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我家！
方沐來到廚房當中，盡管他對這種燒柴火的灶台十分陌生，但是一接觸到就知道該怎麽去做，打水，引火，一切有條不紊。
“在這種小院中獨居，就算是讀書人也不會真的四體不勤。”方沐嘟囔一句。
不過他看似手腳麻利的在院中忙碌著，實際上卻一點都沒放鬆精神，出殼境界小成，神魂卻也不能在白天離體，但對屋中的少女也有清晰的感應。
知道這少女一直都沒有放鬆手中寶劍，暗暗地觀察著自己，並沒有著急處理傷口，生怕因為疼痛而丟掉最後的力氣，不能應對其他突**況。
不過方沐坦坦****，哪怕他知道這少女牽扯的事情十分複雜，但也沒有絲毫多想，完全順著自己的心意在做。
“少女和昨晚的事情必然有關，身受重傷到了我家，她小心翼翼情有可原，而我也不能見死不救，至於之後可能出現的麻煩，見機行事好了。”
一刻鍾之後，方沐將一大鍋滾開的熱水打出一盆，用手試好了水溫，端著走了回來。
“姑娘，請用。”方沐說完，就準備退出去。
“方公子且慢。”少女阻止道，“背上的傷，我摸不到。”
方沐楞了一下。
而就在他愣神的刹那，少女已經轉過身去，將染血的衣物除去。
“既然如此，姑娘可要忍住了。”方沐也不猶豫，一伸手握住了弩箭箭杆：“我數到三就拔。”
“嗯。”
“一……”
方沐一手握拳，用拳鋒抵住少女的背，另外一隻手掌猛地用力向後一拽。
“噗！”
箭頭混合著血肉被一起帶出來，少女瞬間身子緊繃，卻硬是咬著牙，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但身子立刻就是一軟，癱坐在地。
方沐沒有攙扶，而是蹲著身子，用清水幫她擦洗幹淨血跡。
“公子……金瘡藥......”
少女顫抖著反手遞過來一包金瘡藥。
方沐也不囉嗦，上好了藥，起身向後退了兩步。
“姑娘，手臂上的傷你自己處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光明磊落，的確是個讀書人，是我想錯他了，但這樣一來，我反而害了他。”少女一邊想著，一邊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一個時辰之後。
天色完全亮起。
方沐端著白粥走了進來，發現少女扔掉了血衣，在衣櫃裏找了一套他的衣服穿上，有點偏大。
“姑娘，家中隻有這些東西，需要肉食需要進縣城去買，但姑娘傷勢嚴重，恐怕離不開人。”方沐走過來淡淡道。
“公子，您多心了。”少女搖搖頭道。
她心中清楚方沐是不想自己起疑心，才說的這句話，但明白之後就更是愧疚，這樣一位公子，心地善良做事光明磊落，自己之前卻還用劍抵著他的脖子，說話冷言冷語的。
心中就十分的過意不去，但此時也來不及說太多。
“公子，我身上牽扯事情很大，一路奔逃也在盡力遮掩行蹤，但倉促之間恐怕留下痕跡，若有人找到這裏來，也會對您不利，我這便離開，今日之事，您就當沒發生過，小女子若能僥幸活命，改日再來拜謝公子大恩。”女子沉聲說道。
方沐聞言心緒微微一動。
他本來也不是爛好人，能幫的忙就幫，並且現在該做的都做了，少女此時離開也不會讓自己內心有愧，而且他也的確不太想卷入過於複雜的事情裏。
想了想，但還未開口，就聽到兩道粗魯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大哥，這小娘皮還真夠厲害的，咱們十幾個兄弟圍殺她，硬是被她殺了五六個，背上還挨了弩箭，卻還是被她衝了出去。”
“不是猛龍不過江啊，這些日子屏蘭州來了不少新麵孔，這個少女的武功就很高，應該到了練膜境界，咱們如果不暗算而是明刀明槍的打一場，也未必能把她如何了。”
兩道聲音響起，方沐和少女都是一愣。
反應過來之後，二人對視一眼，全都屏住了呼吸，方沐膽子倒是不小，湊到了窗戶邊上，往外看著。
不遠處有兩條魁梧的漢子正在走過來，都是光頭身穿皮甲，背上背著一口鬼頭大刀。
左邊一條漢子一邊左右搜尋，一邊說道：“大哥說的對，咱們練了這麽多年，也才勉強到了練膜境界，這小娘皮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小小年紀就到了這個境界，也難怪人家出千兩紋銀買她一條命。”
“小娘、們什麽來頭跟你有什麽關係？”被稱為大哥的人臉色一沉，臉上一條褐色的刀把仿佛一條蜈蚣，嘴巴張開合攏時候似乎活了過來，一抽一抽的，更增添了幾分凶惡。
方沐立刻就知道了二人的身份。
縣城五十裏外，嘯聚山林的蜈蚣寨大當家，他和二當家是一對親兄弟，人稱祁家二虎，以攔路搶劫客商為生，武器是鬼頭大刀，力大刀狠。
“收錢辦事，別的少問！”祁老大沉沉的訓斥了一句，然後將聲音壓下一些。
“最近屏蘭州風頭不對，生人太多聽說還有妖魔作祟，甚至驚動了州牧親自巡查，明顯出了大事，按說摻和進去沒準能點到點好處，但更可能的是丟了性命！
所以我才接了這個活兒，就是為了拿錢，然後出去躲一陣，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咱們還是嘉虞縣的一霸！”
“嘿嘿！”祁家老二撓了撓頭，憨笑道：“還是大哥想的周全，不管屏蘭州發生什麽大事都和你我兄弟無關，咱們隻管辦事，拿了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說完，他轉了轉腦袋。
“就是不知道這小娘皮跑哪去了，一路上她的痕跡斷斷續續，莫不是進了嘉虞縣？要是那樣的話，咱們還真就不好動手了。”
“誰說的？”疤臉漢子冷冷一笑：“她最好真的進了縣城！”
“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接到消息，嘉虞縣那個劉洪，就是在水東書院讀書的那個，勾連縣令做的那些事情都被翻了出來，劉家連帶縣令都倒了，而鄧泰今日要啟程前往下一地巡視。
也就是說，嘉虞縣內沒了做主的人，就沒人能攔得住咱們，這小娘皮若真進了縣城，就是那大黑狗主動鑽進套子裏，隻等咱們伸手一拎，然後就腿毛扒皮燉黑豆了。”疤臉漢子手上做了個拎的動作，大笑說道。
“大哥就是大哥！”
二人嬉笑說著，少女的臉上已經滿是寒霜，牙關緊咬。
方沐心明眼亮，深夜聽到的喊殺之聲就是少女和蜈蚣寨的衝突。
而這少女此時滿臉怒容，顯然咽不下被偷襲的這口氣，身子輕輕站起，手中緊握寶劍。
方沐回頭，嘴唇動了動，但卻沒出聲。
幹什麽？
少女幹脆利落的回答。
我跟他們拚了！區區山匪而已，而且不出去反而連累公子了。
方沐搖了搖頭。
我救了你，不是為了讓你去送死。
說完這一句，方沐心中心思電轉。
祁家二虎看上去狀態不錯，一人一柄鬼頭大刀，而自己這邊，一個受傷的少女，還有自己這麽一個書生，陽神之道未成，也派不上用場。
他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但這個時候讓身受重傷的少女出去，的確於心不忍，哪怕他知道，隻要少女露麵，自己就安全了。
可就是於心不忍，也不想這麽去做，而且心裏還隱隱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不能這麽做。
剛想到這裏，女子輕輕點了一下方沐的肩膀。
朱唇輕啟。
公子，奴婢謝謝您的好意了，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若奴婢僥幸不死，來日定當報答您的大恩！
然後就站直了身子。
方沐長出一口氣，伸出一隻手按住了少女的肩膀，眼神堅定。
這裏是我家，我說了算！
說完這一句，他明顯舒暢了很多，堵在胸口的氣也消散掉了。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感激的神色，翻手取出拿出一個不大的桶狀物，塞進方沐手中，可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到一道低呼傳來。
“大哥，這裏有人來過！”
方沐和少女同時臉色一變，同時兩條剽悍的身子已經越過籬笆院牆，進了院子裏。
鬼頭大刀握在手中，雙眼警惕的四處搜尋，腳下如同貓步，緩緩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