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隱忍

周影難過,然而,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周影死咬住牙,不願哭泣。

眼淚,是留給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對嘲笑者流淚,不過是更受鄙視。

坐在小敏身邊的女孩子不知是單純還是不爽周影太久,笑嘻嘻地說道:“也是,周影算是我門公司男人的女神了,那麽,女神就發一下福利,親賴躍進一下吧!”

其他人都笑了,捂著嘴,聲音詭異。

也有好事的男人興奮地喊道:“賴躍進,有福了,趕緊地,周影要親你!”

賴躍進是公司裏的一位奇葩男士,剛進公司,便被一位女士起了“來月經”的外號,竟然淡定地接受並天然呆地回應,因而持續走紅。此人具有很高的工作能力,精算方麵,除了陸言,幾乎就他最拿手。

然而,才子也是總有缺陷的。賴躍進此人,老土、龜毛、大大的黑框眼睛擋住了大半張臉,近視的厲害,脾氣古怪,全公司的女孩子都敬而遠之,把他當做一朵奇葩。

此時要周影去親那麽一個奇葩,許多人幸災樂禍。

賴躍進原本是坐在角落打瞌睡,被人迷迷糊糊地推到周影麵前,眼鏡斜掛在耳朵上,正揉著眼睛。

周影本身對於賴躍進沒有意見,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些人討喜,有些人不討喜,賴躍進不討喜,但是也屬於那種安靜沒存在感不令人討厭的那種,女孩子們的嫌棄,他也從未放在心上過。

然而,周圍的人明顯的惡意讓周影心裏窩火。

“親啊,趕緊地!”財務的小沈也過來湊熱鬧,看著周影,笑眯眯地道:“女神,請吧!”

“幹嘛?”賴躍進終於醒過來,覺得周圍圍著的人莫名其妙。

“哈哈,有福利啊!二十多年,沒被女孩子親過吧!”小個子的程序維護員在人群中喊道,語氣輕蔑。

嘲笑的臉孔,醜陋的輕蔑姿態,仿佛嘲笑了別人,自己便高人一等般,周影厭惡地看著一張張被八卦與虛榮妖魔化的臉。

“親啊!”不知道是誰,推了周影一下。周影硬生生被推得打跌,差點撞進賴躍進懷裏。

“耶?”賴躍進眨了眨眼睛,伸手扶好周影,呆頭呆腦地看著周影,表示不明狀況。

“我們在玩遊戲呢,周影的任務,就是親你一下,你就幫個忙唄!”財務小沈用斜上看的眼神可愛地求道。

周影一陣冷笑,轉身便要走。

“願賭服輸,要走可以,這個要求必須完成啊,不然,有人壞了規矩,以後我們還怎麽玩啊?”被掃了八卦興致的黃梅再次不甘心地拉住周影。

“啪!”周影心裏的怒火要溢出來一般,壓也壓不住,忍不住掙脫黃梅的壓製,一個耳光摔在黃梅臉上。

“啊!你打人!”黃梅捂著臉,扯著嗓門大喊,“我就知道,你這種不講道理的沒臉沒皮的潑婦就是這樣,自己不遵守遊戲規則竟然還敢打人!”

周影擠開圍觀的人群,想要出去。

然而,黃梅伸出手,下了決心一般,用那肥胖的身軀死死將周影拉回來,向賴躍進推去。仿佛必然要讓周影惡心惡心一般。

“夠了!”KTV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一臉寒霜地站在那裏。

喧鬧的人被嚇住,盯著陸言黑成鍋底的臉,心有戚戚,悄然放開壓著周影的手。

周影緩緩地站直,驕傲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神色麻木、無言地走想陸言。

所有人靜謐地看著周影一步步走到陸言的麵前,然後,越過陸言,走出去。

“周影!”陸言低聲地叫了一聲。

周影仿佛沒聽見一般。

“周影!”陸言忽然抓住周影的手。

“放手!”周影忽然吼道,目光從未有過的憤怒和凶狠。

從未有過的凶狠。這個女子,即便是憤怒和流淚的時候,都是溫和的,不帶惡意。然而此刻,目光格外凶狠,令人心寒。

陸言一怔,不由鬆開手,周影忽然發了瘋似的,箭一樣衝出去。

陸言震了一下,眼角的那一顆晶瑩閃亮,是淚?

腦子一懵,陸言緊接著追出去。

“周影,等一下!”陸言大聲叫道。

然而,周影耳邊,隻聽得見呼呼的風聲。腦袋昏昏沉沉的痛。

不要愛了,愛一個人沒愛到難道又會怎麽樣?沒有尊嚴、被人嘲笑,在他眼裏,連陌生人都不如,這樣的愛情,求來何用?

隻沉在痛苦裏的周影沒有發現,在她不管不顧地橫穿馬路時,身後,陸言驚恐地看著遠處駛來的一輛小車,大聲地喊著:“閃開!”

猛烈的一陣撞擊,將周影推出去好遠,“吱--”的一聲尖銳的刹車聲。

腦袋撞在地上一陣暈眩,強烈的光線刺得周影發痛,然而,周影無法閉上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光線中,看著陸言被撞擊,飛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陸言--陸言陸言--周影的心裏,撕心裂肺的呼喊,哭泣著呼喊,然而,喉嚨,僵硬了般,發不出一點聲音。

周影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她要呼喊,救命,不要死,陸言,不要死……

然而,灼熱的眼淚雨滴般啪啪落下,喉嚨裏,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周影想要爬過去撿起自己的包,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拿出電話打120,然而,手哆哆嗦嗦的,怎麽也拉不開包包的拉鏈。

“周影……”不遠處,陸言緩緩地,艱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被血染紅臉頰的周影,扯起被血染紅的嘴角,顫抖地說著,“你還……好……”

一句話未問完,最後的那個好字,很輕很輕,卻最重地擊中了周影的心髒。

“啊啊——”周影的聲音終於發出,拿著手機哆哆嗦嗦地打了電話。

周影艱難地向陸言爬過去。然而,渾身上下像是發僵一般,不受控製。

她想抱住他,不管他愛不愛她,隻這舍身相救,她便願意生生世世愛而不悔。

艱難狼狽地爬過去,周影抱著懷裏的人,不願鬆手。

徐良趕到醫院的時候,陸言已經近了病房。

“到底怎麽回事?你沒傷著吧?”徐良緊張地看著周影,被她滿臉的血嚇了一跳。

“陸言有事!”周影緊緊抓住徐良的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擔心和害怕快要將她淹沒窒息,周影奔潰地跌坐在椅子上,一頭埋進徐良懷裏。

“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周影捶著自己的腿,自責不已,“傻瓜,明明不喜歡,明明這麽討厭我,為什麽,為什麽要救我?”

徐良一下一下地拍著周影的背,微微笑了一下,有些無奈而心服口服,“傻瓜啊,這樣的男人,遇見了,就不要放開了。我支持你!而且,我覺得,他並非對你沒感覺。那天,你莫名失蹤,他整整找了你一夜。”

周影詫異,找了她整整一夜?

她以為,他並不想再見她,她以為,他隻是被方靜儒引來的。

徐良以為周影會欣慰,然而,周影忽然哇地一聲哭出來,越哭越傷心,“我竟然和他賭氣,要不是我賭氣跑出來,也不會這樣……”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徐良拍著周影的肩膀,輕聲安慰。

陪著周影一直守到手術中的燈滅。

周影早已經無法說話,徐良問了結果。

“病人脫離危險,顱內出血不嚴重,已經進行了控製治療,應該會昏迷三到五天,最快一天便能醒來,應該沒什麽大礙,腿骨折隻是皮外傷,沒有什麽問題。”醫生點點頭,安撫。

周影提著的一口氣一鬆,差點沒晃晃悠悠昏死過去。

聽醫生說可以進去,周影跌跌撞撞走進去,便坐在陸言身邊一動不動。

徐良無法,隻得叫醫生過來給她將頭部包紮了。

周影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的時候,陸言依舊睡著,徐良已經不在。

忽然鈴聲響起,周影精神一震,生怕幹擾到陸言,立即接起電話。

聽完電話,周影臉色發白。

方靜儒的律師,說已經發了律師函。

他手頭上已經有驗傷報告,要以故意傷人罪將陸言告上法庭。

方靜儒受了多少傷,周影知道,完全夠不上重傷。

然而,方靜儒什麽家世,碰到他一根手指,他想要診出個重傷,不過是小菜一碟的事情。

現在,方靜儒當真是鐵了心要報複。

想起方靜儒那一句身敗名裂,周影就忍不住打寒顫。

中國精算行業起步晚,至今全國合格的精算師還很少,拿到國際精算師資格證的,更是鳳毛麟角,十個手指頭數的完。陸言年紀輕輕,卻早已聲名在外,也算是經濟界的青年才俊之一。手頭上的精算師事務所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大規模。也正是因為這樣,陸言才敢以功成名就的姿態歸來。

要是這樣的人,真的上了法庭,他幸苦經營的事務所必然毀於一旦。就算真的沒有過錯,流言蜚語也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跟何況,他們的對手,是方靜儒。

方靜儒,難道真的要她去求他?

周影來回踱步,握著拳在病房裏走來走去,心急如焚。

“周影!”徐良匆匆跑回來,臉上掛著汗水,將一份晨報遞給周影:“趕緊看看!”

周影看著晨報,首頁是一行醒目的標題:方氏公子酒店風流,爭風吃醋頭破血流。

周影看著這狗血的標題,再看看下麵的照片,正是一張方靜儒妖孽臉上掛著血跡的模樣。

方靜儒是在警告她麽?

周影拿著報紙的手一哆嗦。現在他能讓記者報道他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下一步,很可能就是記者調查發現,和方氏公子爭風吃醋的,是拓路精算事務所的陸言。

那麽,陸言的事務所,也快要到頭了。

周影那過報紙,一言不發,掠過徐良,走向走廊。

在走廊上,周影給方靜儒打了一個電話。

“我是周影,要什麽,你說吧!”周影已經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