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海狗

手機在顫抖是因為林檎整個人都在顫抖,雖然林檎拍下了張雲竹上車到汽車離開的整個過程,但是畫麵是否清晰他都不清楚,黑暗加上手抖,也許拍下來的畫麵就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一樣。

憤怒還是難過?亦或者兩者都有。林檎很想追上去,但是他沒有力氣了。在他看到張雲竹上車的那一刻,他便被黑暗中突然躥出的某種怪物吞進肚中,不僅被黑暗包圍,而且即將窒息。

呼吸還是窒息?林檎的潛意識無法選擇,手機在此時也收到了那個神秘人發來的消息:[我沒騙你吧?]

林檎隻是瞟了一眼短消息,並沒有回,他離開黑暗的角落,走向自己的那輛電瓶車。那是他攢了很久的錢買來的,但這輛電瓶車的價值比不上張雲竹的一個包。更比不上那個男人開的豪華轎車,他不敢去細想那輛豪華轎車值多少錢,因為細想之後得出的結論大概是他這輩子都買不起。

神秘人又發來消息:[認清現實,你隻是她的一個工具,連提款機都算不上。]

林檎坐在電瓶車旁邊發呆,麻木的看著手機上收到的一條又一條短信。

[你之前懷疑過她會這樣,但是你不敢去證實,因為她是你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女神。]

[她之所以要對外宣稱你是他男友,但又不在直播間具體說你是誰,隻是因為她需要用你來立住自己不拜金不物質的人設。]

[你牽過她的手嗎?親過她嗎?知道她嘴唇的溫度嗎?]

神秘人的短信更像是林檎的心裏獨白,每一個字都如同是一支利箭,刺向他胸口,那箭頭還在心髒裏攪動。林檎摸著自己的脖子,他真的快要無法呼吸了。突然間,他猛地騎上電瓶車,朝著豪華轎車駛離的方向追去,但追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林檎停下,因為他不知道那輛車去哪兒了,就算知道,他追上去又能怎樣?

自取其辱嗎?

林檎坐在電瓶車上,看著對麵的信號燈從紅變綠,又從綠變紅。

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手機持續震動,短消息不斷發來,林檎無法放過自己,神秘人也沒打算放過他,似乎要繼續折磨他,不過,林檎在看到新發來的短消息時,又很疑惑,因為神秘人說:[我和你有類似的經曆,我比你更慘,我以前連張雲竹的手都沒有碰過。]

林檎立即意識到什麽,馬上撥打電話過去,但是神秘人掛斷了,反複好幾次後,林檎隻得發消息問:[你是誰?]

神秘人回道:[和你一樣,都深愛過她的人,我之所以告訴你,隻是不願意你和我一樣,我是在幫你,不是在侮辱你,侮辱你的人是張雲竹。]

林檎要回消息的時候,一輛汽車停在他後方,開車的男人按喇叭讓林檎讓開。林檎此時情緒很糟糕,扭頭狠狠瞪著司機。司機立即開門下車,林檎在發現那是一個一米八五的壯漢後,立即乖乖讓路,騎著電瓶車到了路邊。壯漢開的是一輛很普通的轎車,這種轎車平日內林檎都不會多看一眼,甚至還有些瞧不起,可事實是,他連這種車都買不起。

林檎去便利店買了一瓶白酒,坐在路邊一邊喝一邊發消息:[你是她的前男友?]

神秘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很想和她那個吧?我知道,你每天都在想,特別是臨睡前,可是,她就是不讓你碰,但從不說明理由。]

林檎看到這條消息,覺得這個神秘人好像什麽都知道。

神秘人又發來消息:[我有她那個的視頻,你要不要看?沒吃過豬肉,總得看看豬跑吧。]

林檎看到這條消息,憤怒得無法形容,但是又做不了什麽,隻得猛灌一口白酒。腦海中不自覺閃出一些片段,都是他幻想出來張雲竹與禿頭胖子的畫麵。他起身狠狠踹著自己的電瓶車,發泄自己的怒火,連電瓶車外的裝飾件都踢破了。

終於,林檎冷靜下來,發消息問:[你怎麽會有她的視頻?]

神秘人又道:[早點回家休息,醉酒駕駛很危險,晚安。]

林檎看到消息,立即起身看向四周,他知道,那個神秘人就在附近,一直在看著自己。這個人會是誰?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此時,神秘人又發來一條短消息,上麵有一個網盤用戶名和密碼,告訴林檎視頻就在網盤裏,讓他去看。

林檎立即下載了網盤的App,將那段並不長的視頻下載,點開視頻的時候,他的渾身又在發抖,視頻是有人拿著手機以第一人稱的方式拍的,而林檎從未觸碰過的女神張雲竹則在手機持有者的身上遊走著。

林檎憤怒的摔碎了手機,自言自語道:“我要殺了你!”

那天,張雲竹小區外的十字路口,多了一部被摔得粉碎的手機。

——

11月12日,章柳案發後第五天,清晨。

清晨,桑落睜開眼,下意識看了一眼床邊,昨晚他沒有做噩夢,自然也沒有看到張沐瞳。雖然對睡眠來說這是好事,可桑落卻有些失落。他第一時間拿起手機,發現易嘉月並未收下那一萬塊轉賬,桑落拿起手機發消息:[把錢收下吧。]

幾分鍾後,桑落還在洗漱的時候,手機跳出消息,顯示易嘉月收下了那一萬塊。這與桑落所推測的一模一樣,易嘉月不會主動要錢,就算桑落給所謂的封口費,也得三番五次後她才會收下。因為這樣才能顯示出易嘉月是勉為其難收下的。

隻是,舒佩完全沒回消息。刷牙的時候,桑落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思考著原因,是因為舒佩真的生氣了,還是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朱律站在洗手間門口看著鏡子中的桑落:“一個男人同時吊著一個以上的女人就可以定位為渣男,現在也被叫海王。而有些男人求而不得,不斷跪X心儀的女性被稱為X狗。你現在同時吊著兩個女人,還即將進入X狗的角色,那麽你算什麽?”

桑落漱完口後道:“海王加X狗。”

朱律若有所思:“那就是海狗。”

桑落聞言忍不住笑了,朱律卻是一臉嚴肅。

朱律嚴肅問:“我隻是不理解,你現在做的這一切是為了什麽?為了張沐瞳還是你自己?先拋開以前的事情不說,現在你要去查這個案子又是因為什麽?”

桑落看著鏡子中的朱律,沒有回答。

朱律又問:“你以為自己是《守望者》裏的羅夏嗎?”

桑落拿起毛巾擦了擦嘴,然後道:“我聽過一個笑話,有個男人去看心理醫生,因為他很沮喪,人生看起來無情且殘酷,男人在這個充滿威脅的世界上很孤獨。醫生說療法很簡單,偉大的小醜帕格裏亞齊來了,去看他的表演吧,那樣能讓你振作起來。男人突然大哭,他說,我就是帕格裏亞齊。”

朱律道:“你剛才說的是電影裏羅夏的獨白。”

桑落用手撐起自己的嘴角,對著鏡子說:“你看,我像不像個笑話?”

桑落雖然開車去了舒佩家樓下,卻沒有找舒佩,而是將車停好後坐公交去了新北區的現場。他特地從舒佩家樓下出發,就是為了計算時間。雖然錯開了早高峰,但公交車上的人依舊很多,這讓不喜歡擁擠的桑落很難受,強忍著煩躁熬到了目的地。

抵達公交車站後,桑落均速步行到了案發地點,他與舒佩逛過街,知道舒佩大概的步行速度,等他到了案發地點樓下,也就是老紡織廠家屬樓,花了十分鍾,加上坐公交車的時間,一共四十七分鍾。

桑落記下時間後,看了一眼案發現場的封條後轉身朝沿江街67號自建樓走去。找到67號自建樓後,桑落先是繞行觀察了一番,確定沒有其他出入口後,又戴上帽子、手套,穿上鞋套,這才嚐試著去推門,但門卻是緊鎖的。

桑落俯身看著鎖孔,然後拿出工具,輕鬆將鎖打開,不過他的所作所為都被不遠處的韓青黛看得一清二楚。實際上從昨天下午,王逸柯就派人來這裏進行了勘查。

自建樓隻有兩層,不算廚房和洗手間,每一層有三個房間,到處都是搬家後留下的垃圾,這種場所要想找到什麽線索很難,生物痕跡更是遍地都是。

桑落並未在一樓發現什麽,於是走上二樓,站在客廳內,環視周圍,目光隨後落在屋內留下的那張桌子上,因為布滿灰塵的桌上留有淺淺的痕跡,明顯之前這裏放了什麽東西,就在他湊近去看的時候,聽到了有人上樓的聲音。

桑落扭身看去,看到了剛上樓的韓青黛,韓青黛駐足站在那注視著桑落,發現桑落神情很平靜,沒有絲毫慌張。韓青黛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桑落,想看看他怎麽解釋。

誰知道,桑落卻是指著桌上問:“這裏原本放著什麽東西?看起來像是書本之類的,還有別的什麽,留下的痕跡很奇怪。”

韓青黛問道:“你為什麽來這裏?”

桑落依舊看著桌麵:“楊樹的文章裏提到的案發現場不是紡織廠老家屬樓,而是這裏。雖然你沒告訴我,但是我還是推測,楊樹應該收到過兩封郵件,一封是關於現場情況和章柳人際關係的,楊樹就是按照那封郵件寫的文章,第二封就是我讓楊樹轉發給我的關於舒佩的郵件。所以,楊樹文章裏提到的沿江街67號是發信人寫的,楊樹本人在沒有核實的前提下,就直接寫了進去,發信人不管是誰,都不會無緣無故提到這裏。”

桑落的推測基本上沒錯,這倒讓韓青黛對他有些好奇,但她更好奇的是,為什麽桑落會對這個案子好奇?是因為舒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