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的輪回
三天後,呂震的案子塵埃落定,瞿子衝他們已經開始了收尾工作,準備對呂震的老板提起公訴。這三天裏,冉斯年沒有再見過瞿子衝和範驍,那位麻煩難纏的大媽也沒有登門,那個神秘的變聲人也再沒打來電話。
但冉斯年卻有種預感,這三天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這平靜裏正在醞釀著一場血腥風暴。
這一晚,手機鈴聲是在冉斯年做那個夢中夢的時候響起的,這直接導致了夢中夢的披麻戴孝快遞男人打開骨灰盒之後,伴隨著一陣輕快的音樂,惡鬼冒了出來,在歡快樂曲中,張開了它的大嘴巴,露出了尖牙和腐蝕性的冒熱氣的口水。夢裏的冉斯年有些哭笑不得,骨灰盒好像變成了音樂盒,隻不過音樂盒裏不是伴隨音樂舞蹈轉圈的芭蕾舞女孩,而是一個伴隨音樂呲牙咧嘴的怪物。
盛昀海在三秒鍾之內成功醒來,醒來之後馬上恢複意識,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抓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果然,還是無來電號碼顯示,他終於打來了電話。冉斯年特意看了下時間,淩晨兩點四十五分。
“喂?是你嗎?”冉斯年從容地接聽電話,但心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電話那邊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聲音仍舊是通過變聲器,顯得格外詭異。隔了片刻,對方才開口:“我,我又做了殺人的夢!這一次,我殺死了常青,我用一把匕首割斷了常青的喉嚨!就在剛剛,就在剛剛!”
“別急,慢慢說,”冉斯年想用冷靜的情緒感染對方,他徐徐地問,“夢裏你是怎麽了殺了他的?我是說,你在哪裏殺死他的?你在殺死他之前,有沒有說什麽做什麽?”
“夢裏我就置身於常青的家裏,我輕手輕腳地上了樓,一邊表演一邊走路,進了他的臥室,常青和他老婆就躺在**睡覺!”
“表演?”冉斯年馬上捕捉到了這個奇怪的詞,“你在表演什麽?”
“夢裏我是個小醜,我在做小醜的滑稽表演,就跟之前的五次一樣!”
冉斯年馬上想起了他看過的電影《午夜狂歡》的預告片,那部電影裏的殺人狂魔就是一個小醜!準確來說,是個小醜打扮的殺人狂。這其中必定有密切的關聯!
“你現在最好馬上讓你的警察朋友確認一下,看看常青是不是真的死了。”對方的聲音有些發抖和低落,顯然是帶著負罪感,他是真的認定自己的夢殺死了常青,或者,他在演戲。
冉斯年剛想說什麽,對方又不給他說話的空檔,繼續說:“其實不用確認,我敢肯定常青已經死了,就像之前的五次一樣,你隻需要通知你的警察朋友就好了。又開始了,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殺人輪回又開始了,我沒法控製自己,我沒法控製自己的夢!天啊,我該怎麽辦,救救我,救救我!”
“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我會幫你,相信我!”冉斯年極為誠懇地說。
可對方已經聽不見冉斯年在說什麽了,他不斷地念叨著“救救我”之類的話,顯然情緒已經失控。終於,電話被掛斷。
冉斯年反應了片刻,沒等手機自動鎖屏,就又把電話給瞿子衝播了過去。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是惡作劇,常青是真的死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大半夜驚擾瞿子衝也沒什麽抱歉的。
半個小時後,瞿子衝的手下鄧磊驅車來接冉斯年前往案發現場,也就是常青的別墅。在車上,冉斯年聽鄧磊簡單介紹了一下發現常青已死的過程。
原來瞿子衝在接到冉斯年電話後就馬上把電話給常青打了過去,隻不過,他撥通的是常青家的座機號碼,接電話的是住在一樓傭人房的女傭。瞿子衝指示女傭上樓去看看常青,先不要掛電話。女傭迷迷糊糊,對於瞿子衝的警察身份抱有懷疑態度,但是又不敢懈怠,她舉著電話的子機,走到樓梯口打開了壁燈,緊接著就是一身尖叫。在瞿子衝再三詢問下,女傭才結結巴巴地說,地上都是血腳印。
就這樣,女傭上了樓,進到了常青和艾芩的臥房裏,又是一聲尖叫,叫醒了沉睡中的艾芩,卻叫不醒已經被割喉的常青。
艾芩醒來後馬上發現自己剛剛竟然一直睡在血泊之中,自己的丈夫早已經在身邊死去,喉嚨處血肉模糊,臉龐則是麵目猙獰,她驚叫了一聲後,也暈厥過去。
淩晨的路很好走,鄧磊的車子又安裝了警笛,一路暢通無阻,隻花費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常青家所在的高檔別墅區,進入了常青家,也就是案發現場。
第一眼,冉斯年便看見了客廳裏的血腳印。
“這足印很奇怪對吧?”瞿子衝從樓上下來,迎了過來,“不單單鞋底沒有紋理,而且足印的分布也很亂,這個凶手莫非是喝了酒東倒西歪?或者是腿腳有問題,沒法走一個直線?”
“不,凶手沒醉酒,腿腳也正常,之所以會留下沒有紋理的鞋印,那是因為他穿著的是特製的鞋子,這種鞋子外麵根本買不到,之所以會留下這樣淩亂的足印,那是因為他是在一邊走路一邊表演。”冉斯年鄭重說道。
“表演?”瞿子衝跟不久前的冉斯年一樣驚訝。
冉斯年剛剛打電話時比較著急,並沒有詳細複述通話的內容,這會兒,他才把整個通話內容詳細給瞿子衝講了一遍,告訴瞿子衝,犯案的很可能是個穿著小醜服裝,一邊表演一邊來去犯案現場的變態殺手。
瞿子衝聽後一個勁點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這個打電話自稱能做夢殺人的人,就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
冉斯年同意瞿子衝的說法,因為常青的死法還有現場的情況全都跟那個人描述的一致,而這些細節除了凶手,外人不會知曉。冉斯年望著樓體和玄關之間那幾個正在彎腰采取足印的技術人員,又環視整個別墅的一樓,想要先掃描一遍整個案發現場,這麽一圈掃下來,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
“走,上去看看吧。”瞿子衝帶著冉斯年繞開那些血足印和技術人員,上了樓。
“你現在還隻能看,不能動,等到明天,我們的取證工作徹底結束之後,你就可以實施你的那一套方案了。”瞿子衝一邊上樓一邊對冉斯年說。
冉斯年點頭表示理解,他的眉頭一直緊蹙,心情沉重,免不了地自責,如果三天前他能夠更加嚴肅地提醒常青的話,是不是凶手就不會得逞了呢?
二樓的主臥裏,那張寬敞的大**,躺著常青的屍體。屍體給冉斯年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死者的表情和喉嚨處的血腥。常青的喉嚨被割出了一道又深又長的裂口,可見凶手下刀毫不遲疑,手法幹淨利落,絕對不是第一次殺人。沒錯,冉斯年可以肯定,常青是死在這名凶手手裏的第七個受害者。更加駭人的是常青的表情,猙獰可怖,像是臨死前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景象,就像是見鬼了一般。難道常青臨死前一秒看到了凶手?看到了小醜打扮的凶手?
那種異樣的感覺突然又猝不及防地包圍了冉斯年,他掃視了一圈臥房,沒有發現什麽,但是他敢肯定,他的潛意識絕對發現了某些端倪,現在隻需要讓他小睡一會兒,他就可以弄懂那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源於什麽。
從常青的別墅離開已經是淩晨四點鍾,冉斯年在瞿子衝車子的後座上睡著了。一來是因為他今晚實在是困乏,畢竟沒有睡幾個小時就被那通電話吵醒,二來也是因為冉斯年想要小睡一會兒,想要在夢裏尋求某些問題的答案。
迷迷糊糊中,冉斯年感受到了車子的顛簸,他緩緩睜開了眼,歪頭去看車窗外的景象。春季的淩晨四點鍾天色已經微微發亮了,冉斯年看見冷清的街道在晦暗的光線裏不住地後退,偶爾還能看見淩晨就起來工作的清潔工的身影一閃而過。
“怎麽?看風景呢?”開車的瞿子衝笑著問,“要不要我給你打開車子的天窗,讓你把頭伸出去好好看看天空?”
冉斯年擺手說:“不用伸出去,直接抬頭看就好了。”
也許是因為脖子有些酸痛,也許是真的想看看天空,冉斯年仰頭透過天窗往外看。結果這一看不要緊,他竟然在暗淡的天空裏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絕對不屬於人類的圓形的、黑洞洞的眼睛!不,不是一雙,從雲層裏顯現出的是好幾雙那樣的眼睛,它們集體瞪著冉斯年,像是在責怪冉斯年竟然敢無視他們!
冉斯年被這些眼睛驚得一縮身子,低下了頭,心頭馬上又閃過一個疑問,他不禁問了出來,“瞿隊,我記得,你的車子好像沒有天窗吧?”
瞿子衝沒有回答,仍舊專心開車。冉斯年一個眨眼的工夫已經明白過來,剛剛是自己做了一個夢,因為瞿子衝的車子,根本就沒有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