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縣城
“說話多了耗精神,你現在需要安心調養。”方沐搖了搖頭。
聲音平靜,內心的複雜隻有自己清楚。
“公子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少女慘白的臉上揚起一絲笑容,了無生氣的臉上居然有了些神采。
可這卻讓方沐心中一緊。
“我知道自己的情況,在被圍殺的時候我就認為自己死定了,能多活了一天,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少女說著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方沐,輕聲道:“公子幫了我這麽多,而我一開始卻用劍脅迫公子,想來實在是過意不去。”
方沐眉頭一皺,但卻沒有繼續阻攔,因為少女臉上的神采正在飛快消退。
“公子是個信得過的人,我有一事托付,還望公子不要推辭。”少女輕聲說道。
“我一定辦到。”方沐沉聲道。
“公子大恩,綠蝶隻能來生再報答了。”少女臉上出現一絲遺憾,艱難的換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個包裹來。
哪怕她經曆了幾番死戰,身受重傷,這個包裹都沒有任何損傷,甚至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沾染。
“將此物送與我家小姐,再幫我帶句話,所需之物綠蝶帶來了,但可惜今後不能繼續侍奉小姐了.......”
話還沒說完,聲音卻已經越來越小了。
方沐臉色一變,連忙開口詢問。
“你家小姐叫什麽名字?我去哪裏找她?”
“我家小姐......”
綠蝶到底沒把話說完,一雙眼睛宛如死魚之目,完全沒了半點神采。
方沐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
“不論千難萬險,亦或天涯海角,我一定幫你把東西送到。”
說完,他手掌在綠蝶的臉上輕輕劃過,幫她閉上了眼睛,然後撿起了她的手臂,連人一同送進了屋中,在**平放下來,用一張白布單蓋好,轉身走了出來。
拿起鐵鍬,在柴房中挖了個一個大坑,將祁老大的無頭屍和祁老二的焦屍丟了進去,隨便掩埋之後,在祁老大的頭顱上裹了一層石灰,找了個盒子放了進去。
然後在院中用柴火搭了一個架子。
一切都做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方沐將綠蝶的屍身抱了過來,然後點起了大火。
一陣晚風吹過,火勢瞬間席卷起來,燒了大概一個時辰,方沐將綠蝶大部分骨灰放進了壇子裏,在地上挖了個淺坑放了進去,剩餘一小部分則用一個小罐裝了起來。
“我會讓你和你的小姐相見的。”
方沐嘟囔一句,將一切痕跡都打掃幹淨,換了一身新衣服,從房中拿出自己的書箱,把裝著祁老大頭顱的盒子放進去,半截鬼頭刀也放了進去。
綠蝶遺留下來的除了包袱還有一塊玉佩,方沐沒有燒掉,貼身存放的時候,摸到了最裏層的紫金天絲。
“有空的時候,我也該練練武功了,我決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方沐堅定的說道。
然後背起了書箱,腰間挎著綠蝶的長劍,邁步走出院子。
“發生了這件事,家是不能繼續待了,隻能進城,但還要再觀察一下,如果還有土匪找尋過來,就讓他們全都給綠蝶陪葬!”
夜色中,方沐的身影逐漸消失。
卻也沒有走遠,但一連三天下來,都沒有任何一個匪人過來。
方沐身上還背負著對綠蝶的承諾不能多留,第四天天亮之時,他不再停留堅決的離開,用了一個時辰時間,走上了官道。
走向嘉虞縣城。
將一切都死死壓在心底,臉上不動聲色的方沐,看上去就如同出門遊學的學子。
不過標準配置是琴劍書箱小書童,方沐還缺了幾樣。
不過方沐並不在乎。
“為了觀察家中有沒有匪人前來,距離縣城就遠了一些,大概要走七八裏路,進了縣城大概要中午了。”方沐心中盤算。
“我身上還有給李家值夜賺來的銀子,尋一處小院,在縣城安家沒有問題,修煉陽神和武道,才有資格出去雲遊,尋找綠蝶口中的小姐。”
正琢磨著,一隻車隊在他身邊經過。
打頭是幾匹高頭大馬,上麵坐著腰佩長刀,身穿皮甲的武士,後麵是五輛馬車,由武士護衛,尾部也有十幾名機警的壯漢跟隨。
馬蹄和車輪踩踏的塵土飛揚,方沐往一邊退了退,準備等他們過去自己再走,但其中一輛馬車中,卻忽然傳出了一陣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音。
“停車。”
“籲。”
武士和車把式立刻停下了車子,有武士立刻湊了過去。
“小姐,您有何吩咐?”
“路邊有個學子,臉色看上去很差,你過去問問,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就請上車,稍作歇息。”女子低聲說道。
“遵命。”武士低頭答道。
聲音渾厚,但輕輕催馬向方沐這裏靠過來的時候,臉上卻帶著濃重的倨傲神色。
離得近了,武士直接用手中馬鞭一指方沐,居高臨下道:“小子,我家小姐心善,見不得寒門學子受苦,你跟我來吧。”
這武士說著,又湊進了一些,一臉不屑。
“我看你這一身破爛加起來也不過一兩銀子,居然也學別人琴劍書箱出門遊學?換做是我才懶得搭理你,但我家小姐發話了,你就跟我過來吧,不過你要記住,這是你的榮幸,上了車給你吃就吃,給你喝就喝,敢多嘴亂說話,小心我扒了你的舌頭!”
武士說完,又高高揚起頭顱,根本不管方沐的反應,直接走了回去。
方沐側頭看了看,停下來的幾輛馬車中,有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探頭正在往自己這裏看過來。
稍微一頓的功夫,武士又轉過頭來。
“你還愣著幹什麽?難道還要我下馬,躬身低頭請你嗎?”
方沐眉頭一皺。
他看得出來這支車隊的主人一定有身份的,可本家小姐發話了,手下武士卻是這樣的態度,仿佛自己高人一等。
方沐身子沒動,衝不遠處的女子行了個禮。
“小姐的好意,學生這裏謝過了,此處距離縣城不過七八裏,路途不遠,哪怕身體貧弱之人也能走到,就不勞煩小姐了。”
方沐朗聲說完,就站直了身子,邁步走向縣城。
但身邊卻猛然響起一道嗬斥聲。
“大膽!”
“我家小姐宅心仁厚,你居然不識好歹?看我不教訓你!”
聲音傳來,馬蹄聲就響了起來,馬鞭高高揚起。
方沐看的清楚,怒氣湧上心頭。
伸手就摸向了腰間的長劍。
不會用歸不會用,但此時卻沒有不用的道理。
“住手!”
清亮的聲音響起。
武士手中馬鞭擦著方沐的身體抽向一邊。
但從馬鞭上“啪”的破空之聲,也能分辨出這上麵到底有多大的力道,抽在人身上,皮開肉綻都是輕的,隻怕骨頭都會立刻斷裂!
好狠啊。
方沐心中暗想。
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小姐。”武士看了一眼,立刻翻身下馬,躬身站在一邊。
方沐此時看清了這位小姐的麵貌。
五官精致,容顏俊秀,十五六的年紀,穿著一件鵝黃長裙,亭亭玉立的站在身前,但俏臉上卻帶著淡淡的寒意。
“我看你行路辛苦,想請你上車歇息,你卻拒絕,好不識抬舉!”少女沉聲道。
“小姐的好意,我已經謝過了。”方沐淡淡的說了一句,但心中怒火未散,接著又說了一句:“依我看,小姐心善歸心善,但你給人提供幫助,更多的還是自我滿足。”
“你說什麽?”少女眉毛一挑。
“小子你敢胡說!”武士怒吼一聲,恨不得直接衝上來將方沐就地拿下。
“我說錯了麽?你坐在馬車上,看到了我便起了接濟之心,命令手下武士前來,卻又是一番施舍的態度,你或許是見慣了被你接濟之人對你的感恩戴德,但我卻和旁人不同。”
“你想行善就一言而決,可你問過我麽?不是你想行善,天底下的人就都要配合。”
方沐上下掃了一眼少女。
“莫說我不是貧弱之人,就算我是,但你要知道,貧者不受嗟來之食!”
說著,他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幹脆說明白些吧,你對人缺少最起碼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