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哥要當飛行員

就這樣，用鋼琴傳遞情報的任務，就落到了關奇影身上。

那段日子每逢周三，國文教員顧仲林都會交給她一張琴譜，讓她按約定時間彈奏三遍，“不要問為什麽，照我說的做就可以。”

他是國文老師，他說話有威嚴。彈琴的事並未引起父母的懷疑，因為每晚8點左右，女兒都是要練琴的，幾乎雷打不動。他們並不知道神秘樂譜的事，女兒彈琴，他們有時聽，有時不聽。父親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來作客，要求奇影彈奏一曲助興，小姑娘也是落落大方，將一曲《船歌》彈得行雲流水，在座的客人無不拍手叫絕，說小姑娘應該去歐洲留學，去學音樂，當個名滿世界的女鋼琴家。

關奇影媽媽說：“要成為女鋼琴家幹什麽？滿世界去演出我倒見不到她了。”

“當初要給孩買鋼琴的是你，現在不讓孩子出國去學音樂的也是你，影子媽媽，你倒是說說看，你倒是喜歡影子彈鋼琴呢，還是不喜歡？”關奇影爸爸有些調侃地說。

“鋼琴麽隨便彈彈好嘍！要是真逼孩子成名成家，吃苦受累，那我倒是不願意了。”

爸爸拍拍媽媽的肩膀說：“那你放心好了，你女兒成不了柴可夫斯基。”

聽了他倆幽默又有趣的對話，大家全都笑了起來。

這天，關公館照例要來客人，廚房大師傅們從下午就開始忙碌起來，殺雞宰魚，做手打魚丸的師傅早早把大魚放在案板上，在魚還活著，在案板上跳來跳去，還以為自己在水裏。

星期天關小姐正好沒課，約了中西女中的同學來家裏玩。來者姓沈，叫沈雪月，父親是是上海康力大藥房的創始人沈康力。沈老板這幾年生意做得好，專門經營西藥，在上海連開三家分店，做藥品生意越來越上道。

沈老板的女兒沈雪月是個獨生女，母親早逝，獨自跟父親生活，有錢人家的千金，日子也苦不到哪兒去，隻是沈雪月從小沒媽，性格有點多愁善感。喜歡文藝腔多一些的東西，喜歡西方戲劇。喜歡西點式點心和木偶劇，是學校的木偶劇團的積極分子。

有一天，沈小姐說她沒見過魚丸子是如何做成了，她很好奇。

關奇影說：“我家大師傅會做啊，到時候你來看吧！”

這天午飯飯時，兩位小姐在電話裏嘰嘰噥噥商量好久，這才商定下來。“你下午兩點半到啊，正好他們開始殺魚，我們可以從頭看，魚丸是如何做成的，”

“可以寫成一個故事，編成木偶劇。”沈雪月說。

“哎！是個好主意！”

“好！就這麽定了，下午見！”

沈雪月下午兩點半準時出現在關公館門口。是家裏的汽車送來的，她揮手讓司機走，自己伸手去按門鈴。想不到門鈴剛響一下，關奇影倒一下又從門裏跳出來，大喊一聲“嗨”，倒把沈雪月嚇了一大跳。

兩個女孩又笑又跳。然後拉看手往裏走。

“關奇影，你家可真大啊！”

“走！我帶你到後花園逛逛。”

後花園種滿奇花異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在園丁的辛勤侍弄下，花木繁茂，一片欣欣向榮。關奇影她們沿著石板路散步，看見前麵假山堆積的高處，有一座亭子，遠遠地就看見亭子裏站在三個人，正**萬丈地爭論著什麽。

“我哥！”關奇影說。

“哎！快看，那不是高錦陽、高錦輝兄弟倆嗎？”

於是，兩個女孩子就在小山坡下手支小喇叭大喊：

“關奇冰！”

“高錦陽！”

“高錦輝！”

“哥哥！哥哥！”

原來，是三個大男生高錦陽、高錦輝、關奇冰三人正在亭子裏談話，看見妹妹帶著朋友在遠處喊他，就也衝著她們揮手，很熱情。

“哎！看見你們啦！上來吧！”

他們喊來喊去的聲音，引來正準備食材的大師傅的注意，他們戴著高高白帽子的腦袋紛紛從窗子裏探出頭來，魚在案板上跳，剛拔了毛的雞滿地跑，他們都顧不上了，興高采烈看熱鬧，好像過年一般。

兩個年輕女孩裙擺輕盈地一溜小跑沿石板路上山，男生伸出雙手做迎接狀，那氣氛特別美好，仿佛在迎接新鮮的美好事物，一個不經意的瞬間，一個美好的手勢。

幾個年輕人在亭子裏圍坐下來說話。

高錦陽說：“關奇影，我們在討論空軍招飛的事呢，我們想去報名，正好你們兩個來了，給我們參謀一下。”

“好啊好啊！”關奇影說，“我哥從小看了外國畫報，從小就有飛行夢。”

沈雪月說：“我也聽說大家裏在招飛行員呢！我要是男生我也想去試試。”

“人家不招高中生，最起碼得是大學三年級學生。”高錦輝說。

高家兩兄弟個個長得高大帥氣，是沙龍裏最受女士歡迎的人物，不僅世家好，兄弟二人功課也特別好，先後考取同一所大學的理工科，是那所學校的明星學生。女生常常故意接近他倆，要說遞紙條說想上他們打網球，要麽就問他家的周未舞會缺不缺舞伴，她們都想去。

高家花園的舞會在圈內有些名氣，但那隻是父親的喜好，兄弟倆不大喜歡舞會，他倆真正喜愛的是打藍球，關奇影家後花園裏就有一個籃球場，兄弟倆經常過來找關奇冰切磋球技。

他們談論了國軍空軍招飛行員的事，據說身體要求很嚴格，但他們決定去試試，並打算最近打架鍛煉，迎接體能考核。兩個女生在一旁聽著，也覺很得激動，卻又插不上嘴。哥哥們**彭拜，場麵感人，後來不知是誰提議去打一場籃球，大夥兒一轟而散，往球場跑。

哥哥們要當飛行員。

他們仨還沒當上飛行員，在球場上已經很像飛行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