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以我血濺軒轅
“太傅，根據內衛傳來的線報，襄州的洪水已退。那四十萬石糧食送與不送已經沒有了區別。朕拿它蓋個樓又有什麽問題？”長樂反問道。
“聖人！哪怕洪災已過，可災後重建才是重中之重！”
“在家園，良田被淹沒的情況下，要是沒有這些賑災糧，那些難民又如何生存的下去？”
哪怕襄州與京華接壤，可等大批的賑災糧運過去，也需要半月！
半月的時間，再大的洪水也都退了。
歐陽霽一直催促長樂運送賑災糧，就是為了讓那些災後的百姓能活下來。
“太傅，你三番五次頂撞朕。你的眼裏還有朕這位聖人嗎！君臣之道，爾怎敢僭越？”長樂的雙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龍椅，人也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大殿之下，群臣紛紛伏地。大喊：聖人息怒。
唯獨隻有那位佝僂的老人，站著身子。
哪怕麵對天子之威，他亦沒有膽怯半分！
“聖人，你是九五之尊，或許襄州眾生在你眼裏，無關輕重！”
“可聖人別忘了，普天之下，最多的便是那芸芸眾生，如若沒有眾生，可還有大林？”歐陽霽嘶聲力竭。
“太傅，朕從小就聽你講大道理，今日朕偏要任性一回。”
“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訴你。早在半年前朕就有了搭建觀星樓的想法。”
“從雲州籌集而來的六十萬石糧食本就是為了搭建觀星樓而準備的，哪怕你是朕的恩師，你也阻止不了！”長樂掄眉豎目，態度強硬！
站著的歐陽霽聽到這話，整個人突然向後退了兩步。
跪在他身後的那人剛要去攙扶，卻見歐陽霽突然大笑了起來。
直到此時，歐陽霽終於明白了。
他明白為何聖人讓人去雲州籌集糧食，卻不直接運往襄州。
明白糧食到京華之後，聖人不立刻把糧食運往襄州。
他也終於明白內衛算清糧食之後，他不把四十萬石糧食先運去災區。
因為從始至終，她從未想過把糧食送過去。
他看著這位站在大殿上，那個亙古第一位女聖人。
那位他曾經以為能造福大林的長樂公主。
那個他拚命擁護的學生！
可在這一刻她看上去卻是那麽的陌生。
剛過花甲之年的歐陽霽，此時卻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搖搖欲墜。
哀莫大於心死！
“楊尚書，摘星樓一事，工部必須要提上日程，七日內，朕必須見到草圖！”長樂轉頭對楊暢，道。
“臣，遵旨！”楊暢應道。
“聖人，你當真不管襄州子民了嗎！”歐陽霽低聲問道。
“太傅，你的年紀大了，從今往後就不用來上早朝了！好好在家休息吧。路遠將太傅送回府裏！”
長樂非但沒理他，反而讓他提前退休。這位三朝元老此時徹底寒了心！
路遠領旨，走到了歐陽霽的身後。輕聲道：“太傅，我送你回去吧！”
歐陽霽抬起頭看著長樂，道：
“教不嚴，師之惰！你變成如今的模樣，歸根結底我這個老師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歐陽霽一邊說著，一邊往大殿前走著。
他是一名文臣，並無武力。大殿周圍的護衛，殿中的武官也不怕他會對聖人有什麽不利，也便沒有管他。
歐陽霽走到了鎏金龍柱前，轉身看著大殿上的群臣，引吭高聲，道：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濺軒轅！”
話音落下，他那單薄的身子突然衝了出去。
但是他並不是衝上大殿 ，而是衝向了鎏金柱之上！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加上眾人根本沒想到這位太傅竟然會選擇自盡。
等眾人反應過來之時，歐陽霽已經倒在了鎏金紅柱下。
鮮紅色的鮮血順著鎏金柱緩緩而下，觸目驚心！
……
京華距離雲州有數千裏之隔，在這個交通不便的時代，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三五日才能到。
襄州的賑災糧這事一直壓在林然的心底。
讓他也沒有了逗比的心思。清晨天剛亮的時候，林然跟三娘交代了幾句，便動身離開了皇城。
從京華到襄州有好幾條路，而要算去雲州最短的距離，那自然是從京華西門走，沿西穿過襄州腹地的路線。
但是襄州腹地是洪水最集中的地方，雖然此時洪水已退，但是走這條路，一樣會耽誤行程。
於是林然便選擇了另外一條，也是從西門走，但是選擇更上的路，穿過襄州北部的路線，前往雲
襄州北部地勢較高，並沒有受到洪流的影響。
出京華不久，他就能看到不少衣裳襤褸的流民。
想都不用想，這些人便是從襄州逃亡京華的難民了。
雖說天災不可避免，可如果朝廷有所作為的話，也不至於讓這麽多人流離失所！
洪災已過，災後重建才是重點。
我必須得盡快找回那二十萬石的糧食，到那時，聖人恐怕就沒有借口在推托了吧？
林然又是幾鞭打在高頭大馬的背上，馬兒的蹄子蹋的飛快！
可越往西走，林然就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好像冥冥中有一雙手在拉扯著他，不讓他繼續西行一樣。
“那二十萬石糧食，真的就是在雲州丟的嗎？”
“我去了雲州，難道就真的能找回那丟失的二十萬石糧食嗎？”
這兩個疑惑在他出京華西門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的。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一個點。
我在太行倉發現糧食數量有問題的時候，為何那神秘組織的人會連夜派人追殺？
而且還出動了郭成，這名五品武人。
五品武人絕對是頂尖戰力的存在，這樣的人物潛藏在太行倉作用更大。
他們不惜把郭成暴露出來，是因為他們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
梅花內衛眼線遍布天下，這個神秘組織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便轉移走二十萬石的糧食，足見他們是做了充足的計劃。
讓他們不得不改變計劃，應該是出現了變數。
而那個變數應該就在我的身上！
這個世界的算術一塌糊塗。
哪怕是管錢袋子的戶部官員，也需要半月的時間才能算清六十萬石的糧食。
可我用了統計法，在一日之內就把那糧食全都算清。
這絕對是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丟失的二十萬石糧食在哪了。”
林然拉著馬頭，轉身沿原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