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秘密姐妹
李墨雪喜歡安靜的環境，而她在工作的時候也需要安靜的環境，所以在自己的房間裏加裝了厚實的隔音層。
盡管外麵鬧得喧囂，但是李墨雪什麽都沒聽到，安穩地渡過了一晚。
清晨醒來，睜開眼睛，直直地坐起身，然後開始像執行程序的機械一般，疊好被褥，整理床鋪，洗漱，更衣……一連串的動作精準簡練，十多年如一日。
這是李墨雪小時候養成的習慣，一直保留至今。
天生殘疾的她在一家特別的福利機構長大，從小接受的就是名為“軍事化管理”的近乎非人虐待。
隻要稍有不從，輕則遭到打罵，重則甚至受到電擊之類的酷刑。
李墨雪在吃過幾次苦頭之後，學會了如何裝出一副順從的樣子，按照規定行動。
十六歲那年，李墨雪在接受第一次收割覺醒了靈能，強烈的靈能波動直接震碎了福利院的圍牆，引來了當地天堂機關的注意。
之後，李墨雪的靈能被測定為九階強度，從此被天堂機關招募，接受訓練，算是開始了“正常生活”。
有句話說得好，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李墨雪顯然屬於後者。
她現在的身份是天堂機關的高級技術顧問，雖然沒有獨立辦案權限，但是有執行官需要技術幫助時，都需要用得上她。
不僅如此，李墨雪在天堂機關內部受到極高的重視，因為她自主設計了數十種針對靈能者的裝置和道具。
天堂機關進行的最新一次裝備更新中，有半數的製式裝備都是出自李墨雪的個人設計。
現在的李墨雪在常人眼中已經是人上人，但童年的陰影卻並沒有散去。
機械一般精確規律的行動和生活，克製情緒，順從地接受命令，做能夠讓領導滿意的事情，這些習慣一直保存至今。
在著裝完畢之後，李墨雪應該進行的事情，是“準備早餐”。
但從一年前開始，這件事情變成了“等待早餐”。
她會端坐在客廳的餐桌前，看著石塚，等待門鈴響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墨雪的嘴唇逐漸抿緊，兩隻手不斷互相挫動著，腿也不自覺地來回擺動起來。
好慢……時間已經比平常最晚的時間過了半個小時，但是門鈴依然沒有響起。
他怎麽還沒有來？是忘記了嗎？還是說，因為我的身份？
不對，明明他昨天還來過，而且就和平常一樣，溫柔，謙和，做的早餐也非常好吃。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生病了？我是不是應該過去看看？
不，再等等吧，也許再等等他就回來。
或者……我還是過去看看？
就在李墨雪糾結之時，門鈴響了。
李墨雪幾乎是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連忙去開門。
然而出現在門口的卻不是李墨雪等的人，而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女性身影。
蕾菲蔻遍體鱗傷，虛弱不堪，全然不見平常那股大小姐的高傲氣勢：“幫……呃……”
話未說完，蕾菲蔻向前栽倒下去。
李墨雪接住了她，然後警惕地看了看門外，確定無人跟蹤後，將蕾菲蔻帶入屋內，關上大門。
接著，李墨雪攙扶著蕾菲蔻去了工作間，按下牆上的機關。
房間內的牆壁和部分地板翻轉，車床收起，換上手術台，儲物櫃變成了藥櫃……很快，整個工作間變成了臨時的醫務室。
李墨雪讓蕾菲蔻在手術台上躺下，然後啟動設備，為她做了初步的檢查。
很快，李墨雪脖子上的熒幕顯示出兩個字：“輕傷。”
蕾菲蔻疲憊地說道：“我知道，就是很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歇會兒。”
“李”是一個大姓，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和太古集團的李家攀上關係的。
可李墨雪偏偏就是和李家有關係——她是李萬權的私生女。
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身邊不會缺女人。
李萬權除了經營財團的手腕之外，風流多情也是很出名的，他的四名正式子女分別來自四位不同的妻子。
至於私下裏的各種情人，以及私生子女有多少，就無人知曉了。
李墨雪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本來還算得寵，甚至有轉正的可能。
一切的轉折從李墨雪出生開始，由於她天生殘疾，而且還是個女孩，所以李墨雪的母親在生下她之後立刻就被李萬權拋棄，不久鬱鬱而終，李墨雪也被送到了特殊福利院。
蕾菲蔻的母親和李墨雪的母親是好友，而且知道其中的秘辛，所以經常悄悄帶著蕾菲蔻一起去孤兒院探望李墨雪這個妹妹，還給了福利院的人許多“小費”，讓他們不要虐待李墨雪，給她好一點的待遇。
李墨雪對過去的事情感恩在心，蕾菲蔻也很需要這麽一個身份特殊的妹妹偶爾為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所以兩人一直保持著良好而隱蔽的關係。
某種程度上，李墨雪的家算是蕾菲蔻的私人秘密基地。
一番檢查下來，李墨雪確定傷勢確實不重，沒有暗傷。
接著，她為蕾菲蔻接上了的醫療設備和輸液管，注入她根據蕾菲蔻體質專門調配的特殊藥劑，幫助蕾菲蔻快速恢複。
“是誰（打傷你的）？”
“我失蹤五年的母親……昨晚出了那麽大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睡著了。”
“哈，那你睡得可真香啊，也難怪你會在家，我建議你打開手機看看，估計電話都被打爆了。”
李墨雪在回家之後到第二天出門之前是絕對不回任何消息的，就算是緊急通訊也不例外，除非上門來找她。
當她打開手機之後，微微皺起眉頭——確實有幾百條來自徐月的消息，都是讓她前往天堂機關的醫療設施協助工作的。
通常大家都知道李墨雪的習慣，而且她是非戰鬥人員，會這麽急著找她，顯見是出了大事。
“出什麽事了？”
“說來話長，總之就是全城昨晚大亂，我也不是很明白具體情況，唯一確定的是，我的母親是元凶。”
“阿姨，失蹤很久了，對吧？”
“但是昨天她出現了，一出現就大鬧了一場，你說巧不巧……算了，這件事跟你無關，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安心地吃皇糧拿官餉吧。”
蕾菲蔻沒有說太多，因為她現在也不了解情況。
太古生物的秘密實驗室保密程度極高，就連李萬權所知都非常有限。
除了二哥李子建之外，就隻有太古生物的實際管理者趙恒知道全部內幕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把李墨雪牽涉進來。
這不僅是為了蕾菲蔻自己有一個方便的門路，也是為了保護李墨雪。
李墨雪也沒有多問，隻是繼續手頭的工作。
隨著醫療設備的啟動，以及藥物的注入，蕾菲蔻身上的傷在迅速複原。
“半小時，痊愈。”
“那可太好了，我還能趕回去開早會呢。”
處理好了蕾菲蔻的傷勢，李墨雪很快完成了清洗和善後。
接著，她來到蕾菲蔻麵前，脖子上出現兩行字：“外麵那些，幫我拿走，隨意處置。”
“外麵？”蕾菲蔻很快反應過來——李墨雪說的應該是門外的那些禮盒“哦，你果然還是老樣子啊。”
那些都是李萬權送來的，而且不止一次。
逢年過節，或者李墨雪的生日之類的重要日子，李萬權都會派人送來許多禮盒。
但李墨雪從來都沒有收過，甚至連拆開看看的意思都沒有，很多時候都是直接扔進垃圾箱。
此時，李墨雪的表情十分冷漠，熒幕上顯示的字也表達出同樣的情感：“虛情假意，令人作嘔。”
蕾菲蔻也冷笑道：“哈，這我倒是不反對。”
她太了解父親李萬權是什麽樣的人了。
雖然不知道李萬權是從哪裏知道李墨雪是她女兒這件事的，但很顯然，李萬權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彌補父女親情，而是因為他看到這個殘疾的私生女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九階靈能者，天堂機關的幹部，精通大量的尖端技術，這些都能為李萬權帶來巨大的利益。
換言之，如果李墨雪隻是一個普通的啞女，那李萬權根本不會承認自己有這麽一個“女兒”，如果鬧大了，要麽賠錢私了，或者直接讓她人間蒸發。
本質上，這跟李子建從“最沒用的兒子”變成“最棒的兒子”，又跌落到到被像狗一樣打罵，其實是一樣的。
而李墨雪雖然不知道內情，但她比蕾菲蔻更懂得人情冷暖，一眼就看穿了李萬權的虛偽，拒絕的態度從未改變。
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蕾菲蔻注意到，李墨雪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絲焦慮，但並不是因為她。
因為李墨雪眼裏更多的是某種期待。
“墨雪小妹，你是在等人嗎？”
“沒有。”
李墨雪連連搖頭否認。
“過於強烈的否定就等於肯定哦，不會是男朋友吧？”
“不是。”
李墨雪的頭搖得更厲害了。
這更讓蕾菲蔻確定，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唄，看你臉紅得，嗬嗬……”
“不可能……”
看著李墨雪極力否認，卻麵露嬌羞的樣子，其實幾乎等於承認了。
今天不太合適，下次再好好逗逗她，順便幫這個妹妹鑒定一下是個什麽樣的家夥吧——蕾菲蔻想著，不再追問。
而李墨雪看著大門，也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他今天大概是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