浦方都不見人影。
虎賁騎大隊人馬昨日便已撤走，隻留了一伍士兵看守試卷，此刻那五十名兵卒也不知所蹤。
眾人沒敢太靠近，隻讓人找貢院值更吏員過來問話。
得知會試三場試卷均封存在失火的其中一間房舍裏，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聽值更吏員說，寅時六刻前後，封存試卷的房舍前傳來吵嚷打鬥聲。
等他們出來看究竟，火已經著了起來，虎賁騎兵卒好像追著什麽人離開了貢院。
他們本想搶救試卷，但火勢太猛，等他們衝進那間房舍，封存試卷已經燒毀了，一份都沒搶出來。
值更吏員敢不敢朝火場裏衝還兩說，不過聽他們陳述，應該是有人故意縱火。
估計縱火之人還用了火油之類的東西，不然火勢不會如此迅猛。
看來此事確實非同小可。
“毅王呢，怎麽不見人？”太後臉色陰沉。
蘇守正接茬：“發生這麽大的事，毅王應該不用多時就趕到吧！”
“毅王在貢院守了十餘日，直到昨日午間方能回家，且毅王是主考官，今日開始又要封閉在貢院內批閱試卷，是該好好歇一歇。”
他在幫毅王說話，可怎麽聽怎麽像是在給毅王上眼藥。
而且他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刻意強調今日要批閱試卷，好像生怕太皇太後不生氣似的。
“若此事不能穩妥善後，本宮讓他徹底好好歇著。”太皇太後果然生氣了。
其實最近她對唐瀚是比較滿意的。
不僅因為唐瀚妻妾都懷上了皇室血脈，更重要是他主動攬下此屆棘手春闈的主考官一職，還真幹出些聲色來。
兩千餘考生對搜身毫無怨言，會試順利結束，沒鬧出任何醜聞，民間還稱頌此次春闈是數百年來最公平一屆。
壞事變好事，可給皇家大大長了回臉，太皇太後本想好好獎勵唐瀚一番。
哪承想關鍵時刻唐瀚卻如此大意，居然隻派一伍士兵守衛，結果著了人家的道。
太皇太後越想越氣，厲聲吩咐：“來人，速去找毅王，就說本宮即刻要見到他！”
禦馬監太監張賀急忙應下，親自領著幾名宦官去找人。
“蘇學士，趙尚書，你們議議，此事該如何善後？”太皇太後習慣性揉眉心。
蘇守正率先發言：“如此大火，半個京城都能看見，瞞肯定瞞不住了，且試卷被燒毀，隻能重開春闈。”
“不過還好貢院號房未受波及，倒不影響考試，隻需向考生說明緣由即可。”
“當然，試卷燒毀是人為縱火之事不能外泄，以免有心之人借此散布謠言。”
禮部尚書趙維庸接茬：“臣同意蘇學士所言，但主考官不能再由毅王擔任。”
“考生們嘔心瀝血十餘日，作答試卷付之一炬，肯定怨念滔天，若再讓毅王繼續擔任主考，定會鬧出大風波！”
“臣等附議。”其他大臣也紛紛表態。
“誰說本王繼續擔任主考無法服眾啊？”
不用看都知道，毅王來了。
隻見唐瀚神色輕鬆地走過來，身後跟著不少虎賁騎士兵，還有幾人抬著一乘小轎。
“見過太皇太後，見過陛下。”唐瀚滿臉微笑。
“試卷都燒完了，你還笑得出來？”太皇太後忍不住埋怨。
“怎麽可能？太皇太後是不是聽到什麽謠言了，試卷明明好好的封存著呢！”唐瀚仍舊一臉笑容。
“麻煩毅王抬眼看看，封存試卷的房舍都燒成廢墟了，試卷還如何好好封存？”
趙維庸一副急天下人之所急的憤怒神色。
“趙尚書哪隻眼睛看見試卷被燒毀了？”
唐瀚橫他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剛才嚷嚷著要換掉本王主考官的人就是趙尚書吧，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