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毫無破綻
韓青黛和王逸柯看到那鬼手插圖的時候，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韓青黛早就查到鬼手圖案源自朱律的異文化係列小說，但作者朱律卻不在章柳的社會關係網中。韓青黛雖然去過劇本殺店，卻並未將鬼手圖案與劇本殺店做直接的聯係，因為她的重點不在鬼手圖案本身，而是圍繞著章柳因劇本殺而牽扯到的朋友圈。
所以，在不知道桑落身份的前提下，韓青黛和王逸柯並不知道桑落拿出小說翻出圖案來的用意是什麽。
桑落看著兩人道：“我做一個正式的自我介紹，我叫桑落。就是桑落酒的那個桑落，我的職業是作家朱律先生的經紀人，朱律先生就是異文化係列小說的作者。”
韓青黛和王逸柯很是詫異，特別是韓青黛，她怎麽都沒想到桑落竟然是朱律的經紀人？而且，還主動找上門來。不過，韓青黛可以推測出，桑落之所以知道這個圖案如今對執法部門的意義，肯定是舒佩告知的。不過，韓青黛並未直接說出來。
桑落道：“舒佩說她在章柳的凶殺現場看到了這個圖案，我就覺得事情很奇怪，所以，一直在想要不要將這個情況匯報給你們，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韓青黛麵無表情，故意問：“桑先生，你和舒小姐是情侶關係嗎？”
桑落遲疑了下：“嚴格來說，不算是，充其量是網戀關係，我們在網絡上認識快一年了，前幾天才第一次見麵。其實，我沒打算和她見麵的，隻是想保持一個所謂的網戀關係，之所以會和她見麵，就是因為這個鬼手圖案。”
桑落隨後詳細說明了是因為韓青黛告訴舒佩，鬼手圖案出自於朱律的小說後，舒佩才想到鬼手圖案在劇本殺店見過，而且聽林檎提起過關於《開棺》這個劇本殺的創意就是模仿自朱律的小說。
韓青黛緩緩點頭：“是嗎？但是舒佩沒有告訴我。”
桑落道：“兩位恐怕會覺得，舒佩之所以沒告訴你們，是因為我的關係，但實際上今天上午舒佩才知道我是朱律的經紀人，而且這還是我們第二次見麵，至於她為什麽沒告訴你們，在劇本殺店看過那個圖案，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是因為她說了那件事後，才去劇本殺店一探究竟，順便還辦了會員卡，而且，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韓警官。”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但重點在於，桑落很清楚記得與韓青黛的第一次見麵是在劇本殺店。韓青黛故意沒提，就是想看看桑落會不會主動說起。
韓青黛道：“原來是這樣，那天果然是你，我上午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桑落淺笑道：“韓警官說笑了，你不會認錯我的，你第二次見我的時候沒說明，隻是因為事情的不確定性，你不知道我是誰，我和舒佩是什麽關係，也不知道我為何會出現在劇本殺店。”
桑落似乎可以看透人的心思，這讓韓青黛和王逸柯多少感覺到了一些不舒服，同時潛意識內也加重了對他的懷疑。如果隻放在人與人之間初次見麵來看，桑落的話讓人討厭，給人一種自以為是的感覺。
這個桑落有點意思，韓青黛想，而且她也在思考，既然舒佩上午才知道桑落是朱律的經紀人，那麽她為什麽要隱瞞自己在劇本殺店見過鬼手圖案這件事？還有，桑落為什麽要坦白告知這件事，而不是反過來幫舒佩隱瞞？難道網戀的關係就這麽脆弱？
韓青黛問：“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們劇本殺店對朱律先生的作品侵權？”
“不，我隻是想告訴你們，劇本殺店與凶殺案有關聯。”桑落的語氣有些輕描淡寫，並不嚴肅，“當然了，也許這是凶手故意那麽做的，比如說轉移視線，不過，我在與舒佩見麵的那晚，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韓青黛立即想起了楊樹所說的情況，聯係起桑落所說他與舒佩隻見過兩次，直接便對應上了，不過韓青黛自然裝作不知道：“什麽奇怪的事情？”
王逸柯也看著桑落，他不會觀察微表情，但他也有多年的辦案經驗，經驗告訴他，桑落現在的表現很輕鬆，這種輕鬆是發自內心的，不是偽裝的，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就等於對應上他們對凶手的推測——不是一般人。
實際上，所說的那晚不過是昨晚而已，昨晚也就是11月10日，案發後第三天，桑落與舒佩第一次見麵，而今天11月11日，是兩人第二次見麵。
桑落不僅說了楊樹偷拍的事情，還拿出手機，給韓青黛看那封神秘郵件。
桑落毫無隱瞞的告知了韓青黛整件事，讓韓青黛非常意外，一個看似眼下最有嫌疑的人，不僅主動找到執法部門說明情況，而且沒有絲毫隱瞞。不，萬一他有所隱瞞呢？隻是在坦白的過程中，隱瞞了關鍵的事情。
韓青黛不動聲色地看完神秘郵件，並未表現出她之前看過，而是問：“你為什麽會對這封神秘郵件感興趣？”
桑落在意鬼手圖案是有正當理由的，正如他所說，如果不是因為鬼手圖案出現在現場，他不會與舒佩見麵。如果不是舒佩告訴他，在劇本殺店見過那個圖案，他也不會去劇本殺店。但是，他為什麽要糾結一封與他沒有直接關係的神秘郵件？因為偷拍的人是衝著舒佩去的，而且郵件的內容也寫的是舒佩。
是因為舒佩是他的網戀對象嗎？這不合理。因為桑落說過，他是不打算與舒佩見麵的，隻是想保持所謂的網戀關係。這裏又存在一個不合理，就算是網戀，為什麽一年了還不見麵？是因為舒佩不願意嗎？男人一般都是最主動的那個吧？
韓青黛問出自己的疑惑後，桑落平靜解釋：“我剛開始在意偷拍的人，是因為認為那個人是衝著我來的。朱律有社交障礙，基本上對外聯絡都是我出麵，雖然他不是什麽大紅大紫的作家，但也有遭遇過奇葩粉絲的經曆，曾經就有人跟蹤過我，試圖找到朱律。”
韓青黛道：“原來如此，但是楊樹跟你說明了是在跟蹤調查舒佩，你還是花錢買下了郵件。”
王逸柯故意道：“桑先生，看樣子你很在意你的網戀女友。”
桑落淡淡道：“我選擇與舒佩見麵之前，深思熟慮過，不僅是因為鬼手圖案的事情我要查清楚，也是因為我決定和舒佩正式開始，既然選擇開始這段戀情，我就得負責，她陷入危險中，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韓青黛抓住話裏的重點：“你為什麽會認為她陷入危險中？”
韓青黛從一開始就在觀察桑落的表情，但是桑落大部分時間都是麵無表情的，連自然的反應都沒有，感覺就不像是個活人，而是一個還能靈活運用人類表情的機器人，並且，桑落的敘述都非常的平靜，感覺上是在說自己毫不在意的事情。
桑落先是看了一眼王逸柯，然後才看向韓青黛，而且是直視韓青黛的雙眼：“凶手為什麽要把舒佩叫到現場去？為什麽會有人給楊樹發神秘郵件說明舒佩與案子有直接關聯？還有，如果分析動機，單從錢財方麵來分析，舒佩被騙的金額最多。可是，舒佩沒有作案時間，也不具備作案條件，那麽凶手把她牽扯進來是為什麽？這些因素證明了舒佩深陷危險。”
桑落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但是他的這些話相反說明一件事，桑落對舒佩本人，乃至於她的劇本殺朋友圈非常了解，如果桑落有動機，那麽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桑落說完後卻是笑了，笑得很奇怪：“章柳死的那天上午，我約了心理谘詢師見麵，見麵地點在一家名叫滇咖的咖啡店裏，谘詢師的名字叫易嘉月，在案發後的當天晚上，我還將心理谘詢師介紹給了舒佩，我認為她需要心理輔導，我這裏有易嘉月的聯係方式。”
桑落將電話號碼立即報了出來，他的話讓韓青黛和王逸柯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因為韓青黛和王逸柯剛想問桑落，在案發當日上午做了什麽，沒想到桑落完全看出了他們所想，在沒有提問之前就先回答了。
韓青黛和王逸柯也知道了，原來舒佩所說的那個介紹易嘉月的朋友就是桑落。但是，舒佩為什麽死都不說是桑落呢？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當時兩人都沒見過麵，舒佩也不知道桑落是朱律的經紀人，沒有任何理由隱瞞。
韓青黛故意記下易嘉月的電話號碼：“看樣子，你認為易嘉月是個不錯的心理谘詢師，所以才介紹給了舒佩。”
桑落平靜道：“隻可惜，舒佩去易嘉月工作室的當天，還沒開始谘詢，就來了一個男的，而且那個男人之後還跳樓了。”
王逸柯下意識看了一眼韓青黛，韓青黛雖然注意到了，但沒有回以眼神。因為韓青黛意識到桑落一直在觀察自己和王逸柯的反應。就在這個時候，王逸柯腦海中突然間閃出了一個畫麵，是一份筆錄，筆錄上有桑落的名字。
王逸柯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間。”
王逸柯走出會客室後，立刻打電話給墜樓案的轄區派出所，讓他們立即查一下當天的筆錄，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一個叫桑落的，他的記憶應該沒出錯。但是，王逸柯之所以認為桑落眼熟，並非是在墜樓案看到過他，而是在別的地方見過他。是在什麽地方呢？
王逸柯閉著眼努力回憶著，但始終沒有想起來，而且，他現在懷疑就算桑落不是凶手，也與這件案子有著某種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