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入揚州

“看到賢哥兒無恙,五叔這顆心可就算放下了啊!”

揚州碼頭繁花似錦,順江而上的海船與來自太湖的河船雲匯於此,盛世也不過如此。

吳家與揚州主事人的吳寬定登上馬船,確定眼前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族中失蹤半年的大少爺,激動差點就跪了下來。

“定叔,家裏可不興這一套!”

吳家,每一個能在外獨當一麵,不是多代家生子中培養出的管事,就是與吳賢這一脈有著千絲萬縷的族人。

吳寬定就是後者,往上數四代與吳賢是一個祖宗。

三房房長的胞弟,從小便跟著他哥緊隨與大房左右,而三房也得到他其想要的,繼續執掌宗族揚州路的事務,幾十年下來僅三房就積攢了不小的身價。

不過三房與吳賢所在大房,遇到的問題那是一模一樣,老婆隻能有一個,妾室有不少,可就是生不出兒子。

他這一代兄弟兩人,合著也就生了一個男丁與六個女孩,想從其他支脈過繼幾個男丁過來也是沒有。

而吳寬定就是那個沒兒子的,為了日後女兒去了婆家不受苦,他與其大哥都不爭,更不要說和大房爭了,心裏隻求著日後吳賢能順利接班,看在過往的情誼上,在有需要的時候為他女兒撐腰。

這個時代,女兒嫁出去後,日子過的好不好,與壓箱錢無關,至於家裏撐不撐有關。

再窮的人家有人撐了,寡薄的壓箱錢也能保住,反之就等著吃幹抹淨。

“賢哥兒,說什麽就什麽!”吳定寬笑道,“隻是不知賢哥兒,為何不回家中而是來了揚州?”

“危難之間結了一些兄弟,總不能自己好過了就忘了幫助過自己的人,這次過來主要就是為了幫助兄弟們搬遷!”吳賢笑道。

“應該的!”

吳寬定這個時候才有心思,去看了一眼客艙內的一眾陌生人,“需要什麽幫助,五叔能做的都給你辦了!”

“這還是世安你來說吧,定叔家底可是不少,人脈也是廣闊!”

三房主事揚州已有一甲子,吳寬定什麽不多,就是錢多人麵廣。

“事情是這樣的……”

富戶與士族的規矩大差不差,隻是傳承根基不同,前者靠財富商路,後者靠田地與先輩們留下的書籍講義,有好的治家理念,彼此互相參照,根本都是為了宗族發展下去,秦世安知曉吳寬定的身份,自然不會隱瞞,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

“沒想到竟是秦小相公當麵,這事就交給我來辦好了,一會我先下一萬兩定金,不管是寄掛,還是由我入手,事後少了再補,就是不知秦小相公這邊你想要票子,還是現銀,票子的話一萬四千兩,銀子的話則隻能暫時給八千!”吳寬定不帶思考的說道,顯然是對情況很了解。

如今,揚州路境內的良田不是一般的值錢。

高郵秦家的規模吳寬定也是知曉。

多的不說,就說秦家三百年積累下來的祖田便有兩千多畝,分散在房名下的私田更多,林林種種加起來計萬畝都是少的。

不確定秦世安能帶走多少人,但萬兩這個定金絕對能顯誠意。

“定叔,這入手就算了,寄掛就行,兩年之前賣出就行,支付就用銀票好了。”秦世安笑道。

田是好東西,可大規模出手卻非一件容易的事。

窮的買不起,富的一時之間也拿不出。

不管是散賣,還是成規模的販賣都需要時間。

至於秦世安要的田產,吳忠會現在洞頭地區為其收購,到了溫州付錢就行了。

“好,我這就去準備!”

談事情聊得來的時候很快,談不了怎麽也談不了,“就是不知道小相公,這些錢到了溫州想換哪裏的地,青田的老叔私下可以出你一千畝,至於剩下……”

在吳寬定來看,這就是一個還手過程,地變成錢到了溫州錢再變成地。

可遇到問題還是一樣,大規模的賣地難,大規模的收地更難,畢竟誰都將土地看成家族的**。

“這就不需要定叔麻煩,忠叔會照應的!”

“有吳忠出手料理此事,我就放心了!”

“此事定叔無需著急,另外秦家的田地雖好,定叔可不要劃拉進自己名下!”吳賢提點道。

“……”

啥意思,這是信不過他吳寬定嗎?

這小兔崽子不應該,不說感情就說他還沒如此短時。

“不是不信定叔,而是江北的土地,接下來將越來越不值錢!”吳賢目光深遠的看向北方。

元末起義首倡者是方國珍,但真正鬧出大亂子,卻是和霍家兄弟有著相同出生的白駒場鹽丁張士誠。

他的出現,徹頭徹尾的撕破了,元廷腐朽不堪,地方割據導致的武力糜爛,以及不可扭轉內耗現狀。

明明已經勝利在望,最終卻因內部的分歧與破城之前撤兵,這種事但凡有腦子都做不出來,可江南行省卻做了。

而那場戰爭的地點,就是在高郵城外。

吳賢不擔心吳寬定黑了秦世安的錢,而是擔心吳寬定眼裏隻有土地,一根筋想將土地扒拉進家裏。

“我之所以放棄土地,就是因為這些土地已經不值得擁有!”秦世安附和道。

“了解!”

吳寬定不僅不惱,反倒覺得半年磨難,吳賢是真的成長了不少,就算事態最終沒發生,吳賢能夠想怎麽遠,這也是一非常好品質。

吳家目前的情況,最重要是守,而不是繼續無序的擴張。

再說這擴張又能擴張到哪裏去?

難道將整個青田都占下來?

真要如此,吳家離滅族也沒多遠的。

“賢哥兒上次來揚州,忙於趕路匆匆而去,如今在至正是四月楊柳天,秦家的事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如下船休整一番,讓老叔我好好招待幾日,也放鬆放鬆。”

事情談完,接下來就是家事,吳寬定是真想的,吳賢能進揚州城內看看。

“高郵那邊,覺本跟我走一趟就成,我們兄弟地獄見過,繁華盛景也需瞧瞧,權是煉心了!”秦世安笑道。

單靠秦世安拜托吳寬定去收家族裏的田產,就像當初郭冷雲派出阿大他們回溫州要錢。

終究是需要其本人回去一趟。

“既然兄弟不樂意招待,那咱們就不去,四月天的揚州,確實要看看,定叔這邊就叨擾了!”吳賢笑了笑。

“身在揚州路,偏偏這揚州城,咱們兄弟卻是不曾來過,這次托賢哥的福好好轉轉!”霍向西應和道。

“賢哥兒,說的是什麽胡話,你能留下來老叔我不要太高興,我這就下船安排,晚些時候在入城也不差!”吳寬定也不拖拉,起身直接退出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