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切磋

籲——

突然,車在行引韁停下,擋在了紀綱身前。

紀綱嚇了一跳,也趕忙停下,扔掉手中的狗尾草,“臭小子,你幹什麽?!”

湯宗奇怪,問車在行道,“在行,你怎麽了?”

車在行盯著紀綱,“紀大人,上次我大意了,現在我想與你在這裏過幾招,還請紀千戶賞臉。”

湯宗聞言火大,“不得放肆,快回京!”

紀綱卻是笑了起來,“湯大人,他是想報上次在南鎮撫司受苦之仇,嗬嗬,正好我這幾天也看他不爽,我每每提刀想嚇唬嚇唬人,他都要擋著,著實可恨,不妨就在這裏切磋切磋。”

“紀千戶,在行哪裏是你的對手,你何必與他計較?”湯宗皺眉。

“不礙事,湯大人,我正好也好些日子沒動拳腳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他。”

紀綱笑著下了馬,抬腿伸胳膊熱身。

車在行也下了馬,對湯宗道,“大人,我們習武之人,最好與人切磋,紀大人武藝高強,我一直仰慕,還請大人同意。”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車在行的確有切磋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要吐出自己多日來積壓胸中的那口氣,想要與紀綱來個正麵交鋒,教訓他一頓,以報夫人病倒、自己和湯宗下獄之仇。

湯宗自然知道車在行的意思,但也清楚他的脾氣,這次自己若是攔住了,恐怕還有下次,車在行心中那口氣不出,遲早還要捅婁子。於是看看車在行,又看看紀綱,“你們真要切磋?”

“湯大人放心,他是你的人,我不會傷他,隻是要讓他知道這一山還有一山高。”紀綱熱身完畢,雙手懷抱,笑嗬嗬道。

“大人,還請讓我與紀大人切磋。”車在行態度很堅決。

“好吧。”湯宗答應,但為了車在行安危,還是提了要求,“不過你們必須點到為止。”

“好。”聽到湯宗同意,車在行大喜,走至遠處,熟銅棍橫握,左低右高,左腿弓起,腳尖著地。

這就要準備開始了。

“紀大人,你準備好了嗎?”車在行虎目一瞪問道。

紀綱不拔刀,笑嗬嗬道,“我先讓你三招,出手吧!”

“好!”車在行也不廢話,突然爆起,雙腿虛空側踢,一躍一丈多遠,一招鳳舞九天,手中熟銅棍舞的如同風火輪,從左手到右手,從前到後,來回變換,棍影包裹全身,刹那就來到了紀綱身前。

“淨學一些花拳繡腿!”紀綱嗤笑一聲,側向避開,說讓三招就讓三招。

車在行大跨步跟上,轉身順勢一個掃堂腿,紀綱又是躍起避開,隨即言語挑逗,“這可兩招了,還剩一招!”

車在行不語,跳起七尺多高,雙手持棍,一個力劈華山,帶著身體下落的勢頭就朝紀綱頭上砸落,風聲不絕。

“你還真想殺了我呀?!”紀綱哈哈一笑,弓身一步來到車在行身下,伸手就抓起他的右腿朝後一扔,“走你!”

他力量極大,車在行隻覺得好似被一直猛虎叼住了腿往後拖,不由自主的朝後飛去。

他大吃一驚,急忙一個空翻,在半空中將熟銅棍插入地上,深入七寸。

滋——

地上被掀開一道三尺多長的土皮才堪堪停下,力量被卸掉,車在行不落地,一招玉龍盤柱,單手抓住棍頂,單腳踩在棍中,就這樣停在了半空,看著紀綱。

湯宗擔心車在行,急忙對紀綱喊道,“紀千戶,剛才還是第三招。”

紀綱回頭,嘿嘿一笑,“我紀綱若是說話算數就不是我了,湯大人,我這也是在教他什麽叫兵不厭詐。”

他年紀比車在行大,但臉皮卻比車在行厚的多。

紀綱“噌”的一聲拔出繡春刀,紮下馬步,右手持刀,左手稍稍抓住刀刃,“小子,我這就可要動手了!”

湯宗還是擔憂車在行,“在行小心。”

“放心吧大人。”車在行回應一聲,虛空中一腳踢向熟銅棍中央,熟銅棍高高飛起,他也借力飛向紀綱。

飛至一半落地,熟銅棍也正好落下,被他抓在手裏,舞的虎虎生風,跨大步轉體逼近紀綱。

“鐺鐺鐺——”

紀綱持刀防禦,步步後退,刀刃砍在熟銅棍上直冒火星,如同鞭炮齊鳴。

兩人一個進一個退,手上動作就是極塊,看的湯宗眼花繚亂。

但一旁的玄武卻是無心欣賞,見兩人久不結束,上前對湯宗道,“爹,我想先去看看娘。”

湯宗看了一眼紀綱和車在行,覺得恐怕暫時還分不出勝負,點點頭,“好吧,這裏離京城不遠,你先回去,我們隨後就到。”

“好。”玄武不耽擱,騎上馬便走。

另一邊,車在行和紀綱叮叮咣咣碰撞數百次,紀綱突然一刀砍向熟銅棍中央,那裏是車在行雙手抓棍的地方,他急忙側身,順勢劈向刀刃。

一陣電石火光,兩個各自退後,紀綱倒是沒什麽事,單手持刀笑吟吟看著車在行。

車在行抓著熟銅棍的手不斷打顫,前麵那幾下震的他虎口生疼。

紀綱哈哈大笑,“小子,功夫是殺人技,可不是花拳繡腿,而且你力量也太小了吧,沒吃飽飯嗎?”

車在行不語,眉頭一皺,猛吸一口氣,持著熟銅棍又衝了上去,臨到近前,熟銅棍猛然撞向紀綱胸口,紀綱舉刀格擋,卻擋了個空。

隻見車在行突然收回了熟銅棍在地上一撐,飛身而起,右腳借力踢中了紀綱持刀的手腕,這一套連招速度快的驚人。

紀綱吃痛,急忙鬆手,繡春刀飛了出去,落在遠處的地上。

車在行落地,笑道,“紀大人,花拳繡腿有花拳繡腿的好,隻要夠快,就能唯快不破!”

一旁的湯宗欣喜,紀綱是一頂一的大內高手,貼身護衛朱棣多年,他剛才可一直在擔心車在行,現在見車在行占了上風,也放下心來。

“好,能讓我刀脫手,算你小子說的也有些道理。”紀綱說完轉身去撿刀,“咱們再來過!”

“砰!”

車在行一腳踢飛腳下一個石子,石子飛過去正中繡春刀,繡春刀又被擊開,紀綱撿了個空。

“紀大人,你已經沒刀了。”

“嗬嗬......”紀綱回頭,臉色瞬間陰冷下來,“好,你說的對。”伸出雙拳握緊,“那我就赤手空拳對付你!”

此時湯宗開口,“在行,紀千戶,點到為止,就此住手吧。”

車在行還沒有說話,紀綱卻當先不滿,“還沒比完,如何住手?”

說完當先邁開八卦腿,一步步向前,**起地上無數煙塵,雙拳虛劈,震的虛空呼呼直響。

他轉眼來到車在行身前,舉拳就砸,車在行有兵器在手,才不會與他肉搏,揮動熟銅棍便劈,紀綱閃開,車在行一招劈空,重重落在地上。

紀綱趁機一把抓住熟銅棍另一端,使勁一扯,車在行全未料到,在加上力量不及對方,直接被拉了半個身位,他急忙飛身而起,又是一腳踢向紀綱。

紀綱不躲,依然一手抓著熟銅棍一頭,另一隻手護住腦袋,稍稍側身。

“砰!”

車在行這一腳正好踢紀綱背上,緊接著“砰砰砰”數腳,均落了下去。

紀綱硬抗,雙腿紮下馬步,憋著一口氣動都不動,等車在行快要落下,護著頭的拳頭猛砸向車在行。

車在行腹部吃痛,熟銅棍脫手,飛了出去,倒在地上,五髒六腑翻江倒海,痛苦不已。

紀綱背上挨了幾腳,自然也不太好過,但熟銅棍卻被他搶了過來,但他卻看了不看,直接扔向一邊,邁開大步又衝向車在行。

湯宗眼見兩人已經殺紅了眼,急忙喊停手,但壓根沒有一個人聽他的。

車在行眼見紀綱過來,也顧不得腹痛了,一個鯉魚打挺,單手撐地,雙腳又攻向他頭部,紀綱雙拳抵擋,沒想到車在行速度太快,趁落下又攻他下盤,紀綱直接站不穩,被打的跪在了地上。

可他也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車在行的胸口衣服一拉,車在行也倒下,兩人赤手空拳在地上對打起來,一會又站起來,拳掌相交聲不絕,**起陣陣煙塵,一旁的湯宗都看不清楚。

紀綱主力,車在行主快,兩人打了四五十個回合,紀綱突然一閃,來到車在行側身,雙手向後抓起車在行的衣領就要來一個過肩摔,車在行沒有他力量大,直接不由自主飛了起來,但他勝在靈活,虛空一個翻騰,隻聽“刺啦”一聲,上身衣服都被扯成了布條,但好在脫離了紀綱的手,順勢一腳踢向紀綱小腹。

紀綱急忙變招,快速後退一步,紮下馬步,雙手下移,抓住了車在行雙腿,而後猛然提起一砸,車在行被重重砸在地上。

“在行!”湯宗嚇了一跳,急忙趕了過來,怕這紀綱痛下殺手。

沒想到紀綱卻是直接在旁邊坐下,呼呼直喘氣,“媽的,這小子原來這麽難對付!”

湯宗奔到車在行身前,見他上衣爛成了布條,灰頭土臉,雙手抱著腦袋,臉色痛苦。

“在行,在行,你沒事吧?”湯宗趕忙半扶起他。

車在行緩了緩,“大人,我......我沒事。”

見他沒事,湯宗放下心來,“既然比過了,你以後也不要再惦記這事了。”

他說的惦記,一個是指比武,另一個是指報仇的事。

“是。”車在行坐起來,看向紀綱,“這次我輸了,不過最多五年,我一定比你強!”

紀綱不怒反笑,“小子,以前是我小看了你,你這身手也別在大理寺呆著了,屈才!一個小小評事算什麽。”說罷伸出三個指頭,“跟我去錦衣衛,三年內,至少讓你當個指揮僉事。”

車在行起身,拍了拍土,從包裹裏拿出一件袍子披上,“指揮同知?紀大人現在也不過是個千戶,還能讓我當個指揮僉事?”

指揮同知在武將中是正四品,的確比紀綱這個正五品的千戶要高。

紀綱也不生氣,也起身拍了拍衣服,“你說的也對,等我拿回那套四獸麒麟服咱們再商量。”他看向湯宗,“這就全看湯大人了。”

湯宗哈哈大笑,“看來這案子不查清最好,若是查清了,我還得失去一個得力手下。”

紀綱和車在行也笑了起來。

自打一起查案,三人難得有了和睦的一出,可誰想到,這居然是他們之間一場大凶險前的短暫和諧。